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上官鼎
|类型:武侠·玄幻
|更新时间:2019-10-08 00:33
|本章字节:68292字
时近中午,春日高悬,春风吹抚着少林寺侧的丛林,松涛澎湃,悦耳中听!
寺前的广场上,一片静寂,宛如空寂无人。
其实不然,红星教的“黑水飞魔”等人已簇拥着刘耀武,退立在广场的外边。
静修及一批少林徒众聚集在寺门这边。
静性大师和“太湖水怪”距离两丈,相对席地而坐,在他的周围,正膝,运功调息。
静玄大师也在右侧跌坐,但他的周围正躺着“关外五太保”的身体,一齐头外脚内,状如梅开五瓣。
再靠右边,便是二三十具灰衣人体。
静性大师的左侧,也有三圈十余人的少林和尚垂头闭目,正在调息,戒刀齐摆在地上,映着太阳闪着银光。
再过去左边,便是东倒西歪的尸体:有的人是和尚,有的是红星教徒,血肉处处,细草变色,惨状骇人。
双方未遭伤害的人都是睁着双眼,注视着静性大师身旁的青衫书生。
书生正是千里驰援少林派的“青天飞龙”应清华。
当少林派危急万分的时候,他即刻长啸跃身,从右侧松树上射落,临空右手数挥,先行制住“关外五太保”的穴道。
同时,身挟“大清刚风”,直向静性和水怪中间撞去;身形过处,便将两人逼得倏地一分后退。
跟着冲入少林三代门徒的阵中,震指向“普渡仙姬”一弹,迫得她惊叫一声,疾向阵外跃出。
清华并未追她,仍旧以同样施为,连袭“辣手人魔”和“黑水飞魔”两人,使两处结阵应敌的少林徒众幸免毒手。
不过,这两个魔头,都曾经拚命向清华一击;终被“大清刚气”的反震力和清华的七成功力的震天指一边,吓得上跃数丈,逃往广场外边。
但在清华冲过这两处的刹那,正门入“勾魂尊者”和静修大师的掌风劲力中;左右两股猛烈无比的狂飚,迫得清华连忙加运“浩然刚气”的柔字诀,双掌一接一拨,才化解了这种夹攻的掌力,将他们逼开老远。
至于刘耀武及那些教徒们只经他隔空弹指,使他们吓得面如土灰,跃出场外。
这些连贯的动作都是清华以绝快的身法,在眨眼间完成的;所有身历其境的人,除了几位功力高强者尚能够看出是个人影外,其余诸人都只觉得一团青影,从树上疾射而落,晃闪在敌我中间而已。
直到清华停身在静性大师身旁,大家才看清是个年轻的俊美书生,因而惊奇至极,不禁看得发呆。
可是,少林派的人因为不认识清华的来历;所以心中的感觉惊与奇的成份各半。
而红星教的徒众们因已知道清华的立场和厉害;故是惊惶占有八分,奇怪只占两分。
他们只是奇怪清华的消息来源何以来得这么快捷?甚至怀疑在红叶山庄时清华便已探得他们的预谋。
这时,清华见全场无声,视线均集中在自己身上,拱手向静修道:“武当应清华,谨代表敝派掌门人向贵派掌门人致候!请大师示知法号,以免小生失礼!”
静修大师被他的话声惊觉,连忙上前一步道:“老衲静修,恭掌少林门户,在此谨谢施主义伸援手的厚情!”
清华接着说道:“小生驰援来迟,请大师原谅!一切详情待小生处理此事以后,再向大师面陈!”
说完又拱手一礼,便翻身向刘耀武走去。
在距离丈多的地方停下道:“诸位如此侵袭少林古刹,实在上干天和,有失道义!小生既然伸手阻挡诸位,即愿承担一切,如果不服,尽可向小生出手,小生决不令诸位失望!”
说完,便负手而立,静视刘耀武等;形态轻松,风度飘然,完全不是场对敌的样子,看得少林门人自静修以下无不钦服赞叹!
刘耀武气得环眼猛睁,冷哼一声道:“小子,你甭得意!老子现在懒得动手;等下次月圆时,可到骊山烽火楼来,再叫你知道厉害!”
他这种色厉内茬的说词,瞒不了少林徒众,也骗不了红星教徒和应清华。
清华不禁哈哈一笑道:“少教主既是不愿显露绝学,小生只得等待下次,再向阁下领教;不过其余诸位,是否有兴趣向小生赐教一二,让小生开开眼界?”
他这样明着叫阵,气得“黑水飞魔”和“勾魂尊者”、“辣手人魔”三人内心欲炸;但都尝过应清华的厉害,不敢轻妄出应。
明知一经交手,自己定将当众出丑,何苦去自找晦气呢!
所以,他们互看一眼以后,便门声不响。
只有“普渡仙姬”这***被清华的绝俗仪态迷昏了心,竟然忘了厉害,“格格”一笑,飞身耀至清华面前。
扭臀摆胸道:“我说小弟弟呀!你既然是这么好兴趣,就让大姐我来陪你玩个痛快吧!不过,你不能太狠心,弄痛大姐的肉呵!”
清华早知她不是好东西,现又见她向自己这样轻佻,心中更想惩她一顿。
所以俊目一睁,神光湛湛地瞪着她说道:“小生在此等候,请先出招吧!”
普渡仙姬被她的双眼神光一逼,不禁心灵一震,低头忖道:这小冤家好厉害的内功,如果稍不小心,恐要当场出丑了!还是见机而作罢。
于是,她又抬头荡笑一声,媚眼一飞道:“小弟弟当心!”
并以“太极起势”的架式,突化为“玉女穿梭”,晃身进步,向清华前胸点到。
这“太极起势”和“玉女穿梭”的招式都是武当派的;而“普渡仙姬”故意拿来对付应清华,真是一件趣事!
所以,使清华和少林门人都感到奇怪!
当清华向右一闪,欲再观察对方的招式时,“普渡仙姬”已化为“带马归槽”,中途变作“罗汉撞钟”,攻向清华的左右太阳穴和耳根穴。
这两式使清华和少林门人更为奇异!
因为这两式手法是少林派的招式。
清华展开步法,一面轻巧地闪避,一面观察她还有什么花样。
果然,“普渡仙姬”接演下去,有崆峒派的青掌法,有昆仑派的七禽掌法,峨嵋的流星掌,雪山的寒冰掌,华山的雷音掌,各门各派的闻名掌掌手法。
且因她功力甚高,拼凑得法,演得天衣无缝,毫无勉强之病,使在场诸人,都暗赞她聪明不凡,不愧是个闻名的女魔头。
原来,这“普渡仙姬”原名蓝娥,自幼美艳非常,沦入烟花;后来被个不知来历的道人劫住深山,因而学得一身武功和采补之术。
直到那淫道走火入魔死去后,她便重临人世,利用美色勾引各派青年弟子,作她采补的对象,并盗取各派的武技。
卒使她学成各派的许多绝技,使正派人士莫奈她何!
渐渐功力越高,名声越大,终被列入一等的高手,挤进“六魔”名单之内,在武林“二十八宿”的高位上占得一席。
且因她精于采补,驻颜有术,虽然年已近百,望之仍是中年美妇,使一般武林后辈绝不敢怀疑她,就是淫凶久著的女魔头。
正邪第二次决战后,她因怯于正派人士的武功,曾经遁迹边荒,潜心修练“柔元阴功”。
当刘世泽返回中原组教的时候,正值她练成阴功,重现武林;故被刘世泽网罗教内,担任飞凤堂主。
由于她工迷善媚,使教中的魔头们半数以上都与她有暧昧关系,并且形成一股潜势力,支持她地位日高,渐渐超出“赤龙”、“黑虎”二堂之上。
同时,刘世泽和刘耀武二人也是她的入幕之宾。
并且明目张胆,毫无顾忌,更使她俨如教主夫人,指挥如意,造成她在红星教中是教主以外的实权人物。她在飞凤堂内,拥有多名男香主外,尚有女香主多人。
另外有个“姹女队”,共有二三十人,都是美丽动人的少女,经她训练而成,个个身手敏捷,体态迷人。
她自己有两个嫡传弟子作为“姹女队”的正副队长,即是现在跟在她身边的黄衣少女,武功体貌都极出众。
这次,她跟随刘耀武南来,在形式上是以堂主身份,奉命跟少教主来赴约,暗地里,是她自己在传闻中,听到应清华是如何年轻漂亮,武功高强,心欲借机一睹清华的丰采,想办法收为己用。
可是,事情并不如意,到了武昌,还没有见到清华的面,便又奉命偷袭少林寺,赶路北上;所以,她迟迟不愿出手,即是心中失望的缘故。
这时,她一见清华的超人仪表,乃不顾厉害,独自出手纠缠,使刘耀武等私心为她着急叫苦!
经过近百招的交手,清华仍是轻松安详,在她的杂锦式中游走;使“普渡仙姬”开始感到奇怪和不耐。
因而一面攻击清华,一面淫笑道:“唉呀!小弟弟!你怎么只是躲着我?再这样下去,他们要笑话我俩不够亲热啦!”
清华没有理她,只是冷哼一声,仍是巧妙地晃闪在她的四周,使“普渡仙姬”无法挨到他的衣襟。
“普渡仙姬”突然计上心来,口中喊道:“小弟弟!你真坏!姐姐不来啦!”
话后即向后一掠,一式“金鲤倒穿波”退出丈外,停身荡笑不已!
清华也只得停身而立,静瞧她的举动;使旁观的人都怀疑满腹,不知他俩为什么忽然停下来。
“普渡仙姬”一见清华停身不动,即刻又扭动蛇腰,走回清华面前数尺处道:“小弟弟!我知道你不愿伤害姐姐,所以不肯还手!来罢!让我们真的亲热一番!”
说完,即一扑向前,双手齐挥;同时一阵叮当铃响,挟着一蓬丈宽铁粉红物,直向清华头上罩来。
她这猝然施袭,使少林门人都骇然一惊。
有的竟惊叫出声。
同场中也是一声尖叫,已看见“普渡仙姬”倒在地上。
清华反而立在她背后数尺,形色庄严地朗声道:“你如此淫凶,本应即处死!但小生不愿不告而诛,故给你自新机会!以后若再无耻害人,一定……”
话未说完,即刻猛喝一声,转身向后出掌;一掌轰天价响恍如雨中春雷;震得众人耳鼓齐鸣,山林嗡嗡作响。
并夹着几句哼声和一阵怒喝,声势似是十分紧急,似又发生拚搏,但一阵之后,仍旧又归寂然!
只见应清华面色微红,静立依然;在“普渡仙姬”的身体不远多出了静修大师和十多个门徒。
在清华对面的两丈外,“黑水飞魔”、“勾魂者”。“辣手人魔”三人,正在面色苍白,闭目静立。
似乎是身受内伤,各自运功调息。
原来,当“普渡仙姬”无法挨着清华之时,她知道要凭武功擒住清华已是不可能的事;所以,借故停下来,欲用“飞云迷香网”来达成目的。
要知这“飞云迷香网”实在是件厉害的东西;网宽成丈,全部用天蚕线织成,任何宝剑利刃,均无法将它割破;柔软轻薄,收起来只有盈握。
“普渡仙姬”遁迹边荒时,得自一所古洞中;后经她细心设计,在网脚上安上许多缅铁打造的小钩。
网身上系上许多豆粒般的小钢珠,珠内中空,装有特制的迷魂粉;只要用车一抖网身,钢珠便会一开两半。
不论人畜一入网中,即将被钩住不得脱身,迷例如死,必须服用“普渡仙姬”的独门解药才能醒转复原。
“普渡仙姬”制成此同以后,极少使用,这次用来对付清华,以为万无一失,心愿可偿的。
其实,清华自独闯江湖以来,已渐老练,故对“普渡仙姬”突然停手不攻之事,心中已起怀疑。
继见她款步而来,更认为另有阴谋。
所以,表面上虽然不动声色,暗地里实已提防。
在“普渡仙姬”直扑而来的刹那,他已一晃身形,闪在她的背后,同时右手一挥,已将“普渡仙姬”的“入洞”、“凤眼”二穴封住。
左手一抓,即将“飞云迷香网”收入袖中。
但因动作太快,使旁人无法看清。
只听得尖叫一声,便看见“普渡仙姬”倒在地上。
这时,清华正朗声说话,教训被点哑穴的“普渡仙姬”;背后两大的“黑水飞魔”等人认为有机可乘,竟然三人一齐出掌,同时劈向清华的背部。
狂飚气劲,疾卷如潮,劲力万钧,急锐而来。
幸得清华一闻背后风声,情知不妙,即刻念动身随,一振“浩然刚气”回身出掌,式演“天地交泰”,挥出九成功力,硬接敌人掌风。
故听得一声“轰”响,震耳欲聋,尘沙飞扬,哼声几句。
吓得静修等人飞跃而来。
本来,以“黑魔”等三人的合力一击,确是武林少有人能敌的;如果清华不用“浩然刚气”护身的话,纵令用出十成功力也要被震退老远的。
何况只用了九成功力,更要受伤无疑!
可是,他用上“浩然刚气”护身,情形又完全不同了;“黑魔”三人功力受到清华九成功力的掌风一挡,再受“浩然刚气”的先柔后刚妙用,一收一弹;反震得他们后退丈余,跌倒在地;五内受伤,血气汹涌,强忍着一口鲜血勉强爬起调息。
清华也被震退两步,血气翻腾不已!
不过,这是因为他在仓促中应敌,对“浩然刚气”的玄妙作用,不能发挥极致的缘故。
刘耀武和那两个少女,也在一声暴响之际,吓得一跃两丈,后退到广场边缘,面色铁青,呆立无声。
这时见静修等已立在清华身后,也连忙跃回“黑水飞魔”等人的身边。
那两位少女瞥见“普渡仙姬”仍旧躺在清华身侧的地上,便想跃出抢回;但被刘耀武挥手止住,急得热泪夺眶,惶恐至极!
静性等坐于地下调息的已在此时复原起身,各自围拢上来。
场中经过一阵短短沉寂,清华才对刘耀武等开口说道:“想不到武林成名人物亦效无耻小人,实行偷袭!如此行为,真令人齿冷!
“但小生不为已甚,不究已往,你们可率领徒众,速即离开此地;否则,便莫怪小生无情!”
刘耀武看了“黑水飞魔”等人一眼,冷哼一声道:“好!少爷认裁!小子,你将我们的人弄醒,本少爷即刻离开!”
清华哈哈一笑道:“堂堂少教主之尊,连解穴亦未学过吗?好!让小生请几位大师帮忙,还你一活人!”
接着,又回头向静修大师微笑道:“可否请掌门人转请几位大师往那边树下将该批教徒‘巨骨’穴上之松针拔出!”
静修合掌当胸答道:“施主悲天们人德及邪恶,老衲理应共襄善举!”
同时转向静玄、静性道:“请两位师弟与明心等同往,按照应施主之言行事!”
清华向静修说了一声“谢谢”,便向身侧地上的“普渡仙姬”一挥右手,隔空震开她的穴道。
等她跃回刘耀武身边后,才朗声道:“诸位如有不服,尽可在下次见面时,向小生再显绝学;若再无端偷袭各门派,小生决不旁观!亦不再与诸位客气!”
刘耀武气得眼露凶光,还欲动手再斗。
但右后一触怪刃的握把,即又恢复铁青的脸孔,冷森森地说道:“好,今日之事,咱们留到骊山一并清结好了!”
同时,又转向刚被解穴放回的徒众和刚从地上跃起的“黑魔”等人喝道:“咱们走!”
声起身飞,直向山外而去。
这批穷凶恶极的教徒眨眼便走得一干二净;只剩下静修等少林门徒高兴地围着清华,不断寒暄道谢。
午刻已逝,静性突有所感地向静修道:“掌门人,时已不早,该请应施主进寺用膳才是!”
静修连忙口喧佛号道:“啊!老衲却忘了,失礼之至!施主,请!”
清华也连忙作揖恭让道:“大师请进!小生随后!”
静修大师见清华如此,只得告罪先行引路;其他门人除了被静性留下一部分清理广场外,都相继跟随进寺,返回各人修练的院所。
进入寺门以后,清华向静修问道:“请问大师,静悟大师何故不见?是否仍未返寺?”
静修又是一声“阿弥陀佛”过后,才皱着眉头道:“二师弟早已返来,但因与‘黑水飞魔’对掌受伤,现在卧床不起;四师弟亦已卫道损身,圆寂西归!老衲德薄才庸,导致师门遭劫,说来真是惭愧!”
清华接口说道:“大师毋须自责,红星教为害人间有目共睹;并非大师失职之过!敝师门亦曾同遭侵扰,幸未酿成大害!
“今后若能团结同道,一举便可将他们消灭!请让小生先看静悟大师之伤势,再与大师作详谈如何?”
静修大师忙向清华称谢,并着明性和尚引路,一齐拥向静悟的卧室。
静悟大师自被“黑魔”击伤后,虽然眼过少林伤药,仍旧昏迷不醒,气若游丝。
所以,静修等一进房中,即看出伤势严重,正在生死边缘挣扎;同时感到束手无策,悲愤万分!
清华略为诊视一下伤处,即刻从三瓶中倒出两粒“百草还魂丹”,喂人静悟口中,再以本身真气助静悟疗伤。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才见静悟呼吸慢慢的转顺,两眼微微地睁了一下又闭了下来。
清华口在静悟耳旁道:“大师,小生已帮你治过伤,再休息几天必可好了。”
清华走出卧室,举步照正厅走去。
晚膳上清华便向静修等人说明红星教的野心及要如何联合各派,消灭红星教等等,均得到静修等人的赞同。
用餐后,清华便回房休息了。
一宿无语。
早晨,忽然“津津”连声,清华忽被此声吵醒、倾听之下知是马叫的声音,连忙飘身出外,直入林中马声的方向。
他看见白龙旁边有一黑马,他细看黑马之后,觉得又是一匹难得的龙驹,堪与“白龙”媲美!便向黑马频招左手道:“来!不要怕!”
黑马也灵慧异常,见清华向它招呼,似乎了解其中意思;不断“津津”发声,扬鬃摆脑,走前数尺,又退后踢蹄。
清华见它如此作态,感到非常有趣!
即刻笑着向它走去,口中又呼唤道:“乖马儿,别怕!我很喜欢你啊!”
当他离马数尺的时候,黑马忽然急嘶一声,向后门退丈余,再回首对着他踢蹄。
他只得到回白龙身旁,天真地一拍它道:“你们再玩一会,我等会再来找你!”
同时一拔身形,沿岸疾向水潭边驰去。
眨眼间,水潭前侧的岩石上,便出现了他的身影。
他负手而立,静静地观察这股水帘,仰望俯视;似是别有一种情调,使他陶然沉醉!
忽然,他捡起一个拳大的石头,用二成功力的手劲,向水帘中央投去;“啪”的一声,水花四射,石块已被水力冲落潭中。
他蓦地一呆,暗自想道:“水力果然不小,这样用力投射的石头纵使遇着大树,也要洞穿而进;真没有想到,竟透不过一幕水帘!哼!我非达到目的不可!
于是,他又捡一个石头,用三四成劲力投去;“雪”的一响,石头钻入水帘不见。
他静观一会儿,既看不见石头下潭,也没有一点其他的反应;不禁心中一气,捡起一个比前更大的石块,用六七成功力掷去。
石块挟着无比的劲风直穿水帘而过;一阵雪白的水花溅得满空如雨。
他敏锐的眼光跟着石块前进。
一瞥之间,觉得水帘后面黑沉沉地,颇具神秘性。
因此,他又来一次,用更大的石块,更猛的劲力,使水帘穿个更大的洞。
这一次,使他感到非常奇怪!
因为,他觉得石块虽然穿过水帘而去,但没有打在石壁上;似乎投入一个山洞中,旁无一些声息。
他静立一会,思索了一遍,决心要设法探究真象。因而沿着潭边走向左侧的石壁,从侧面去观察水帘内面。
一看之下,果然不出所料;水帘是竹简形的,帘边和石壁间尚有四五尺的距离;半壁间,可以看见一个洞口,正对着水帘。
洞口以下,苔藓处处,无法着足;纵令轻功再好,也无法跃上洞一口。
除非是陆地神仙一流人物,练就蹑空踏虚和御风飞行的本领,才可从这狭长的空隙中直上其间。
所以,清华看了以后,感到有点失望!
但是,他又想及紫盖峰后的奇遇,正是人迹不到的地方;古今来的仙快之流都是喜欢在这种地方潜修的。
故又撩起他的希望,细心地研究附近的情形;在无法可想的情况下,终于退到原来的石上,望着石壁出神。
经过一阵冗长的呆望凝思,才向石壁走去。
并且施展绝顶的轻功,从壁根直跃而起,一式“平地拔葱”,身形直上七八丈;同时,用脚尖一点壁间的藤萝枝叶,又拔起五六丈。
如此三四次借力,一口气给他跃上二三十丈,停身在一根石松上;临风摇摆,轻松自然,好像这种罕见的身法仍未用出他的全力。
石松侧面数尺,有一丛不知名的藤树,枝叶盘结,横宽近丈,从石缝中倒挂而下,垂着低檐。
藤下覆有一洞,宽有七尺,刚才春风吹动藤树,使他发觉藤下有洞;认为此洞与水帘中的石洞必有关连,所以跃登石松上面,作一次实地观察。
他在松树上细看一会,觉得洞口虽然不很大,确是经过人工修整的;不然,洞口岩石不会这样整齐平坦。
因此,他即刻闪身入洞,并且摘下玄音玉箫,以防不测。
他在洞口静立一阵,感到洞内空气无异,不可能有毒物存在。
故即小心举步缓缓进内。
洞内渐进渐黑,宽度也渐小;等他走完洞口光线可以照射的一段时,洞径已变成四五尺宽,必须躬身才能前进。
并且,洞成右弯,洞底渐潮湿,洞径又逐渐扩大;渐渐地,他又可以直身而行。
这一段路约有十多丈长,中间有几处石缝透光进来,尚可依稀辨认事物。
不久,他到了洞径的尽头;一扇小小的石门出现在他面前。
瀑布的响声也较前更为响亮。
他在门口小立一会;挂好玉箫;开始轻轻推动石门。
石门紧密异常,经他用了五成劲力推移,才慢慢向内启开;眼前一亮,出现一个两丈宽的石室。
室内四壁箫条,只有右墙角上凿有石盆一个,宽有两尺,承接石缝中流出的清泉,汩汩溢渗入墙根;看样子是半属人工的厨房。
室右又有小门,光线即从此处射来,清华在室内略一观察,便向右侧门进去。
门内是个更大的石室,顶上有明珠一个,光芒四射,照得全室明亮,微红的石质,特别显得美丽!
室内清爽干燥,石质光滑,似是全用人工开辟的;石桌、石凳。石床等物俱备齐全;石床上有骷髅一具,旁有宝剑一把和盈尺的玉盒一个。
清华知是武林前辈的遗骨,即刻向前默祷行礼。
然后捡起宝剑,拔出察看,“铮”然一声,剑泛绿光,尺寸适中,确是一支难得的宝剑。
但是,他因为掂了“银钩”在身,故对这支宝剑的不凡,只有赞赏的意思,无占有的心理。所以,他只将宝剑拿在手中挥动一下。
便用剑尖往石床一抵,像是测验剑锋锐利的程度。
同时,他又自语道:“果然不错!就用它来挖坑罢!”
并且转头四顾,欲找一块妥当的地方,埋葬床上的骨骸,以安死者的心。
可是,全体光滑的石室,无法找到适合的地方。
只得就在石床的侧边,蹲身用剑挖掘。
只一会儿,便给他挖出个两三尺宽的深坑。
他葬埋好骨骸以后,才将宝剑归鞘,坐在床上密看玉盒。
这五盒制造很精美,费了他一阵思索,才在盒底找到启开的关钮,将它打开。
盒内有素绢一幅和手录两本,折叠整齐,但手录的皮面破损,字迹模糊,录内的朱红圈要已显露在外,证明是年代久远的古物。
他带着满怀喜悦,将素绢摊在石床上,细心地看下去。
绢上是写道:
“余峨嵋悠游子,喜山水之乐,故携剑遨游天下,浪迹多年,历遍名山大泽;后因发现此洞甚佳,遂定居潜修焉。
“历时十载,余又游兴勃发,远走西南各地,尝尽蛮风瘴雨,终在罗浮之岿发现三盒所盛之(乾坤通化真解》秘本,喜欲携返此处,再作潜修。
“孰料,途间不慎,邛崃派人士发现,剧斗之后,余刃其二,从其一,据云乃司徒印也。
“余返此详细研阅,始悉‘乾坤真解’,乃罗浮双仙所留,全是夫妇合修之道。第因好奇心重,试依诀练之,一载之后,突飞猛进,精进惊人。
“不幸走火入魔,终遭全毁,故于易席之前,书此以待有缘,愿来者依吾言行之,必有后福。
“来人可葬余于此,将‘绿芒’剑携交敝派掌门;‘真解’即以相赠,以酬厚德。
“如来者为吾佛道中人,则请将‘真解’探交劣徒白清夫妇亦可;切忌以寡居之身试习其中秘要;否则,速将蹈余覆辙,后悔不及矣!”
清华看完以后,才知道是峨嵋前辈的自述及遗嘱,不禁自忖道:悠游子的道号极少听见,不知是峨嵋第几代传人?
只有待探听明白后,方可依言行事。
接着,他将悠游子的遗嘱放在“乾坤真解”盒内,揣入怀中;重新拿起宝剑,便欲沿原路出来。
走了两步,忽又想道:水帘下的洞口,难道和这石室是不通的!不!一定是相通的,我要探个明白!
于是,他捧着宝剑,细细察看石室的上下左右,稍自怀疑的地方,即用剑柄敲打,侧听回响。
直到找遍全室,仍无一点发现的时候,才呆立忖道:奇怪!真的不相通呵!悠游子老前辈也许像我一样,为了要到那大洞去,才发现这石室的!
对!他一定也曾经找过,而没有达到目的的。
他思潮一转,接着又想道:也许是我不该到的地方,所以找不出通路;纵使勉强达成目的,也不会有好结果的。
正如悠游子老前辈一样,贪练了不该练的内功,反弄得埋骨古洞,了却道基;其实,我能够到达此地,已经是人生奇缘,何苦再生贪念说?
还是早点出去,找白龙回少林寺去才是道理。
他想通了这段人生哲理,即刻向悠游子的埋骨处恭行一礼,转头远出石室外,运功关闭石门。
可
是,当他关好门的刹那,即觉得洞径震动,沙尘纷落;底下“隆咯隆咯”地作响,好像有极大的东西在转动;使他心神一震,连忙向洞外走出。
刚走到洞口,便听得自黑二马的紧急嘶鸣,似是受着侵击争斗而发。
他连忙跃在洞侧的石松上,见黑白二马正在潭外不远的地方和两条体形似猫,全身斑花的野兽拼斗得危急非常。
且觉得,崖壁震摇,潭水突涨,石壁上的脱石崩块齐向下落,好像要发生山崩地陷的样子。
他心知不妙,必须迅速救出两马,赶快离开此地。
所以,他即时一声朗啸,身形向外斜起,一式“鸥鸟斜飞”冲上崖外四五丈高;跟着缩腿俯身,化成“苍鹰搏兔”之式,直向两马身边扑去。
这时,那黑马最为危险!后蹄一扬,没将那野兽打倒,反被它一闪一扑,跳上黑马的背上,两爪抱住黑马颈子,张开血口利牙便咬。
黑马虽是龙种良驹,威力不凡,但因缠战过久,动作已不如那花兽灵活;所以被它藉机跃上背上,陷入险境。
反观白龙却好些,身体虽不如野兽的灵活;却因身有鞍垫等物裹着,一时不惧对方咬啃;只要防卫头尾两端,感到轻松一点。
但身上已留有几处血痕。
清华在空中看见黑马的情形,连忙在四五丈高的地方,将手中的“绿芒”宝剑当作暗器使用,连鞘一掷,直向马背上的野兽打去。
他这样含愤出手,不自觉地用出四五成功力;使宝剑飞如闪电,直穿兽的颈间而过。
只听得一声惨嗥,野兽的体已随剑风余劲从马背上飞出丈外,追迫白龙的另一条野兽打得一滚,缓下了攻势。
清华自宝剑出手以后,跟着疾落白龙这边;刚好那野兽从地上一滚而起,又欲扑向白龙;被他怒极出掌,一下便拍得尸飞两丈,头破而死。
他打发了两头野兽,心中已平静下来;知道两马都带有几处伤痕,必须速予医治,所以倒出两料“百草还魂丹”,放在手中磨成粉末。
先将白龙前后股的伤处,用手指沾着药粉摩擦一遍。
然后,又托着剩余的药粉,慢慢向黑马走去。
黑马的伤处较多,有几处已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自从清华临空飞剑将野兽击毙以后,马便停在原处,用两眼盯着清华动作。
白龙经过主人治伤后,也许是感到非常高兴!连声嘶鸣,随着清华走向黑马而来。
本来,清华仍恐黑马又会转头跑开的;但这次却出乎意外。
它除了连嘶几声,以应白龙外,仍旧站着不动。静等清华走上前去,好像懂得是清华救了它,从此感恩图报一样。
清华喜出望外地走近黑马身旁,轻声地说道:“不要动,好好地让我给你治伤!”
接着,便按照前法,逐处给它擦药。
直到药粉不够,又再用一粒“百草还魂丹”。
此际,日近申末,满天黑云,风强林啸,大雨欲来;河水涨涌出岸,四处横流;云中电光频闪,轻雷初响,情势已非常恶劣。
但是,清华仍旧全神注意在马身,毫未发觉。
直到他治完马伤,轻对黑马道:“好了!乖乖地跟着白龙后来,我们要回去啦!”
说完,便走向白龙身边,意欲上马回少林寺去。
他正在攀附鞍头的刹那,突然一声“隆隆”暴响,潭水直喷十余丈高;山崩地裂,急雷骤雨,河水暴涨。
他见势态惊险,不容许再骑马出走。
所以速即一拍白龙的后股,大声喝道:“赶跑!”
同时,跃至黑马后面,同样一拍一喝,使两马四蹄如飞,直穿丛林而去。
自己稍一顾盼地形,顺手从花豹身上拔出“绿芒”宝剑,向腰带上一插,施展绝顶轻功,横向左侧的大树上掠去。
他的身形尚未落地,又一声惊天动地的暴响,同时,雷雨更猛,河水骤高数丈,一种特殊的感觉使他自然地向潭边一瞥。
他不禁一声惊叫,真气顿泄,身形落在一根参天古树上,手握“银钩”剑把,睁大眼睛,凝目而视。
原来,此地瀑布下面的水潭已经水涨数丈,淹没了整个河岸树木;且还继续上涨,淹到他足下大树的半腰;下游的树海,已只剩一些树梢,成了汪洋的泽国,在滔天的骇浪之中正隐现出一庞然大物。
清华隐身材上,用目一看,在波涛之中,一条庞大的怪物,牛首蛇身,独角隐鳞;眼大如铃,亮似一对明珠。
角弯如弓,红若海底珊瑚。
颈下一道白纹,圆身粗足合抱;从水中伸首而上,露出头颈成丈,左右睨视;形态凶恶,样子似很得意!清华停下身形,内心暗自忖道:“原来是出蛟!难怪会如此狂风暴雨,突然涨水;这种恶物出世,又要伤害无数人畜生物了,我必须想法子将它除去。否则,便枉自崇侠尚义了。”
他看了一下继续上涨的洪水,接着又想道:看它的样子,还有一半身体在深洞内,此时正是它转动不灵,最易下手的好时机!
但是,在这波涛翻滚的水上,不如陆地方便;自己虽然轻功足恃,也无法在水上久战的,怎么办呢!
他在急切间想不出妥善法子来,又不肯轻易冒险行动;只是在大雨滂沱的树上空自焦急不已!
清华在这危急的关头,仍是如此慎重的原因,正是他思虑周到,处事逐渐老练的表现。
这时,他正在想不出好法子的刹那,突被水上漂浮着枯枝,引得灵机一闪;连忙一纵十余丈,跃上坡顶的大石上。
拔出“绿芒”宝剑,砍下一根碗口粗细的树枝,截成丈余长的小段,劈为两块薄板,用腰带缚在鞋底下面。
然后,脱下长衫,将玉盒、革囊、玉箭等物一齐包在衫里,放在一个小岩洞内;上面用“绿芒”宝剑压住,再用树叶遮住洞口。
即刻手提“银钩”,翻身一掠而下,回到水中的树顶。
树顶离开水潭,约有二十余丈,中间的树木已全被水浪涌没,毫无着足之处。
蛟头右侧,也要十余支外才有凸出水面的树枝。
河口方向,是只见汹涌的波涛滚滚而去。
在这样广大的波浪上,要和恶蛟相斗,实在危险!
这时,水势继续上涨。
只见那蛟龙一缩牛首,没入波内,跟着向上一伸,冲破而出;“轰隆”一响,水花四射,直达五六丈高;蛟首也冲出水面甚高。
看样子,它的身子又从洞中拖出一大段,水势也随着猛涨。
清华在树上一见这种情形,心中也不禁一震!
但他已下定决心,义无反顾。
虽然明知危险至极,也仍旧要冒险斩此恶物。
所以,他趁着较身尚有一半在洞中的时候,即刻念动身随,功行全体,一晃白芒伸缩的“银钩”剑,朗啸一声,身形冲天而起。
在十余丈高的空中俯身缩腿,跟着双足向后一蹬,身手足成一直线,挺剑向蛟龙俯冲而去。
一式“钩光掠影”,剑化满空银虹,挟着风雷之声直向蛟首罩落。
真有雷霆万钧之势,惊心动魄,恍似银龙回空之妙,精劲绝伦!
蛟龙自清华朗啸的时候起,即已引起注意,侧首睨着他的行动,今见银虹万缕罩来,也知道敌人厉害非常,不可力敌。
即刻一沉牛首,没入水中;等清华一冲而过的刹那,突从水中拥浪冲起,用独角猛撞清华的后背。
挟着骇浪凶涛,真的惊入至极!
幸得清华反应快速,机智有素;一见蛟首缩入水中,即刻昂头煞势,化作“云龙三现”中的盘空身法,从左侧回旋而过。
等蛟首从水中冲出时,他已绕过右侧,正面相对。
同时,右手一挥“银钩”,用两丈长的芒尾,向蛟首一削一带;左手向下一拍上冲的水浪,藉这反震之力,又跃起八九丈高。
半空中“细腰翻云”又变作头下脚上,随着下落的水花,再向蛟头攻到。
蛟龙被他手中的剑芒吓得“咕噜”一声,又缩入水中。
清华只得重施故技,向右绕飞四五丈。
且因真气已消,迫得直落水面;双足向水上一滑,冲出一两丈外;乘这刹那的时间,换气再起。
当他刚从水面跃起两三丈高的时候,蛟龙已从水中拥浪再出。
口中一股猛烈的水箭,也似银虹经天,速即射到。
如果清华稍迟刹那未曾跃起,即将遭受灭顶之灾。
接着,清华又从空中攻击蛟龙,时起时落。
蛟龙也倏没倏现,狠斗不已。酉初已届,大雨如旧。
如果战况拖延下去,清华的行动受到黑夜的限制,成功更是无望。
幸得蛟龙的一双大眼已开始发亮,宛似一对蓝色的灯笼,光芒照射数支以外。
这时,他在这里斩蛟尚未成功,却等急了少林寺内的和尚们。
静性大师和十七个二代弟子早已奉得静修大师的旨令,备着风灯,在树林内寻找他的行踪。
原来,静修大师自清华出房以后,以为携取坐骑是件易事,不久即可回转;出与静玄、静性二人仍在云房中静坐以待。
不料,一个时辰过去,仍未见他回来;三人心中开始感到奇怪!
他们都深信清华是个武林罕见的人物,为人笃守信义,绝不会无缘无故不辞而别的。
所以,即刻叫明心和尚去探问,本派门人有谁知道清华的去向。
但探问的结果,毫无所获,只有三代弟子几人说在清华出去后,不久即发现右侧树林内惊的人啸声传来。
时起时停,震撼山林;由近渐远,终告不见;依照啸声的强弱音调,极似清华降落打斗场中时所发的一样。
因此,静修大师三人认定是清华因爱马逃走,发声呼唤无疑;并且令三代弟子二十余人入林帮助清华找寻失马。
直到大雨淋漓,找遍附近十里以内,在无可奈何之下,才返寺报告经过。
静修三人研判一阵,觉得清华一定仍在附近;或因特殊事故耽搁了时间,抑或迷失方向,一时找不着路回来。
故此,静性大师便奉命率领二代弟子冒风雨往附近的树林内再行找寻。
因为大雨滂泪,一切迹印均被冲洗干净;所以,搜遍林内各方,仍旧毫无所获。
但已发现山洪暴涨,泛滥成灾。
故即逆流而上,意欲探个明白。
当他们到削壁侧面时,正是清华朗啸一声,开始向蛟龙攻击的时候。
所以一闻声,便齐集寻来,看着这场惊心动魄的人蛟相斗,真使一个个心胆俱惊!
此际,天色渐黑,视线渐渐不清,在黄白色的水波上,只能看到一条庞然大物伸缩摇摆,和一个时起时落的人影,挟着数丈银虹,飞舞缠斗。
水声哗啦暴响,浪花四射冲激;使人如置身大海旁边,面对着惊涛掠岸。
清华因为施展全身功力专心一意地对付恶蛟,故未发现静修等人已经寻来高坡顶端。
又经一阵时间后,视线更是模糊,只能看到蛟龙的双眼蓝光,晃闪隐现,情势也显得更危险。
清华在战斗中暗自想道:现在已拼斗多时,仍无法得手,若长此下去,总不是办法!何况,藉着脚下的薄板,虽然可以换气换力,却无法调息。
假如长斗不竭,真气损耗过甚,便将身遭惨祸了。
哼!看这恶物的情形,最怕我手中的“银钩”剑芒,我何不如此试试,也许别有奇效。
他这样边斗边想的时候,静性也针对当时的情况,想得一个办法;欲试验一下,看看是否能对清华有所帮助。
所以,即令二代弟子们点亮避风灯,齐站在一堆,灯光集中射向蛟龙头上,上下左右跟随着蛟龙转动。
就在他们用灯光相照之际,正好清华从水上跃起空中,俯身向蛟龙冲下。
恶蛟正感突然失却了明显的目标,不断摆首寻找清华的身影;恰被左侧坡顶的灯光引得一呆,忘了清华的威胁。
就在这一刹那,清华的身影已疾冲到他的上面两三丈处;把握良机,忽然一挥右手,银虹暴长,疾如闪电,向蛟颈卷来。
同时,左手向下后方一拍一拨,身形如平沙落雁,越过蛟头,向左边冲出三四丈远;双足又在水上一滑一点,再度腾空而起。
蛟龙在一呆之间,突觉后上方劲风压体,银光耀眼,连忙转头缩颈,急欲没入水中躲避,可是,为时已晚,欲避不及。
当它刚缩下颈部,仅余头部的一刹那,便被如钩的银虹划脑而过;一个庞大的牛头,中分为二,伤及脑髓。
一时剧痛侵身,灵智骤失,只知拼用全身力量作临死的挣扎;上下左右翻扭腾转,带得山摇地动,水浪冲天,石壁纷纷碎落,血花飞洒如雨。
犹幸清华在水上借势再起以后,心知蛟龙已受重伤,不死也难久活;但它的临死挣扎一定更为凶猛,必须暂时避开,乘机休息一下为妙。
所以,即刻向左边横掠十余丈,跃回露出水面的树顶。
回身一瞥恶蛟的情形,知已不出所料。
故又一跃上坡,并在高处高呼道:“那位高人帮助小生,谨此致谢!此地危险,请速向左边远避!”
声急身随,话落人至,使静性等不及答话,他已掠至面前,认出这批和尚道:“呵!原来是大师们在此!好!请速向左后方上山,此处可能有崩塌之险!
说完,即向岩洞中取出存物,招呼静性等人一齐向那小山上跃去。
当他们刚离开的刹那,即听得“沙隆沙隆”的一阵急响,水势也急剧上涨;接着,“轰隆”一声暴响,山崩地裂。
但片刻之后,雨势渐小,水势也退。
清华才略告经过,并向静性大师说道:“大师等为找寻小生辛苦半天,现在请先返寺休息;小生仍拟在此等待天晴水退,以便取下蛟角等物;同时,一双马匹,也不知逃往何处,必须找回以后才能回寺。”
静性大师哈哈一笑道:“应施主对敝派恩重如山,老衲等不敢言谢!像如此淋点雨水之事,岂足言谢?老衲等亦拟在此等候施主办完诸事才一起回去!免得你一人行动,缺人提拿东西!”
清华也给他说得一笑道:“如此,又得先向诸位致谢啦!
话到中途,抬头一看天色。
又接着道:“雨停了,我等走前去看看!”
说完,便一跃先行,向下面的斜坡驰去。
静性等也跟着起身,飞跃下来。
他们到了原来驻足的地点一看,都暗叫一声“好险”!
原来那驻足的地方已经塌陷。
诸人静立那里,看着水势。
直到洪水已退到斜坡底下,开始现出了树根的时候,静性大师才开口问道:“水已退出甚远,施主欲如何进行?”
清华道:“还要等些时间,让水退得更远更好!小生欲在取得蛟角蛟珠之后,再剥点蛟皮回去;但不知蛟身是否被崩下之山石压住,无法剥取!”
说到此处一顿,接着向静性大师问道:“据说蛟皮经过练制以后,可以缝成衣眼,能避刀剑暗器及火伤;大师对此事如何?有无高见?”
静性也闻言笑道:“施主乃武林奇材!所言定是事实!老衲等孤陋寡闻,恕难作此证论。”
清华被静性大师赞许得内心不安,连忙接口道:“小生年轻识浅,岂足以当盛誉?蛟皮之功用,武林皆知,不过是机缘难遇而已。”
他刚说到此处时,少林二代弟子中已有人叫道:“呵!水已退到岸去啦!那蛟龙怎么不见呢?”
清华和静性大师也给他这么一叫,引得停止说话,转头往河中观察。
果然,洪水虽然已退至河岸边,却看不见死蛟的尸体。
只有无数崩下来的大石头,堆满了原来的水潭;积如山坡,渐渐向河口方向伸展,瀑布已经消失,只听到乱石中“荷荷”的水声。
这一来,使清华沉吟一会,才向静性大师说道:“莫非已被乱石完全压住?如此,又要多花时间啦!”
同时,又向河中掠了一眼,接着笑道:“这种洪水来得快,也退得快!就趁这雨停水退之际,到乱石上去罢!”
说完,即将手中提着的衣物,请一位少林门人暂管;只捧着“银钩”宝剑向静性大师说了一声“请!”便一齐向河中纵去。
本来,这里到河中石上的距离,仅有四十余丈,清华可以一纵到达的;但因知静性大师无此功力,不愿使他为难。
所以,他装成落后一步,跟在大师左后方,分成三个起落跃去。
这里的十七罗汉僧因未奉到静性大师的吩咐,不敢离开;仍旧齐立原地,互相谈论刚才人较搏斗的情形。
他们除了对清华佩服得满口赞叹外,最可怪清华手中的短剑!
他们不知道这是什么宝剑?会在清华手中幻出如钩的长虹!
互相谈论结果,有的认为一定是清华的功力太高,才能震出这种凌厉的剑芒;有些却以为是宝剑神奇所致。
他们在这边谈得兴趣正浓,忽听得静性大师喊道:“明心!你领九位师弟来,其余仍在原地休息!”
明心应声动作,选出九人,各携避风灯,飞跃过去。
只见静性大师静立在大石上,要他们将灯光集中一处,照射在清华工作的地方。
同时,他们又看得一呆,心中起了无限的感慨和敬仰!
因为,清华正在临水的乱石堆上,左手抱着“银钩”剑,仅用右手掌力,隔空挥动那些大石。
只见他右手轻松地左推右拨,那些磨盘般大的石块,应手向两边飞出近丈:只一瞬间,便给他开出了一条两丈长的深沟。
在沟内的水中,现出一段蛟龙的尸体。
他这么轻快地,随意挥动那些千百斤的大石,真不是一般武林人士所能轻易办到的!何况是隔空挥掌,得心应手,毫无一些勉强的状态!
这种念动力到,随意挥耍的表现,显示出清华的功力,真是高得骇世绝俗,武林仅见的地步!
难怪明心等人一见又生敬意!
就是功力深厚的静性大师也不禁为这年轻俊美的奇侠,赞佩不已!
但清华却丝毫未存炫耀功力的心理,只是一心一意欲取蛟龙身上的奇宝而已。
所以,他一见蛟身已经出现,便喜孜孜地跃回静性大师身旁道:“蛟身就在水中,请大师们用戒刀试试,以证明蛟皮是否能避刀剑!”
静性大师接着笑道:“老衲年近八十,仅是闻而未见,此次真得托施主之福,见识一番啦!”
话落身动,全体飞落深沟的周围,由明心和尚去实行砍较的工作。
蛟身粗有合抱,色呈灰白,仅有两三寸厚的皮肉,露出水面上;灯光照处,似乎有一层碗大的软鳞。
大家怀着好奇的心意,注视着明心和尚动手。
只见他右手握着尺多长的精钢戒刀,站在临水的石上,凝神一志,两脚分立;先用刀口在蛟身上一比,表示落刀的地方。
然后,右手一扬即落,大喝一声。
戒刀挟着劲风,已砍在蛟身上,发出“劈啪”一响;全体人士也同时“咦”的一声,惊异地睁大了双眼。
明心一刀无功,不禁一呆!
接着,又猛力连劈数下,似乎是以他少林高弟的身份因无能砍破蛟皮而自愧,意欲藉此发泄一下胸中的怒气。
然而,他发怒连劈数刀以后,他只在蛟皮上留下几道刀痕而已。
迫得他红脸一叹,跃回岸上道:“这东西真厉害!恐怕只有用应大侠的宝剑才有办法!”
清华接声笑道:“好!现在水已完全退去,还是由小生来处理吧!免得大师们身沾腥气,不过,这两三丈长的蛟皮剥下以后,只能缝制六七件上装,无法使诸位每人一件为憾?”
静性大师接口道:“此乃施主应得之物,老衲等不敢作此妄想!”
清华又笑道:“大师不用客气!小生有角、珠两项,即已过分,蛟皮实应归诸位所有!”
说完便一跃下河,用“银钩”剑砍下蛟角,挖出蛟眼藏珠。
蛟珠纳入囊中,蛟角携回岸上。
再回头将蛟身用剑砍断,从背脊上一剑到头,划破蛟皮,向两边分剥下去。
经过一阵颇长的时间,靠着银钩剑的不凡,总算完成了剥皮的工作。
他笑嘻嘻地卷起蛟皮,跃回岸上道:“蛟皮未经练制之前,颇不洁净,还是小生携着的好!”
说着,便左手挟着蛟皮,右手抱着银钩和蛟角,首先向山坡上飞掠而去。
等静性大师等人追到时,他已将“银钩”和蛟角放在长衫内,和“绿芒”、玉箭等物包在一起。
抱在右手道:“大师!小生之两匹劣骑,如未被洪水冲跑,则明日亦可找到;现在,就请大师引路回去如何?”
静性大师见他改变主意,知是为了自己师徒们因他而淋雨捱夜的事,使他内心不安!所以放弃寻马的念头,即刻就想回去。
因此,静性大师笑谓他道:“正如施主所说,尊骑如无意外,则明日再找亦可;不过,施主不用为老衲等出来找你之事不安!”
说着,又向左侧方一指道:“走吧,老衲为施主引路!”
说完,见清华已挟起地上的蛟皮,即刻便向左边林内先行奔驰。
丛林刚经一场大雨的冲洗,到处都是泥泞路滑,积水未干;微风过处,枝叶上又洒下一阵阵的水滴。
“沙沙”的声音,不绝于耳。
他们穿林而过,一路无话。
因为都是身怀绝技的人,所以未在这不良于行的丛林中遭受其他困难。
约在戌时初刻,他们便到了少林寺的下面林中。
突然两声马嘶传来,使清华高兴得忘形朗啸一声。
接着笑道:“它们果然听话回来啦!”
说着,便听得一阵蹄声,挟着两声轻嘶,从侧面林中传来;不禁使清华童心顿起,又发出一声朗啸。
果然,啸声刚停,回音未竭,两匹骏马已寻声来到;一齐冲到清华跟前扬蹄摆首,状极愉快!
使静性大师等也回身伫观,啧啧称奇!
清华高兴得笑嘻嘻地向前将蛟皮和包裹挂在白龙身上。
并且摸摸这头,拍拍那匹,人马亲热一番,才跟着静性回寺。
临走又向白龙招呼道:“你们跟着来,不许再走开!”
他们回到寺前,清华便从白龙身上取下衣物。
并请和尚找来马粮,安顿两马。
然后,又到客房中换过油纸包裹中的干净衣服,恢复原来的装束,才去会晤静修等人,食用晚餐。
第二天,清华便依照古铜藏书中的秘方秘法,开始购寻药物,练制蛟皮蛟角。
得暇便训练黑马,使它习惯各种动作。
并用给它起名为“墨骗”。
因此,一连十余天,他在少林寺内,生活得非常忙碌愉快!终于在少林门人的敬仰爱戴和热诚帮助之下,完成了他的三项工作:
“原来长约尺余,粗如海碗的蛟角已被他利用药物和深奥的功力,捻制成一柄扁形微弯,淡红钝口的骨刀。
但又威力未损,不惧宝刀利剑,触石成粉,毫不费劲。
蛟皮也给他练成像匹绸缎,又软又轻,非常光滑;经过他一番考虑,才分制成八件无袖的紧身背心。
但当他将这些背心交给静修大师时,却受到对方坚决的辞谢!迫得他采用折衷办法,花了许多口舌,才使静修大师收下四件。
余下的四件,除了他自己穿上一件外,都收在包裹里。
黑马“墨骊”,不愧是匹良驹,只这短短的十余天内,便训练成和白龙一样;不但脚程快速,堪与白龙并驾齐驱;就是灵慧的程度,也和白龙无分轩轻!
清华办完这些工作后,接着又在嵩山畅游两天,才束装就道,辞别静修大师等人,向西出发。
他默计日数,离约期尚有十天。
所以一人双骑,行程非常轻松!
由嵩山渡伊水,沿官道出芦灵关。
五天后,他便经过华山南麓。
因为时间的充裕,使他满怀喜悦,欲上华山去探望了尘师太和白如霜。
他在山下的小镇住宿一宵,才独上华山,去找寻何仙岩的清灵庵。
华山,为我国五岳中的西岳,属于秦岭山脉的一部分。
何仙岩在华山落雁峰的南面,林木深郁,泉壑清幽。
清灵庵占地不大,尼僧甚多。
清华花了半天工夫,才找到这寥寂的小庵。
喜洋洋地敲门以后,便退在门侧静立,等候庵中人开门出来。
好一会儿,才听得“吱呀”一声,庵门中分一缝,伸出一个苍老的面容,带着惊奇的眼光,向清华问道:“施主是谁?来小庵有何贵干?”
清华连忙踏前一步,拱手笑道:“小生应清华是了尘师太之师侄,请师太劳神通报一声,以便进内晋谒。”
老尼闻言说道:“呵!施主来得不巧!庵主已于五日前下山云游,未知何时得返?施主还是过些时候再来吧!”
清华又笑着接口道:“庵主不在,就请向庵主高徒白如霜姑娘说一声,亦是一样!”
那老尼低喧佛号一声,才接着道:“施主来得真不巧!白姑娘也已在十日前下山;究竟去何处?何日回来,均不知晓!庵中只剩老尼两人看守,实在无法招待,还请原谅!”
这一来,清华不禁一呆,满怀高兴,顿换成一腔惘怅!
只得向老尼道谢一声,转身循路下山。
他一面飞驰下山,一面忖道:了尘师伯已多年不莅红尘,何以会突然下山呢?
霜妹原约好中秋在此见面的,又何故提前下山呢?
难道发生什么特殊事故,迫得她们师徒两人如此?
同时,他自己又心中自答道:不会的!除了红星教的恶徒们,极少人会来骚扰迫害佛门中人的!
何况,红星教徒也不知道师太清修的地方,看刚才老尼的形态,也不像经过外人侵袭的样子!
可是,她们究竟为了什么?
这问题使清华非常不安!直到他返回旅舍的时候,仍是怀疑满腹,无法消除。
清华因为太关心她们,所以弄得满怀不乐,穷猜一顿,甚至兴趣索然,懒得出门,终于又在镇上住下。
次日,他又继续西进,缓马徐行,晚上宿于渭南县城。
当他梳洗完毕,正欲出房晚餐的时候;忽在门外发现一个面熟的老人,率领五个中年大汉经过;使他自然地退回房中。
这老者身材矮瘦,穿着黑色长衫,脸型上丰下锐,色泽红润,疏眉角眼,高鼻小口,留着两撇八字胡,形态颇为特别!
也许是心中有事的原因,或是自傲自尊的习性所致,他领着五人经过清华身前,并未向清华掠视一眼。
只是袖手徐步,昂然走过回廊而去。
清华在房中默想一会,一时无法记起这老者是谁?
只得出外用膳,边吃边想。
直到他饭后回房喝茶的时候,才猛然忆起是狐尾帮人,曾经在争夺“万里追风”的玉马时见过。
但因当时去迟一刻,没有听见他报出名号;
因此,清华暗忖道:狐尾帮盛行在西南各地,何故跑来此处呢?
此事值得探索一下,或者又和红星教有什么秘密的阴谋,何况……。
他刚想到此处,即听得门口有人谈着走过道:“谭兄,少教主叫你来找司徒堂主,可有什么指示?”
清华连忙凝神闭目,跟着他们的足音侦听下去。
一个沙沉的嗓音已接着道:“只是要他在明天夜里,往分堂见面;实在的原因我不知道!喂!老方,你们在那边的情形好吗?不要给他们识破底细就糟啦!”
“你放心!我们发展得很快!做得很秘密!只要再有一年时间,他们分帮的帮主们,也许有人要倒过来啦!”
这人说完以后,便听得开门进房,彼此寒暄问好的声音;似乎是故旧重逢,非常愉快的样子。
清华从这些谈话中发现一种阴谋;但不知红星教要对付的是什么帮?究竟已有多少人前去卧底?
他心中一转,正欲起身出房,实地去看个明白;却听得一阵欢笑送客的声音,又从回廊那边传来。
只得等着他们经过门口以后,才开门探首,从他们背影上看去。
果然,那个瘦矮的老者正送着一个身穿灰衣的人,慢慢地走向店门口。
他关好房门,又坐回床上想道:原来红星教要和孤尾帮在表面上和平结盟,暗地里却派出许多人去卧底,准备吞并狐尾帮;这真是一项狠毒的阴谋!
狐尾帮也是野心勃勃,行为欠佳的帮会;否则,我便要伸手处理这件事,粉碎红星教的阴谋了。
他想到此处,猛然忆起一件旧事,接着忖道:这面熟的矮老人,既是狐尾帮的堂主,又姓司徒;莫非就是峨嵋悠游子前辈所说的司徒印?
对!我得探个明白!
也许借着这种阴谋的揭穿,可使狐尾帮觉悟过来;武林各派也得到例证;知道和红星教谈友好盟约的事,正如与虎谋皮一样!
主意既定,他便开始例行的晚课;一会儿,即进入人我俱忘的境界;一层似有若无的气质包围在他的体外两尺,轻轻旋转。
次日傍晚,他到了西安城。
西安,原为长安,是我国五大古都之一,周、秦、西汉、隋、唐各代,均曾建都于此,工商兴盛,交通发达。
附近古迹甚多,仍可供人凭吊。
清华在旅店中向店伙探问一番以后,才知道阿房宫旧址是在城西,骊山却座落在城东;要到骊山烽火楼赴约,已经走过了头。
同时,他又感到非常奇怪!刘耀武亲口的约会是在骊山烽火按旧址;吕梁传来的消息,是在骊山阿房宫故地。
既然骊山和阿房宫不相干,吕梁为什么要拉在一块呢?
按照定例来说,刘耀武亲口说的是对的,吕梁可能听错了。
可是,吕梁是红星教中的香主,内情一定知道得很多;自他改邪归正以后,已经表现得很好!对这种约会的地点,绝不会经易弄错的。
所以,清华在晚饭之后,曾经在房中推猜了许久,仍未得出合理的结论;只得放弃推测,意欲进行晚课。一墓地里,一个灵感掠过他的心头,使他低声自语道:“有此可能!正好先探个明白。”
于是,他熄灯穿窗而出;身似一缕轻烟,越房向城西疾奔驰去。
三更初响,阿房宫旧址上出现一个踏月凭吊的旅客。
只见他时而昂首,时而俯吟,负手踽踽,行止不定;好像对这久经传闻的前朝古迹别有怀抱。
即缅怀“蜀山兀,阿房出,覆压三百余里,隔离天日”的盛况;又慨叹独夫无道,害民伤国太甚!
他在旧址上静游一会,忽似鬼魅飘风,眨眼便消失在右侧不远的一座大庭院里。
这庭院颇为宽大富丽,显然是极有财势的后人所建。这时,院内灯光如昼,人声嘈杂。
一群酒意正浓的灰衣人分据在五酒席上高谈阔论。
其中一席,一坐着两位中年男女和六位老者;个个长相特别,目光如电,一望而知是武林健者。
应清华在旅店中遇见的矮瘦老者,即是其中的一个。
他正在哈哈一笑,对那中年男人道:“少教主放心!我司徒印既敢奉教主之命前往,自有办法叫狐尾帮低头;只要再有一年半载的时间,准叫他们变成本教的门人!”
那中年人阴沉地一笑,举杯向他道:“好!先贺你一杯!成功的时候,教主一定当有重奖!”
说完便一饮干杯,并转头向右侧的一位老者道:“罗老前辈,关于这次对付那武当小子的事,除了既定的计划外,还需要准备些什么?那小子很辣手,如果这次再制不了他,可就危险了!”
遇右侧的老人,吨笑一阵,声音非常难听!
笑后又冷哼一声,才阴沉沉地说道:“只要我们按照计划进行,记住老夫的暗号发动,那小子非死不可!”坐在下首的瘦矮老人也接口说道:“少教主,鄙职此次北来,对‘万里追风’的踪迹却没有查出;反而听到盛传什么‘青天飞龙”的事,莫非少教主要除去的武当小子就是他!其实,有这么多老前辈出手,还不是易如反掌!”
坐在左侧的一位老道接着嘿嘿两声冷笑道:“没有那么容易!你记得湘西凌家堡的事吗?那个救护凌老头的青衣小子就是他!咱们都早已见过啦!你说是好容易的吗?”
瘦矮老人挨了一顿官腔,才恍然而语道:“呵!原来是他!那只有集合各位前辈的大力,像我在十年前除去峨嵋小子白清一样;出其不意,攻其无备,用以大吃小的方法,方可成功了!”
右侧姓罗的老人又阴沉沉地说道:“司徒传令,你只要将本身的任务做好就行啦!其他的事,自有少教主和咱们会安排!你甭管啦!”
瘦老人又挨了一顿训示,除了连声应“是”外,只得安静下来,细听他们说话。
可是,他这一顿饶舌,却给了暗中人许多宝贵的启示和资料;一时童心又起,意欲戏弄他们一番。
只见他在藏身的屋角上,右手微扬,即有两缕劲风,挟着两团黑影,射向那对中年男女面前的酒杯。
同时身形一闪,疾如掠眼轻烟,一去四五十丈。
两个起落,便消失在美妙的月色里。
但在他右手一扬之后,却听得一声怒喝,院内灯火顿灭,人影四射,越房而出。
他们以极快的身法,在庭院四周往来细查。
经过一阵紧张和骚动后,才见他们安静如前。
一个难听的声音,忽然粲笑一声道:“甭查了!一定又是那武当小子捣鬼,别人没有这种能耐,有逃过咱们耳目的!”
这正给他猜中了。这个藏在屋檐下,使他们浑无所觉的人,正是乘夜前来求证怀疑的应清华。
这时,他已回到旅舍中,正在房内思考所得的敌情,暗拟对策。
他暗忖道:依照刚才的情形来看,红星教又多来一个怪老头;而且有狠毒的阴谋和发动群殴的可能;我得多小心,以免坠入他们的圈套!
哼!如果长沙分堂的事,真是“辣手人魔”所为的话,正好藉这机会,替梅姐先出一口气,再去找何强仁父子算账!
那个狐尾帮的堂主果然是司徒印;他不但是红星教潜伏狐尾帮的奸细,而且是杀害白清的凶手。
好!待我将“绿芒”剑送回峨嵋掌门时,要他们自己去了断;如果他们无法报仇,我再替悠游子前辈了断这杀徒之恨!
他想好主意后,便静心端坐,又开始他例行的演练。
第二天,即是约会日子;白天,他足不出户地休息在房中,连三餐吃用都是叫店小二送进房的。
直到皓月初上的时候,才开始行动。
他知道今晚有一场好斗,自己虽然不惧,亦要特别留意,才能应付这么多老魔的联攻;所以在动身之前,连蛟角刀也带在身上。
又将“绿芒”剑和剩余衣物寄存在账房里。
丢下一大锭银子,嘱咐他们留心照管马匹。
然后,步行出城,向东疾驰。
以他快捷无伦的身法,只需不久的时间,便到了目的地。
烽火楼在骊山的北面和山麓的坑儒谷始皇陵成品字形;地僻人稀,确是武林人解决过节的好地方。
他先在附近搜索一遍,以防敌人暗算;然后,挺立楼后的广场上,发出一声精劲的长啸,意在告诉刘耀武等自己已如期前来赴约。
这时,皓月耀照,万里无云,轻风徐拂,夜色如银;山上树影幢幢,岩壑凄迷;到处虫声卿卿。
啸声刚竭,即听得一声粲笑,从四周闪出十四个人影,分成内外两圈,迅速地围住应清华,五个老人和一个妇人在内,七个壮汉在外;相隔两支,手握兵器静立。
清华环视他们一眼,知道他们是准备群殴的局面。
他虽然心有成竹,也不敢大意;连忙以“大清刚气”护住全身;口中哈哈大笑,笑声暗隐真力,精劲高昂,震撼敌人的心弦。
宛似疾矢强弩,挟风雷之势,猛烈打击;使他们脑耳轰然,血脉暴涨,胸似千斤重压,神志渐渐被笑声所夺。
只一会儿,便见外围的刘耀武等颓然倒地;显然是内腑震伤,已暂时失去作战能力。
但在内围的五老一妇毕究是修为深厚,久著盛名的老魔头;虽然被清华的笑声所迫,各自闭目静立,运功抵抗;却能夷然无伤,挺立不动。
清华见自己以“浩然刚气”蕴入笑声中的尝试已经成功,即刻止笑向“黑水飞魔”问道:“大护法,应某远来赴约,能够再向诸位讨教,实感荣幸!不论单打群斗,应某自当奉陪。但在未动手之前,欲向尊驾探问数事,未知尊架可否为应某稍作解答?”
“黑魔”冷哼一声,一扬手中的骷髅鞭冷冷一笑,道:“好,你问罢!”
清华微笑地指着左侧的一位老人再问道:“这位是何方高人?应某觉得非常眼生,请护法先为我介绍一番如何?”
“黑魔”接声喝道:“小子,你站稳点!这位是本教新任护法,长白双尊中的二尊者潘前辈,你该听说过吧!”
清华轻笑一声,恍如初悟地说道:“呵!原来是长白派之左尊者,难怪是右耳不见,长相特别!应某……”
他的话未说完,已觉得左侧劲风如箭,直射而来。
只得语势一顿,左掌信手一挥,以六成功力,挥出一股声势不猛,而压力万钧的掌风,迫得来敌闷哼一声,急忙向后侧闪避。
但他又毫不经意地接着道:“左尊者别忙!在应某话未说完之前,且请安静些!今夜时间尽多,等会再领教贵派绝学!”
说到此处,又向“黑水飞魔”道:“请大护法再告诉应某三件事:
“第一,贵教窃去敝派之祖师法像,现在存于何处?
“第二,贵教成立长沙分堂时,杀害郑员外全家之事,是由谁人主持?
“第三,贵教杀害太湖王一道全家,又是何人所为?”
长白“左尊者”因清华笑他右耳不见而含愤出手,被清华一迫,迫回原地发呆心寒。
这时见清华对“黑魔”的态度,好像法官审案一样,隐含命令;使他又升起怒火,忘了所受的难堪,大声叫道:“副座!莫理这小子,咱们放手干他!”
但“黑水飞魔”却粲粲一笑,向清华阴沉沉地说道:“酸小子,这些事本来不告诉你的;但在你离开人世之前,为了使你死后心安,本护法特别开恩一次。
“武当的法像现在存于本教总坛;只要武当派归顺本教,即刻归还,否则,如果你阴魂不散,可以到白于山总坛去瞻仰。
“关于长沙分堂的事,是由林堂主主持;但有一双郑家儿女在逃,咱们还觉得不够彻底!
“太湖工一道的事,是由本护法主持的,怎么样?你安心了吧?即刻就可以和他见面啦!”
说完便大喝一声,右手骷髅鞭咕啦一响,自右至左划个半圈;跟着一晃鞭头的骷髅“咕啦”又响,一式“魁星点斗”直向清华的头部点到;劲风直逼鞭外数尺。
他的骷髅鞭很特别,通体用缅纤合金打造,鞭分三节,平时可以缩为两尺,用劲力一抖,即可长达四尺,鞭头是个骷髅形的钢球,中空外刺,稍一挥动,便因风而啸,可以扰乱敌人的心神!
他对这根怪鞭很是爱惜,极少使用。
此番因清华功力太高,才用此鞭对敌。
当他扬鞭大喝的刹那,其余四男一女也配合行动,各自进步出手,齐向清华的四周袭击。
一时劲风呼呼,情势惊人!“普渡仙姬”的迷魂青纱带疾卷如龙;“辣手人魔”的尖锋狼牙棒晃闪似电。
“勾魂尊者”的金丝拂尘、“太湖水怪”的蛾眉水刺,以及长白左尊者的淬毒金光铗,各擅其妙,凌厉无比的齐逼而至。
像这样以六个久著盛名的一等魔头联手围攻一个年轻书生的事,真是前所未有,武林难见。
以他们各擅其妙的绝学,加上深厚的功力,假如应清华在下山后,即遇上这样的情形;也定为这种声势所摄,必将落得一败涂地,身死当场。
可是,今日的应清华就不同了;下山至今的数月中,大小战况都已经历不少,实地经验使他渐趋老练。
且因他晨昏勤习所学,已将“浩然刚气”和“大清刚气”练至“由虚而实”,“分合随心”的阶段。
其他招式身法等等也悟出许多神奇的运用;依他现在的成就来说,真已到了武林第一流顶尖高手的地步。
故使红星教的魔头们屡次败北,恼羞成怒,才这样不顾身份,不讲羞耻,实行联手群攻,意欲将他致于死地。
但清华自从探悉他们的意图后,即已筹思对策;虽因面对这么多高手联攻,感到颇难应付,却也镇静无畏,自信必可获胜!
因此,他被“黑魔”等围在中间,仍能轻松如旧,神情泰然。
不过,他也特别小心,随时准备应敌。
所以,当“黑水飞魔”说明三件事情的真象时,他已怒从心起,手捧玉箫以待;拟在“黑魔”说完的刹那,先以极快的手法,除去辣手人魔再说。
不料,“黑魔”也想在同一时间内,杀他一个措手不及,以致话声甫落,即刻展开廖战。
在“黑水飞魔”一鞭点来的刹那,清华已把握“敌动我先动”的要诀,身形问右一倾,玉箫化作一缕寒光,直奔右侧的“辣手人魔”。
同时,左手五指一弹,迫出五股劲风,斜袭左前侧的“勾魂尊者”前胸诸穴。
“辣手人魔”正因响应“黑水飞魔”的暗号,一挺手中狼牙棒,攻向清华右侧之际;忽觉人影一闪,寒光乍现,一股寒劲已当面迫来。
只得向左横闪,收右腕,挥左掌,拍出猛烈掌风,斜接清华的箫劲。
“勾魂尊者”也在刚一动身之时,被五股指劲迫得一顿;连忙一摇拂尘,用“瑞气临门”一式,去化解清华的指风。
但在这刹那之间,“黑魔”因“魁星点斗”一式失效,随即化作“骷髅追魂”,一震鞭头,带着“咕啦”的怪声,向清华背后“命门”穴点来。
其余的“普渡仙姬”、“太湖水怪”和长白“左尊者”也各展手中的带、刺、铗三种兵器,向清华身后的中、下、三盘,一齐出手。
迫得清华速即沉腕回身,箫随身转;一式“长虹绕日”先求自保;左手反向一挥,再以强烈的掌劲,攻向左闪的“辣手人魔”。
随即展开“迷神幻影”身法,在鞭光铁影和带劲拂丝中,迅速抢攻。
这些一连串的动作,仅是“黑水飞魔”大喝一声后的眨眼时间内形成的;双方动作的快捷,招式的变化,实是罕见之事。
只看到白光如练晃闪其中,身影交织,劲风外溢;而且“咕啦”连声,“咝咝”碎响,夹着呼呼的风声,闹成一片。
这种猛烈的打牛场面,真是使人惊心动魄!
被清华笑声震伤的外转七人,有刘耀武等三个功力较高的教徒已因伤势渐愈起立旁观,正在圆睁双眼,呆如木鸡。
似乎是在欣赏一幕奇绝的表演,心神全被所夺!
除了惊奇赞叹外,已忘了双方的敌我关系。
像清华这样独斗六个大魔头,犹能往来驰骋,毫无败象,确是骇人听闻的武林大事;不仅刘耀武等看得忘形发呆,就是打斗中的六个魔头本身,也越斗越惊,大感意外。
另有几位被清华长啸引来,藏在附近暗中观斗的武林人士也都喜饱眼福,惊赞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