作者:天涯蓝药师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8 05:15
|本章字节:14528字
等我赶到益阳市人民医院时,老爸还在病房里昏迷着,我从来就没有见过老爸这样,消瘦,苍白,像风中摇摆的烛光。老妈在旁边哭个不停,当场我就胸闷了,把两只手摆得很开,似雄鹰展翅又似努力拥抱着什么。我找到主管医生问:“黄医生,到底是怎么回事?”
黄医生一脸平静道:“你妈妈已经签字了,这是病危通知书。心脏病突发,能等到你回来,已经不错了。”
我笑道:“扯谈,这太没有逻辑了。你要说我爸爸抽烟抽成了肺癌,或者胃部有病,我都可以接受,我小时候他就有胃病,但怎么可能莫名其妙又来了个心脏病,而且一来就病危?这不合逻辑。”
医生说:“你说得对,但我做医生35年了,据我所知,生活本来就不合逻辑,人什么时候死和为什么死,更没有逻辑可言。”
我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脸上开始流汗,我说:“黄医生,你的医术我信得过。但会不会益阳这小地方医院的设备不行,我们转长沙湘雅吧,或者去广州中山医看看,怎么样?”
黄医生犹豫了一下,说:“可以。但是柴米,我跟你们家是老相识,我也算是你爷爷的学生,是你大伯的师弟。我坦率地说,最好不要折腾老人了,转不转院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我脑袋空了很久,半晌后问:“还有多久?”
黄医生说:“这个说不太准,不是今天就是明天,也有可能是后天,但总在这三天。”
我抓住他的衣领,吼道:“放你妈的屁!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知不知道老子是谁?你知不道我有多少兄弟?不把我爸治好,我明天就去广东拖一车的黑社会过来,砍死你,你信不信?”
黄医生摇了摇头,说:“柴先生,你冷静点。”
我擦了擦额头的汗,稳住心神,但愤怒还是有些惯性,我说:“你让我怎么冷静,让我怎么冷静!好好一个人被你们治成这样!黄医生,对不起,我求你了,你一定要治好我爸。多少钱都没问题,我有的是钱,再过两年我就千万富翁了,我可以买最贵的药。我要我爸再也不住贫民窟,我要我爸住进我买的别墅,我要我爸被人羡慕,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中国人平均寿命都72岁了,凭什么我爸才61岁?”
黄医生职业性地点点头,医生就是医生,你觉得天大的事,在他那里只是工作的一部分,哪怕生死。他微笑着说道:“这确实不是钱的事情,否则秦始皇都还活着,对吧?过了60岁也不算短寿了,九成的皇帝还活不到你爸这岁数。你还是去病房好好陪陪你爸吧,别磨在我办公室里。这不是拍电视剧,老爷子不一定会醒来,真的可能说没就没了。别说60岁心脏病走的了,我还见过什么病都没有,年轻力壮的,突然就没有了。”
我用手指着他,气愤地抿了抿嘴巴,身子颤抖了两下,还是转身走了。
刚出门,身后传来黄医生的声音:“柴米,你爸爸是个好人,这两天你别乱跑,就守在他床前吧,不管你愿不愿听,科学就是科学。去陪着你爸爸,去听听你爸最后的话,老人想什么你就顺着一点——唉,也不会有太多话了。”
我趴在爸爸床前,抓着他的手,但爸爸还是一动不动地睡着。几个小时候后,我憋不住了,嘴里嘀咕着:“老爸,你醒一醒,我回来了,你的柴米回来了,我还要听拳打镇关西!你的进口钢管我马上就可以买了,我会在紫衫村买个大房子给你,我还要给你补办个生日宴,你60岁时我真的——真的太忙了。你不知道你儿子现在有多厉害,我当副校长了,你知道吗?80后的外地副校长全利德只有我一个。你醒一醒,吃点好吃的,明天我就包车送你去湘雅,等你好了,我带你去香格里拉。什么女人都可以不带,爸爸也要带。你不去,我的香格里拉还有什么意义?我做这么多事又为了什么?”
老爸躺在那里不说话。我生气道:“你吓我对吗?就像我14岁生日时你被车撞了,你当时就说自己不行了,你是想到我太小才咬咬牙逼自己撑过来的,这还不是一撑就是十多年?我也不求你高寿了,反正这个世界活久点也就这么回事。你就再活十年吧,好不好?你要现在死还不如早点死,别累死累活把我培养出来,眼看着我要发财了,你却死了。”
老爸还是没有说话。
我站了起来,自言自语:“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不能现在死,当年我家多苦啊,高中学费涨价,你单位又发不出工资,你就停了治胃病的药,给我买复习资料。现在多好,我给你寄了这么多年医疗费,就要给你买进口钢管了,你居然要走?你好意思吗?这些年每个月我寄回来1500块,加起来也有六七万块了吧,那都是我从泡妞的钱里省出来的。你这样死了算什么?”
老爸还在昏睡,我帮他把被子拉上去点,心想,也好,老爸,你不理我,说不定睡一觉就好了,医院也会误诊,老爸你这病肯定是误诊。可能是医生写病例表时拿错了本子,电视里经常这么演。想到这,我傻乐了好一会儿,觉得一定是这样,多少文艺作品都是靠这个推动情节的啊!但回头看着那病危通知书,又觉得自己在自欺欺人,为了精神胜利,我索性用打火机把那通知烧了。
我想,老爸你还是起来跟我说句话吧,哪怕一句也好;过了一会儿我又想,算了,算了,你千万别突然醒来,所有剧本里都有这一幕,叫回光返照,你要真醒来,我更害怕了。我在病房狭小的空间里踱步,如同我在整个世界踯躅。
老妈已经哭得没有眼泪了,她笑着说:“崽啊,要不你回家睡一会儿吧。这里我陪着,万一……万一,你老爸醒过来了,或者好转了,我再通知你。”
我说:“让我陪着吧,妈妈。你回去睡会儿。以前我高考时,熬夜复习,都是爸爸一瘸一拐陪着的,都高中了,还经常帮我去厨房蒸鸡蛋,甚至我都那么大了,他还给我打水洗脚。”老妈点点头,走出病房在外边长板凳上睡着了,我也不好劝她回家,在这个时候其实是劝不动的。我看着爸爸,又看着病房的白炽灯光。我静静地陪着他,像在等待着什么,我突然觉得其实这个病房就是每个人人生的一个缩影。等着等着我快要睡着了,就在睡着前一刹那,身体陡然地打了个激灵,不行,万一爸爸醒来,我必须第一时间看见他,我赶忙点燃一根香烟提神。
抽着,抽着,老爸闻到烟味,真醒来了,对着我笑,这老烟鬼!我非常激动,挤出一个笑容说出一句超级彪悍的话:“爸,要不要也抽一根?”
老爸笑了,用尽全力才微微地点了点头。我吸燃一根烟,送到他嘴边,爸爸用嘴吧嗒一下,但好像没有吸进去。我赶忙扔掉,觉得平日根本不注意的每口自由的呼吸现在都弥足珍贵,绝不能浪费在香烟上。我说:“还是吃个苹果吧,我给你削皮,我会把苹果肉剁烂的。爸,你等会儿,我去叫老妈过来。”
老爸开口说话了,声音非常微弱,我把耳朵靠得很近,听到他轻声道:“不用了……让她睡会儿……柴米,你回来了就好……刘芸呢,你们都好吧?”
我的水果刀停住了仅半秒,就很流畅地说道:“刘芸啊,好,我们都很好。明年五一我就和刘芸结婚,准备在广东摆酒,你们都要过去啊!老爸,你知道吗,我赚了好多钱,也当官了,明年就可以在益阳买个大别墅……”
老爸挡住我的话头,问:“你开心吗?”
我答道:“嗯。”
老爸微笑道:“好……咳……咳……你开心,爸走得放心……柴米,你有柴有米了,就多做点好事……不是为别人……是为自己,心安。”
我点头说道:“我知道,我知道。”我一边削苹果,一边大声说道:“我们柴家从来不害人,我也觉得坦荡荡最舒服了,爸你说得对,没有什么能阻止你寻找幸福。等我赚够了,我就捐……”话没说完,我的心脏没由来地掉落了一下,就像在长隆欢乐世界蹦极一般。我突然莫名其妙地就停止了说话,莫名其妙地就停止了削苹果,莫名其妙地就回头望了老爸一眼。
还好,老爸还在笑,只是眼神明显模糊了,他说:“好,小米,鲁提辖就是鲁智深,有一天,他在酒楼喝酒……喝酒……”老爸闭上眼睛不说话了,我的水果刀马上掉在了地上,这个地方不应该停!几十年里,这个地方就没有停过,没有停过……我紧张地抱着爸爸问:“还有呢?还有呢?还有十斤肥肉,十斤瘦肉,十斤……妈妈!妈妈!医生!医生!”
妈妈跑进来,就倒在了地上。
我知道,落幕了,我的爸爸。
我对着房间凄凉一笑,惨白的壁,暗黑的夜,都让我无法呼吸,可我还活着。在回家的路上,我告诉自己,如果真有事情,也不要哭泣,爸爸从小教育我,男子汉大丈夫要正义,还要坚强。我已是森林里的一匹豺狼,只会露出两只冷冷的牙,第一项要正义已经做不到了,至少也要做到第二项。我想,这个不难吧?反正我早已在这遍地荆棘的红尘里变得铁石心肠,在尔虞我诈的名利场中百炼成钢。但为何这一切真的发生时,我还是顿时化作倾盆雨?
我在记事本里写道:人永远控制不了悲伤,就像生命控制不了死亡。当你的悲伤突然到达了你的心房,热泪就像打碎了的暖瓶,“哗”的一下,热水全部汹涌而出,根本来不及躲藏,便哭得不成模样,尽管最坏的结局你设想过无数场,可那一刻它真的来到你身旁,你根本无法抵挡,只想哭到天亮……
老妈拿着个存折对我说:“柴米,这是97000块,这都是你的钱,是你这些年每个月寄过来给你爸治病的钱。你爸爸都没有用过。我们问你要钱,主要是怕你乱花,给你存起来。二也是你老爸说的,为了让你感觉好受点,怕不接你的钱,你会难受。”
我抓了抓头发,时间仿佛刹那间停滞,又好似全部重叠在了一起。小学时,爸爸咬着牙履行承诺送期末考了双百分的我去北京大姑妈家玩,那时家里还没通火车,爸爸在长沙接我,正好是正午,爸爸在火车站边买了一碗米粉给我,我说爸爸你也吃一碗,爸爸看了看价格,说:“爸爸不饿。”其实当时我就知道他在撒谎。初中时,爸爸和妈妈单位效益都不好,但还是每个晚上都会省出一份辣椒炒肉来,看着我吃掉,有一次我终于发现了,我说爸爸你也吃一点吧,他用舌头舔舔汤汁,说:“爸爸不喜欢吃肉。”又是撒谎。高中时,医疗费教育费都在涨,爸爸给我交了学费,回来后胃痛,额头上都是黄豆大的汗,我说爸爸你去医院看病吧,爸爸拿一个杯子死死地按住肚子,说:“爸爸不疼。”还是在撒谎。高考前,我慌了,我不想再住在这贫民窟,我又偏科,于是每晚都拼到凌晨,爸爸总陪着我,晚上11点半准时给我蒸个鸡蛋,我说爸爸你去睡吧明天还要上班,爸爸打了个哈欠在鸡蛋上小心地淋上一勺酱油,说:“爸爸不困。”还在说谎。后来啊,我说我在珠三角混得很好,给你寄点钱吧,你买点好药,别再舍不得了。爸爸说:“好的,终于享儿子的福了,你把钱寄过来吧,你的钱我都用掉。”现在还给我这样一个存折,到底要干什么?你从小告诉我撒谎的孩子不是好孩子,那你呢?你骗了我一辈子,你是个骗子——大骗子!
我抹了抹眼泪,收拾好行装,把钱放在妈妈那里,说:“我得回广东了,那边还有些很重要的事没有办。”
老妈说:“好,我帮你存着。你去吧,工作要紧。”
我咬了咬牙,从朋友那里拿回了密约复印件。
我看到老爸抽着老仁义,一摆一摆地走在楼房下的巷子里,蹒跚而安稳,我觉得我讨厌的那个贫民窟的巷子,还有那个冬凉夏热的建筑物突然变得亲切起来;我看到老爸站在青龙岛的雪人边,苍老而慈祥,我觉得我黑暗了好多年的内心突然充塞着力量。当面对死亡时,人才能停下脚步,突然发现那些孜孜以求的虚名、利益统统都是浮云——或许只有这么一瞬,这么一个节点,人才会这么温暖而清晰。
是的,让该来的都来吧,我知道我将去做傻事,但没有办法。别的豺狼怎么做我不管,我是有爸爸的,我有教养,他们只有饲养。我回头看了一眼老爸的新坟,我说:“爸,我恨你。”
陈佳佳走到我面前,拿出一个信封,含着眼泪怯怯说道:“柴老师,这是我们全班写给你的一封信,你要坚强。我爸也离开过,我知道你的感受,你要节哀顺变。”
我搂过陈佳佳,对于一个年轻男教师,面对着这样一个成年女学生,这是不允许的,我也一直告诫自己,我怕我犯错误。但我还是搂住了她,老师搂着学生能有什么错误?你怕是因为你的心肮脏,当你放下了自己欲望迷杂的内心,你就什么都不担心了,那叫坦荡荡。
教室里响起了掌声,我大声问:“你家房子还没有拆吧?”
陈佳佳说:“还没有。”
我说:“好。同学们,我们来学一篇新的文章,这是校本课程,是老师自己选的文段,作者是古希腊伟大的戏剧家索福克勒斯,高考不会考,甚至大学也未必会学,这首诗是一个研究死亡美学的写作学老师教我的,这个老师很疼我,老夸我,所以我喜欢他。我发现谁爱我我就爱谁,真没有办法——不用笑,你们也不用做笔记,这个不考。
死神
索福克勒斯
等冥王注定的命运一露面,
那时候,没有婚歌、弦乐和舞蹈,
死神终于来到了。
一个人最好不要出生;
一旦出生了,求其次,
是从何处来,尽快回到何处去。
等他度过了荒唐的青年时期,
什么苦难他能避免?
嫉妒、决裂、争吵、战斗、残杀接踵而来。
最后,那可恨的老年时期到了,
衰老病弱,一个人,孤独而走。”
我推了推眼镜,说:“同学们,戏曲家说:人最好不要出生。这真悲观,还透着消极,应该批判,可是我偏偏喜欢。至少它有片面的真实。希腊文学最大的成就就是悲剧,悲剧比喜剧更有力量——这是常识。但不管活着多么悲剧,你已经出生了,这已经没得商量了。正如作家张承志所讲:人一出生就不是一个可以讨论的问题,是上帝交给他的一个事实。于是问题就只剩下了一个:怎么度过这一辈子?我知道你们很快就可以以这个为话题写一篇800字的作文出来,会有无数人告诉你们答案,问题是你们怕不怕答案是错的。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些答案适合你吗?我见过的大多数人包括我自己的前30年,都是按着别人给的答案去追求成功,个别幸运儿经历各种磨难和运气慢慢‘成功’,就像唐僧取得真经,成为励志书的主角。但没人问过,这个主角他开心吗?你骗得了世界能不能骗得了自己?你开心吗?你不开心,但别人羡慕,你就有意义了?你到底是为谁活着的?你活着只是为了在别人的度量衡上爬行?你是否认真想过怎么去过属于你自己的一辈子,永不放弃你内心真正的喜怒和理想?还有多少同学记得自己童年的理想?你忘记了,你也忘记了,对吧?这多悲哀!你已经不在乎自己开不开心了,你在乎的只是数字,冰凉凉的数字,存折或试卷上的数字,你说这就是成熟。当老师回去看见死亡时,我明白了三个字:错,错,错。原来好多我们孜孜以求的东西并不是那么重要,荣辱权位,超过柴和米必要的金钱,尤其是别人的目光,这些都比不上陪着自己的亲人去追求自己的骄傲,真正的骄傲来得重要——人生确实是个舞台,有些地方灯光绚烂,有些地方纸醉金迷,但如果你不喜欢,仍然可以选择不去扭动身躯。谁也没有权力逼你做你不愿意的事,也没有谁能真正阻止你追求幸福,这才是大是大非。所以,不要被别人安排,或者被别人暗示,更不要让别人代替你去选择怎么活着,道理很简单,因为没有人能代替你死去,自然就没有人有权力决定你该追求什么。成功只有一种,就是按你内心的想法度过你的一生。这可能是我最后的一节课,之后都是习题讲解和复习,那不是真正有价值的语文课。送走你们后,柴老师要去追自己的梦了。”
阮华梅说:“老师,你小时候的梦想是什么?”
我说:“做大侠。”
肥斌问我:“老师,我爸爸总逼我成功,我该怎么办?他还给我买了好多励志书,说如果我考不上重点大学,成功不了,我们全家的前途就完蛋了。”
我说:“别听你爸的,少看点励志书。据老师所知,这些书大部分经过精致包装,很多重要的事实不会告诉你,盖茨的书不会告诉你他母亲是ibm董事,是她给儿子促成了第一单大生意;巴菲特的书只会告诉你他八岁就知道去参观纽交所,但不会告诉你是他当国会议员的父亲带他去的,还是由高盛董事接待的。成功也有太多控制不了的因素,幸福比成功重要得多。”
很多同学都一脸迷茫,他们不习惯听老师讲这些话,我不怪他们,这就是我们的教育——狼奶,有毒。
办公室前,尤晓萌高兴地说道:“柴米,我弄到编制了,呵呵,以后就可以骂领导了。”
我想对她说点什么,但是没有说出口,尤晓萌有编制了,这多好!一个有编制的女老师是很抢手的,我不用担心她了。我说:“恭喜你,这样真好。”
晚上,我坐在陈佳佳家的房子顶上,前面的小树飞过一只鹧鸪,我喝了一口浓茶,月光多明媚,我想。不久后,我看到被我叫来的四爷们开着铲车,拿着棍棒,恰好被一群记者团团围住。我看到我的手提电脑上,各大论坛对金浦化工议论纷纷,仙水本地网站更是怒火中烧,甚至有人在呼吁上街“散步”。政府表示不知情,并开始严肃调查。我打开纪委的官方网站,把密约的复印件复制了上去,哆嗦着手准备点击确定键。这时,我突然涌起一阵恐惧感——我知道,干了这事,绝对安全已经不存在了,我背叛了自己的团队。功成名就也不存在了,在狼和羊之间,我选择了帮羊;在鸡蛋与石头相撞时,我站在了鸡蛋一边。这简直是蠢得无以复加。等我实名举报之后,张哥、朱哥、金老板一定会想尽办法迫害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顺利离开这里。我犹豫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想起了青龙岛上那个雪人和那个老人,仍然点下了鼠标左键。我知道,向前一步是黄昏,退后一步是人生,风不平浪不静,心还不安稳,但一个岛锁住了一个人。
来吧,如果这才是柴米的骄傲与宿命。
老爸,你会为儿子骄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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