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五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8 03:15
|本章字节:9428字
原来大学的死党们,也在毕业后这些年,结婚的结婚,生子的生子,最不济也捞了个男人在家当宠物。等冬至终于在cmr资本站稳脚跟,预备和死党们联络联络感情时,才发现已经没什么人有空搭理她了。唯二单身的石头妹,正在酒吧看地下乐队演出,冬至开车过去,酒吧里灯火摇曳,人人脸上都变幻出魅光惑影。穿过熙熙的人流,冬至忽看到一张熟脸,稍一回想便记起来,原来是行政和人力资源的总管丁零。冬至赶紧别过头去,石头妹见她神色诡异,问:“什么事?”
“没什么,看到同事。”
“不过去打招呼?”
冬至哂笑,出来玩遇见同事找炮友,你还过去打招呼?
之所以认定是炮友,是因为她见到丁零身旁不同的男人,已不止一次。
公司里丁零的绯闻也常常传得甚嚣尘上,每次男主角都是响当当的角色,做实业的、搞投资的、唱歌演戏的——丁零的裙下臣,真是三十六行的状元大聚会。也不知道是她眼光高,还是什么其他原因,每一段绯闻都不长久,却走马灯似地一段接一段,当真精彩得很。
演出散场后,冬至起身欲出门时看到丁零也站起来,挽着一个风华正茂学生摸样的男生,冬至赶紧拽住石头妹:“等等再走。”
等丁零出了门,算算时间后冬至才起身,和石头妹正商量去吃川菜还是湘菜,等红绿灯时后面一辆车擦过来,冬至本随意一瞟,目光却被吸引过去。
那是殷取中的x5,右边车窗落下一半,有绰约的影子,天泛着雨丝,冬至也就不敢确认,坐在殷取中车里的人,到底是不是丁零。
等转了绿灯冬至还愣在那里,石头妹敲她一个栗子:“怎么啦?”
她一路恍恍惚惚的,进了餐厅还难以置信:“我很尊敬的一个人,居然……”
“怎么?”
“可能被一个风评……不太好的女人钓上。”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
冬至攥紧眉,这实在是很正常的事,然而放在殷取中身上,她忽然就难以接受了。
殷取中不该是这样的人,虽然在公司里他们并不特别熟,例行会议上碰个头,见面打个招呼,并无特殊交情。但冬至不知哪里来的不平,觉得殷取中的品味,不该是这样的。
更何况她在进来前就听人说过,cmr资本的殷总,是有个交往多年的女友的,早已登堂入室得双亲首肯,只差一纸婚书。
殷取中是很有让女人们趋之若鹜的资本的,从小分析员做到现在的位子,才三十出头,在藏龙卧虎的cmr资本内也算个中翘楚。更难得的是他口碑好,另外几位高层,走出去也都是一股精英范儿,却多多少少有让下面的人觉得难伺候的地方。比如冬至的这位李柏安,被员工腹诽最多的便是刚愎自用——虽然他绝大多数时候的决策十分正确,但这越发增添他遇到千虑一失时的强横。殷取中工作上高标准严要求,为人处事却几乎是众口一词的赞扬声。连打扫卫生间的大婶都说,在这栋楼做了这么多年清洁,独独殷取中一个人记得她姓钟。
所以公司女同胞们都挤破头想钻进殷取中的部门,冬至也不例外,她不是为花痴,而是少许的几次接触,殷取中给她的提点都让她觉得受益匪浅。若能跟着他学习,不说以后做到什么位置,至少能手上这份工打好是没问题的。
可惜一直也没有机会,况且明眼人都看出来李柏安对殷取中忌惮得很,没必要为两手技术,拿饭碗开玩笑。
直到来年年初去香港出差,飞机才起飞,她旁坐的乘客就面色痛苦,之后呕吐物弄脏她的衣物,航空公司为表歉意,送上备用衣物后把她的经济舱调到商务舱。商务舱里乘客寥寥,她在左侧的窗边,随意一瞟,居然看到熟悉的侧脸。
殷取中有些诧异,冬至连忙解释调座的原因,并自动自觉地坐到机舱中间的位置,和殷取中隔着一条过道。
“殷总也是去香港出差?”
殷取中点头,很含蓄的笑容,和初初见面时一样。数年后冬至看过一个网友做的照片合集,罗列美国总统奥巴马在23个不同公共场合的笑容——那嘴角的弧度、额上的笑纹都如出一辙,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到那个时候冬至才明白这种笑容叫政客的标准笑容,而冬至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误以为那是一种男性对女性的关怀。
到香港后有车来接殷取中,冬至没这个待遇,殷取中说:“我载你一程,这个时候不好打车。”
冬至很不好意思让殷取中看到她托运的两口大皮箱——基本是空的,七大姑八大姨闺蜜死党给她布置了整整两张a4纸的购物任务。殷取中忍不住笑起来,不再是那种程式化的笑容,冬至更觉丢脸,索性坦白说:“我第一次来香港。”
殷取中又笑:“第一次来都这样。你待几天?”
“七天。”
“那时间有点赶。”
可不是?冬至一直觉得,给她安排工作计划的人才是一流的人才,行程表满得连个插针的缝都没。
在车上她又拿打印出来的地图看,殷取中问她想去哪里,冬至犹豫后说:“想去坐天星小轮。”
殷取中哦了一声,问:“想坐哪条线?”
“不清楚,”冬至笑笑,“殷总有什么推荐?”
殷取中摇摇头,笑答:“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这种东西,就是大家传着传着名气就上来了,真要去坐,也就那么回事。”
“那来一次总会想去尝尝鲜啊。”
后来殷取中和她一同去中环码头坐天星小轮,因为殷取中要去中环的爱马仕店取预订的铂金包。
他又说是怕她不认路,好歹自己也是半个上司,关照女同胞乃分内应当。冬至却觉得,殷取中其实就是自己想去坐天星小轮,因为他在中环逛了很久,挨到从中环到尖沙咀的最后一班天星小轮——这难道不是特特为了等人少去欣赏夜景吗?
偏偏上了轮渡他还要说:“其实也没什么,跟我读大学时候那个城市的江轮没什么太大区别。”
很不以为然的态度,说得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样子。
在天星小轮上聊了很多,好像突然热络起来。聊上兴头来,到了尖沙咀索性也不叫车,沿着僻静的路走。公司的发展形势,风投界的最新动向,香港的风味小吃……冬至随口道:“尖沙咀晚上人少好多。”
听她这么一说,殷取中又笑起来——因为他们是见识过尖沙咀的白天的,名牌店门口排成长队总让冬至产生一种那些皮具名包都不要钱的错觉。殷取中摇头笑道:“你不知道大家都说尖沙咀已经被内地人攻陷了吗?我真不明白,你们女人为什么总是对这种华而不实的奢侈品有着像宗教崇拜一样的狂热。”
冬至的目光立刻瞟到殷取中手中那个铂金包上,据说这不是你有钱就能买得到的,预订之后还要看你能排到几时,不知道殷取中手上这个,价值几何——反正肯定是她不敢想象的数字。至少她绝舍不得花这么大一笔钱,买这么个不知道有几个场合能配得起的包。
她半开玩笑道:“不知道这个铂金包,是哪一位教徒的?”
殷取中转过脸来,佯怒道:“没大没小啊,看我回去怎么跟老李告状!”
调侃了两句,两人转入行人隧道。
这一天,震惊香港的尖沙咀枪击案,发生在这条隧道上。
从香港回来后,冬至用很平淡很漫不经心的口气,把发生过的事讲给石头妹听。
她心底是希望石头妹发挥一下她的八卦功夫,再追问更多的细节,最后……最后夸张地揣测一些她希望发生的事。
实际上什么事也没发生,枪击案中被袭警员在昏迷前报了警,殷取中受伤并不重,冬至本想继续报警寻求支援,却被殷取中制止。她不知道殷取中是以一种怎样的意志力支撑下去的,他拖住伤腿坚持了两条街才肯打车,回到酒店的时候,一双arioli的皮鞋,沁得通红。
殷取中不愿意声张,只通知北京那边自己在香港有其他事务,要耽搁些日子回去。冬至回京在即,走前两天除了开会,其他时间全留在酒店照顾他。煲汤熬粥,包扎换药,累得半死,冬至却巴不得这样的日子,更长些才好。
石头妹不正经地嗤笑她:“我看——说不定人家想泡你,把你剥干洗净,最后连根骨头都不吐!”冬至白她一眼,石头妹从沙发上爬过来说:“不错么,总算春心又荡漾了,不过……这种男人,你搞得定嘛?你以前那个,顶多是一时贼心没管住贼胆;这一个……嘿嘿,不是一个段数的呀。”
石头妹说的是她的前任,毕业的时候,两人不在一处,她月月坐火车去看他,有一次提前了,捉奸在床。
后来的五年里,冬至没有谈过一次完整或圆满的恋爱,每次都超不过三月,就有这样那样的问题,让她忍无可忍。
再后来空窗两年,再后来……再后来就是现在。
殷取中从香港回来后颇关照她,暗地里不少提点,年中绩效考核拿到全公司只有5%的a。下半年他们开始会在午后的下午茶有意无意地遇见,一起喝杯茶,吃两份点心,冬至以为她做得足够不留痕迹,谁知不出两月就有人过来取笑她:“你知道么,他们说——殷总这次居然是公然挖李总的墙角了!”
冬至讪讪的,像被人揭下层皮似的,毕竟殷取中并无进一步的表示,她暂时还不敢得罪李柏安。她又不敢公然问殷取中,我能不能调到其他组去——这未免太着痕迹了些。
果然李柏安开始挑她的刺,她事事更加小心谨慎,不料还是出了错。
李柏安在几个部门的联合碰头会上严厉地指责她,殷取中当然也在场,冬至羞愤不已,却无法反驳——因为这次实实在在是她的错,她太急于求成,希望自己表现得更好,不为别的,只希望得到殷取中一两句简单的赞扬。
李柏安骂她这是罔顾公司利益,一心给创业公司好处,胳膊肘往外拐。
前面的倒未必,最后那句话才是重点,胳膊肘往外拐。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可怎么能在这种时候掉出来?本来就做错了事,再表现得如此软弱,她的职业发展也就到此为止了。
偏偏心里羞愤欲死,在殷取中面前这么丢脸。
殷取中帮她解围,很平淡地说了句:“知错就改是好事,年轻人敢站出来承认错误,就是有担当的表现了。”
不知为什么,李柏安脸上青一块红一块,投向殷取中的目光里有无法掩饰的敌意,这一回,居然就放过了冬至。
他们开始约会,后海的酒吧街,三庙街的老胡同……冬至发觉殷取中原来是个很古板老套的人。他去酒吧,却很少跳舞,只在那里喝闷酒,笑话都不讲一个;去网球会所,他也不打球,一边处理邮件,一边看她打——冬至心底暗笑,要了解一个人是多么难的事啊,谁会知道这个经常拿来做绅士样板的人,其实只是个单纯的工作狂,古板,严肃,挂在嘴边的只有一句话,他常常用来教训那些创业团队:“前进,或者死亡。”
唯一值得称道的是,殷取中的笑容更多了,那种发自内心的,带着活力的笑容,连他自己都说:“跟你一起出来,我感觉自己都变年轻了。”
冬至嗔怪道:“别一副小老头的口气好不好?你能有多老呢?”
殷取中很认真的回答:“你这个年纪,对我来说,已经像上辈子了。”
其实他只比她大四岁而已,却总是老气横秋的口吻。
冬至便歪过头来,笑问:“那你上辈子的时候,都做些什么?”
殷取中想了很久,最后说:“在学校的图书馆,上自习;露天电影院,看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