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匪夷所思

作者:郭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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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古代·奇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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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4: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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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0018字

剑眉一挑,尉迟鹰急速转身,冲进那陈设十分奢华的大房。


二十余名马贼或坐或躺,正围成一堆,狂饮高呼之余,淫欲十足地观赏正中一双男女的搏杀。


那男的光头独眼,相貌狰狞,正是枭风的心腹手下独眼龙。他的一张刀痕宛然的丑脸涨得通红,独眼内凶光闪烁,嘴角挂着残忍、淫邪的笑意,正粗野地按住了一个少女,胡乱地撕扯她的衣衫。


那少女年约二十一、二,眉目清秀,看装束是属于婢女一类,虽然她的衣衫已被撕扯的七零八落,但却毫无惧意,愤怒地盯着欲对自己强行施暴的独眼龙,又抓又咬,拼命反抗着,不时发出尖锐凄厉的呼救声。


正因为这少女的极力反抗,才使独眼龙一时无法得逞。但他毕竟是练过武功之人,身强力大,眼看着这要得手扯碎少女最后一件小衣,一个高大的人影忽然出现在他的面前,还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


独眼龙心中冒火,骂道:“是哪一个王八蛋?这时候来扫老子的兴……”他刚一抬头,一记重拳已迎面而来,正轰在他的面门。独眼龙一声怪叫,双手捧脸就翻倒在地,鼻血长流,眼前金星乱飞。


旁观的一众马贼无不惊得呆了,谁也想不到竟会出现这样戏剧化的场面。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谁也不知该怎么办。以至于尉迟鹰伸手将那少女拉起,扯下身上的长衫披在她身上,也没有一个人出声制止。


尉迟鹰冷冷扫了一眼房内鸦雀无声的马贼,用目光示意况钟带着这少女快走。但况钟面色却变了,因为他看到,清醒过来的独眼龙已饿虎般向尉迟鹰身后扑来。况钟急得便想开口大叫,但尉迟鹰却忽然微微一笑,身形滴溜溜一转。


独眼龙这一扑,满拟十拿九稳。可忽然间眼前一花,便没了尉迟鹰的踪影,这一扑自然落空。他大惊之下,本能地便想拿桩站稳,谁知脚下却又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重心前倾,再也收不住势头,重重扑倒在地,跌了个饿狗抢屎,模样比刚才还要狼狈几分。


独眼龙气得哇哇大叫,他原本武功不弱,但因报复心切,被尉迟鹰钻了个空档,在伙伴面前跌得如此狼狈,哪肯就此善罢干休?他一跃而起,叉开五指,一招“狂蜂抱蕊”,便抓向尉迟鹰的喉头大穴。


这一招却是极厉害的杀手。本来自家兄弟喝酒打架,事所常有,一般不会用这等毒招取人性命。但这回独眼龙却是动了真怒,本来他就瞧不起尉迟鹰,若不是碍着枭风,他早就想教训尉迟鹰为诺罕出气。何况今天还是尉迟鹰自己惹上门来,又坏了自己好事,下手哪还留情?是以出手猛恶之极。


尉迟鹰眉头一皱,心想这人怎么如此不知好歹?适才他若不是看在枭风面上留情三分,早将这奸淫妇女的独眼龙毙了。对方既然不知好歹,出手又如此歹毒,那教训他一下也好。


他心中有气,当下冷笑一声,双手一合,“如封似闭”,以“三十六路小擒拿”锁住独眼龙箕张的五指,下面飞起一脚,踢向独眼龙小腹。


这一脚无影无踪,来势好快。待独眼龙察觉,脚尖已至。他心中大骇,但右手被锁,抽身不得,百忙中只得硬生生将腰一扭,避过了小腹受伤,但腰胯上却没躲过,一脚踢个正着。痛得独眼龙发出了一声比刚才还要大声的怪叫,捂着腰胯踉跄后退,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张丑脸惨白如纸,呲牙咧嘴,显得更加狰狞。


这一下,围聚在一旁的众囚徒无不动容,“独眼龙”在黑石城中素以勇力自负,是“马王神”枭风的得力手下。但现在,尉迟鹰却轻轻松松地将他连摔三次,一次比一次惨重。


“独眼龙”虽然踢得惨重,但因尉迟鹰手下留情,只是皮肉之痛,他生性凶狠残暴,哪肯就此认输,反而因此凶性大发,一骨碌爬起身,从一个马贼手中抢过一柄钢刀,疯虎般向尉迟鹰冲来。


尉迟鹰身后的况钟见状,大惊也急忙抽出腰间鬼头刀,便要上前接战。一众马贼之中有不少人是独眼龙手下,喝骂声中,也纷纷抽刀亮剑。况钟身后那一批原被俘的官兵也急忙亮出家伙,双方箭拔弩张,一场火并眼看就在眼前。


尉迟鹰手一扬,示意部下不许出手,眼看独眼龙疯虎般冲来,只是微微冷笑。忽然人影一晃,一人如鬼魅般掠至独眼龙身后,手一伸,已扣住了他的肩井穴。独眼龙只觉全身酸软,手一软,钢刀呛啷一声,落在地上。


独眼龙惊愕之下,扭头一看,不禁大喜,刚叫了声:“大哥……”枭风厉声道:“你给我闭嘴。”随即他又扭转头,冷冷道:“尉迟兄弟,你这是干什么?为了一个女人,用得着大伙儿动刀动枪吗?”


尉迟鹰回头示意况钟等人收好刀剑,这才拱手道:“枭老大误会了。小弟只是看不惯这位兄弟欺侮一个柔弱女子,一时不平方才出手。此间之事,原是另由缘由。”


枭风放开紧扣在独眼龙肩井穴的五指,仍然冷冷道:“自家兄弟玩个把女人,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兄弟何必如此大惊小怪?”


尉迟鹰正色道:“枭老大此言差矣。这些女子与黑濑的同族妻妾不同,都是些身世凄凉孤苦无依的民家女子。陷身于此受尽***,身不如死,已经够令人痛惜。如今好歹有一些活命指望,贵属却又恃强欺凌。此等行径,与那些禽兽不如的突厥官兵何异?传扬出去,只怕也会令天下人齿冷,还望枭老大三思。”


枭风只觉脸上一热,他出身马贼,对奸淫掳掠之事自然常有涉及,只是从不曾有人当面指斥。如今尉迟鹰义正言辞,虽所指他人,他也觉尴尬。再看所属马贼,有好几人脸上现出愧色,悄悄收起了兵刃。


更重要的是,自己刚和尉迟鹰定下了逃亡之计,此后双方还须通力合作,才有望逃脱大难。为这么一点小事闹翻实在不值。


想到这里,枭风哈哈大笑,道:“兄弟言之有理,都是枭某平素管教不严,才会出这等事。”转头厉声道:“你们这些混蛋都给我好好听着,有谁再敢随意欺辱那些妇女,枭某就亲手做了他。”


独眼龙心有不甘,更不明白己方人多势众,哪用怕那几个多管闲事的军人?刚想开口,枭风目中厉芒一闪,喝道:“都是你这个混蛋给我惹出来的事,再敢多嘴多语,一律重责,现在你立刻给我滚出去。”


独眼龙吓了一跳,再也不敢多言,恨恨地看了一眼尉迟鹰,垂头丧气地带着手下走了。


尉迟鹰也挥手让况钟带手下离去,这才走到枭风面前道:“枭老大,刚才之事实在对不住。在下也不想闹成这样……”


枭风摇头道:“兄弟你不必说了。枭某看得出了,兄弟是真正的汉子。只可惜枭某手下多是些贪花好色之辈,枭某又一向疏于管束,才会发生今天这种事,实在惭愧。算了,这件事过去了也就别再提了,大家还是好兄弟。”


尉迟鹰点头一笑,举杯对饮,算是将这件事揭过去了。枭风喝了一口酒,问道:“对于下一步如何行动,兄弟有何想法?”


尉迟鹰反问道:“那么在下先请问,枭老大是怎么想的呢?”


枭风沉吟道:“那自然是立即召集全体囚徒,分发干粮银两和清水,让大家乘着夜色快走,走得越远越好。否则,最迟明日午时,突厥人的援军就会到来,那时再想走也走不成了。”


尉迟鹰笑了笑,喝了口酒,道:“哦,枭老大果真是这么想的?那在下的想法就和枭老大完全不同了。”枭风诧道:“完全不同?那么兄弟你是说……咱们不走……”尉迟鹰斩钉截铁道:“对了,咱们不但不走。而且,还要留在这里。”


枭风一听,神情显得古怪之极,好一会才吐出一口气道:“兄弟,你是不是疯了?咱们费了九年二虎之力,死伤数百人才冲出黑石城。现在你非但不走,而且还要留在这里,你……你这不是疯了又是什么?”


尉迟鹰摇头笑道:“枭老大稍安勿燥,且听在下详细道来。如果照枭老大的意思,那咱们非但走不出去,而且还会很快回来,不过那时候,咱们就是被五花大绑押回来杀头了。”


枭风皱眉道:“此话怎讲?”尉迟鹰道:“枭老大请想,黑风山地形险峻,道路更是崎岖难行,如今天色已黑,行走更是艰难。数千人分散逃走,又能走出多远。再有,一旦大伙儿分散而行,实力锐减,又怎生抵挡追捕的敌军。”


枭风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些话正说中他的内心。他心念急转,思索尉迟鹰话中含义,忽恍然大悟,道:“那兄弟所说的不走,是否就是想以静制动,聚歼强敌呢?”


尉迟鹰含笑道:“正是,前番被押解前来之时,在下已经注意到黑风山的地形,乃是以逸待劳,凭险设伏的绝佳之地。再者现下我们有七千余人,其中精壮者也有五千多人,实力绝不可小觑。而突厥人的援军,扣除驻留本地的,最多也不过万余人而已,以一对二,并非绝无胜算。”


“更重要的一点,敌军必猜想我等早已离去,黑石城不过是一座空城,沿途必不会严密戒备,咱们就打他个措手不及。如果咱们能将这股援军吃掉,或者就是打垮,突厥人就很难再派出追捕军马,那咱们就主动多了。”


枭风凝思半晌,心中不得不承认尉迟鹰的想法新颖诱人。虽然十分冒险,但却显然值得一试。至少总比四散逃命,束手就擒要好得多。


不知为什么,枭风忽然羡慕尉迟鹰是一个军人。自己虽也在刀头上舐血二三十年,整日厮杀拼斗,却仍不懂得借助兵法上的奇策妙计应付危难。看来,有过军事经历的人和没有军事经历的人,的确不同。


想到这里,枭风决心立下,道:“好,那明天这一战,就由兄弟全权调派了。”尉迟鹰连忙推托道:“这如何使得?枭老大德高望重,再说此地又多是贵属……”


枭风正色道:“兄弟,你不必再推辞了,打家劫舍枭某最拿手,但对行军打仗,却是一窍不通了。兄弟久经沙场,这个仗,只能由兄弟你来指挥了。”


尉迟鹰笑了笑,也就不再多劝。他也知道让“马王神”枭风指挥打仗是强人所难,弄不好还会全军覆没。环顾全城,也只有自己担此重任了。其实,尉迟鹰自己也从军不过一年左右,哪里说得上久经沙场,经验丰富?只不过他生性聪颖,又勤奋好学,有宫牧野这样的沙场老将悉心指点调教,自然也就能在短时间内发挥自己的军事潜力。


想了想,尉迟鹰道:“枭老大既然指派在下全权调派,大敌当前在下也就不再多言推辞了。现在最要紧的是做下面三件事,还望枭老大鼎力相助。”


枭风沉声道:“贤弟你且等一下,让大伙儿都来听听,齐心协力,打好这一仗。”说着,他转身出房,吩咐一名手下火速将饿豹等头目找来,尉迟鹰一想也是,也让他将况钟和几名军官一齐找来。


不多一会,偌大的房间便挤满了人。况钟、饿豹、乌鼠、大熊,还有刚被尉迟鹰修理过的独眼龙都来了。尉迟鹰看了看,其中大半认识,也有小半不识,但却也知道这些人都是黑石城中有点势力的人。


枭风看看人差不多都到了,起身道:“大伙儿静静,现在听尉迟鹰讲述咱们下一步的行动计划。”他话音未落,独眼龙已大为不满地叫道:“老大,咱们兄弟干什么要听这些当兵的?大家桥归桥,路归路,越狱既然已经成功,那就早点散伙算啦。”


此言一出,人丛中立时有十余人在高声附和。


枭风眉头一皱。他知道自己这些手下从来不愿和官府打交道,更不要说和官兵合作了。先前集体越狱是不得已而之,现在既然越狱成功,自然不用再合作下去。


尉迟鹰微微一笑,也不多言。枭风一指独眼龙,毫不客气地骂道:“独眼龙,你他妈的在胡说什么?你以为杀了黑濑,咱们就算成功了么?你别忘了外面上万的突厥敌军正等着将咱们碎尸万段替黑濑报仇呢!现在散伙,你是不是还想在几天后再回这儿尝尝你们大伙儿都尝过的酷刑?”


独眼龙满面通红,咕哝着不说话了。本来随声附和的十余人也没了声音。枭风威严地扫了一眼四周,继续道:“刚才枭某和尉迟兄弟商量了一个办法,只有这样大家才有活着回到故乡的机会。不过要执行这个办法却并不容易,因为这需要大家共同答应。”


乌鼠叫道:“老大,是什么办法你就说吧!大伙儿都听你的。”众人轰然大叫,也都在催促枭风快说。


枭风霍然站起,大声道:“好,那枭某就说了。咱们大伙儿若是现在四散逃命,一来力量分散,极易被敌军各个击破;二来黑风山方圆百里都是荒野,逃跑也不容易。所以枭某和尉迟鹰商量后,一致决定,先在黑风山设伏打垮来援的故军以后再走。”


此言一出,整个大厅顿时鸦鹊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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