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皇家敬畏(1)

作者:阎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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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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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0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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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6640字

明君有畏,昏君无惧。做帝王将相,做平民百姓,常敬常谦,日勤日慎,都是应当去做的,也是很难做到的。人,不可没有敬畏之心。学点历史,以此共勉。


古往今来,人有敬畏。有人问:皇帝有敬畏吗?有。“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左传·成公十三年》)祭祀是古代国家和帝王的大事。皇家敬畏,分开来讲。


一、敬天敬祖


明清皇家祭祀分奉天、法祖、宗教三类,图为法祖祭祀所在地太庙


明清皇家祭祀形成了一套完整的国家坛庙体系,祭祀大体分为三类:一是“奉天”,如祭祀天、地、日、月等;二是“法祖”,如太庙、奉先殿、孔庙、历代帝王庙之祭等;三是“宗教”,如祭祀佛、道等。俗称“九坛八庙”。“九坛八庙”指的是什么?有不同说法。其中的一说,“九坛”是指天坛、地坛、日坛、月坛、社稷坛、先农坛、先蚕坛、神祇坛和太岁坛,“八庙”是指太庙、孔庙、历代帝王庙、堂子、雍和宫、奉先殿、传心殿和寿皇殿。这些坛庙的祭祀,清朝礼制,分为


奉先殿为帝王的家庙,图为后殿内部旧影,该殿内部陈设现已无存


三等——大祀十三、中祀十二、群祀五十三,共七十八祀。大祀由皇帝(或遣官)主祭。皇帝亲祭天地、宗庙、社稷(或遣官告祭)等,其他或亲祭,或遣官。如祭先农,本来是中祀,但雍正帝在位13年,亲祭12次。


“九坛八庙”七十八祀太多,我着重讲中轴线上的“左祖右社”和“左天右地”。


“左祖”是宫左前祭祀皇帝祖先的太庙(今北京市劳动人民文化宫)。太庙前殿后寝,翼以两庑,黄琉璃瓦顶。四季孟月(每季第一个月)及岁末共五次祭祀。皇宫里还建了一座皇帝家庙——奉先殿。奉先殿前为正殿,重檐黄琉璃瓦庑殿顶,后为寝殿,中间以穿廊连接,呈“工”字形,坐落在汉白玉石须弥座上。凡遇朔望、万寿、元旦、冬至及国家大庆等祭仪,皇帝都要到奉先殿举行告祭礼。


家庙所供物品,各月不同,每日不同,所谓“月荐新,日供养”,而且都是新鲜上好的食物。明清两代皇帝家庙每月荐新:


月份明代清代


正月韭菜、生菜、荠菜、鸡子、鸭子鲤鱼、青韭、鸭蛋


二月芹菜、苔菜、蒌蒿、子鹅莴苣菜、菠菜、小葱、芹菜花、鳜鱼


三月鲤鱼黄瓜蒌、蒿菜、云台菜、茼蒿菜、水萝卜


四月樱桃、杏子、青梅、王瓜、雉鸡樱桃、茄子、雏鸡


五月桃子、李子、茄子、小麦、嫩鸡杏、李、蕨菜、香瓜子、鹅桃、桑葚


六月莲蓬、甜瓜、西瓜、冬瓜杜梨、西瓜、葡萄、苹果


七月枣子、葡萄、梨、鲜菱、芡实梨、莲子、榛仁、藕、野鸡


八月藕、茭白、嫩姜、粳米、粟米山药、栗实、野鸭


九月橙子、栗子、小红豆、沙糖、鱼柿、雁


十月柑子、橘子、山药、兔、蜜松仁、软枣、蘑菇、木耳


冬月鹿、雁、荞麦面、红豆、沙糖银鱼、鹿肉


腊月菠菜、芥菜、鲫鱼、白鱼蓼芽、绿豆芽、兔、鳇鱼


“右社”是宫右前祭祀土地和五谷的社稷坛(今中山公园)。社稷坛祭祀的是土地和五谷。社稷坛中心为五色土——中为黄,东为青,南为红,西为白,北为黑。小时候不知是为什么,大些了知道五行说,再大些走万里路时看到:黄河中原土地为黄色,东方土地色发青,南方云贵土地为红色,北方黑龙江土地为黑色,而西方呢?我到伊犁河去考察,看到土地是白色。所以,社稷坛上的五色土是中华大地五方土地颜色的缩影与象征。


“左天”是中轴线南端左面的天坛。天坛周围十里,主要建筑有圜丘、祈年殿、皇穹宇和斋宫等。记得有一次我同几位法国教授谈话,我问:你们认为北京哪儿最好?他们共同的回答是:天坛的圜丘和祈年殿。后来我又求证中国和外国朋友,也是同样的回答。天坛就其建筑艺术与哲学理念,是中华传统文化的精粹。


“右地”是中轴线南端与天坛对应的先农坛(今北京古代建筑博物馆)。先农坛周围六里,主要建筑有太岁殿、先农坛、观耕台等。先农坛的一亩三分地,是皇帝的亲耕田。皇帝行耕藉礼,表示重视农业。


我国古代,“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苍天之下,土地之上,农民辛劳,种植五谷,所以需要“五敬”——敬天时、敬土地、敬五谷、敬先农、敬祖宗。这是农耕文明敬畏的集中体现。


祭祀要敬诚。一次,孝庄太皇太后病,康熙帝往白塔寺进香。出宫之前,大雨如注,近侍奏请稍后雨小再行。康熙帝说“近因圣祖母偶尔违和,朕心深切忧虑”,为示诚敬,遂冒雨行。(《清圣祖实录》卷一百二十二)乾隆帝敬祀时自责道:“罪不在官,不在民,实臣罪日深”,“惟予小子,临民无德”等。乾隆帝可能言行不一,但总比文过饰非为好。


皇家敬畏,礼制完备。宗教祭祀方面,主要是佛与道。


二、奉佛奉道


在紫禁城里有大量宗教建筑,佛堂、藏传佛教佛堂、道观等,一年四季,祭祀不断。皇宫礼佛念经的殿堂,有西北角的英华殿,东北角的景福宫,呈犄角形,建筑对称。


故宫佛堂英华殿内有万历帝生母李太后手植的菩提树,图为菩提子做的手串


英华殿为明万历帝生母李太后礼佛所建,是故宫仅存的明建佛堂。后为清皇太后及太妃、太嫔们礼佛之处。英华殿区东西70米,南北104米,占地7280平方米,建筑慈严,环境肃幽,内苍松翠柏,外宫墙环护。英华殿大佛堂建筑规格高,为面阔五间黄琉璃瓦歇山顶,左右垛殿,各为三间,前出月台,经甬道与英华门相接。门两侧有琉璃影壁,仙鹤灵姿,欲飞欲落。院内有两株菩提树,为李太后手植。盛夏开花,为淡黄色,有菩提子,色黄莹润,可做念珠,乾隆帝为此题诗立碑,并建御碑亭。清沿明旧,太皇太后、太后太妃们常在殿里,拈香礼佛,诵经祈愿。


景福宫是皇宫东北角一处独立宫院。康熙二十八年(1689年),康熙帝为孝惠太后建造了这座礼佛殿堂。前为景福门,门内为景福宫,后有两座供佛的楼阁:佛日楼和梵华楼。康熙帝在景福宫建成后写了一首颂诗:“慈颜懿教,祗奉铭箴。福祉灵寿,遐龄喜深。松筠玉树,绕彻清音。淑德纯嘏,萱枝茂林。挥毫敬颂,永日葵心。”乾隆帝也在诗文中说,此宫是“我皇祖奉孝惠太后所居也”。乾隆帝晚年,喜得五世同堂,对景福宫重新修葺,书写“五福五代堂”匾,悬挂在景福宫。此后景福宫又被称为“五福五代堂”。


佛堂分布内廷各处,至今保留原状。藏传佛教自13世纪传入内地,得到元朝皇帝的敬奉。明清皇帝都奉行扶植藏传佛教的政策。清帝更把扶植藏传佛教作为治理蒙藏地区、巩固皇权的重要国策,故藏传佛教的佛堂在宫内逐渐增多。清康熙年间,特设专门管理宫中藏传佛教事务的机构“中正殿念经处”,主办宫中喇嘛念经、造办佛像、法器、供器等事务,将佛事活动作为一项制度列入《大清会典》。乾隆帝师从三世章嘉呼图克图活佛,学习密宗佛法,今见宫中各处众多的佛堂大都是乾隆朝所建,为宫内佛堂专门制作的神像、神器、唐卡,都是精美华丽的艺术佳作。


中正殿一组建筑是宫中佛教活动的中心,位于内廷西六宫的西侧,共有建筑十余座,从南到北依次为雨花阁、宝华殿、香云亭、中正殿(已毁)、延春阁,最后为建福宫花园等。中正殿供奉无量寿佛,念诵无量寿经,祝福皇帝长寿,是皇帝做佛事的佛殿。殿前香云亭内设大小金塔7座,金佛5尊,又称为金塔殿,极为精美,可惜中正殿、香云亭、淡远楼等在1923年毁于建福宫花园的一场大火。今建福宫花园、延春阁等已经复建。


雨花阁是我国现存最完整的藏密四部神殿,也是汉藏建筑合璧的经典


宝华殿是一座三间小殿,供奉释迦牟尼像。清宫每年在这里举办大型佛事活动“送岁”,由喇嘛表演“跳布扎”,俗称“打鬼”。在宫中表演这种带有浓郁的西藏风格的宗教舞蹈,浓烈隆重,极有特色,皇帝也常亲临观看。与宝华殿同期建造的有雨花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