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胡鳕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21:42
|本章字节:11748字
对于布鲁菲德过高的声量,肇事者明显不满的皱了皱眉头,但戏谑神色很快又爬上了他的脸庞,他淡淡说:“既然你们已经道谢了,那么就滚吧!”
布鲁菲德正想将尤兰塞恩扶起,肇事者身边的爪牙已明白自己上司的意思,赶紧喝道:“如果你们滚不动,那就爬出去吧!”
“对,爬出去好了!”
“哈哈……”
压抑的怒火终于攀爬上布鲁菲德的心头,他高贵的灵魂不允许他人一再侮辱,尤其还是一个仅仅高级一点的仆从,尤兰塞恩却扯了扯他的衣袖,低声说:“我们还是认栽吧,真要闹起来,这里的治安主管不会帮我们的。(手打)”
但布鲁菲德却慢慢挺直了腰,直面那件代表皇室的金黄色服饰,冷冷道:“先生,你侮辱了我们,我要求与你决斗!”
声音并不响亮,但却令对方的哄笑声嘎然而止,也令四周一片死寂,谁也没想到这个瘦弱的小家伙竟然有这么大的勇气,是什么样的能量在背后支撑着他呢?
有人开始仔细打量起这个小家伙,惊讶的发觉他相貌异常秀气,颇有贵族气质,于是有些好事者便开始猜想:天啊,这小家伙说不定是哪个豪门的公子偷偷溜出来耍玩的,只是换上一套低级仆从的服饰,皇宫这群小霸王恐怕惹上大麻烦了,也是时候有人出来教训教训他们了……
那皇室主管明显因为布鲁菲德的气势而怯了怯,毕竟能当上皇室的小主管,也并非愚钝之辈,四周好事者的某些可怕猜想也爬上了他的脑海,但他前面把话说得这么绝,此时已经找不到下台的台阶了,只得强撑道:“你们什么身份,凭什么与我决斗?”
布鲁菲德冷冷问:“你是不是贵族?”
那皇室主管嘴唇动了动,并没有吭声。
布鲁菲德又道:“如果你不是贵族的话,那你必须与我决斗!根据家族律例第九章第十二条,贵族以下阶层,如发生严重纠纷,无法调和,可以以决斗方式解决,无故拒绝决斗者,判漠视家族律例,逐出法考尔金……”
他朗朗背诵,抑扬顿挫,皇室主管的脸色开始有点难看了,他扭过头看了看他的爪牙,某爪牙低声道:“这个,大人,好像真有这么一条,不过到底是不是第九章第十二条就不知道了……”
那皇室主管不由得狠狠瞪了布鲁菲德一眼,布鲁菲德却以异常蔑视的声音说:“如果先生你承认你是一个懦夫,承认对我的畏惧,并对我的朋友郑重道歉,那我可以收回决斗的邀请!”
皇室主管的脸色更沉了,假如他真按对方要求所做,那他以后就不用抬起头做人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回忆起往昔自己曾受过的耻辱,借此激励起力量和勇气,沉声说:“好!既然你提出了决斗,那我应该有权挑选决斗的方式!”
他指向酒吧一侧那两个紫水晶缸,说:“既然我们都是这里的客人,那就按这里的方式来决斗吧!”
“好!”布鲁菲德心里一定,他本来还有点担心对方会提出一些暴力的决斗方式,幸好对方是个怕死的人,恰好这里就有一种温和的决斗场,并且与水有关。
尤兰塞恩撑了起来,依旧抚着头,凑近布鲁菲德轻声问:“布鲁菲德,你水性怎么样呀?”
“还不错。”布鲁菲德温言安慰尤兰塞恩,心里补充:我水性确实不怎么样,但海术还行。
酒吧老板只想这件突发事件赶快画上句话,命人赶快搭起梯子,酒吧大门的铃当叮叮当当的响个不停,原来外面不少好事者闻讯而来,这酒吧开了并没有多久,这套所谓的决斗工具人们本来以为仅仅是装饰,没想到今天竟然用上了。
皇室一个仆从看着四周越来越拥挤的人群,不由得一阵心怯,如果他们老大输了,那以后来这一带玩恐怕就要低着头做人了,他低声鼓舞:“德加尔大人,加油了!”
那名叫德加尔的皇室仆从小主管却回头瞪了那人一眼,他认为这是对他实力的蔑视,德加尔抬头看着紫水晶缸中荡漾的水波,心神不禁仿佛了一下,忽然想起八年前的一次,那是他加入法考尔金的前一年,那时他依然是大海里的一个小小贱民……
当时蔚蓝的天空见证了他不小心将一把生锈的菜刀掉进大海里,在他身旁的父亲反应极快,怒斥一声,气急败坏地将船头的粗绳往他身上一套,就把他掷进了大海里,在他与海水接触前的一刻,他听到父亲对他怒吼:“小混蛋,你知道铁器有多贵吗?你马上给我找回来!”
他水性一向很好,尤其是水下憋气的本事,但在茫茫大海里寻找一把下沉中的生锈菜刀,这谈何容易?
父亲铁青的脸吓得他不断往下潜行,双手不断地拨动四周,渴望能幸运地撞上那把刚刚沉下去的菜刀,也不知潜了多深,他发觉自己必须要换气,不然就会窒息在大海中,但德加尔知道,那个守财奴父亲可认为半斤生锈的铁器远比他的儿子值钱,他肯定不会把自己拉上去的,就在他最失望的时候,幸运女神眷顾了德加尔,他竟然真的抓住了那把生锈的菜刀……
德加尔想,我受过的磨难和屈辱已经足够了,我不能在这样一个小地方也遭受到下等人的耻笑,我有足够的运气,对于这样的决斗方式而言,我还有很好的憋气本事,一定能赢这个不自量力的小家伙!
想到这里,他不禁侧过头,瞥了一眼那竟然敢挑拨自己的男孩,布鲁菲德一脸的平和,丝毫没在意对方目中的凶光,他这时正温习着哪个海术能在众目睽睽下使用,而不被人发觉。
随着两人慢慢攀爬上梯子,四周嗡嗡的议论声化作了响亮的尖哨声,其中还夹杂些许喝彩声,对于这些生活里缺乏新意和漏点的法考尔金家族成员而言,决斗简直是最佳的娱乐方式,不过重点是主角并非自己。
两位当事人相当镇定,起码看起来是如此,看来双方都没有迎接失败的心理准备。
同是从皇宫出来的仆从们纷纷狂叫了起来。
“加油!主管阁下!”
“让那小家伙尝尝失败的滋味,让他明白天高地厚……”
“德加尔先生,他将永远活在你的阴影下……”
“……”
相比起他们,尤兰塞恩的鼓舞声就轻微得只有他自己可以听到了:“布鲁菲德,加油……布鲁菲德,不要输给那个混蛋了……”他把布鲁菲德视为好友,认为他聪明、坚毅、善于忍耐,但从未想过他能在自己最屈辱的时候,竟然肯为他挺身而出,这样的果敢是他所无法想像的,他忽然觉得布鲁菲德有点难以琢磨,或许,布鲁菲德这样一个人,是他一辈子都无法琢磨透的吧……
当布鲁菲德和德加尔同时攀爬进紫水晶缸当中,荡漾起的水花顿时惹来皇室仆从们的又一阵欢呼,而尤兰塞恩和一些暗暗支持布鲁菲德的旁观者,则发出一阵难过的低叹。
他们都是大海贱民出身,都曾经拥有过一段与大海朝夕相处的漫长岁月,单从落水的水花,两人拍打水花的姿势,就能判断出高下。
也并非布鲁菲德的水性太差劲,而是这个德加尔的水性实在太高明了,他仅仅是两手在水中一拨,双脚轻轻一蹬,整个人已轻而易举的浮在水上,仿佛水正是他最舒服的床铺,而布鲁菲德却要不时拨动手脚,才能让自己勉强在水上露出个脑袋。
德加尔不禁得意地牵了牵嘴角,告别多年的海水并没有拒绝他,他仍能像过去那样将它和自己融为一体,想到此,他不禁斜眼瞥了布鲁菲德一眼,哈,那不自量力的家伙,水性平庸得很啊,于是德加尔已经在兴奋地打算着,等会该如何去侮辱这个竟然敢挑战自己的小家伙。
“当——”酒馆老板亲自敲响了小铜钟,布鲁菲德和德加尔同时沉进水里,单从潜水的姿势,再次判出高下,布鲁菲德很明显地深吸了一口气,再钻进水里,慎重得如临大敌,而德加尔直接就沉了下去,轻描淡写地就像喝一口啤酒。
尤兰塞恩握紧了拳头,他的头慢慢垂了下来,他有点不忍心再看了,粗略计算,已经三十秒过去了,布鲁菲德在水下的动作明显烦躁起来,他快要到极限了,而那个该死的德加尔仍一脸轻松自在,甚至还不时透过紫水晶朝下面的同伴挥挥手,当然,他每一次作出这样的举动都能迎来他爪牙们的欢呼声。
就当所有人都认为布鲁菲德准备认输时,布鲁菲德却在紫水晶里转了个身,旁观者都觉得他的身体仿佛闪过了光芒,接着,一把雪白的短剑从他的腰间滑落,这次大家都看清了,于是大伙释然,原来那小家伙动作幅度太大,以致腰间的“小玩具”都丢了,不过那小玩具还真闪,不知是哪个贩子无意间卖出了好货。
人们以为布鲁菲德会更慌乱,大概马上就要冲上水面换气了,布鲁菲德却悠然潜向缸底,他追求的效果达到了,应该没人怀疑他是用“海术”作弊。
德加尔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对手,他本已来到失败的边缘,但现在竟然十分轻松自然地潜到缸底,将他掉落的短剑拾起,然后再慢悠悠地收回剑鞘,放回到腰间,然后似乎还不大满意,还松开了腰带,重新勒了一遍。
德加尔差点被呛到,这回轮到他到了强弩之末,毕竟太久没有下水,憋气的本事已不如过去,再看到对手竟隔着紫水晶,戏谑地看着自己,那样的眼神正是不久前出现在自己脸上的,德加尔还想坚持,但一张脸已经憋得从白变紫,终于,求生本能战胜了他的求胜yu望,他身子一挺,已哗啦一声地窜出了水面。
在他的下方,不知谁大着胆子发出了一下嘘声,接着第二、第三下嘘声接踵而起,很快便嘘声一片,德加尔的脸色比他刚才在水下更难看了,不过很快这些声音又变成了欢呼,原来布鲁菲德也慢悠悠地浮上了水面,最令德加尔难以接受的是,这个小家伙的呼吸竟然丝毫也不急促,甚至比下水前还要沉稳……他想,天啊,我刚才竟然和一个怪物比试憋气了……
布鲁菲德从离开紫水晶到攀爬上梯子,再重新回到酒吧的木板地上,脸上始终挂着一丝淡淡的微笑,这是胜利者的微笑,不过这仅仅用来敷衍那群叫嚣的旁观者,因为他知道,假如失败那个是他自己,四周同样会响起热烈的欢呼声,不过是送给他的对手罢了。
德加尔和他的爪牙们就像刚刚离开强奸案现场的被害少女,一个个彷徨不安,甚至已有人开始可怜兮兮的望着布鲁菲德,希望他能够嘴下留情,不要提出太过分的要求,毕竟刚才不是生死相搏的决斗,反而德加尔本人垂着头,一眼都不看布鲁菲德,只有细心人才能发现,他目光深处正流露出克制的仇恨。
好事者等着看的热闹并没有出现,决斗的余波很快就过去了,布鲁菲德仅仅要求对方的集体道歉,道歉的对象当然是尤兰塞恩,这多少令尤兰塞恩有点手足无措,对于这样低调的要求,德加尔怔了怔,显然没想到对方这么宽容,他和那几个皇室仆从在这一点上,倒做得相当体面,集体鞠躬致歉,然后就像一群丧家之犬,匆匆忙忙地离开这家永远会在他们心底留下阴影的酒吧。
布鲁菲德也没打算留下来接受人们的欢呼,他心里清楚的知道,他们这场决斗闹剧给予这些法考尔金低层的,仅仅是生活的调节剂,给予他们苦闷中一份畸形的乐趣,没有人会真把自己和尤兰塞恩当一回事。
所以,当失败者离开后不久,胜利者也拖着自己的同伴,急急忙忙地离开了这个是非地。
生命中一些的小小涟漪,总会穿越时间,波及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