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珊·柯林斯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22:47
|本章字节:23106字
我狠命地投入训练。除了吃饭、睡觉,无时无刻不在进行着测试、操练、使用武器、听战术讲座,包括我在内的几个人被转到一个加班,我觉得自己有希望参加实战训练。士兵们管这种训练叫“巷战”,但我胳膊上的标识却是ssc,这是模拟巷战的缩写。在十三区地下,有一个凯匹特的模拟街巷。指导员把我们分成八个小分队,由我们完成各个作战任务抢夺有利地形、摧毁目标、搜索民房完全模拟在凯匹特的实战。在这里情况极为复杂,一点疏忽就会酿成大错。不小心迈错一步就会踩上地雷,屋顶会冒出狙击手、步槍会卡壳、一个孩子的哭声会把你引入埋伏圈、小分队首领训练场只有他的模拟声音被迫击炮击中后,队员必须在丧失指挥官的情况下见机行事。我们知道这都是假的,不会真的被杀死。但如果你踩上地雷,仍能听到爆炸声,这时你就倒在地上假装死去。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讲,你又觉得这里的一切都很真实地方士兵穿着治安警制服,炸弹散发出浓浓的烟雾。我们甚至有可能遭到毒气的侵害。在遇到有毒气体时,只有我和约翰娜及时戴上了面具。我们小分队的其他队员被毒气熏晕过去十分钟。我只吸进了几口那所谓无毒的气体就头疼了一整天。
在射击场时,克蕾西达和摄制组其他成员拍摄了我和约翰娜的短片。我知道盖尔和芬尼克也在被拍摄过程当中。这是新电视片的一部分,是给即将进攻凯匹特的反抗军拍摄的。整体来讲,一切进展顺利。
之后不久,皮塔在我们早晨训练时也来参加。他手上的链子已经去掉了,但仍有两个护卫时刻不离其左右。吃完中午饭,我看到他和一些刚开始训练的人在一起。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如果和黛丽的小小口角都能使他神经质地自己跟自己辩论半天,那他学习组装槍支又有什么用呢?
我遇到普鲁塔什时,他告诉我这一切都是为了拍摄录像的需要。他们已经拍摄了芬尼克和安妮的婚礼,取得了预期效果,但全帕纳姆的人都想知道皮塔的情况。他们要看到皮塔正在为反抗事业而斗争,而非为斯诺卖命。而且如果人们能看到我和皮塔在一起,不见得非得亲吻,那就……
我听到这个马上走开了。这是不可能的。
在短暂休息的当儿,我会看到反抗军正在为进攻凯匹特做着各项准备,设备到位、后勤保障齐备、部队集合待命。从士兵剪短的头发,可以看得出那些部队已接到命令,因为这种发式是部队即将参加战斗的标志。大家都在谈论我方已展开进攻,以确保通往凯匹特火车隧道的畅通。
在第一批部队即将出发时,约克很意外地通知我和约翰娜,她已经推荐了我们俩去进行测试,要我们赶快报到。测试包括四部分:一障碍赛跑,其目的是为了测试体能;二关于战术技巧的笔试;三测试使用武器的熟练程度;四模拟巷战。我甚至没时间觉得紧张,前三部分就测试完毕,我表现不错。但最后一项是最难的。对方会为你设置技术障碍。我们小分队的队员在互相交换信息时,提到这次测试需要队员独立完成作战任务,这看来是真的。在测试中,你完全无法预料到会陷于何种险境。一个男队员压低声音说,据说这次测试专门针对每一个人的弱点。
我的弱点?这是一扇我不愿意打开的门。可我还是找到了一个安静的角落,仔细琢磨起自己的弱点来。我的弱点有一长串,真让我沮丧,我力量小,不够狠,训练时间短,甚至我嘲笑鸟的身份对于需要整体观念的团队来讲也不是优势。他们可以轻易地找到我的许多弱点。
约翰娜在我的前面,第三个被叫到。我冲她点点头,给她鼓鼓劲。我真希望我是第一个,因为现在我已经明显过于焦虑了。等叫到我时,我还不知道该用什么策略。但一旦进入场景,训练中学到的技能自然地发挥了作用。我遇到了埋伏。治安警快速出现在我面前,我不得不迂回后退,回到指定集合点,和我的小分队成员会合。我小心地在街道穿行,击毙了几名治安警,两个在我左侧屋顶,另一个在前方的一个门口。这次行动非常具有挑战性,但比我预想的要容易。用我挑剔的眼光来看,如果一切都这么容易的话,那肯定是我错过了什么。正当我距离目的地只有两座大楼时,出现了危险的情况。六个治安警出现在街角。他们的人数远远超过了我,可我注意到了一样东西。一只汽油桶很不经意地放在了地沟旁。没错,就是它。我的测试。我感觉引爆汽油桶是我完成此次任务的唯一办法。正当我抬手准备炸飞汽油桶时,我的队长轻声命令我卧倒,在这个节骨眼上,卧倒有什么用。我体内的每根神经都在嘶喊着,要我不要理睬他的命令,要扣动扳机,把治安警炸飞。可突然,我意识到自己在测试者眼中最大的弱点是什么。从我在饥饿游戏时抢夺橘红色背包,到八区参加战斗,到我在二区冲动地穿过广场,我从来都不服从命令。
我扑通一声卧倒在地,用力之大,需要用一个星期才能把沙粒从下巴上抠出来。与此同时,另外一个人引爆了油桶。治安警命丧黄泉。我也回到集合点。当我终于从街巷的另一头出来时,一个士兵对我表示恭喜,在我的手上印上我们分队号码451,然后让我去指挥部报到。我为自己的成功高兴得手舞足蹈。我跑过大厅,在跑过转角时由于跑得太快而脚底打滑,电梯太慢了,我干脆一蹦三跳地跑下楼梯。直到我闯进一个房间时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头。我不该来指挥部,我该去剪头发。围桌而坐的不是满身薄荷香气的士兵,而是要参加战斗的士兵啊。
博格斯看到我后笑着摇摇头,“让我看看。”我现在又觉得心里没底了,伸出印着数字的手给他看。“你和我在一个分队。这是个特别小分队,人人都是神槍手,去找你的队友吧。”他冲着站在墙根的一队人点点头说。里面有盖尔、芬尼克,还有五个我不认识的人。我的小分队。我不仅参加了,而且还在博格斯的手下,和我的朋友在一起,真好。我强使自己镇静下来,然后像一个真正的士兵而不是蹦蹦跳跳的黄毛丫头,郑重地加入到他们的队伍中。
这个小分队一定很重要,因为大家在指挥部集合。而这一切和嘲笑鸟没关系。普鲁塔什站在桌旁一个很宽大的平面控制板前,向我们介绍了我们在凯匹特可能遇到的情况。真糟糕,我即使踮起脚尖,也看不到控制板上的东西,直到他揿了按钮。凯匹特街区的全息图像才投射到空中。
“比如这个,就是其中一个治安警营地周围的区域,并非不重要,但却不是最关键的目标。大家接着看。”普鲁塔什在控制板上输入了特殊的密码,一些由各种颜色组成的光束开始以不同的速度闪动。“每一个光束被称作一个‘堡德’,它们各自代表一种不同的障碍,也许是一枚炸弹,也许是一群变种动物。不要出错,因为无论出现什么,它不是困住你,就是要你的命。有一些堡德在黑暗时期就已经设置好了。坦率地讲,这其中有好多是我设计的。这些堡德的设计图,我们的人在逃离凯匹特时已经带出来了,这是我们得到的最新情报。凯匹特不知道我们已经得到了这方面的信息。可即使如此,我们并不知道在过去的几个月中,他们是不是又激活了其他的堡德。这是你们即将面临的问题。”
我不知不觉地朝着桌子移动,直到我离全息图像只有几英寸远。我伸出手,罩住了一股快速闪动的绿色光束。
一个肌肉紧张的人凑到我身边,不用说,是芬尼克,因为只有胜利者才能立刻看到我已发现的东西。是竞技场。里面到处是大赛组织者设置的堡德。芬尼克用手摸着射到大门边的红色光束。“女士们、先生们……”
“第七十六届饥饿游戏现在开始!”他的声音不大,可我的声音满屋子都听得到。
我大笑起来,别人还没明白过来我刚才说话的意思。指挥部没有给大家留出提建议或意见的时间,已迅速作出决定,两人一组,分别行动。而我,根据指挥部的决定,离凯匹特中心区域越远越好。我是一个脾气大、主意也大的胜利者,有一层难以跨越的厚厚的心理伤疤,也许没人愿意和我在一个组。
“我真不明白你干吗还费劲让我和芬尼克参加训练,普鲁塔什?”我说。
“是啊,我们早就是你最好的两个士兵了。”芬尼克不无骄傲地附和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一点。”普鲁塔什说着,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现在言归正传,奥迪尔战士和伊夫狄恩战士。我还有最后的几句话要说。”
我们回到座位,也不理会别人投来的质询的目光。当普鲁塔什继续往下讲时,我特别认真地听着,还不时地点点头,不停变换角度来获得最清晰的视角。我一直对自己说,要坚持,无论是想喊、想骂、还是想哭,或者三者都有,要等进了林子里再说。
如果这是一次测试,那么我和芬尼克都通过了。当普鲁塔什讲完,会议结束之后,我得到了一项特殊的命令,这令我感觉很糟。他们不允许我剪头发,因为他们希望在凯匹特投降时,让人们看到的嘲笑鸟和我在竞技场时样子很近似。当然,这是为了拍摄的需要。我耸耸肩,表示我头发的长度是我最不关心的事。他们也没再说什么,就让我走了。
在走廊里,我和芬尼克不由自主地走到了一起。“我怎么跟安妮说呢?”他压低声音说。
“什么也别说。”我回答,“我对我妈妈和妹妹也不说。”我们都知道自己即将回到一个荆棘满布的竞技场,没必要让我们的家人知道。
“要是她看见了那幅全息图像……”他说道。
“她不会看到的。这是机密,一定是。怎么说这也和真的比赛不一样。没有生存者数量限制。我们有点儿太过敏感了,因为……嗨,你知道为什么。可你还是想去,不是吗?”我说。
“没错,我和你一样想亲手结果了斯诺的老命。”他说。
“任何事都没法与这件事相比。”我坚定地说,心想这也是我的愿望。兀地,我眼前一亮。“这次斯诺也成了大赛选手了。”
我们刚要往下说,黑密斯走了过来。他没有参加会议,因为他现在关心的不是竞技场,而是别的事情。“约翰娜又回到医院了。”
我一直以为约翰娜很好,已经通过了测试,只不过没分到特别小分队。她抛斧头的技术很厉害,可射击一般。“她受伤了吗?怎么回事?”
“是在巷战测试的时候,测试人员想找到战士的弱点,于是他们就放水淹了街道。”黑密斯说。
这不会有问题,约翰娜会游泳。至少我记得她在参加世纪极限赛时会游泳。当然,没芬尼克游得好,我们大家都没芬尼克游得好。“那后来呢?”
“在凯匹特,就是这么折磨她的,先把她泡到水里,然后给水通上电。”黑密斯说,“在巷战时,她想起了过去的事,慌了神,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里了。她现在又用上了镇静剂。”芬尼克和我听完后好像呆了一样傻傻地站在那里。这时我明白了约翰娜为什么从不洗澡,那天训练时下雨,她狠狠心才走进雨里,好像天上在下硫酸。我以为这是她停用吗啡的结果。
“你们俩应该去看看她,你们就算是她的朋友了。”黑密斯说。
真糟糕,我不知道约翰娜和芬尼克的关系怎样,可我并不怎么了解她。她没有家人,没有朋友,在她没标名字的抽斗里,除了政府发放的衣服,也没有任何带有七区特点的物品,什么也没有。
“我最好去告诉普鲁塔什,他肯定不会高兴的。”黑密斯接着说,“在攻入凯匹特之后,他希望出现在镜头里的胜利者越多越好,这对制作电视片有好处。”
“你和比特也会去吗?”我问。
“越多越好指的是年轻而有魅力的胜利者。”黑密斯纠正他自己道,“所以,不,我不会在那里。”
芬尼克直接去看约翰娜,可我在外面溜达了几分钟,这时博格斯从里面出来了。他现在是我的上司,所以我想可以给他提点特殊要求,可以求他给开个绿灯。当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之后,他给我开了通行证,这样只要我在警卫的视线范围内,就可以在反省时间到林子里去。接着,我赶紧跑回自己的住处,本想用降落伞,但是这东西附带着许多可怕的记忆,所以,我拿了从十二区带来的棉绷带。绷带是方的,很结实,就用它吧。
在林子里,我从一棵松树的枝条上摘下一些带有松脂香气的松针,堆在绷带中间,然后用绷带把松针裹起来,把绷带口拧紧,之后用一小段藤条把它绑起来,做成了一个苹果大小的圆球。
回到医院的病房门口,我观察了约翰娜一会儿,发现她平时凶巴巴的样子只不过是表面现象,一旦除去这外在的一切,她只不过是一个瘦弱的年轻女子。她现在正使劲地睁开眼睛,不愿让药物把她直接带入睡眠,害怕睡梦中那些可怕的记忆又会卷土重来。我走到她跟前,把松针包递给她。
“这是什么?”她哑着嗓子问,额头上的湿头发已打起了绺。
“我给你弄的,可以放在你的抽斗里。”我把它放在她的手里,“你闻闻。”
她把松针包举到鼻子边,试探似的闻了闻。“有股家的味道。”说着,眼泪扑簌簌地流下来。
“我就是这么想的,你从七区来的。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吗?你是一棵树,哦,差不多是一棵树。”
突然,她的手像钳子似的抓住了我的手腕,“你必须要杀死他,凯特尼斯。”
“别担心。”我忍着才没把胳膊从她的手里挣脱出来。
“你发誓,以你在乎的事发誓。”她剌剌不休地说道。
“我发誓,以我的生命来发誓。”可她还是没有放开我的胳膊。
“以你家人的生命来发誓。”她坚持道。
“以我家人的生命发誓。”我重复道。我想自己的生存愿望可能是不够强烈了吧。她终于放开了我,我揉着手腕,“你怎么认为我就能去啊,傻瓜!”
听了这话,她脸上掠过一丝微笑。“我只是想听到你这么说。”她把松针包放到鼻子边,然后合上了眼睛。
剩下的日子过得飞快,我们的小分队除了每天早晨进行短暂的训练之外,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射击场度过。我绝大部分时间练习槍支射击,但他们每天都让我留出一小时专门进行射箭练习,也就是说我要用我的嘲笑鸟专用弓箭练习。盖尔使用重型武器,比特为芬尼克设计的鱼叉有很多特别之处,但最明显的特点是他可以通过按动金属腕环上的一个按钮,将鱼叉抛出去,之后,鱼叉会自动回到他手上,无需他亲自捡拾。
练习时,我们朝治安警人偶射击,来熟悉他们保护装置上易于受到攻击的位置,也就是我们常说的“软肋”。如果击中要害,就能看到一摊人造血流出来。那些人偶浑身都已变成红色。
看到我们小分队整体射击准确度那么高,还是挺令人欣慰的。小分队成员除了芬尼克和盖尔,还有十三区的另外五名战士。杰克逊,一个中年妇女,她是小分队的副总指挥,看上去行动有些迟缓,但她能击中我们其他人看都看不到的东西。远视眼,用她自己的话说。还有一对叫李格的姐妹,她们穿上军服后简直一模一样,为了便于区分,我们管她们叫李格一和李格二。我一直分不清她们谁是谁,直到有一天我发现李格一的眼睛里有些神秘的黄色斑点。另外还有两个年纪略大一些的男士兵,米切尔和霍姆斯,他们少言寡语,但能在五十码之外射中靴子上的尘粒。我注意到其他小分队的队员也都很棒,不知道我们有什么特殊之处,但有一天早晨,普鲁塔什也加入到我们的小分队里来,我这才明白。
“451分队队员注意了,把你们挑出来,是为了执行特殊任务。”他开始说道。我紧张地咬住下嘴唇,真希望派我们去刺杀斯诺,虽然我心里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我们的军队里不乏神槍手,但摄制电视片却人手匮乏。因此,我们亲手挑选了你们八个人,作为我们的‘明星小分队’成员,你们在进攻凯匹特期间,主要任务是拍电视。”
失望、震惊、气愤充满了每个队员的胸膛。“你的意思是,我们不会参加实战。”盖尔没好气地说。
“你们会参加战斗,但也许不会总在前线,当然,在这样的战争中,我们很难挑出哪里是前线,哪里是后方。”普鲁塔什说。
“我们不愿意。”芬尼克脱口而出,接着是一连串的抱怨声,可我却没有做声。“我们要参加战斗。”
“你们要在战争中发挥最大的作用。”普鲁塔什说,“而如果你们出现在电视上,就发挥了最大作用。只要看看凯特尼斯作为嘲笑鸟的巨大作用,你们就会明白,她能调动所有积极的力量,参加到反抗运动中来。你们注意到了吗?只有她没有抱怨,因为她理解了电视的力量。”
事实上,凯特尼斯没有抱怨是因为她不打算待在“明星小分队”里,是因为她知道要采取任何行动,都必须先到凯匹特。另外,太多的抱怨也会引起怀疑的。
“可我们不光是表演,是吧?那样是浪费人才。”我说。
“别担心,你们会有许多真实的攻击目标,可是别让别人击中你,在换掉你之前,我需要拍到足够的录像。现在,我们向凯匹特进发,你们要表现好一点儿。”
在出发的那天早晨,我跟家人道了别。我并没有告诉她们凯匹特防御体系和竞技场的杀人武器是何其相似,可是我去参战已经让她们很难过了。妈妈抱着我,久久不肯放开,我感觉到她的泪水已经从眼里滚落下来,可她并没有哭出声来。在我参加饥饿游戏时,妈妈也是这样强忍泪水的。“放心吧,我会很安全的,我连个士兵都算不上,只是普鲁塔什在电视上的牵线木偶而已。”我试图安慰她。
波丽姆一直把我送到医院大门口,“你感觉怎么样?”
“知道你们在斯诺够不着的地方,我感觉好多了。”我说。
“下次等我们再见面时,我们已经再也不会见到他了。”波丽姆坚定地说。然后,她伸出胳膊抱住我的脖子,“要小心。”
我想是不是要跟皮塔最后道别一下,但我最终还是觉得这样做对我们两个都不好。我只把珍珠放在军服口袋里。这珍珠代表着那个拿面包给我的男孩。
直升机把我们载到了十二区。在那里,在被大火舔舐的区域之外,建立了一个临时的运输站。这次出现在车站里的不是豪华的列车,而是普通货车,上面载满了身穿深灰色制服的士兵,他们正头枕着背包睡觉。我们坐了几天的火车,最后在通往凯匹特的一个山间隧道下了车,之后又步行了六个小时。在行军时,我们小心地沿着一条鲜艳的绿色路线前行,这是通往前方的安全路线。
我们最后到达了反抗军的营地,营地建在火车站外面,向前延伸了约十条街区的距离。我和皮塔曾经来过这个火车站。这里早已挤满了士兵。451小分队分到了一个指定地点,可以搭建帐篷。反抗军占领这个地方已达一周以上,在夺取这一地段的战斗中,凯匹特军队被击败,向市内溃退,反抗军也有几百个士兵死亡。目前,在两军阵营之间是一段雷区,空荡荡的,但却在诱人深入。每条街区的堡德必须在完全清除之后,部队才能顺利前行。
米切尔很担心直升机空袭我们在野外扎营确实感到自己暴露在敌人的火力攻击之下但博格斯说这不是问题。凯匹特的空军力量在二区和在凯匹特作战时已被基本消灭。即使他们还剩下几架飞机,也肯定要用来干别的。必要时,斯诺也许会和他的内阁在最后时刻乘飞机逃离,躲到某个总统避难处。我们最初的几个飞行纵队被凯匹特的防空导弹大量击落,但后续的飞行纵队已突破敌人防线降落在附近。即将到来的战斗主要在街巷展开,我们希望战斗只会对基础设施造成一些轻微的损毁,也不带来太大的人员伤亡。反抗军想占领凯匹特,其迫切程度和当年凯匹特占领十三区是一样的。
三天之后,451小分队成员因为无聊,恨不得开小差。克蕾西达和她的摄制组拍摄了一些我们与地方火力交火的短片。他们告诉我们,我们是提供假情报的小分队。如果反抗军只攻击普鲁塔什提供信息的堡德,那对方不出两分钟就会得知我们已经拥有了堡德的全息图像。所以,我们要花大量时间来攻击无关紧要的目标。多数时间,我们的任务只是把糖果般绚丽的建筑外景玻璃打碎。我猜他们会把这些录像和摧毁凯匹特主要军事目标的录像一起播放。有的时候,小分队也需要狙击手执行真实的作战任务。每当此时,八双手都会举起来,而盖尔、芬尼克和我则永远不会被挑中。
“你长得这么适合上镜,这是你自己的错。”我对盖尔说。是啊,有时外表也具有杀伤力。
我想他们也不太清楚应该拿我们三个人怎么办,特别是我。我已经把我的嘲笑鸟服装带来了,可拍摄时,我只穿着军装。有时,我用槍,可有时他们要我用弓箭。他们好像既不愿意完全放弃嘲笑鸟的形象,可又愿意我作为一个普通士兵的形象来出现。我并不在乎,想到他们在十三区为了我应该以什么形象出现在观众面前而争吵,我感到的只是好玩,而非不安。
一方面,我表面上总是在抱怨不能真的参加战斗,另一方面,却在暗中准备自己的计划。我们每人手里有一张凯匹特地图,这个城市几乎是一个正方形。地图的上方标有字母,侧面标有数字,纵横的线条把这座城市分成了许多小方块。我一直在琢磨这张地图,记住了每一个十字路口和街道。可这张图只是一张辅助图,指挥官手里持有一个叫做“霍罗”的装置,它能显示我们在指挥部看到的凯匹特的全息图像。它可以把任何一个区域的图像放大,看清那里的堡德。霍罗是一个独立的装置,它既不能发射也不能接收信号,只是一个超级地图。可这地图比我的纸地图要好一千倍。
只要指挥官念出自己的名字,霍罗就可以被激活。霍罗一旦被激活,就会对小分队其他成员的声音有反应。例如,假如博格斯被射杀或严重受伤,另外一个人可以接替他。如果小分队成员连说三遍“索命果”,霍罗就会自动引爆,五码之内的物体就会被炸飞。这是出于一旦有人被捕的安全考虑。我们都必须谨记,一旦发生意外,我们要毫不犹豫地做到这一点。
所以,我现在要做的是,把博格斯激活后的霍罗偷出来,然后在他没有察觉时,从他眼前消失。可是,把霍罗从他身边偷走,只比偷走他的牙齿容易一点儿。
第四天上午,战士李格二误触了一个堡德,释放出来的不是一群变种昆虫对这个大家是有准备的而是大批的金属飞镖。医疗小分队还没来到,她就一命归西了。最后人们只找到了她的脑壳。普鲁塔什答应立刻派人来替补。
转天早晨,小分队新派来的队员到达凯匹特。他手腕上没有戴链条,也没有护卫,从火车站出来时肩上挎着步槍。在他的脸上既有震惊,也有困惑和反抗,但他的手背上分明印着451。是皮塔。博格斯拿走他的槍之后就去打电话。
“没关系。”皮塔对我们说,“是总统亲自派我来的。她觉得需要给电视片升升温。”
也许电视片确实需要升温。但如果科恩亲自派皮塔来,那说明她同时做出了另一个决定,她觉得我死去比活着对她更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