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宫廷太监(2)

作者:阎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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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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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0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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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6638字

事有巧合,恶有恶报。李广在万岁山建毓秀亭。亭成,幼公主夭殇,接着清宁宫火灾。言官借机弹劾李广。太皇太后也说:“今日李广,明日李广,果然祸及矣!”李广害怕,饮鸩自杀。李广死后,弘治帝疑其家里有异书,派太监前去搜索,搜出一本账簿,记载众多文武大臣姓名和馈送黄米、白米各千百石。弘治帝惊问:“广食几何,乃受米如许?”还有一说:“朕曾去过广宅,岂能容纳如此多的黄米、白米!”左右的人回答:“隐语耳,黄者金,白者银也。”黄米指黄金,白米指白银,怕暴露出受贿实情,用隐语来记载。(《明史·李广传》卷三百四)


清朝对太监严加限制,御前红人也不敢恣意妄为。图为清宫处罚太监档案


苏培盛,违反宫礼的事,要从明朝说起。明朝万历以后,宫中“对食”“菜户”屡见不鲜。花前月下,彼此誓盟,唱随往还,如同夫妇。有的宫女,喜新厌旧,移情他监,吃醋太监,出宫为僧,一去不返。(《万历野获编》卷六)清初严防内监与宫女交接,宫规:不许太监与宫女认作亲戚,不许太监与宫女嬉笑喧哗,不许太监与宫女争路抢行。乾隆以后,宫禁逐渐松弛,明宫旧疾复发。出现太监与宫女认亲戚、拜姊妹的现象。(《钦定宫中现行则例》)太监苏培盛是雍正帝御前红人,乾隆帝刚一继位,便下谕指责他:总管太监与宫中嬷嬷通好,向日于朕弟兄前或半跪请安,或执手问询,甚至与总管内务府事务庄亲王并坐接谈,毫无礼节。又在九州清晏公然与皇子等并坐而食。设总管太监等自行见阿哥等,必当拜跪请安,阿哥等赐坐,必当席地而坐。即内宫之宫眷,虽答应之微,尔总管不可不跪拜也。(清雍正十三年十一月《谕旨》)苏培盛显然忘记了那句民谚:“一岁主,百岁奴。”他遭到乾隆帝的严厉申斥。


太监是皇帝身边的人,虽不干政务,但不能得罪。讲两个故事。


广兴,满洲镶黄旗人,大学士高晋第十二子。少聪敏,熟案牍,背诵卷宗如瓶泻水,不余一字。官刑部侍郎,兼总管内务府大臣。太监鄂罗哩,自乾隆中充近侍,年七十余,以长者自居,在朝廊与广兴坐着说话。广兴艴(fu,不高兴)然道:“汝辈阉人,当敬谨侍立,安得与大臣论世谊乎?”鄂罗哩对广兴恨之入骨,要想法报复。一次内库给宫中绸缎数量不够,质量也差,鄂罗哩奏责在广兴。嘉庆帝命传谕责问广兴,但广兴不知道是谕旨,有所辩白。鄂罗哩入奏广兴坐听宣旨。嘉庆帝怒,面诘广兴。广兴申辩,指责太监。嘉庆帝以其不能指实,命免职家居。这时与广兴不和官员,蜂起攻广兴,下狱议绞。嘉庆帝益怒,将广兴处绞,籍其家产,子戍吉林。(《清仁宗实录》卷二百零六)


戴熙,浙江钱塘人。道光进士,官兵部侍郎,侍直南书房。戴熙字写得好,尤擅长作画。要视学广东,陛辞,谕曰:“古人之作画,须行万里路。此行遍历山川,画当益进。”(《清史稿·戴熙传》卷三百九十九)戴熙在南书房时,不善事太监,而吃了大亏。道光帝命戴熙写扇面,他写了一个异体字,道光帝令太监传旨让他改正。太监传旨时,不告诉原因,令他另写。戴熙又写一幅,而误字如故。道光帝览后,以为戴熙故意抗旨,就罢了他的官。(《清稗类钞·戴文节不善事内监》)当然,太监也有贤者。


三、太监之贤


明太祖朱元璋定都南京,鉴于前代宦官之失,设置宦官不及百人。有规定:宦官不得兼外臣文武衔,不得御外臣冠服,不得官过四品。特镌铁牌,置于宫门:“内臣不得干预政事,预者斩。”有老阉供事久,一日从容语及政事,帝大怒,即日斥还乡。但是,朱元璋也自违规定,有赵成者,洪武八年(1375年)以内侍使河州买马。燕王兵近南京,太监多逃入军中,报告朝廷虚实。燕王以为忠于己,而狗儿辈复以军功得幸,即位后遂多所委任。永乐元年(1403年),太监李兴奉敕前往慰劳暹罗(今泰国)国王。三年(1405年),派太监郑和率舟师下西洋。又命太监马靖镇甘肃,马骐镇交址(今越南)。明朝太监出使、专征、监军、分镇诸大权,多从永乐开始。太监识字从宣德开始。宣德帝设内书堂,选宫中十岁上下小太监二三百人,入内书堂读书,遂为定制。数传之后,势成积重,始于王振,终于魏忠贤。


一说到太监,印象都很坏。其实不然,太监也有贤者。明朝如郑和、侯显、怀恩、李芳、陈矩等,善良正直,做出贡献。


郑和,又称三保太监,郑和下西洋的故事,家喻户晓,妇孺皆知。历永乐、洪熙、宣德三朝,造宝船长四十四丈、宽十八丈,凡六十二艘,经三十余国(《明史·郑和传》卷三百四),是世界航海史上,也是中外文化交流史上的空前壮举。


郑和七下西洋,是世界航海史和中外文化交流史的空前壮举,此为其航线示意图


侯显,为司礼监少监,奉命跋涉万里,到达乌斯藏(今西藏),回朝后,受永乐帝在南京奉天殿召见,并在南京灵谷寺举行盛大荐福礼仪。史称:“显有才辨,强力敢任,五使绝域,劳绩与郑和亚。”(《明史·侯显传》卷三百四)侯显为明对西藏管辖,也为汉藏、儒佛文化交流做出贡献。


怀恩,山东高密人,父官太仆寺卿,因罪牵连被抄家。恩年幼被宫为小太监,赐名怀恩。身遭阉割,还要“怀恩”!成化帝时,掌司礼监。时大太监汪直督理西厂。恩班在前,性格忠鲠,无所阻挠,诸阉敬惮。怀恩有四件事令人感动。第一件,员外郎林俊疏劾太监,被下诏狱,帝欲诛之。怀恩在帝前,据理力劝。成化帝大怒,抓起砚台,投向怀恩,说:你助林俊谤讪我!怀恩免冠,伏地号哭。成化帝呵他出去。怀恩回宫里后,称病不起。成化帝气儿消了,遣御医去看怀恩,命将林俊释放。第二件,一次,遇到星变,罢诸传奉太监。御马监太监王敏,请保留马房的传奉太监,成化帝应允。王敏谒见怀恩,恩大骂道:“星变,专为我曹坏国政故。今甫欲正之,又为汝坏,天雷击汝矣!”王敏愧恨,不久即死。第三件,章瑾馈送宝石,请求为锦衣卫镇抚,怀恩拒收,说:“镇抚掌诏狱,奈何以贿进!”第四件,尚书王恕以直谏名,恩每叹曰:“天下忠义,斯人而已。”成化帝末,惑万贵妃言,欲易太子,恩固争。帝不怿,斥居凤阳。弘治帝立,召归,仍掌司礼监,力劝帝逐奸臣,用王恕。王恕任吏部尚书,后无疾而终,享年九十三岁。史称:“恕扬历中外四十余年,刚正清严,始终一致。”(《明史·王恕传》卷一百八十二)一时正人汇进,怀恩之力多也。(《明史·怀恩传》卷三百四)


太监接近最高权力中心,极易干预朝政,此为明代《宣宗行乐图》


李芳,隆庆时太监。先朝嘉靖修卢沟桥等工程,侵吞严重,又冒滥职衔者以百数。隆庆元年(1567年)二月,李芳奏劾,但同类嫉恨。时司礼监太监受宠,争作鳌山灯,奇技淫巧,引诱皇帝长夜游饮。李芳切谏,隆庆帝怒,先命芳闲住,继杖芳八十,下刑部狱待决。尚书毛恺等申救。三个大太监糜费国帑,还在祭祀时戴进贤冠,爵赏辞谢与六卿同。言官弹劾,皆廷杖削籍。而芳独久系狱。(《明史·李芳传》卷三百五)


陈矩,安肃(今河北大名)人。万历中,为司礼秉笔太监,又提督东厂,为人平恕识大体。廷臣两派,都贿陈矩。陈矩正色拒之。万历帝欲杖建言参政姜士昌,以陈矩劝谏而止。云南民杀税监杨荣,万历帝欲尽捕乱者,也以陈矩言获免。明年奉诏虑囚,御史曹学程以阻封倭酋关白事,系狱且十年,法司请于陈矩求出,矩谢不敢。已而密白之,竟重释,余亦多所平反。又明年卒,赐祠额曰清忠。迨晚年,用事者寥寥,东厂狱中至生青草。帝常膳旧以司礼轮供,后司礼无人,乾清宫管事牌子常云独办,以故侦卒稀简,中外相安。(《明史·陈矩传》卷三百五)


此外,嘉庆初,有个宫殿监督领侍张进忠,好批小太监的嘴巴,外号“嘴巴张”。他秉性忠鲠,为人严厉,驭下整肃,品行端方,尝奏事内庭,嘉庆帝偶歪坐,张捧黄匣不入。嘉庆帝询之,张曰:“焉有万乘之主卧览天下奏章理也?”嘉庆帝立即正襟危坐。张太监捧疏入,嘉庆帝甚嘉之。(《啸亭杂录》卷七)


在人群中,太监群体和其他群体一样,既有贤者,也有小人。贤者千人嫌少,小人一人显多。多包容,多积善,亲君子,远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