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为什么不是土地拥有农民

作者:熊培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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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生活·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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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8-05-02 2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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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547字

说到家教,我母亲没有刻意教我们几个孩子如何做人,倒是给了我们不少好书看(我记得有希腊神话故事),好的唱片(我现在还记得,也还会唱一些从唱片里学到的歌)。母亲在北京女子师范大学学的是“幼稚教育”,她教我们唱歌。


在重庆沙坪坝,我最开始读的是南开中学。我喜欢南开,但没有念完。我个子比较高,坐在最后一排,可是眼睛近视看不清黑板,又不愿意戴眼镜,同学会笑戴眼镜是“四眼狗”。因为担心数学过不了关会留级,我就转到中大实验班去了。转学时有个智力测验,人家发现我英语不错,就收了我。除了英语,我对政治也比较感兴趣。当时主要订了两份报纸——《中央日报》和《新华报》,不过也经常换。我当时的立场是“但是并不拥国”,有点倾向于“第三势力”。南开中学那时候倾向国民党,蒋介石也喜欢来南开中学看看,当时抗战正酣,我们学生也很拥戴他。他来的时候,我们都跑过去向他敬礼,那时穿的都是童子军装。但是,自从看了一本美国人写的政治书,我对民主开始倾心。1946年春天到了上海后,我的政治观比较确定了,属于民主外加社会主义,算是费边(fabian)社会主义吧。我在金陵大学读的是外语系,那时候还经常写信给家里,有时也会批评,弄得我母亲很担心。我特别注重于戏剧文学是受夏济安(就是著名的夏志清的哥哥)先生的启发。我总是将文学与政治联系起来,所发表过的讨论中国现代戏剧文学的论文都是跟当前政治有关。


1982年以后我先后多次回大陆,主要是参加一些研究性质的事情。有几次回四川及重庆,跟老家的人团聚。奇怪的是,我们很少谈及我们的家事。记得我读初中时,当时家在重庆的井口,我父亲买了一个农场,里面多半是果树,有苹果、桃子、蟠桃、柠檬等等,现在都没有了。也许是不愿意再揭疮疤,土改、反右、大跃进、文革……过去的苦难太多了吧。


我父亲1984去世,我母亲1987去世。我们兄弟姐妹四个:我,董保和(妹),董保峨(弟),董保嵋(妹)。董保嵋是临床心理专家,于1996年因肝癌去世。我们都是在1951年感恩节那天到的美国。


我父亲共有四兄弟,他是老大。老二董时敏,也就是在重庆的董保静的父亲。你看《两户人家》中董可法(即我父亲)的兄弟们,可以了解一些。此处我不愿意多说。老三董时恒,重庆大学体育系毕业,后在成都的西南体育学院任教。四年前在成都去世。老四董时光,极为严肃,也有幽默感。解放前曾翻译法国作家雨果的《九三年》。他曾在西南联大学医,可是受不了解剖尸体,就转入成都华西大学改学教育。大概在1847年左右去美国colorado大学留学。之所以选择colorado大学,主要是因为一首歌,“moonlighonherivercolorado,hoiishhaierehereihyou……”叔叔这个罗曼蒂克的理由,我从未和人谈起过。大概只有我知道,我是跟他学的这首歌。他最后的人生你知道。


和我父亲一样,大陆改革开放后,我的看法变了很多。可是近两年来,我在网上看到太多负面的东西。像我这样生活在海外的人,只希望这个国家越来越好。


对于董时进这个被遗忘的知识分子,学者谢泳有这样的一段评价:


五十年代最初的日子里,中国著名大学里很多知名的教授都参加了土地改革,并且回来后写了文章。其他专业的教授写文章可能还有应景的成分,但是像当时清华大学教授潘光旦、全慰天、吴景超,他们都是社会学家,对中国社会问题过去都有非常高明的看法,但他们也写了针对董时进“江南无封建”说的文章,来证明土地改革的必要性。还有孙毓棠,他也以专家的身份写了《江南的永佃田与封建剥削》。一个时代,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知识分子在整体上丧失了独立性,是这个时代最大的耻辱,也是知识分子最大的耻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