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昆仑纵队(电影小说)(12)

作者: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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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古代·奇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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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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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3392字

歇晌的时候,赵排长拿着一份油印的《新闻简报》,和民兵们一起学习毛主席为新华社写的社论《蒋介石政府已处在全民的包围中》。丹子用她那清脆、甜润的声音读着:“和全民为敌的蒋介石政府,现在已经发现它自己处在全民的包围中。无论是在军事战线上,或者是在政治战线上,蒋介石政府都打了败仗,都已被它所宣布为敌人的力量所包围,并且想不出逃脱的方法。”这篇社论一开头,就把人们吸引住了。丹子越念越起劲。她认为重要而新鲜的地方,又重复地念一遍,声音很小,速度很慢,好像是在慢慢琢磨其中的道理。第三段和最后一段里的几句话,她重复着念了两遍:“中国境内已有了两条战线。蒋介石进犯军和人民解放军的战争,这是第一条战线。现在又出现了第二条战线,这就是伟大的正义的学生运动和蒋介石反动政府之间的尖锐斗争。”“中国事变的发展,比人们预料的要快些。一方面是人民解放军的胜利,一方面是蒋管区人民斗争的前进,其速度都是很快的。为了建立一个和平的、民主的、独立的新中国,中国人民应当迅速地准备一切必要的条件。”念完,乘大伙讨论的时候,她偷偷地朝赵排长望着,那微笑的目光仿佛在问:“快胜利啦,是吗?新中国是个什么样呢?”这偷偷的目光,并没有逃过赵排长那双侦察兵的眼睛。当他也用微笑来回答她的时候,姑娘赶紧低下了头……学习还没有结束,忽然有人跑来报信,说在南山放羊的吴老汉病倒了。赵排长和丹子立刻向南山奔去。


晚饭后,人们又照例到山上去散步。毛主席边走边说:“恩来起草的《中央关于蒋管区工作方针的指示》,对于推动第二条战线的斗争,起了很大的作用。在军事方面,也就是在第一条战线上,我们该有所作为了吧?转眼到了6月,南方已经麦熟杏黄……”


周副主席深思地说:“我看,刘、邓进军中原的时机成熟了!”


毛主席哈哈一笑:“恩来呀,我就等你这句话呢!弼时,你看怎样?”


任弼时当即表示:“我看可以。不过,先要征求一下刘、邓的意见,然后才能决定。”


“那当然啰。”毛主席高兴地说,“好,这个问题解决了。下一个问题……”


任弼时笑道:“主席,这是饭后散步,不是开会呀!”


毛主席也笑了:“一样,一样。下一个问题,就是陈赓、谢富治兵团到底来不来陕北?”


周副主席说:“我在真武洞的时候,专门征求了彭老总的意见。他很希望把陈、谢兵团调到陕北来,合力消灭胡宗南主力……”


毛主席兴奋地说:“彭德怀、陈赓这两路大军,先在陕北作战,后到宁夏和甘肃,以消灭胡宗南、夺取大西北为目标,我看这样很好!恩来,你说呢?”


周副主席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说:“陈赓提出,胡宗南肯定要回山西,因此,我们必须攻下太原,消灭阎锡山主力,以便创造一块安全的后方。”


毛主席连连摇手:“不妥,不妥。从战略上考虑,我军当前的主要作战目标是蒋介石、胡宗南。把阎锡山先放一放,以后再收拾嘛!何况,胡宗南目前并不一定回山西。就是回到山西,我们也要把他吸引到陕西、甘肃来予以消灭!”


任弼时敲了敲烟斗:“这一点我赞成。但是,要不要调陈、谢兵团到陕北作战,我看要三思而后行……”


天边,一抹晚霞已经消失,月亮悄悄地爬上了东山。他们三个人还在梁上走着,谈着,直到王大夫、万团长等奔来,才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任弼时忙问:“出了什么事?”


王大夫气喘吁吁地:“吴老汉……得了……急病,出现过短暂休克。”


毛主席着急地:“赶快抢救!”王大夫一边跟着他们下山,一边说:“要输液,可又没有生理盐水。”


周副主席来到骑兵连,命令赵排长:“你马上带几个骑兵,到后方医院取生理盐水,越快越好!”


“是!”


“来回一百多里,还要穿过敌人的封锁线……再就是,我们也可能转移……”


“首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赵排长说罢,带领小龙等几个战士,骑着马飞奔而去。


第二天黄昏,他们列队站在后方医院村外。赵排长背着生理盐水瓶说:“来的时候,我们顺利通过了敌人的封锁线,回去就难了,敌人可能有了戒备。同志们,为人民冲锋陷阵,是我们的神圣使命!上马!”


果然,敌人发现了他们,凶猛地开枪射击。


几匹战马在子弹飞啸中疾驰向前。战士小龙从马上摔了下来。赵排长跳下马,奔到他面前:“小龙!小龙!”


负伤的小龙睁开眼说:“赵排长,你们快走!不要管我!快!”


敌人越来越近了。赵排长射击着,沉思着,最后不得不下令:“上马!冲过去!”几匹战马又迎着呼啸的子弹飞驰而去。


小龙躺在地上向敌人开枪,扔手榴弹。血从他的脸上、腿上,不断地往外流着……


丹子站在山顶上,望眼欲穿地盼着赵排长回来。她舅舅吴老汉仍然在昏迷之中。区委又通知说有敌情,要丹子明天一早带领民兵去王家岔,并且让她担任游击队队长。刚才,她听万团长说:“昆仑纵队”随时有可能转移。这一切使她心急火燎。她望着,望着……


赵排长回来了!吴老汉得救了!丹子多高兴啊。她好不容易找了个机会,悄悄地对赵排长说:“多谢你……”


“不,不要谢我……”赵排长心情显得很沉重。


丹子望着他那忧郁的面孔,惊讶地问:“你……怎么啦?”


赵排长沉默良久,最后叹了口气:“唉!回来的时候,被敌人发现了,小龙……”


“他……?”丹子惊恐地睁大着眼睛。


赵排长只好告诉她说:“他身负重伤……为了掩护我们,他可能……”


眼泪像一串珍珠,从姑娘的脸上滚落下来。她仿佛看到,那瓶生理盐水,不是透明的,而是鲜红的。是血,人民战士的血,在一滴一滴地输进吴老汉的血管,使他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守候在他身边的毛主席,脸上现出了欣慰的微笑……


丹子擦去眼泪。赵排长叮嘱她:“小龙的事,千万别告诉你舅舅。”


丹子点点头:“嗯……”


“听说敌人偷偷地奔我们这儿来了。”赵排长说着,掏出了丹子给他揩汗的毛巾,“丹子,你的毛巾……”


姑娘望着这条汗渍斑斑的蓝条子毛巾,羞答答地:“你……留着用吧!”说罢,她低着头跑走了。丹子一口气奔到舅舅家,一进门就说:“舅舅,舅妈,我走了。”


吴大娘听说她马上就走,一把将她搂在怀里:“丹子!我的好……好……”说着,她抽泣起来。


吴老汉坐在炕上说:“哭啥呢!丹子,见到胡儿子,要狠狠地给我打。不过,你可得当心,别再伤着、碰着的。你爹跟刘志丹闹红牺牲了,娘又被地主逼死了……你无爹无娘,我无儿无女。而今娃子生死不明,你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我……我可怎么活呀!”说着,他也泣不成声了。


丹子流着泪叫着:“舅舅!舅舅!你……你要好好养病,啊?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吴大娘强为欢笑地说:“哭啥呢?丹子,菩萨保佑你!”


丹子破涕为笑:“舅妈!看你,还迷信呢。好,你们放心吧。我走了!”


吴老汉和吴大娘,望着丹子带领民兵雄赳赳地走出了村子,心头不由地产生一种自豪的感情。他们相互笑了笑,又回到窑洞里,商量着一件大事:敌人要是真的来了,该怎么办?


吴大娘焦急地:“毛主席他们……”


吴老汉急忙打断她:“不能叫毛主席,要叫李得胜!”


吴大娘结结巴巴地说:“李……李什么?”


“唉,就叫老李吧!你准备上山,给我留下点吃的。”


“我不能走。你大病刚好。”


“你不走那行!要是叫出毛主席……”


“放心吧,我的老爷子,他叫老李,老李,老李!”


“不管走不走,赶快把东西藏好!”


“毛主席早就派人……”吴大娘又脱口而出,知道自己说错了,赶忙收住口。


可吴老汉急得直跺脚:“看你!”


吴大娘叹了口气:“唉,真没办法,叫惯了。”


吴老汉坚决地:“你一定得走!”


吴大娘点点头:“看样子我是得走,万一叫起毛主席来,那就糟啦!”


危险的时刻迫近了。


他们正在商议,隐隐传来了飞机声。这是一个警号。


危险并不在于敌人的“偷袭”。连胡宗南、柳军长心里都很清楚,“偷”是偷不成的。别说打入敌人内部的302会怎么样了,光说三四万敌军,只要一出动,民兵、游击队、老百姓,加上中央警卫团的侦察员们,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们呀!在这种情况下,蒋介石想搞什么“偷袭”,能“偷”得成吗?相反地,胡宗南、柳军长迟迟不敢出兵,倒是真的怕“偷鸡不成蚀把米”呢。在蒋介石这个冒险家和赌徒的一再督促下,他们才不得不冒着遭我伏击的危险,命令四个半旅出发了。


危险倒是在于,党中央身边没有兵。在真武洞祝捷大会之后,周副主席和西北野战军的指挥员们一起,曾经详细讨论了今后的作战计划。临走的时候,周副主席说:“毛主席要我转告大家:党中央的安全不能成为你们的包袱,使你们不敢放手打仗。所以,党中央暂时要离开你们……”


一听这话,全场愕然,人们纷纷问:“中央要去哪儿?”“离开陕北?”


周副主席说:“不,中央仍然在陕北。但去向要对你们保密啰!”


大家议论纷纷:“党中央、毛主席在陕北,我们当然要保证安全!”“放心吧!我们不知道中央在哪儿,彭总会知道的!”


彭总摇摇头:“从现在起,恐怕我也不知道了。”


周副主席笑道:“这个决定,就是冲着你来的嘛!”


人们听了哈哈大笑,可笑了之后一想,又担起心来。直到分手的时候,大伙还在谈着这个事呢。彭总、丁旅长等把周副主席送到村外,恋恋不舍地送了一程又一程。最后,周副主席只好伸开两手,拦住他们,坚决地说:“不要再送了。大家请回吧!”


彭总忧虑地:“副主席,我很是放心不下呀!”


丁旅长提出:“我们留下一个团在你们附近……”


“不要!”周副主席斩钉截铁地说。


丁旅长还在恳求:“一个营吧!”


周副主席把手一挥:“一兵一卒也不要留。你们把全部人马带走,出击陇东,消灭敌人!”


彭德怀、习仲勋率领西北我军主力,从5月30日起,开始了大规模的陇东战役,沉重地打击帮助胡宗南进犯边区的宁夏、青海马家军。胡宗南嫡系主力八个旅,乘此机会从6月开始,在我党中央住地附近进行所谓“扫荡”。其中柳军长带领的四个半旅,根据美制电台测向仪测定的地理位置,直奔吴家湾而来。敌人从吴家湾一带有一个电台群判断,这里住着高级的领导机关。到底是党中央还是西北局,敌人却无法判断,因为从地面得不到任何一点准确的情报。我们虽然在空中没有眼睛,可在人民的土地上,却有无数双眼睛在监视着敌人呢。


危险关头


拂晓,游击队、老乡和派出去的侦察小组,一个接一个地来到吴家湾,向万团长汇报敌情。各方面的情报证实,敌人的主要目标正是党中央、毛主席的所在地。


万团长急急来到毛主席他们住的窑洞门前,哨兵报告,中间一个窑洞的灯光,半小时以前刚刚熄灭。这就是说,周副主席才睡下不久。万团长知道,这些日子,周副主席最忙了。除了第一条战线——军事战线,他还特别注视着第二条战线——蒋管区学生运动的动向。6月1日,国民党反动派在武汉打死武汉大学学生三人。2日,蒋管区各地学生纷纷举行集会和游行。3日,周副主席起草了中央关于学生运动的指示,通过地下电台发给上海的刘晓、钱瑛同志。这几天,正是一个关键时刻。敌人采取法西斯手段,逮捕大批爱国学生和民主人士,如1日到5日在重庆逮捕学生、教员、记者七百余人,1日到3日在广州逮捕一千余人,2日在贵阳逮捕市民一千八百余人……周副主席起草的指示,犹如及时的春雨,对正在蓬勃兴起的学生运动,从方针到策略都作了精辟的阐述和具体的部署,使第二条战线有力地配合第一条战线,向蒋介石王朝实行前后夹攻。周副主席尽管自己累得常常睁不开眼睛,可他想到的却是别人的健康和休息。他住在两间半相通的套窑中间,电话一响,不仅会惊动同屋的陆定一和胡乔木,而且会吵醒住在右首的毛主席和左首的任弼时。因此,每当他深夜一个人工作的时候,他就用报纸遮住灯光,睡觉时特地把电话放在枕边,怕铃声太响,又用衣服盖着电话机。此时,万团长可以不必叫醒周副主席,只向弼时同志汇报敌情就行了。可他怎么进得去呢?东西两头的窑洞没有门,只有从中间的窑洞进去,经过一条狭长的过道,才能到达弼时同志住处。他一推开中间窑洞的门,势必会把周副主席他们三个人吵醒。可敌情又是这么紧张,这么严重,决不能拖延片刻,要马上报告,越快越好!怎么办?万团长在窑洞门口走来走去。他希望首长们哪怕多睡一分钟也好,总想晚一点再去叫醍他们;可他又巴不得周副主席他们尽快知道敌情,研究对策,因而总想早一点推开窑洞的大门。时间啊,为什么过得这么慢,而又这么快呢?在极其矛盾的心情中,万团长熬到了天蒙蒙亮。他不能再犹豫了,不能再等待了。他轻轻地敲着弼时同志住的半间窑洞的窗户。很快地,弼时同志就从窗户内探出头来。万团长压低声音报告:“有情况!”


弼时同志同样小声音地:“我马上出来。”说着,他下了炕。这半间窑洞,只有一铺炕,地上连个桌子也放不下。他踮着脚尖,顺着过道走进中间窑洞,想到院子里去。可是,看见周副主席他们睡得正香,生怕开门声会把他们吵醒。于是他又轻轻地走回套窑,心想这可怎么办。眉头一皱,办法有了。他打开窗户,慢慢地从窗户向外爬着。


万团长惊叫:“当心!”


任弼时急忙嘘了一声:“声音小点!”


万团长扶着他爬下窗户,一边暗暗埋怨自己,说着:“你血压高,摔一跤可不得了。”


万团长向他详细汇报了敌情。任弼时当即下令,要参谋长亲自带领一个排,跑步到南山构筑工事,同时通知各大队准备出发,至于向哪里转移,要等毛主席、周副主席起来后才能决定。


正是这个问题,引起了一场激烈的争论。吃了早饭,任弼时将敌情向毛主席做了报告,然后说:“我的意见,是向东转移为好。”


“要是我们向西走呢?”毛主席反问道。


任弼时说:“那怎么行?敌人主力从西边来。向西就可能和敌人相遇,这是一。第二,即使我们避开了胡宗南的主力,那么往西走就到了宁夏马鸿逵的防区。马家有八个骑兵团,战斗力很强,不可小看。所以,向西,我们的回旋余地比较小,有被敌人包围的危险。第三,越往西走,人烟越少,粮食越困难……”


“正因为这样,我们必须向西!”毛主席打断了他,“蒋介石、胡宗南知道,我们的主力远在陇东,离这儿有几百里地,向东走是安全的。所以,敌人就要把我们往东赶,赶过黄河就是胜利。可我们呢,要完全出乎他们的预料,偏偏不向东去,而往西走!”


吃罢午饭,他们又继续争论。


干部、战士们帮助群众在山里埋粮食、藏东西。


民兵们在山间路口站岗放哨。


南山上,战士们在抢修工事,准备阻击敌人,万团长把望远镜从胸前取下来,对赵排长说:“朱总司令的望远镜给你留下。现在,用得着它了!”


“万团长……”赵排长捧着望远镜,激动得不知用什么语言来表达自己的心情,最后只是说:“敌人离这儿很近了,你们赶快转移吧!”


周副主席正在参加区委召开的地方干部会议,进行紧急动员。他在会上说:“我们在这里安安静静地住了50多天,可得好好感谢你们呀!现在敌人要来了,你们要想尽一切办法保护群众,不要让乡亲们受到损失!”


下午,周副主席开罢会回来,弼时同志还在和毛主席争论,而且双方的情绪都开始激动起来。任弼时说:“我们必须正视现实。从西边来的敌人有四个半旅,三四万人,而我们只有四个半连,真正能投入战斗的才二百多人……”


周副主席刚要开口,几个侦察员走了进来,指着地图向首长们汇报敌情。


乌云四起,天色昏暗。西边响起沉闷的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