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苍林鹤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0:54
|本章字节:21628字
常天庆并不知道,这个拔木苏还真有点儿武功,他跟了一位师父学了几年。这位师父名叫哈里斯,是安息国的高人,云游到鄯善,被他留下教授武艺。按说国王的这身事,在江湖上顶多是个二、三流脚色,但在鄯善国里不能不算顶尖高手了,因此自负得紧。刚才那“到时本王胜了”的话,其实是心里话,不是自说大话,信口雌黄。不过,今晚面对常夫庆,他心里没底,这姓常的既是汉公主的卫士,大汉朝廷能派他担此重任,总得有些真本事,自己一旦失败,颜面挂不隹。这样一想,他退而想把他师父请出来。
拔木苏想道广只要本王的师父出来,治你这小子不费吹灰之力。到时候,这美人儿侍女就是本王的帐内人了
常天庆与他殊途同归,这时想的是那:“正好,你的什么师父,不过江湖二流脚色,我若打他,没有什么可顾忌的了。”他于是答道:“在下同意。”
“那就说定了,要是本王师父赢了,这两个侍女都归本王。”他怕对方反悔,再度敲实。
“不错,要是在下得胜呢?”
“本王一个不要,恭送公主大驾出国。”
“大王一言九鼎!”
“岂能儿戏!”
拔木苏转脸对站在身后的待者说:“去请我师父!”
敢情师父没有来参加宴会。
这当儿,鄯善国一方都认为胜券在握,等着看热闹,吃喝谈论,兴致高扬。公主一方,个个有些忐忑不安。对常天庆的武功计谋,绝大多数人是佩服的,可是一不知那拔木苏的师父是何许人,武功到底怎样;二是不能有万一,有了万一,真正的公主刘解忧就输在鄯善国里了。比武亦如赌博,或像医生看病,百分之百的胜算是决不会有的。可是,现在赌注是汉公主,恐怕古往今来的豪赌,谁也不会下这样大的注。赌注越大,赌徒的负担越重,常天庆显出了焦灼不安的情绪。
拔术苏的师父请来了。
这人一出场,全部的目光都投向了他。常天庆更加注目,一瞧之下,吃了一惊。
这是一个老者,年纪六十开外,全身干瘦,脸上无肉色,无表情,连眼皮也不睁开,走起路来,腿不打弯,手臂直甩,说得不客气一点,这人就像是一具僵尸,或是一尊木乃伊。
这样的对手恐怕不容易对付!这是常天庆看后所下的第一个判断。
他听说身毒国或安息国,有一种“僵尸功”,也叫“木乃伊功”,人练得骨瘦如柴,经常不吃不喝。这只是听说,还未亲眼见过,更不用说与这样的人交过手。这老者真要练的是“木乃伊功”,定是个难缠的对手。
老者走入场内,眼皮依然不抬,嘴里叽哩咕噜说了几句听不懂的话。席上站起一个人来,估计是鄯善国的译长,翻译道:“大王的师尊是安息国的哈里斯,他问有哪一位汉朝的武士想同他较量武功?”
常天庆身子不动,双腿微弹,从桌后跳入场中,一拱手道:“在下常天庆,系汉公主侍从,想请教大师几招。”一般人纵跳,总要后退数步,甚至弯下腰来。常天庆看不出什么动作,直起纵落,飞过桌面,跃出两丈余。鄯善国诸人见之,齐都暗暗喝彩。
拔木苏心道:“这小子真有两下子,就凭这,本王是办不到的。幸而叫师父出场,不然,说不定要栽在这小子手上。”
“嗯,有两下子。”哈里斯眼皮未抬,常天庆的动作尽数落入他的眼中。“不过,你这样年轻的娃儿,死在我手中大为可惜。现在你提出不比,认个输,老夫可以罢手。”
他说的仍是安息语,译长翻出,大伙才能听懂。
哈里斯被拔木苏叫出来,并不知要赌真公主一事,还以为鄯善王要他在汉武士面前显显身手呢。他说得轻松,也说得狂妄。
双方将话说尽,早没有转圜的余地。常天庆以牙还牙:
“大师,大师一身修为,数十年功力,大是不易。死在在下手中,更加可惜,大师还是三思而后行!”
“哼,不知死活的娃儿,停会让老夫成全你便了。你先上吧,老夫让你三招!”
向对手让招,实是意存蔑视。常天庆本可以先出招,但他有个顾虑,最好让哈里斯先出手,认认他的路数再说。
常天庆道:“大师不必客气,还是在下让大师三招。”两次如此,哈里斯心头生气,冷冷说:“那老夫就以老欺少了!”
他这话说的是安息语,未等译长译出就先出手。
常天庆纵然不明白对方说的是什么意思,但他叫对方先出手,当然已有防备。见对方第一招使出,立即飘然直退,避了过去,接着哈里斯第二招第三招不断打来,他连连趋避。三招过后,他确定这是“僵尸拳”无疑。
哈里斯或纵或跳或行,膝盖从不打弯,手臂亦然,就像僵尸行走一般。不过僵尸行走缺乏灵活,这老哈里斯浸润这种拳术凡几十年,行如鬼魅,进退转身都灵活异常。
第三招让过,常天庆展开反攻。
他拳无拳路,上手用的是孔布的“七禽手”。
孔布的“七禽手”就是模拟龙、虎、豹、蛇、鹤、鹰、獠七种禽兽的动作,其要义是“龙拳练神,虎拳练骨,豹拳练力,蛇拳练气,鹰拳练势,猴拳练灵”。比方说,运用龙拳财,周身无须用硬力,暗将气注丹田,遍体活泼,如神龙游空,出没无常;变作虎拳时,必须臂坚腰实,膂力充沛,一气贯成,始终不懈,有怒虎出林的气势。
常天庆一路上数次见孔布出手,无师自通,学到了几手。当然,凡初学者,总只是模形而不能传神。不过他只是一种试探,测测对手深浅,所以用用初学乍练的“七禽手”亦无不可。
他先以蛇拳迎上,取的是以灵对僵,以柔克刚的意思,再在蛇拳中突生虎拳。蛇拳为虚,虎拳为实,在四下游走窜动中寻找契机,猛一发力,一拳已打到哈里斯的肩上。听得嘭的一声,对方安然无恙,常天庆的拳头却隐隐生疼。这使他大吃一惊,原来这僵尸拳练成以后浑身不怕人打,中拳如中败革,訇然有声,于身体无伤。
就在常天庆跃退未及,哈里斯车转身来,一抓抓到了常天庆的手臂,身手快当之极。常天庆收手不及,运起“无相神功”,将手臂一震,震开了哈里斯这一抓,未让对方的手抓实手腕。
两人同时跃开。常天庆用怪异的目光看着对方,那哈里斯仍未睁眼,却和睁眼差不多,也在打量对手。
哈里斯说了句什么,待译长译出,原来说的是:“常卫士好深湛的内功!”
常天庆也说了句:“大师想也不弱,似乎练成了铁骨铜皮!”
寇景荣在席间看着,他见常天庆的“七禽手”使得中模中样,暗自赞叹:“常佐领真非常人也,怎么别人的拳术他一看就会?好!”他见常天庆击中对方,轻喝了一声,又瞧那哈里斯若无其事,又替常天庆暗吸了口冷气。
寇景荣接着咦了一声,因为他看到常天庆揉身再上时,用的是他的“开碑手”。“开碑手”完全是硬来硬去,全身鼓力,两拳紧握,骨节如钩铜屈铁,是一种外家拳。
常天庆运拳如风,使了个“风车式”,目的是扰人耳目,脚底下暗运“连环腿”,等对方注意力看着他的拳招时,一记“连环腿”踢出,踢中了哈里斯的膝盖。
这一脚常天庆接受了上一拳的教训,怕反震自己,只用了五成力道。换作常人,中的又是膝盖,准会屈膝仆地。哈里斯退得一步,还是若无其事的样子。
哈里斯嘿嘿怪笑:“常卫士摸清了老夫的路道了吧?老夫可以停下来,让你打一百拳。”他说完这话,站在一旁,作势运了三次气,又挥拳打出。
这下情况变了,哈里斯两掌中隐隐透出一股尸气,令常天庆头晕脑涨,作呕欲吐。
这也怪他自己,以公主作赌注,非同小可,致使他思想负担太重,顾虑多端,不敢放开手脚。但同时又因是公主这一赌注,令他心头一懔,他想道:“常天庆啊常天庆,这场比斗你怎么能输?你若是输了,对不起公主,对不起圣上宠信,将成为千古罪人了!”
想到皇上对他的宠信,他想起了那管玉琯。不错,用玉琯对付哈里斯,说不走可以克他。但是,这股腐尸之气该怎么办?
他突然纵开几步,喝道:“请停一停!”
哈里斯一愣。“你认输了?”
译长译出,常天庆才明白哈里斯的话,他答道:“不,大师,在下酒未过瘾,打起来就不能尽全力,在下想喝一杯酒再同你决一胜负。”
“好好,当是英雄本色,人借酒力,以酒助兴,也是有的。”
常天庆哪里是为了喝酒,他是借机想个对付哈里斯的妙策。
他想到的第一点是借饮酒之便,偷偷服几滴“蝴蝶仙子”赠给他的“清凉花露”。他想那“清凉花露”清香提神,可以解毒,纵不能对症下药,必可以驱一驱尸掌毒气。
他想到的第二点是用那支玉琯。
他还想到了第三点,就是像对付冯嫽那次一样用“奇门遁甲”。不过对方闭着眼打,天时地利好像不受影响,他必须
装扮成侍女的公主刘解忧,还以为常天庆真想喝酒,亲自为他倒了一碗,盈盈地站起身,双手端起来敬他。
公主轻轻说道:“常常大哥,胜败不必太意,你放手一搏,输了本姑娘也不会怪你!”
常天庆风流公子,见公主这时如风拂玉树,玉裹琼苞,轻声款语,眼内含情脉脉。心想,这一战就是为她死了也值得!他摸出“清凉花露”小瓶,滴数滴花露于酒中,捧起来一饮而尽:“公姑娘放心,在下自信操有胜券!”
公主又浅浅一笑:“待会儿本姑娘为你奏琴助战。”
常天庆神情大振,转过身来,非复刚才状态,一拱手:“大师请!”他手取玉琯,挺身便上。
那哈里斯面若僵尸,绝无一点活人气,心中却想道:“这小子喝了一碗酒,难道本事就大了?且看他如何对付我!”他采取以静制动的态度,身立原地,只左转右转后转,以逸待劳。
常天庆左右纵跳,前旋后转,跃过那堆篝火时,或是脚踢,或是琯挑,将燃烧的木块,四下挑落。他这举动,看得大伙齐皆困惑,连哈里斯也狐疑不定:“这小子弄什么鬼?”
原来常天庆看天时到了戌时,决定开设阴遁一局。他挑起柴块,就是布下“阴遁直符活局”。这“阴遁直符活局”内设太阴、滕蛇、直符、九天、九地、玄武、白虎、六合,外设八卦九宫。王廷的篝火不出寻常百姓家,柴火湿了干了,篝火熄了再生都无关系。王廷的篝火半途熄了,点篝火的说不得要丢脑袋,所以仆人们都将木柴劈得整齐,晒得焦干,浸泡在牛油羊油里,再晒干后方可使用。常天庆每根木柴踢到相应位置,木柴仍在燃烧,等于布下了一个奇门火阵。
哈里斯不察其理,对中原的“奇门遁甲”一无所知,以为新奇,呆得一呆,已被常天庆布好了阵势。
阵势一妥,常天庆不再客气,挥舞玉琯,杀向阵中的哈里斯。
常天庆这次相搏是一派凌厉的攻势,什么昆仑派的剑法、寡妇谷的剑法,乃至冯嫽的“无为剑法”,一齐展开,又将“无相神功”运到玉琯上,玉琯挥处,带出股股劲风,威势不小,地面的柴火被风激得忽闪不定。
哈里斯不敢怠慢,依然运起僵尸拳掌,直进直退,向常天庆袭来。他愈打愈使出全力,掌中那股腐气更加浓烈。这腐气见风吹散,坐于四围席间的主人客人,尤其在下风处的人,大都闻到。
尸毒尸气,不同于其他毒气,催人作呕,无药可解。在座的不少是武林高手,明白这个道理,见哈里斯掌生尸气,赶忙连餐桌带人后撤十余步。
哈里斯催动双掌,尸气加浓,仍未毒倒常天庆,大为奇怪。他不知道常天庆服下了“清凉花露”,“清凉花露”有镇定、提神、解毒的妙用,另外还清香满口。以香逐臭,乃自然之理。
哈里斯难不倒常天庆,自己则大受掣肘。他的僵尸拳只能直来直去,拐不了弯。这阴遁活局奇妙非常,他对“奇门遁甲”毫无所知,不知生门、休门为何物,更不知相生相克的道理。他的脚不时要踩到燃烧着的木柴上,不是一个趔趄,就是被火烧着了衣袍的下摆。
再说常天庆运足了“无相神功”的玉琯,端的厉害非常,点、戳、刺、打、砍、扫,记记杀着。不一会儿,已袭遍了哈里斯三十六道大穴。那玉琯为暖气刚气,属阳;哈里斯的僵尸拳属阴,正好相克。这一下,哈里斯狼狈不堪,身上衣袍被琯气刺得满是窟窿。
参加宴会的主人与宾客,有的是没有丝毫武功的,有的则在江湖上大有名头的人,都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各各看得如痴如醉,目瞪口呆,哪里还顾得饮酒吃肉。
作为主人,要算国王拔木苏最为关切。他当然希望师父能胜,他可以得此佳人。谁料形势陡变,哈里斯反倒被动起来。他倒吸了一口气:“这个常卫士果然不简单,刚才幸专本主没有下场子去。”
客人一方,要数公主、冯嫽和田、邢二大人最为耽心,方才以为常天庆要输,个个手心里攒了一把汗,这下都觉胜算在望,紧张情绪松弛了下来。
常天庆每三招中至少有一招击中了对方,四、五十招下来,哈里斯挨了他一、二十下,哈里斯只打中了他一掌踢中了他一脚。按常理,哈里斯不死也伤在了他的手中,可是哈里斯就像练就了“金钟罩”,毫无伤败的迹象。常天庆有“无相神功”护身,虽说不碍,但被击处亦隐隐作疼。如此下去,输的怕还是常天庆。
哈里斯冲不破阵法,干脆来了个傻人办傻事。他站在阵中不动,任凭常天庆迸攻,拼着挨他玉琯一击,再后发制人。往往在两大高手拼斗时,甲全力击中乙方,迸攻中防守便弱。哈里斯乘势还击,他直来直去的拳脚既不打弯,取的使是捷径。这种两败俱伤的打法,对哈里斯无碍,对常天庆则大为不利。常天庆顾忌之下,不敢轻易言击,两人又成僵持。
这时,假公主冯嫽站起身来,对国王拨木苏说道:“大王,是否叫大师停一停;休息一会儿,本公主要敬常卫士一碗酒!”
常天庆喝了第一碗酒就像增加了几成功力,连尸毒都不怕,要是再喝第二碗酒,不知变成了什么样的人。按哈里斯内心所想,不敢让对手再喝酒了。但这次是公主本人提出,又怎能不给面子?国王拔木苏是另外的想法:“难道那个侍女在酒中放了什么能增加功力的药物不成?这次公主敬酒,就近在本王身边,本王要看看这里面有什么鬼!”
国王心念于此,见常天庆缓缓走了过来,就装作向公主献殷勤:“何劳公主倒酒,还是本王代劳吧!”他提起酒坛,向一只空碗中注满了酒,端起了酒碗。
冯嫽嫣然一笑:“谢谢大王,还是本宫来敬吧!”
拔木苏心道:“也好,酒是我倒的,本王再用双眼盯着,料你汉公主也做不了什么手脚。”
常天庆要把冯嫽当成真公主,礼貌自然更恭。他双手将碗捧过:“谢谢公主赐酒!”一仰脖全数喝了下去。
放下酒琬,他转身想走,一只手已被冯嫽的手捏往。冯嫽叮嘱道:“西域武功,本出一源,后分邪正,正能克邪。”
这几句话像是口诀,又像是勉励。在国王拔木苏听来,不过是鼓励下属的意思,顶多他还想:“看不出公主对这小子大有情意,常小子好福气。”
拔木苏哪里知道,在冯嫽与常天庆握手的瞬间,冯嫽将本身的功力输向了常天庆的身上。
冯嫽看到哈里斯打出“僵尸拳”,早已知道了这“僵尸拳”的来路。
那还是在梁王墓内,她的师父奢呼屠跟她说的。
奢呼屠是身毒国瑜伽派高人。他在冯嫽懂事时告诉过她,这“瑜伽功”与“僵尸功”同出一源,不过前者为正,后者为邪,其内功心法是一样的。要不然为什么“重阳人”进入墓穴以后,奢呼屠的尸身历几十年而不烂,转化成僵尸呢?这正说明了奢呼屠说法确切无误。冯嫽想:“若果真如此,要是让我下场,准可以打败这哈里斯。可我是装成公主了的,如何下场去接下常大哥?”最后才想出这个办法,将自己的功力传给常天庆。
常天庆在甘泉宫时曾经听过她的师承渊源,见她将功力输出,同时念了这几句口诀,他本是个聪明透顶的人,如何会不理解。就任她只手相握,嘴里说道:“感谢公主殿下关怀,微臣一定不负嘱咐!”
两人脱开手,常天庆正要向场中走去,忽然间那孟十六端着一碗酒向他走了过来。十六妹在他面前停住了步子,高声说道:“常卫士,侬是多喝一碗酒多增加份子力道,所以侍女孟本也凑趣来敬常卫士一碗。”
常天庆皱了皱眉头,小声说:“孟姑娘,在下这喝酒是假的,常某不胜酒量了。”
十六妹也悄声说道:“常大哥,小妹勿是来请侬吃酒,是来告知侬胜敌窍门,谷主说,那厮的罩门在两只眼睛上。”
常天庆一阵惊喜,又暗骂自己是个笨熊。他打遍了哈里斯全身,为的是想摸出罩门所在。因为任何绝顶高手,练得全身钢头铜臂,也总有个地方是薄弱处,这薄弱处就是罩门所在。他当局者迷,以为哈里斯始终不把眼睁开,是“僵尸功”使然。孟谷主等旁观者清,这一指点,使他茅塞顿开,连声说道:“谢谢孟本姑娘,这碗酒在下喝了!”
两人在场中悄声低语,其他人听不见他俩说话,还以为是眉目传情,大耍儿女娇态。老一点的如田、邢大人等看得直皱眉头,年壮年轻的又羡慕又嫉妒:“这小子真是好艳福,全场连公主在内,就这三个女子最为美貌,都那么钟情于他,要分给我三亭中一亭,死而无憾了!”
拔木苏没有看出酒里有什么名堂,这孟本的酒估计也不会有什么东西,他只是哀叹:“这常卫士与冯侍女定了亲,想不到孟本也对他这般深情,我这当国王的,还不如汉公主驾下的一名卫士,真正是白当这一国之主了!”
哈里斯双眼闭着犹如目睹,他想的是:“刚才喝了一碗酒,这小子功力增长了不少,现在连喝两碗,不知道还能不能打败他?我在西域云游,还没有听到过每喝一碗酒就能增添几分气力的,难道这是一种巫法?”
常天庆面色红润,微带醉态,神色愈加风发、轩昂。他又一抱拳道:“大师,在下用不着再喝了,咱们这次决一胜负!”
“好说好说,常卫士只管递招就是了。”哈里斯依然以逸待劳,以静制动。
常天庆知道了对方罩门所在,智珠在握。自然,他不能先攻对方罩门,因为万一一击不中,对手严加防范,更难乘之。所以他还如先前,攻他全身,希望哈里斯在防守过程中露出破绽来。
哈里斯对此一无所知,要是换了个语言相通的人,像他这样功力精深,定然能听见孟十六妹说的那些悄悄话。因为据常天庆估计,这哈里斯的功夫比那昆仑派师叔缪开堂只高不低,他吃亏在于不会讲汉语,十六妹即使声音再高,对他也是如对牛弹琴。
此时,那个装扮成侍女的公主刘解忧,命人将她的瑶琴拿了出来,放于餐桌上。她拧动转轴,试拨琴弦,待音调调正后,曼声说道:“如此旷世比斗,没有音乐,岂非美中不足,待小妹为诸君操一曲,以助雅兴。”
弹琴助兴,原本雅意,众人谁会阻挠。苒说那国王拔木苏,本来第一个就相中了她,见她还会抚琴,内心一喜一苦,喜的是如此丽人,又会音律,长伴身侧,何等艳福!苦的是她已为人妇,师父要是胜不了这场,这女子便是水中月、镜内花,可望不可即的了!
琴声一起,就是司马相如和李延年的《神马赋》,龙马负水,抖擞精神,马驰原野,蹄声如雷。欢快中有昂扬,激越里有低旋。听得在座人如痴如醉,比那葡萄美酒更有味道。
常天庆可不同,这阵琴音不啻是阵阵战鼓,催他向前。他一得公主琴助,二得冯嫽内息,三得孟姑娘点拨,就似有三个美女子参战助阵一般,哪能不精神百倍?玉琯挥出,迅捷绝伦,只见一片白影,罩向哈里斯全身。
哈里斯尽管全身不怕打击,但不能说没有感觉。这次玉琯临身,亦如鞭抽,力量奇大,他只得闪避退让。数招下来,就被常天庆逼出圆心,向“死门”与“惊门”中间位置退去。
常天庆斜飞一步,玉琯当成铁棍使,用一招“拦江断流”,猛扫哈里斯腰眼。哈里斯运左臂后拨,嘭的一声,琯臂相碰,哈里斯侧退半步,常天庆后退半步,两人功力看来悉敌。
可是这时哈里斯退入了“死门”,常天庆见时机到来,哪里还敢怠慢。他一个纵跃,又把击败连云飞的绝招“佛现三生”使将出来。
这“佛现三生”本是身毒国一个门派的绝招,哈里斯不算生疏,可是他既被逼入死门,行动不便,又料不到常天庆会使这一招,双手齐抬,往脸上挡去,仍是迟了一瞬。
这一招,时机、方位、力量都拿捏得恰到好处,玉琯在哈里斯面孔上连点三下,飞身疾退。常天庆这三下点的是哈里斯双眼和印堂,双眼是哈里斯罩门所在,稍被点中,就吃不消了。他眼前一黑,脚下又被火柴一绊,一跤向后跌去。
就在此时,刘解忧五指齐划,一阵裂帛似的琴声达到高潮,戛然而止。
常天庆将玉琯***腰际,一个飞步抢了过去,扶住哈里斯,说道:“大师一身修为不易,常某不敢点瞎大师罩门,不过恐怕得休养三、两个月了。”
那哈里斯倒识趣:“谢谢常卫士手下留情,老夫从此不敢言武。”
这话经通译译出,大伙才听了个明白。
常天庆道:“大师言重了,说实在的,在下与大师功力相差实非一筹,今晚不过烧幸胜得半招。”
两人说话的当儿,哈里斯双眼暂同瞎子,要人来搀扶他一起下场。常夫庆把话说完,人忽然一软,扑通倒在地上。
众人吃得一惊,公主一行有几个跳进场来想扶他起来,有的不知是怎么回事,以为他站近同哈里斯说话,遣了暗算!
哈里斯眼看不见,心里是知道的,他叽叽哇哇说了数句,大家方明白,他是中了哈里斯的尸毒。
那“清凉花露”不是对症解药,只能抗得一时,刚才激斗中还有冯嫽输给他的内力抵挡着。现在神松气弛,那尸毒便攻了上来,
哈里斯掏出一枚白色药丸,让在场的周宛萍给常天庆服下去,又说了一段难懂的话。这话意思是:“老夫的尸毒别派都无解药,只有我这白丸子能解。平时每次搏斗,只要尸毒发出,任何高手都挡不了三十招就中毒倒地。今晚一战打到了三百招以外,常卫士真非常人也。老夫敬佩常卫士为人,特赠解药一丸,快服下去吧!”
周宛萍知道这药决不会假,这时十六妹送来了一碗水,两人捏开他的嘴,将药灌了下去。
不一会,常天庆悠悠醒来,而哈里斯已让人扶了下去。他听了周宛萍的解释,才晓得哈里斯赠药,暗道侥幸。如果他手下不留情面,将哈里斯打死,恐怕自己也活不成了。他吁了口气,忖道:饶人即饶己,果然不错!
如果这一战常天庆中毒先倒下,公主一方算败。现在哈里斯败于半炷香前,常天庆继后倒下,胜方应当是公主一边。对于此点,国王拔木苏不愧是条直汉子,直认不讳。
可是,他原来相信师父必胜无疑,这一下输了,两个如花似玉的美人一个也得不到,颜面还失了光采,神情大是沮丧。
公主刘解忧一颗悬着的心落了下来,反倒同情起鄯善王拔木苏来。她悄悄对孟十六说道:“孟姑娘,你随本宫到乌孙国,本宫自不会亏待你,但难说会有什么结果,不如就此留下,做个鄯善国的王妃。本宫着这国王年富力强,又是个心直口爽的铮铮汉子,对你来说,不失为一条好出路。”
孟十六是个聪明女子,如何考虑不到。要说她心中,实是暗恋着常天庆。然她是死了丈夫的寡妇,无论相貌武功,更难同冯嫽相颉颃。听说那乌孙国王比鄯善国王年岁要大得多,万幸被选为侧妃,还不如在鄯善国落叶生根。这里离寡妇谷众姐妹近,有什么事好有个照应。
心想此,她点了点头:“全凭公主作主。”
刘解忧见她一口答应,好生喜欢,告知常天庆。常天庆当然不会不同意,他将这话传给了孟谷主,见孟谷主不持异议,就将应讲的话悄悄教给了冯嫽。现在冯嫽身为“公主”,这事得由她出面。
冯嫽经与寡妇谷众姐妹相处多时,与了相怜相护之情,又被她们说些男女间事,知道一个女子总是要嫁人的。她听了常天庆一说,寻思这对十六妹姐姐来说不失为一个好归宿,她转身对拔木苏道:“大王,本宫有一事相告。”
“公主请讲!”
“方才赌斗,大王输得爽气,不失为一条汉子,本公主佩服。”
“汉公主太客气了,战败之将焉敢言勇。”
“其实,常卫士与大师这场比武,只对冯侍女而言,冯侍女名花有主”冯嫽假扮公主本来就有点慌,话又说得不流畅,断断续续的,说到这里她更羞得难以启齿。可是愈是这样,她的娇羞之态愈是撩人心弦。过了好一会,她才接着说:“所以,本宫无法满足大王的要求。但是那个孟本姑娘,本宫却是未许给人家的。”
拔木苏呆呆地望着:“她听公主的意思是”
“本宫现在决定将孟本姑娘赏赐给你,希望大王能善待她。本宫的侍女赠与你,将来鄯善与乌孙便是有亲,我们彼此还可走动走动。”
虽然拔木苏心目中第一位美人是那个假侍女真公主,可是正大光明输了,还有什么话说。孟本姑娘虽略为逊色,也不失为一个美女。他听公主亲许,如何不高兴,立即站起身来,向冯嫽施了一礼:“谢谢汉公主这般厚爱,你们汉朝有个金屋藏娇的故事,小王也造一所金屋,将她藏起来就是了。”
这话说得众人都笑了。
寡妇谷的姐妹和常天庆等都围到十六妹前,一叠声的贺喜。羞得十六妹垂下头去,不敢再望众人。
当晚宾去尽欢而散。第二日,公主一行整装上路。
拔木苏为了酬谢汉公主,送了一份厚礼,田大人只好代表公主收下。
孟十六已经成了拔木苏的人,就随国王一起相送公主一行到城外。她被常天庆随口说成“孟本”,不便更改,从此就叫孟本了。孟谷主与寡妇谷众姐妹与她分手在即,都反复叮咛,依依惜别。
常天庆心知对方情愫暗生,他却一颗心都落在冯嫽身上。他既歉疚又庆幸:
“孟姑娘,恭喜你人得其所,将来天庆在乌孙国诸事一了,一定屈来向孟姑娘讨一杯喜酒喝。”
孟十六眼中微润,幽幽然说道:“就怕少侠忘了小妹。少侠路过鄯善,小妹定敬上十坛美酒,让侬吃个酩酊大醉。”
“那请姑娘多多保重。”
孟十六还想说什么,嘴唇动了一下,却没有说出声来。
拔木苏命令右将军带着一百兵众,会同公主的兵士、卫队,一同前行,直送到了鄯善国的边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