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顾西爵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7-08-31 20:21
|本章字节:36676字
她说,你不想接我电话。
当时我站在街道上,怎么也想不起回去的路,即使那条路我走过不下十遍,我想问人却发现自己一句都听不懂。”
“叶蔺,我们在一起六年,不是六十天。刚开始几个月,我几乎天天都梦到你。有很长一段时间,我甚至连醒都不想醒来,但是可笑的是到了晚上我又得服用安眠药才能睡觉。”
“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我给你打电话,其实不应该打的。
但是当时很害怕,我很害怕。我的朋友死了。我在那里唯一的朋友死了。
我只想找你。
这一次之后让我真的决定不再找你。”
——“叶蔺,是我。”
“有事?”长久的沉默之后传来的声音是冷淡到无情的。
“我……想你,叶蔺,真的,很想,我们见一面可不可以?”人是唯一一种有精神感情的动物,尤其在脆弱的时候,特别的想要在情感上依赖某个人,一个在内心深处极其重要的人。
“是吗,你想我?”声音里夹杂着明显的讽刺,“如果你打电话过来只是想跟我说这些,那么,恕我不奉陪了。”
“叶蔺,我想见你!”抛开了一切自尊与骄傲,生命中唯一的一次谦卑。
“可我不想见你,一点都不想!如果可以,真想忘掉与你之间的一切!”——
我抬头看向他,他的表情是全然的震惊。
他松开我的手,有些踉跄地退了几步,笑了起来,“简安桀,你好狠,你永远都比我狠!”说完转身向暗处跑去,凌乱的步伐在寂静的马路上显得异常狼狈萧索。
我狠吗?一旦的否定之后就绝不会再去接受,被一次次伤害之后不想再抱任何希望,如果这叫做狠,那么我是狠的,这是一种执着,也是一种病态的偏激,伤人伤己的偏激,却是根深蒂固难以更改。
看着那道最终淹没进黑暗里的身影,心里不可自欺得有些刺痛。
不过,这样是最好的,明知道不再有可能就不要有任何开始。
回过身,竟然看到席郗辰站在不远处的路灯下!
第三章害怕,停留
高挑修长的身形拉出一道朦胧岸然的影子,俊雅的脸庞在光影明晦间显得深沉难辨。
这样的夜色中,他的目光有些慑人。
“简小姐。”声音是一贯的冷沉。
我不知道他在这里站了多久,也不知道他究竟听到了多少,望着他,没有吭声。
只是今天真的已经足够了,一而再地去应付这些难缠的角色会让人心力憔悴,太过疲惫的心态只希望眼前这个人能早点结束,但显然的——这是我的奢想。
“如果可以,请你拨冗去一趟简庄。”低沉的嗓音停顿了一秒,又加了句,“现在。”
现在?我皱眉,压下心中的恼意,“席先生,你好像忘了我们约的是明天。”
他的眼底浮一派严谨,直直逼视着我,“现在,我想你应该有空。”
“席郗辰,我不得不说,你真的很自以为是。”
他似若未闻,径直说道,“请吧。”
我有点生气了,在这种情况下任谁都会生气的,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来招惹我,根本是没有必要!
“明天上午我会过去。”不再多作停留转身朝公寓大门走去。朴铮应该已经从停车场直接坐电梯上楼,而我的逗留想来又要引起一长段不必要的聒噪,这个又要让人头痛一阵。
“你父亲明天去新加坡。”
脚步硬生刹住!
他是什么意思?告诉我,被简家赶出来的简安桀已经没有随时随地再回简家的资格了,还是想要告诉我,即使是见亲生父亲,那也要看那个父亲有没有空召见?
时至今日,对于席郗辰,我不得不承认,怕他并且——恨他!是的,恨!六年前,他打我的时候,那种刺痛的火热,带着最低贱的侮辱。那一刻,那突如其来的一刻,让我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自尊与骄傲,只能抚着嘴角在地上饮泣流泪!
我回身看向他,脸上很平静,六年的历练让我练就了一身世俗与虚伪。
“如果是这样,那么麻烦你转告我父亲,今晚这点时间也不必浪费在我身上了,至于明天,呵,很巧的我也将会离开这里。”定了定,我笑道,“我想席先生你应该会很乐意帮我传这个话?”
再一次转身离开,席郗辰竟三两步跨到了我面前,我自然是没能料到男生的运动力可以这般迅速,一下子呆在原地做不出丝毫反应,而等我意识到该有的害怕想要退开时,手臂已经被他牢牢抓住。
“你什么意思?”原本沉静的神情变得难以捉摸。
如果说叶蔺的接近是让我心悸与慌乱的,那么席郗辰的接近就是惊吓与害怕了。
我试图用手臂隔开他,却是徒劳。
“nomdedieu,该死!”下意识低咒出一句法语,“放手,席郗辰!”
“放手?难道他抱着你就可以!”他的眼中有着隐忍的愤怒,如果不是这般近距离的直视断然是很难发现的。虽然,我并不知道他的愤怒是所谓何来,甚至觉得莫名其妙,毕竟这种情况下该生气的人是我才对!
“我想你没有资格管我这种事情!”
他的身体一震,凝视着我,眸光黑亮逼人。
再一次开口他的声音已经恢复冷静,“如果我没有理解错误,那么简小姐你的意思是,你明天就会回法国?”
“差不多。”明天下午去上海看母亲,后天一早飞法国,不过,我想我没必要跟他解释那么多。
“差不多?”他的语调回到高傲,“那么简小姐,你今晚一定得回简庄。”
“可笑!你拿什么身份来跟我说这个‘一定’!”
“法律上,我是你的表哥。”席郗辰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有些森冷了。
这太新鲜了!我忍住想要大笑的冲动,“别拿这种无聊的关系来压我!听着就让人恶心!”
“很好!我也是……”突来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接下去要说的话,席郗辰从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我一眼皱眉接起,“……对……好。”
下一秒他将手机递过来,“你父亲。”
我看着他,又看向那只全黑色的手机,良久才接过。
“小桀,我拜托郗辰去接你,希望你不要介意。”说话的语气生疏客套不似亲人。
“现在能过来吗?”苍老的声音谦和诚恳。
事实上如果没有这通电话,前一刻我是真的决计不再回去了,即使回国之前的确想要来解决一些事情,但都无所谓了,当我再一次拖着行李从简家出来的时候,当我知道自己有了一个弟弟之后就觉得真的什么都无所谓了。
收了线将手机递还给面前的人,转身走到路边伸手拦计程车。
他跟上来站定在我面前,“你一定要这样吗?”
我侧过头看他,然后笑了,“你不是说过我怕你吗?我承认,我怕你。”
席郗辰的眼色暗下,想要说什么,但终究还是压抑了下去。
一辆车子停到我面前,没有犹豫,我跨坐了进去。
在车上给朴铮打电话交代了些事情便闭目养神起来,毕竟接下来要应付的事会让我筋疲力尽。
简庄,还是来了。
佣人开了门,这次倒没有将我拒之于门外,客气地带领我前往书房。
空悠高阔的长廊上,幽暗壁灯,雕木扶栏。
后院,记忆中的簿竹已经不在,取而代之的是满园满径的海棠,在这白色的冰雪世界开得异常娇艳——
来到最后一个房间,佣人敲了门,“先生,简小姐来了。”
明亮的灯光,一丝不苟的摆设,满柜的书籍,都昭示着一个政台要员的严谨与威仪。
转头看向站在窗口同样望着我的中年男子,我的父亲,简震林。
“来了。”声音中透着不自然,还有丝紧张在。屏幕上频频亮相又出口成章的简震林竟然会对着自己的亲生女儿感到紧张,呵,这可有趣了。
“小桀,一路上过来累了吧。”他走近我慈祥开口。
“还好。”
“你坐一下,要先喝点什么?茶还是……”
“不用,谢谢。”在这里呆的时间应该不会超过一盏茶的时间。
他被我的不热情弄得无以为继,尴尬无言直到佣人来敲门,“先生,席先生回来了,要请他上来吗?”
简震林转身走到红木桌前坐下,“让他上来。”对我比了比不远处的沙发,“小桀,你也坐一下吧。”
“简叔。”低沉的嗓音伴随着开门声而来。
我站在原地没有动,也没有坐下。
“哦,郗辰,回来了啊。”简震林并没有问起我与他为何是分道而来的。
席郗辰走过我身边,与我擦身而过,走至书桌前坐下。
简震林看着我,眼中一再示意着我前去坐下,但我没有,我依旧站着,而且,站得很直。
半晌,他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眼中有着无力感,“小桀……”嘴唇动了动,似是在思虑,最后开口,“我知道,你一定是还在怪我当年的所做所为。”
我有些懵住,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快,也这么直截了当地提及这个话题。
“小桀,你今天愿意回到简庄,我真的感到很欣慰。你在外面的日子,一定很苦。这么多年了,我却没有尽到一个父亲应尽的义务。哪怕是一点点。”
这些话听着应该是感人肺腑的,但此时此刻,我能感到的却只有麻木与漠然。
“其实,你不必如此。”这些虚应,这些客套,这些感化人的言词是真的不必用在我身上了,至少现在是一点都不必了。
简震林的脸色有些难堪,试着开了几次口都没有发声,最后他说,“小桀,你是我唯一的女儿。”
这几个词在我的心口划过,不是很疼,但是留下了伤痕。
“父亲,我知道,我是你的女儿,可是,你还有一个儿子不是吗?”一开口,是再也掩饰不去的讽刺。
毫不意外看到简震林错愕而狼狈的表情,突然觉得有些可笑,我没有想过要伤害任何人,只是一再地被伤害让我觉得好压抑也好委屈。
“你不该这么说话。”一道声音刺入耳际。
我笑了一笑,“我该说些什么不该些说什么,难道还要取得你的同意不成?席郗辰,你未免管得太多。”
他皱着眉站起身,看着我有些不认同,“六年的时间的确让你改变不少。”
我轻哼了声转向一旁的父亲,“找我究竟有什么事?”不想再在这里浪费时间。
“小桀,其实郗辰……”
“我想我来这里不是为了来谈论他的。”冷冷打断父亲接下去可能要关于席郗辰的言论。
简震林叹息,朝席郗辰点了下头,而后者正以一种让我难以理解的深沉目光看着我。
良久,他从红木桌上抽出一份文件向我走来。我强迫自己站在原地等着他的接近。
席郗辰将文件递给我,我没有伸手接,只淡淡看了一眼,一份房产让渡书。
上面写着:简氏名下临汀花园房产。
“小桀,这里,毕竟是你自小的家,我想把这房子留给你。”
“不需要。”我说,语气里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
“我已经在附近的区购置了房产,你不喜欢我们……”简震林似乎察觉这声“我们”有些不妥,顿了下再开口,语气有些小心翼翼,“我和你沈姨他们住在这儿,我,他们可以马上搬过去。”最后那句话说得断断续续。
他为什么要做到如此?我没发表任何意见,只是面无表情望着他。
“小桀,那时候将你送去法国,我后悔已来不及。六年来你几乎断了联系,你是我唯一的女儿。”简震林说着,有点语无伦次。
这个真的是我在政界叱诧风云的父亲?突然地我发现他也只不过是个为世事所累的中年人罢了。六年的时间让他苍老许多。
留了下来。是的,可憎的心软瓦解了那份预计的彻底决然。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纱射进来时,我发觉我在这个家里竟然还能睡得安好。入眼的,是清一色的黑,有种错觉像是回到了从前,曾经有一段时经常生病,总是躺在床上足不出户,因为睡觉的时间多,房间总是弄得很昏暗。
手边传来暖意,待侧头看清楚后心下一惊,起身下床。
所有不该属于这个房间的东西都已经被清理出去,显示了父亲的诚意,但是他好像还不能管到他的小儿子到处乱跑。
走到躺椅旁拿起一件外套披上,整个房子开足了暖气,不冷但也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我眯起眼看向此时正蜷缩在床角熟睡的小男孩——床褥都得再换过。
突然想起朴铮说的那句话“洁癖真的没药医吗?”,不由浅笑,有何不好。
意随心想拨通朴铮的电话,有点放松地靠到落地窗前,“起来了?”
“还不是被你吵醒的。”朴铮的语气不佳,的确,他的起床气向来是挺大的。
“想你了。”软软的,却也没有撒娇的意味。
“简安桀,有什么事你就直接给我吩咐吧,别跟我来这套。”再一次证明朴铮这个人完全没有浪漫细胞可言。
笑了笑,我方才正色道,“可能我会在这里多住上几天,后续的事情就麻烦你了。”看到玻璃里自己醒来有些乱的头发,抬手梳理了一下。
朴铮思了片刻,“大概几天?”
“不清楚,两三天的样子,机票肯定是得退了,至于母亲那边,希望你出面帮我说一声,她向来疼你,还有,移民的签证,我想现在可能有必要办一下了。”
“怎么,他们逼你了?”朴铮的声音刹时冷硬起来。
“逼?呵,没有,事实上,刚好相反。”说这话的时候,连自己都觉得有点过分平静。
“我会去处理。”顿了一下朴铮说,“若是在那里呆不下去了,哪怕只是一秒,也不要强迫自己。”
抬起手,在布满雾气的玻璃上轻轻划画着,“你知道,我一向自爱。”
“我看你是自虐吧,没事又跑回那去。对了,昨晚我特意送过去的那套床上用品,还满意吧?”
“差强人意。”
“江南水乡的纯手工高级货,我又亲自清洗消毒了好几遍,啧,大小姐,您还真能挑剔啊!”他的笑声悦耳动听。
“谢谢你,朴铮。”
朴铮一听乐了,“相对而言我还是更喜欢实质性的酬谢,来来来,本人的信用卡卡号是3359……”
笑着挂了电话。
揉按着眉心,有点头痛,长年积累下来的,倒也不能算是病,只是早上痛地比较厉害,不去在意都不行。
“姐姐!”突来的叫声让我忆起了这个房间里还有一个小孩子在,此时那孩子正抱着枕头坐在床尾,一双黑亮的大眼睛看着我,笑得很灿烂。
“昨天你是怎么进来的?”基本上我确定自己是把门锁了,而更让我觉得匪夷所思的是他的进来我竟然毫无所觉!
小孩眨了眨眼,笑得更开心了,“太好了,姐姐跟玉嶙说话了!”
然后是物体垂直落地的声音。“好痛。”男孩蹒跚地从地上挣扎起来,“痛,痛,姐……”
看着他笨拙地揉着已然泛起青紫的额头,完全没有想要上前安抚的意思,由他身旁跨过,径直进了浴室。我想我没必要去适应这种所谓的亲情。至于,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房间里——只要不是鬼魂就好。
……扑了几把冷水在脸上,镜子里的自己,苍白,抑郁,带着点病态,这大概就是脱去所有外衣后的我,真是有够楚楚可怜的!
从浴室出来时,原以为那个小孩已经离开,却发现不仅小孩没走,甚至还多了个大人。
敢情这房间现在成公共场所了。
席郗辰抱着简玉嶙坐在床沿,修长的手指揉着男孩额头的肿块,脸上含着显而易见的宠溺。
“如果痛,哭出来也没关系。”平日里的冷沉音调多了温柔。
“如果你们想要上演亲情天伦,建议换个地方。”靠着浴室的磨沙门框,不打算再上前。
席郗辰看到我时眼神闪了一闪,随即又隐下去,起身放下简玉嶙朝我轻描淡显说了句,“下来吃早餐。”
我没想到他会说这个,在迟了一秒后习惯性拒绝,“不用。”
“用这种方式来表达不满,并不明智。”他说。
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是显然他会错意了,我并不是那种拿自己当筹码去玩精神战争的人。
他转向简玉嶙,“先去洗脸刷牙,然后下楼吃早餐,恩?”语气柔和,他似乎只有在跟简玉嶙说话的时候方才回归到人性的一面。
“你也一起来。”他抬头对我说。
我想他这句话是对我说没有错,但是那份附带过来的温柔又是怎么回事?想来是一时忘了我是简安桀而非简玉嶙。
不过,我自然是不会跟他们一起的,一是本就没有吃早餐的习惯,二来就算要用餐也绝不会对着一个自己惟恐避之不及的人。
眼角忽然看到那个简家小少爷正一步一步试图往我这边靠近。
我眯起眼,下意识的挺直了身子,并不介意自己再多几条恶行恶状。
“姐姐……”口气很可怜,眼眶也红红的,十足十地在博取同情。
但是,简安桀最缺乏的就是同情心。所以当那个男孩鼓足了勇气终于挪到我身前试图想要伸手牵我的手时,我厌烦的一个侧身避开。
“姐姐,”湿润的眼睛看着我,有几分小花鹿的神态。
席郗辰语气降下两度,“你应该看得出来,玉嶙很喜欢你。”
他的话让我一凛,眼神随之黯下去,“呵,喜欢,那么我是不是应该来叩谢一下你们的这种廉价恩赐?”已经完全放弃了的东西,现在再拿出了施舍只会让人觉得憎恶。
席郗辰回视着我,深色的眼瞳浮起一抹抑郁。
突然的手机玲声打破一室静默,是朴铮的号码,我想了想向阳台走去,也刻意地不去在意房间里的那两个人。
“怎么了?”朴铮会主动回打我电话必定是有事,只是希望不是母亲层面上的事,那会处理起来比较麻烦。
“是我。”
我一愣,倒也没太大惊讶。
“我知道你不会接我的电话,所以……”声音有些苦涩。
“有事?”
那边顿了三秒,吼道,“不要每次都只会跟我说这句话!”
我笑了,发自内心的,“那要我跟你说什么呢?”
“你……”他声音里有着明显的惊讶,“我想见你,现在,不要说不行!”
“……九点,cafeoroni。”他一向没什么耐性,却是出奇地有韧性,想了一下还是应承了下来,最主要的是自己的私心也希望能再见他一面,在离开之前。
“我说了是现在!”急的时候他习惯用命令口气。
我叹了一声,“叶蔺,你知道,我可以不去的。”
那边想了片刻,最后妥协,“好,九点,我等你。”
按下电话,俯上雕砌的栏杆,外面的风景是熟悉的,树木,道路,房子。
记得小时候就不怎么喜欢出门,自愿性地对外接触也就是从这个阳台远眺,因为远距离的看,很安全。
这是一种先天性的自我封闭……后来这个所谓的自闭症是怎么好的呢?好像是不治而愈的。
去了陌生的地方,被迫地去接受,去面对,然后在一次又一次的疼痛与挫败中终于有能力撕扯掉那层脆弱的外衣,慢慢地变得自私,嘲讽,恶毒,无情……
抚上右手的上臂。
已经回不到从前了,即使现在想再做回那个自闭又阴沉的简安桀也是不可能了。
转身回到房间里,席郗辰已经不在,在意料之中。只是那个叫简玉麟的小男孩,竟然半趴在床上折被子,动作虽然笨拙,但成果还算过得去,至少比没整理前整齐多了。
“不用弄了,反正用不着了。”
一张俊俏到分不出性别的脸蛋抬起,笑容在听到我的话时硬生落下。
“对,对不起,姐姐。”男孩白净的脸颊泛起一层红晕。
“你很紧张?”我问。
“我,我……”两只小手放在身前绞着衣服,脸袋愈加红了几分。
看来真的很紧张。“好了,没什么事的话,你先出去吧。”实在不想应付这些人,小孩也是。
走到床边放下手机,转身向更衣间走去。
“姐姐!”背后传来的童音有点急迫。
我回头,简玉嶙滑下床沿向我跑近几步,忽然意识到什么,又匆匆退了好几步,站定着,看着我,咬着嘴唇,样子很是可怜。
“有事?”
简玉嶙摇了摇头,顿了一下又连忙点头。
“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姐姐要出去?”
“恩”。
“姐姐要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说着又向我挪近几步,不过我想这个动作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
“小少爷,我想,我没必要向你报告我的行踪吧。”
“不是的,我,我……”
我将双手□睡衣口袋,换了个姿势站着,“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呢?”已经没有多少耐性。
“那个,那个,”身体两侧的衣角已经被绞得起皱,眼睛眨地快要泛出水来,“啊,对了!”快意取代哭意,欢乐无比地朝我露出一个笑容,并且再一次无意识地朝我跑近两步,“哥哥说如果姐姐要出去的话可以让司机大伯送,恩,恩,就是这样,呵呵,这下子就应该没有问题了,呵,呵,”说到这儿眼睛飞快地瞟了我一眼,“不怕,不怕姐姐会迷路了。”
我皱眉,总觉得有点乱七八糟,叹气道,“好了,我知道了,没有其他事了吧。”如果还有,我想自己也没那个耐性再去理会,断然会直接转身离开。
“没了没了。”简玉麟笑着跑回床尾套上拖鞋,“那我去刷牙了!”咧着嘴,蹦跳着出了房门。
基本上,我确定自己没有说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也就是说,我应该没有答应或者应承下来什么事情。那么,这个简玉嶙到底在高兴个什么劲?
换好衣服出门,对面楼道上席郗辰也刚好从他的卧室出来,开门的动作见到我时停顿了一下。
先前的休闲装已不复在,一套正统讲究的黑色西装,衬托着高挑修长的身形,无形间散发着深沉淡郁的气息,我眯起眼打量了他一眼,最后笑了笑率先下楼,他跟着下楼,两人隔了十步的阶梯。
面对他,我隐隐都会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害怕、厌恶、逃避,众多的情绪夹杂在一起最后却只是微笑,我都觉得自己有点不正常了。
“要出去?”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走得很慢,刻意的慢,自约地与我保持着那十步的距离,不走近也不拉远。
见我不答,他又说道,“我送你,顺路。”语气很平淡。
我径直下楼,没有回应他,因为没有那个必要。走到一楼看到佣人已经将早点准备好,这里的一切我都很陌生,包括早餐,包括餐桌,包括人。
“席先生。”
“林妈,麻烦你带玉嶙下来吃早餐,他在二楼。”
我轻笑了一声走出玄关,别墅门口有司机等着,看到我过去开了车门,我笑笑从旁边绕过,直接走向住宅区的那条林荫大道上,这是一段下坡路,两旁都种满了低矮的蔷薇科植物,一到夏天,艳丽多姿。
百米处是那个熟悉的公车站,已经有人在等车,大凡是学生,穿着xx附中的制服。
我走过去挑了一个人最少的位置等车。
十分种后,一辆白色车子从下坡路行驶而下,经过站牌,在第一个十字路口熟练左转,消失不见。
我微微一笑闭上眼眸。
不知过了多久,忽来的阴影遮去了我正难得享受着的冬日阳光。
睁开眼睛,不期然撞进了一双深黑眼眸中。
席郗辰身上没有危险的讯息,可是,他在生气?他的表情没有太大的波动,但隐约地蕴涵着某种生气的成分。
“走吧。”他说。
我收起一切情绪,摆出最自然的姿态,“你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可笑?”我侧头看向三米开外的白色车子,去而复返,这可不像是他会做的事情。
“并不。”他竟然回答得一本正经。
“你可真有空闲。”
“我送你,公车不适合你。”
这观点可有趣了,“呵,席郗辰你高贵。”既优雅又高贵,而,就是这份高傲让我觉得难以忍受。
他的眉头拢起,“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我停了停,笑道,“我可不觉得我们有熟悉到能了解彼此想法的程度。”
他眼中有不赞同,“逞一时口舌能让你觉得快乐?”
我一愣,哼道,“你不说,我还不知道自己原来有这种喜好。”这话中讽刺的成分显而易见。
不过细想下来,这般逞斗似的言辞语句并不是我会说的,淡凉的心性让我养成了惜字如金,却每每在面对眼前这个人时频频恶言相向。
“简安桀,六年的时间,我该庆幸你变得能说会道,还是惋惜你竟然变地如此尖酸刻薄?”
我胸口一闷,“我变成什么样似乎都与你无关。”
他看着我,冷静自持的表情不变,下一刻,双腿跨前一步拉住我,拖着我往路旁边的车子走去,他的手抓得很牢,我一时挣脱不开!
我有些恼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不认为你会自愿上车。”
“哈!很高兴我们意见一致!”
“你的固执可以不必用在这种地方。”
“席郗辰!”甩不开他紧固的手。
“不要闹了,好不好?”他忽然停步,隔着不到十公分的距离倾身过来附我耳边低语,这样的距离简直是暧昧了,而他的声音也像是在跟简玉嶙说话般,温和轻柔,甚至,还有一丝不一样的情绪存在。
对于他的又一次搞错对象我感到无所适从,也有点恼羞成怒,“席郗辰,你的行为,根本没有意义!”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没有意义吗?”他静静凝视着我,像在自语又像在对我说,说完淡淡一笑,那笑容看起来竟然有点惨然。
番外1他的生活
“哥哥,早上好。”简玉嶙揉着眼睛从卧室走出来。因为是暑期,所以妈妈照惯例答应他到表哥这里住一个月。
席郗辰放下手中的报纸,将一杯牛奶推到右手边的位置,“乖,先吃早餐。”
小男孩爬上椅子,“可不可以不喝牛奶?”皱起漂亮的眉头,略显厌恶地看着眼前那杯白色液体。
“恩,可以。”淡淡的声音很好说话的样子,“晚上再喝。”
“噢,又是这样!”
温煦的眼眸带着笑意,“不喝牛奶那么把粥喝了。”
“哦好!”小男孩马上坐好,乖巧地拿起旁边的白粥喝起来,比起牛奶,白粥简直就是圣品,这是简玉嶙幼小心灵里的第一大观念。
“对了!”脑袋抬起,转向表哥,“哥哥又要去那个有大铁塔的国家吗?”
“恩。”漫不经心。
“那么那么,这次能不能带玉嶙一起过去?”美丽的小桃花眼开始发出企求之光。
“想去?”声音散漫,拿起旁边的另一份报纸翻阅。
“恩恩恩!想去想去!”
“恩。”心不在焉。
“啊!?答应了吗?!真的可以带玉嶙一起去吗!太好了太好了!”
“恩,不可以。”
咚!脑袋撞击桌面的声音。
法国的夏天温和而亮丽。
塞纳河蜿蜒地穿过世界上最繁华的都市,巴黎城,河流沿岸,景色秀美别致,一景一色浑然天成,犹如一幅再动人不过的现代诗卷。
一名黑衣男子闲散漫步于河畔,事实上,这个地方他已经来过不下二十次,五年的时间,二十次,算多吗?想到这里,他不由泛起一抹苦笑。
席郗辰回到下榻的饭店已是下午两点,洗了澡换了套休闲装。
年屹过来敲门,“elvis,晚上一起吃晚饭?”
席郗辰侧身让他进来,“有事?”
“是,这边公司的老总要请我们吃饭。”
“为什么?”席郗辰敛眉,他一向不喜欢应酬。
“问得好,我也想知道。不过,据说这位ceo是个法籍华裔,想要借此增进一下咱们华人之间的感情,啧,这个理由可以接受吗?”
席郗辰自然不会理会年屹的瞎掰,“我有事。”意思是不能去。
年屹看了他一眼,“elvis,我一直想不通,公司里的事你向来都是懒得管,为什么独独对出差这件事那么……也不能说感兴趣,不过,至少你从来没有拒绝过,对吧?”这是重点。
“晚上你一个人过去?”声音没有丝毫起伏,但显然得他不想多谈这个话题。
年屹瞪了他一眼,“你有事,我能怎么办,只能一个人去,谁叫我这么命苦,摊上个上司不喜欢应酬。”然后笑得挺暗昧的,“你到底有什么事情?怪了,每次到法国来都能消失个半把月的。”
席郗辰一笑,“那么晚上辛苦你了。”
年屹摆摆手,“算了,跟你讲话太累。”想他年屹在商界也算是打拼了好几个年头的老将了,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偏偏这个席郗辰让他颇为摸不着边际。
年屹站起身,两手搁置后脑勺,晒晒然跨了出去,“辛苦啊辛苦,反正在吃苦的总是我。”
送走年屹,他回到客厅,站到落地窗前,漠然注视着远方,眼中没有丝毫情绪——也许有,只是,藏的太深了。
傍晚时分的巴黎是美丽的,灿烂绚目,处处散发着艺术气息。
“安,要出去?”略显高大的俄罗斯女孩从浴室里探出湿漉漉的脑袋问。
“恩。”简安桀应得有些不经心,拿起桌上的凉帽开门出去。走在熟悉的林荫道上,虽然已是太阳西下,但她还是习惯性得戴上帽子。这样的时节她是喜欢的,一点都不冷。
简安桀略显高挑的身影在霞光下被拉得有点孤寂与落寞,暗色系的连衣裙衬着一张苍白到几近病态的素颜。
“遵循那错望的道途,我踩到荆棘,才晓得它们不是花朵……”(《泰戈尔诗集》)
女孩的路程没有特定目的地,如果中途看到街头艺术她会停下来欣赏,然后在离开时把零钱放进他们的高礼帽里。
“先生,需要画一张吗?”红色长发的街头画师笑着征询。
“可以画风景吗?”低沉的嗓音,说的是有些不太熟练的法语。
“oh,这样的要求还没有人提过呢,先生。”画师的语气虽是有点惊讶,但听得出他已欣然答应。
男子走到桥栏处,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地方,那里的长木椅上是一阕寂寥的身影,“风景……包括人。”
简安桀从河岸的木椅上起身,拂去群摆上的木棉花絮,她该回去了,否则她们又会向宿管员报告她的晚到,那将会很麻烦。
第四章隐忍,结束
手腕开始被抓得越来越紧,甚至有些发疼,“席郗辰!”
面前的男人看着我,不再言语,没有动作,却也没有松手。
“席郗辰,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发誓自己这辈子没这么大声过。
终于,他开口,“厌恶吗?”他伸出空着的手抚上我的脸颊。感觉到一股冰冷激颤全身,但这一刻我却奇异地做不出丝毫反应,比如说避开,比如说狠狠打掉那只让我深恶痛绝的手,而是傻傻呆愣在原地,“你……”
“如果是这样,那么,再多一点也无所谓。”他忽然像想通了什么,声音平静,“走吧,你不是有要见的人?”
我对他的自以为是咬牙切齿,“席郗辰,你听不懂人话是吗?你的行为简直——根本就是莫名其妙,你不该来惹我,你,你也不应该会来惹我!”
他垂眸,只说,“走吧,你要迟到了。”
“你简直不可理喻!”我气极。
“那么,不理也没关系。”
如果杀人可以不用坐牢,那我现在一定一定会杀了眼前这个人。我恨恨瞪住他,“席郗辰,我不想跟你有任何交集,以前不想,现在不想,以后更不想!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来惹我?但是,我拜托你别再做这种无聊的事了!”正想再一次挣脱掉那双手,突来的晕眩感涌上额头,下一刻便陷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感觉有人把我抱起,隐约间闻到一股干净的带有淡淡薄荷香的味道。
醒来时是在医院,又是在医院,我苦笑。
“以前应该是发生过交通事故,而显然那场事故对她的身体机能造成了莫大的伤害,而且她本身的体制也相当差,基本上生病晕眩是常有的事,以后尽量不要让她……”
“醒了?”席郗辰三两步走到我床前。
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医师也跟着走过来,“醒了就没事了,就跟你说她没事,你还……”
“林医生。”席郗辰开口阻止。
“sorry,我住嘴。”
席郗辰看了他一眼,“你可以出去了。”
年轻医师走到门口,关门前又回头笑说了一句,“老同学,看你紧张成那样我还是头一次,真的。”
席郗辰拧了拧眉,过了良久他回头开口,语调是我熟悉的冷淡,“感觉怎么样?”
我转开头看窗外,不打算说什么。
“住院两天,你需要休息。”
两天?我回头看他,他的表情是一贯的高深莫测。我起身拔掉手上的输液管下床,套上鞋子,拿起一旁椅背上的外套,开门出去。
他没有上来拦。
“简安桀。”刚跨出住院大楼就听到有人叫我。
“裴凯?”我立定不再走动,声音有点虚浮。
裴凯小跑过来,“你怎么在这里,又生病了?”
“没。”我笑笑,想了两秒说,“裴凯,送我回去可以吗?”
“啊?哦,好的。”裴凯有点反应不过来,“那个,你稍微等我一下,我去交份资料。”指了指左边的大楼。
“好。”我说。
走到不远处的木椅上坐了三分钟,裴凯就出来了,“久等了,可以走了。”
我起身,“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反正我本来就只是来交份报告就马上回去的。”裴凯走在前面带路。
裴凯的车子是一辆灰色的商务车。我按了按太阳穴,绕到后座,“我坐后面。”坐上车便直接躺了下来。
裴凯跟着上了车,“你真的没问题吗?看起来不太好。”
“让我睡一下。”声音没有多少力气。
“哦好,那到了我叫你。”他不再说什么。
朦朦胧胧中听到他在跟朴铮通电话,我轻叹,看来等一下又要遭一顿聒噪了。昏沉中被人摇醒,睁开眼看见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嗨,朴铮。”
一肚子要骂的话在瞪了我半天后只化成一句无奈叹息,“要骂你都不知道从何骂起了!”
我从后座出来,扶上朴铮的肩膀做支撑,转头向裴凯道谢。
“不客气,那没事我先走了。”
送走裴凯后,朴铮扶着我上楼。
“要吃点什么还是直接睡觉?””
“睡觉,好累。”
“那我去铺床,你洗个澡。”
“恩。”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感觉一直在昏睡与清醒间游移,没有边际,浮浮沉沉,这期间不停地作着一些梦,但梦到了什么,自己却怎么也看不真切。
凌晨时分惊醒过来后便再也无法入睡,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等天亮。
“又要回去?”朴铮靠着门框一脸不赞成。
“恩。”
“为什么?”
“我有我的想法。”我拿起外套套上,顺道从行李箱里翻出一条围巾。
“通常你的想法都让人很难苟同。”
“朴铮,你生气得没有理由。”我笑
“不到五天的时间进了两次医院,这个理由可以接受吗?”
我举手,“ok,当我没说。”
“换句话说我前面说的话也一并作废了是吧?”
“嘿,朴铮,你可以考虑改行的,比如——律师?”
“谢谢,不必,我对目前的职业很满意。”
我停下手上的动作,无奈叹气,“朴铮,你知道的,有些事情,我并不想他人插手。”
朴铮哼哼一笑,“很荣幸我竟然晋升为你口中的‘他人’了。”
我轻嚷,“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那……”
“我是一定要回去的。”
看着朴铮气急败坏转身离去的背影,脑子有些乱,愧疚与自厌。
简庄,佣人开了门,我进去后便直接上了二楼进了自己的房间。房间竟然已被人打扫过,床上用品也一律更换成新的,正纳闷着,左侧的落地窗户外传来一阵笑闹声,那个方向是游泳池与花园。
我移步过去,只看到阳台下方的人工草坪上简玉嶙正和一只大型萨摩犬嬉笑玩闹,而一旁的席郗辰正坐在木椅上翻看书籍。难得的冬日阳光这两人倒挺会享受。
“咦?姐姐?!姐姐姐姐姐姐……”简玉嶙率先看到我,仰着头向我跑近几步,结果没跑出两步就被身后的萨摩犬扑倒在地。
“芮德。”一声低沉的轻唤,萨摩犬乖乖趴回旁边的草地上,不再玩劣缠人。
“有受伤吗?”席郗辰放下手中的书,走过去将简玉嶙扶起,另外一只手拍去他棉衣上的草屑,动作很轻柔。然后他抬头,对上我的视线,静默两秒后朝我微一颔首。
我皱眉,真的……看不透席郗辰。
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是沈晴渝去机场接他到简家暂住。我下楼,他从玄关进来,手上拎着行李袋,一身深色便装,袖口挽着,举手投足间有些漫不经心,很年轻,相貌出色,神态淡漠。我直觉觉得这个人不容易亲近。当时他只跟我父亲打了一声招呼便随佣人进客房休息,我站在楼梯口,他与我擦身而过。
后面一段时间里虽然我们同住一个屋檐,却极少接触。我在书房看书,他进来,点下头拿了东西便出去。就算同桌吃饭也很少交流,偶尔几次我下楼吃早点,看到他坐在餐桌前看报纸,他看到我,道声早起身走开。他的语气行为都是恰倒好处的有礼客气,但我感觉得出来他不愿跟我多接近……我一直在想,这样的人是不是总是觉得自己是高人一等的,所以才会处处透着一股让人不舒服的高傲……
我想我这辈子都不可能会明白他的想法,对于席郗辰我惟恐避之不及……我无法否认每次在他面前自己总是下意识地去注意他的手,我害怕他可能还会对我做出什么,六年前的那一幕我无能为力将它从脑海中删除……这个人给我的只有恐惧,害怕与排斥……
而我现在只希望,他能一如既往地跟我保持距离。
“简小姐,外面有位姓叶的先生找您。”佣人敲门进来。
叶?叶蔺!
内心一颤,昨天的约定竟然忘得一干二净!转身跑下楼,别墅大门口,叶蔺站在那里,专注的眼神穿透晨间薄薄的雾霭望向我。
“叶蔺……”我慢慢走过去。
“不要跟我说话!”他阴沉着脸看着我,“至少现在,我不想听到你说话。”
我紧了紧手不再试图开口,站在一旁,等着他。
良久之后叶蔺开口,语气苦涩,“简安桀,你还要我吗?”近乎于企求的声音。
虽是对他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的个性早已熟知,但是这般变幻莫侧的反应还是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他伸手将我拉进怀里,“你还要不要我?”
我没有挣扎,“叶蔺……”
“放不掉。”他把头埋进我颈项,“要是我再怎么努力也放不掉?那么,该怎么办?”
他的话,我明白,也就不会装作听不懂,“叶蔺,你要我怎么做?”
感觉到他的僵硬,他抬起头看着我,目光充满明显的恳求。
“叶蔺。”我伸出手抚上那张漂亮的脸颊,“你希望我回到你身边是吗?但是叶蔺,你知道我们不可能再回到过去了。你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会为我遮风挡雨的叶蔺,我也不再是以前那个软弱无能的简安桀,那么,无论我做什么,你希望我做什么,都已经没意义了。”
他的眉头慢慢皱起,“你什么意思?”
“叶蔺,放开我吧。”我一语双关,“还有,杨小姐来找你了。”视线越过他看向马路对面的杨亚俐,“她爱你,至少,比我爱你。”
缓缓转头对上叶蔺的视线,那双眼里,有着痛苦以及……恨意?
渐渐的,他的手放松了,然后,放开了。
“简安桀,是啊,要比狠,谁又能比的过你!我真贱,一次一次来找难看!”叶蔺退后一步,口气冰冷彻骨,“我不会再来找你,也不会再来缠你,所以,现在,你回去吧。”
我僵立在原地很长时间,最后转身一步步朝别墅大门走去,没有回头,也逼迫着自己不去在意他眼中的那抹恨意!四肢麻木,全身冰凉,每一个细胞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在发抖,真的,结束了吗?这次,是真的结束了吧,结束了自己的私心,也结束了自己的妄想,清晰地知道不会再有下一次,所以这一刻才会……流泪。流泪,那是多遥远的记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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