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庸
|类型:武侠·玄幻
|更新时间:2019-10-07 01:50
|本章字节:15762字
突然间门口金光一闪,僧房中伸出一根黄金大杵,波波两声,击在两喇嘛头上,黄金杵随即缩进,两名喇嘛一声也不出,脑浆迸裂,死在门口。
这一下变故大出众人意料之外。巴颜在声斥骂,又有三名喇嘛向门中抢去。这次三人都有有备,舞到钢刀,护住头顶。第一名喇嘛刚踏进门,那黄金杵击将下来,连刀打落,金杵和钢刀同时打中那喇嘛头顶。第二名喇嘛全力挺刀上迎,可是金杵落下时似乎有千斤之力,钢刀竟未阻得金杵丝毫,波的一声,又打得头骨粉碎。第三名喇嘛吓得脸色苍白,钢刀落地,逃了回来。巴颜破口大骂,却也不敢亲自攻门。
皇甫阁叫道:“上屋去,揭瓦片往下打。”当下便有四名汉子跳上屋顶,揭了瓦片,从空洞中向屋内投去。皇甫阁又叫:“将沙石抛进屋去。”他手下汉子信言拾起地下沙石,从木门中抛进僧房。
从门中投进的沙石大部被屋内那人用金杵反激出来,从屋顶投落的瓦片,却一片片的都掉了下去。这么一来,屋内之人武功再高,也已无法容身。
忽听一声莽牛也似的怒吼,一个胖大和尚左手挽了一个僧人,右手抢动金杵,大踏步走出门来。我莽和尚比之常人少说也高了一个半头,威风凛凛,直似天神一般,金杵晃动,黄光闪闪,大声喝道:“都活得不耐烦了?”只紫酱以的脸膛,一堆乱茅草也似的短须,僧衣破烂,破也中露出虬结起伏的肌肉,膀阔腰粗,手大脚大。
皇甫阁、巴颜等见到他这般威势,都不由自主的倒退了几步。巴颜叫道:“这贼秃只一个人,怕他什么?大伙儿齐上。”皇甫叫道:“大家小心,别伤了他身旁的那和尚。”
众人向那僧人瞧去,只见他三十来岁年纪,身高体瘦,丰神俊朗,双目低垂,对周遭情势竟是不瞧半眼。
韦小宝心头突地一跳,寻思:“这人定是小皇帝的爸爸,只是相貌不大像,他可比小皇帝好看得多。原来他这般年轻。”
便在此时,十余名喇嘛齐向莽和尚攻去。那莽和尚挥动金杵,波波波向声不绝,每一响便有一名喇嘛中杵倒地而死。皇甫阁左手向腰间一探,解下一条软鞭,巴颜从手下喇嘛手中接过兵刃,乃是一对短铁锤。两人分从左右夹攻而上。
皇甫阁软鞭抖动,鞭梢横卷,刷的一声,在那莽和尚颈中抽了一记。那和尚哇哇大叫,挥杵向巴颜打去巴颜举起双锤硬挡,铮的一声大响,手臂酸麻,双锤脱手,那和尚却又给软鞭在肩头击中。众人都看了出来,原来这和尚只是膂力奇大,武功却是平平。
一名喇嘛欺近身去,抓住了那中年僧人的左臂。那僧人哼了一声,并不挣扎。
韦小宝低声道:“保护这和尚。”双儿道:“是!”晃身而前,伸手便向那喇嘛腰间戳去,那喇嘛应指而倒。她转身伸指向皇甫阁脸上虚点,皇甫向右闪开,她反手一指,点中了巴颜胸口。巴颜骂道:“妈……”仰天摔倒。双儿东一转,西一绕,纤手扬处,巴颜与皇甫带着的十几人纷纷摔倒。心溪叫道:“喂,喂,小施主……”双儿笑道:“喂,喂,老和尚!”伸指点中他腰间。
皇甫闪动软鞭,护住前后左右,鞭子呼呼风响,一丈多圆圈中,直似水泼不进。双儿在鞭圈外盘旋游走。皇甫阁的软鞭越使越快,几次便要击到双儿身上,都给她迅捷避开,皇甫阁叫道:“好小子!”劲透鞭身,一条软鞭宛似长枪,笔直的向双儿胸口刺来。双儿脚下一滑,向前摔出,伸指直点皇甫阁小腹。皇甫阁左掌竖立,挡住她点来的一指,跟着软鞭的鞭梢突然回头,径点双儿背心。双儿着地滚开,情状颇为狼狈。
韦小宝见双儿势落败,心下大急,伸手在地下去抓泥沙,要撒向皇甫阁眼中,偏生地下扫得干干净净,全无泥沙可抓。双儿尚未站起,皇甫的软鞭已向她身上击落,韦小宝大叫:“打不得!”
那莽和尚急挥金杵上,上前相救。
蓦地进而双儿右手抓住了软鞭鞭梢,皇甫阁使劲儿上甩,将她全身带将起来,甩向半空。韦小宝抻手入怀,也不管抓的是什么东西,掏出来便向皇甫阁脸上摔去,只见白纸飞舞,数十张纸片挡在皇甫阁眼前。皇甫阁忙伸手去抹开纸张,右手的劲立时消了。此时莽得尚的金杵已击向头顶。皇甫大骇,忙坐倒相避。双儿身在半空,不等落地,左足便即踢出,正中皇甫阁的太阳穴。他“啊哟”一声,向后摔倒。砰的一声,火星四溅,黄金杵击在地下,离他脑袋不过半尺。
双儿右足落地,跟着将软鞭夺了过来。韦小宝大声喝彩:“好功夫!”拔出匕首,抢上去对住皇甫阁左眼,喝道:“你叫手下人都出去,谁都不许进来!”
皇甫阁身不能动,脸上感到匕首的森森寒气,心下大骇,叫道:“你们都出去,叫大伙儿谁都不许进来。”他手下数十人迟疑半晌,见韦小宝挺匕首作势欲杀,当即奔出庙去。
那莽和尚圆睁环眼,向双儿凝视半晌,嘿的一声,赞道:“好娃儿!”左手倒提金杵,右手扶着那中年僧人,回进僧房。韦小宝抢上两步,想跟那中年僧人说几句话,竟已不及。
双儿走到澄光身畔,解开他身上穴道,说道:“这些坏蛋强凶霸道,冒犯了大和尚。”澄光站起身来,合十道:“小施主身怀绝技,解救本寺大难。老衲老眼昏花,不识高人,先前多有失敬。”双儿道:“没有啊,你一直对我们公子客气的很。”
韦小宝定下神来,这才发觉,自己先前摔向皇甫阁脸面,蒙了他双眼的,竟是一大叠钞票,哈哈大笑,说道:“见了银票不投降的,天下可没几个。我用几万两银票打过来,你非大叫投降不可。”双儿笑嘻嘻的拾起四下里飞散的银票,交回韦小宝。
澄光问韦小宝:“韦公子,此间之事,如何是好?”
韦小宝笑道:“这三位朋友,吩咐你们的下人都散去了罢!”
皇甫阁当即提气叫道:“你们都到山下去等我。”
只听得外面数百个人齐声答应。脚步声沙沙而响,顷刻间走了个干净。
澄光心中略安,伸手去解心溪的穴道。韦小宝道:“方丈,且慢,我有话跟你商量。”澄光道:“是!这几位师兄给封了穴道,时间久了,手脚麻木,我先给他们解开了。”韦小宝道:“也不争在这一时三刻,咱们到那边厅上坐坐罢。”澄光点头道:“是。”向心溪道:“师兄且莫心急,回头跟你解穴。”带着韦小宝到西侧佛殿之中。
韦小宝道:“方丈,这一干人当真是来找小喇嘛的?”澄光张口结舌,无法回答。韦小宝凑嘴到到他耳边,低声道:“我倒知道,他们是为那位皇帝和尚而来。”
澄光身子一震,缓缓点头,道:“原来小施主早知道了。”韦小宝低声道:“我来到宝刹,拜忏做法事是假,乃是奉……奉命保护皇帝保尚。”澄光点头道:“原来如此。老衲本就心疑小施主巴巴的赶来清凉寺做法事,样子不大像。”
韦小宝道:“皇甫阁、巴颜他们虽然拿住了,可是捉老虎容易,放老虎难。倘若放了他们,过几天又来纠缠不清,毕竟十分麻烦!”澄光道:“杀人是杀不得的。这寺里已伤了好几杀人命。唉,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韦小宝道:“杀了他们也没用。这样罢。你叫人把这干人都绑了起来。咱们再仔细问问,他们来寻皇帝烽尚,到底是什么用意?”
澄光有些为难,道:“这佛门清净之地,我们出家人私自绑人审问,似乎于理不合。”韦小宝道:“什么于理不合?他们想来杀光你庙里的和尚,难道于理就合得很了?我们如不审问明白,想法子对付,他们又来杀人,放火烧了你清凉寺,那怎么办?”
澄光想了一会,点头道:“那也说得是,任凭施主吩咐。”拍拍手掌,召进一名和尚,吩咐道:“请那位皇甫阁先生过来,我们有话请教。”韦小宝道:“这皇甫阁甚是狡猾,只怕问不出什么,咱们还是先问那个大喇嘛。”澄光道:“对,对,我怎么想不到?”
两名和尚挟持着巴颜进殿,恼他杀害寺中僧人,将他重重往地下一摔。澄光道:“唉,怎地对大喇嘛没点礼鬼?”两名僧人应道:“是!”退了出去。
韦小宝左手提起一只椅子,右手用匕首将椅子脚不住批削。那匕首锋利无比,椅子脚一片片的削了焉,都不过一二分厚薄,便似削水果一般。澄光睁大了眼,不明他用意。韦小宝放下椅子,走到巴颜面前,左手摸了摸他脑袋,右手将匕首比了比,手势便和适才批削椅脚时一模一样。巴颜大叫:“不行!”澄光也叫:“使不得!”
韦小宝怒道:“什么行不行的?我知道西藏的大喇嘛都练有一门铁头功,刀枪不入。我在北京之时,曾亲自用这把短剑削一个大喇嘛的脑袋,削了半天,也削他不动。大喇嘛,你是货真价实,还是冒牌货?不试你一试,怎能知道?”
巴颜忙道:“这铁头功我没练过,你一削我就死。”韦小宝道:“不一定死的,削去两三寸,也不得就死。我只削你一层头盖,看到你的脑浆为止。一个人说真话,脑浆就不动,如果说谎骗人,脑浆就像煮开了的水一般滚个不休。我有话问你,不削你的脑袋,怎知你说的是真话假话?”巴颜道:“别削,别削,我说真话就是。”韦小宝摸了摸他头皮,道:“是真是假,我怎么知道?”巴颜道:“我如说谎,你再削头皮不迟。
韦小宝沉吟片刻,道:“好,那么我问你,是谁叫你到清凉寺来的?”巴颜道:“是菩萨顶真容院的大喇嘛,胜罗陀派我来的。”澄光道:“阿弥陀佛,五台山青庙黄庙,从无仇怨,菩萨顶的大喇嘛,怎么会叫你来捣乱?”巴颜道:“我也不是来捣乱。胜罗陀师兄命我来找一个三十来岁的和尚,说他盗了我们拉萨活佛的宝经,到清凉寺中躲了起来,因此非揪他出来不可。”澄光道:“阿弥陀佛,哪有此事?”
韦小宝提起匕首,喝道:“你说谎,我削开你的头皮瞧瞧。”巴颜叫道:“没有,没有说谎。你不信去问胜罗陀师兄好了。他说,我们要假装走失了一个小喇嘛,其实是在找那中年和尚,又说那位皇甫先生认得这和尚,请他陪着来找人。胜罗陀师兄说,这和尚偷的是我们密宗的秘密藏经,‘大毗卢遮那佛神变加持经’,非同小可,如果我拿到了这和尚,那是一件大功,回到拉萨,活佛一定,重重有赏。”
韦小宝见他脸色诚恳,似非作伪,料想他也是受人之愚,人家不让他得知顺治的真相,当下从怀中取出那封西藏文的书信,便是道上双儿擒住三名喇嘛,逼着取来的,展了开来,说道:“你念给我听,这信中写着些什么。”说着将匕首刃面平平的放在他头顶。
巴颜道:“是,是!”叽哩咕噜的读了起来。韦小宝点头道:“不错,你读得很好,一个字也没读错。这位方丈大师不懂藏文,你用汉语将信里的话说出来。”
巴颜道:“那那里说,这位大……大人物,的确是在五台山清凉寺中,最近得到消息,神……神龙教要将他请去,咱们可得先……先下手为强。”
韦小宝听他连“神龙教”三字也说了出来,料想不假,问道:“信里还说些什么?”
巴颜道:“信里说,到清凉寺去请这位大人物,倒也不难,就怕神龙教得知讯息,也来抢夺,因此胜罗陀师兄请北京的达和尔师兄急速多派高手,前来相助。如果……如果桑结大喇嘛已经到了北京,他老人家当世无敌,亲来主持,那就……那就万失无一……”
韦小宝笑骂:“他妈的!万无一失,什么‘万失无一’?”自己居然能纠正别人说成语的错误,那是千载难逢,万中无一之事,甚觉得意。
巴颜道:“是,是,万一无失……”韦小宝笑道:“你喇嘛奶奶的,还是说错了。还有呢?”巴颜道:“没有了,下面没有了。”韦小宝骂道:“他妈的,什么什么没有了?是我下面没有了,还是你下面没有了?”巴颜道:“大大家下面没有了。”韦小宝道:“什么大家下面没有了?”巴颜道:“下面没有字了。”韦小宝哈哈一笑,问道:“那皇甫阁是什么人?”巴颜道:“他是胜罗陀师兄请来的帮手,昨晚才到的。”
韦小宝点点头,向澄光道:“方丈,我要审那个佛光寺的胖和尚了,你如不好意思,不妨在窗外听着。”澄光忙道:“最好,最好。”命人将巴颜带出,将心溪带来,自己回去禅房,也不在窗外听审。
心溪一进房就满脸堆笑,说道:“两位施主年纪轻轻,武功如此了得,老衲固然见所未见,而且是闻所未闻,少年英雄,真了不起,了不起!”韦小宝骂道:“操你奶奶的,谁要你拍马屁。”向他屁股上一脚踢去。心溪虽痛,脸上笑容不减,说道:“是,是,凡是真正的英雄好汉,那是决计不爱听马屁的。不过老和尚说的是真心话,算不得拍马屁。”
韦小宝道:“我问你,你到清凉寺来发疯,是谁派你来的?”心溪道:“施主问起,老僧不敢隐瞒。菩萨顶真容大喇嘛胜罗陀,叫人送了二百两银子给我,请我陪他师弟巴颜,到清凉寺来找……找一个人。老僧无功不受禄,只得陪他走一遭。”韦小宝又一脚踢去,骂道:“胡说八道,你还想骗我?快说老实话。”心溪道:“是,是,不瞒施主,大喇嘛送了我三百两银子。”韦小宝道:“明明是一千两。”心溪道:“实实在在是五百两,再多一两,老和尚不是人。”
韦小宝道:“那皇甫阁又是什么东西?”心溪道:“这下流胚子不是好东西,是巴颜这鬼喇嘛带来的。施主放了我之后,老僧立刻送他到五台山去,请知县大人好好治罪。清凉寺是佛门清静之地,怎容他来胡作非为?小施主,那几条人命,连同死了的几个喇嘛,咱们都推到他头上。”韦小宝脸一沉,道:“明明都是你杀的,怎能推在旁人头上?”心溪道:“好少爷,你饶了我罢。”
韦小宝叫人将他带出,带了皇甫阁来询问。这人却十分硬朗,一句话也不回答。对韦小宝匕首的威吓固然不加理睬,而双儿点他“天豁穴”,他疼痛难当,忍不住呻吟,对韦小宝的问话却始终不答,只说:“你有种的就将爷爷一刀杀了,折磨人的不是好汉。”韦小宝倒敬他是杀好汉,道:“好,我不折磨你。”命双儿解了他“天豁穴”的穴道。
他命人将皇甫阁带出后,又去请澄光方丈来,道:“这件事如何了局,咱们得跟那位大人物商量商量。”澄光摇头道:“他是决计不见外人的。”
韦小宝拂然道:“甚么不见外为?刚才不是已经见过了?我们倘若拍手不管,他还不是给人捉了去?不出几天,北京大喇嘛又派人来,有个什么天下无敌的大高手,又还有甚么神龙教、乌龟教的,就算我们肯帮忙,也抵挡不了这许多人。”澄光道:“也说得是。”
韦小宝道:“你去跟他说,事情紧急,非商量个办法出来不可。”澄光摇头道:“老衲答应过,寺中连老衲在内,都不跟他说话的。”韦小宝道:“好,我可不是你们寺里的和尚,我去跟他说话。”澄光道:“不行,不行。小施主一进僧房,他师弟那个莽和尚行颠,就会一杵打死了你。”韦小宝道:“他打不死我的。”
澄光向双儿望了一眼,说道:“你就算差尊仆将行颠和尚点倒,行痴仍然不会和你说话的。”韦小宝道:“行痴?他法名叫做行痴?”澄光道:“是。原来施主不知。”
韦小宝叹了口气,说道:“既然如此,我也无法可施了。你既没有‘万失无一’的好法子,可惜清凉寺好好一所古庙,却在你方丈手里毁了。”
澄光愁眉苦脸,连连搓手,忽道:“我去问问玉林师兄,或者他有法子。”韦小宝道:“这位玉林大师是谁?”澄光道:“是行痴的传法师父。”
韦小宝喜道:“好极,你带我去见这位老和尚。”
当下澄光领着韦小宝和双儿,从清凉寺后门出去,行了里许,来到一座小小旧庙,庙上也无匾额。澄光径行入内,到了后面禅房,只见一位白须白眉的老僧坐在蒲团上,正自闭目入定,对三人进来,似乎全然不觉。
澄光打了个手势,轻轻的在旁边蒲团上坐下,低目双垂,澄光竟也不动。韦小宝手麻脚酸,老大不耐烦,站起了又坐倒,坐倒又站起,心中对那老僧的十八代祖宗早已骂了数十遍。
又过了良久,那老僧吁了口气,缓缓睁开眼来,见到面前的有人,也有感惊奇,只微微点了点头。澄光道:“师兄,行痴尘缘未断,有人打上寺来,要请师兄佛法化解。”那老僧玉林道:“境由心生,化解在已。”澄光道:“外魔极重,清凉寺有难。”便将心溪、巴颜、皇甫阁等人意欲劫持行痴,幸蒙韦小宝主仆出手相救等情说了,又说双方都死了数人,看来对方不肯善罢甘休。玉林默默听毕,一言不发,闭上双目,又入定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