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徐晨达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4:18
|本章字节:10164字
“这么快?连薛岳将军都知道啦?这下新一团的那帮毛头小子们可牛逼啦!”那名额头上缠满绷带的伤兵惊讶地感慨道。
“可不是嘛!刚才军部的文员来这里看望一名受伤的主力团团长,我听到他们正在谈论此事。据说军部的意思是给新一团和一连的士兵们全体记大功一次,新一团会被授予‘铁血一团’的称号,军长他还要亲自授予他们新的团旗!这新一团可是刚整编不过三个月的新部队,队伍里都是些残兵败将和新招募的毛头小子,想不到一战成名,一下子变得这么牛逼!”那名手臂受伤的士兵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正在依次接受治疗的杨尚武等人,眼中露出了一丝嫉妒又钦佩的目光。
而他身边那名杵着拐棍的伤兵则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语气略带嘲讽嫉妒,又无比羡慕地说道:“‘铁血一团’啊!有了这称号就好比拥有了战场上的‘丹书铁劵’一样,以后新一团是要枪有枪,要人有人啦,这下子新一团想不招摇都不行啊!他奶奶的,想当初这新一团不过是一支临时拼凑出来的队伍,除了团长林振飞是一名久经沙场的老将,其他无论是军官素质、装备的武器,都是咱六十军里头最差的三流队伍之一。结果这次人家咸鱼翻身,拼死打了这么两场漂亮仗,一下子从六十军中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杂鱼部队变成了军部的心头宝。以后我们这些打了败仗的看到他们新一团的人,都得绕道走啊!”
“可不是嘛!以后别说是我们这些残兵败将,就是一八二师、一八三师这些主力部队的家伙们,见了新一团的毛头小子们也要礼让三分。这新一团的团长林振飞原本就是个眼高于顶的家伙,一打起仗来就爱玩命,这下子他可是更狂了!”那名胸口缠满绷带的士兵感慨道。
“唉,早知道这杂牌军新一团会一下子变得这么受重视,当初部队重新整编的时候找我去新一团三营当排长,我就不该推辞掉。要是去这新一团当了排长,这次战斗后我说不定就能升任连长了,我的左腿说不定也不会瘸。唉,我现在真他娘的后悔,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子。”那名下级军官杵着拐棍靠在了廊柱上,唉声叹气道。
“你想得到挺美!你要真是去了新一团三营当排长,可就不单单是瘸掉一条腿这么简单了,你这人能不能活着回到咱这宜丰县城,跟我们一起吹牛侃大山都是个问题!你没听说新一团三营在与日军南侵的一零六师团先锋部队的战斗中,因为掩护团部转移而被全歼了吗?几百号人愣是没能活着逃出一个人来!”那名手臂受伤的士兵不屑地嘲讽道。
“你还别这么瞧不起我!我告诉你,我如果真的在跟小鬼子的战斗中牺牲了,那也绝对是死得轰轰烈烈、气壮山河,绝对是个英雄典型!以一支一千多人的缺乏重型武器的步兵团,抵御拥有重炮和装甲战车的五千多人的日军主力部队,原本就是一种值得钦佩的意志和勇气,我徐某人要是能参加这么一场可歌可泣的阻击战,也不枉我这六年多以来参军一场!”那名徐姓下级军官不甘示弱地回嘴道。
关帝庙西厢房,许大辉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进了点起了好几支大蜡烛、充作病房的西厢房,兴奋地大声说道:“喜事啊,喜事啊,天大的喜事啊!”正在低头给李得胜的伤臂换药包扎的军医官顾学农闻言,连忙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跟其他人一起抬起头来,看向眉飞色舞的许大辉,不知道他为何这么高兴。
“他娘的,我们的部队刚刚打了败仗,弟兄们或死或伤,有啥鸟喜事值得你这么大呼小叫的?”杨尚武活动了一下刚刚上过药、包扎完毕的右手胳膊,眉头一皱,用布满血丝的双目狠狠地瞪了一眼刚刚加入新一团、担任班长的许大辉,不满地说道。自从伏击藤原大队以来,三天之内杨尚武浑身上下负伤多达七处,现在伤口刚刚换过药,扎上了绷带,浑身又疼又痒,心情自然是很恶劣。
“杨副连长您别生气啊,让兄弟我把话说完。”许大辉跑到桌子边上,一把抓起了茶碗,咕咚咕咚灌了个水饱,这才伸手抹了抹嘴角的茶叶末子,眉开眼笑地说道,“听说了吗?军部要给新一团和一连嘉奖授勋,新一团获得了‘铁血一团’的称号,以后是要枪有枪,要人有人,成了咱六十军的一块招牌啦!还有啊,咱一连以后就不再隶属独立团而是隶属新一团啦!我们以后就都是林振飞团长手下的大头兵啦,我们老哥几个又能在一起战斗了,你们说这是不是喜事?”许大辉兴奋地说道。
“要我说,与其搞这种装模作样的劳什子授勋仪式,还不如给我们新一团整点货真价实的重武器,这步兵炮可比勋章实在多了。我们一连的五门六零炮、两门国产的82式迫击炮,还有一挺马克沁水冷式重机枪,都在与藤原大队的阻击战中被击毁了,现在我这个炮兵班长手里只有两门民国二十七年式掷弹筒,你们说寒碜不寒碜?”一旁正在用酒精擦拭自己手臂上伤口的铁柱不满地咕哝道。
“对对,还有我们的弹药也所剩不多了,尤其是手榴弹和轻机枪子弹,极度匮乏。他奶奶的,前天跟张蛟那帮驴日的手下交手的时候,我手里头的捷克式没有弹药,只能他娘的背在后背上当烧火棍使。一挺轻机枪才配八个弹夹,一百六十发子弹,真是不过瘾啊!”一旁的李得胜喝了口茶水,神情激动地插话道。
赵胜才点了点头,活动了一下上了夹板的左小腿,左小腿虽然被日军的三八大盖步枪打了两个血窟窿,但是好在没有伤到骨头,只是左小腿的肌腱被打断了,现在行走起来左腿使不上多大的劲,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赵排长你真是运气好,小鬼子两发子弹打中了你的左小腿居然都没伤到骨头,要是第二发子弹再向左偏一公分,在没有x光机、没有正骨大夫、没有跌打药的情况下,你这条左腿就算是废啦!你倒好,被子弹打伤了肌腱,居然还能忍痛坚持战斗,你看看现在小腿肚子肿胀成这副模样,一按就是一个小坑,你可不能再逞强啦,必须上夹板休息半个月,不然伤口感染,持续血肿的话,这条腿以后会落下后遗症,发不上力的!”军医官顾学农一边用洁白的纱布帮赵胜才绑着夹板,一边苦口婆心地劝阻道。
杨尚武闻言愣了一愣,连忙上前查看起赵胜才左腿的伤势,惊讶地说道:“老赵,没想到你左腿的伤势这么严重啊!你小子这几天来虽然跛着脚,但是一路之上路没少走,仗没少打,要不是你的好枪法,我们部队的伤亡更大,我还以为你腿伤已经无碍了呢,想不到这么严重!”
赵胜才摆摆手,无所谓地说道:“没事,伤口的血早就止住了,只是因为这两天走山路的关系,腿肚子有些血肿,只要敷上跌打药,绑上两天,就会消肿的,没老顾说的那么严重!”
“什么严重不严重的?弟兄们在谈论什么呢?”一个熟悉的身影忽然从西厢房门外走了进来。大伙抬头一看,来人正是自己的连长陆蕴轩。
此时的陆蕴轩换上了一件崭新的军官服,腰上别着驳壳枪,显得神采奕奕,英气逼人,早已没有了清晨时分刚刚撤退到宜丰县城时的狼狈和颓废感。
陆蕴轩微笑着走进了病房,从许大辉手中接过一张长凳,坐了下来。躺在病床上闭目养神一言不发的王大耳朵、朱彪和正在接受包扎治疗的杨尚武等人,看到陆蕴轩独自一人走了进来,都是非常兴奋,纷纷起立敬礼,王大耳朵和朱彪也是挣扎着在护士的搀扶下,坐了起来。
陆蕴轩微笑着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坐下休息。
没有过多的客套,陆蕴轩拉了拉长凳,坐到了病床边,立刻让负责给王大耳朵和朱彪进行治疗的军医官顾学农和六十军战地医院的两名主治大夫汇报两人的最新治疗情况。
顾学农和那两名西医骨科和外科大夫详细地介绍了一下杨尚武等人的伤情,并着重介绍了针对王大耳朵和朱彪的治疗情况。
在听汇报的时候,陆蕴轩紧紧地握着王大耳朵和朱彪的手,神色关切而镇定。面色苍白的王大耳朵和朱彪都显得十分感激。
顾学农这老爷子啰啰嗦嗦地讲完了自己这些人各自的伤情,虽然他讲了许多,但是归纳起来无非是三种情况,从轻到重分别是:李得胜和铁柱身上多处轻伤,都属于被日军子弹造成的擦伤,伤口都不大,简单包扎,缝合一下就能止血,问题不大;杨尚武右肩被弹片打了个龙眼核大小的血窟窿,肩胛骨上出现了一道裂缝,整条右臂现在抬都抬不起来,而军医官顾学农自个儿的左腹部则被日军弹片划开了一道血口子,现在虽然缝合上了,也上了伤药,绑上了绷带,但还是感到一阵阵揪心的痛,而且不能发笑,一笑起来牵动伤口,能让这老爷子痛得眼前发黑。
另外一排长赵胜才的左脚伤势也比较严重,虽然骨头没断,但是伤到了肌腱,血肿得很厉害,虽然赵胜才依旧在一瘸一拐地行走,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那是在死撑;而伤得最重的则是王大耳朵和朱彪,两人身上各有多处枪伤,尤其是朱彪,体内还有两发子弹没有取出来,下午还要接受外科手术,取出体内的子弹,虽然顾学农没有当面点破,但是陆蕴轩明白,手术之后,朱彪的身体情况是好是坏现在还很难说。
陆蕴轩听到这里,点了点头,拍了拍王大耳朵和朱彪的手,示意两人好好休息,尽早恢复健康,加入战斗队伍。随后挥了挥手,示意大伙到走廊里头谈话。一行人陆续走到了病房门外,陆蕴轩一手扶着廊柱,回过头来严肃地问道:“老顾,我们这些人之中还有哪几个能够继续参与战斗?”
顾学农愣了愣,他没想到陆蕴轩刚才还在让大伙注意休息,怎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他仔细地考虑了一下,看了一眼身边跃跃欲试、摩拳擦掌但又浑身多处负伤的众人,有些为难地回答道:“说实话,弟兄们身上个个带伤,很多人身上的伤情需要至少半个月的恢复时间,我个人是不赞同再让弟兄们带伤上阵、临阵杀敌的,不过如果陆连长执意要问,我只能说我们这些人里,只有连长你、李排副和铁柱三个人是可以勉强胜任作战任务的,其他人即使上阵也坚持不了多久,只会拖队伍的后腿。”
陆蕴轩点了点头,如释重负地说道:“很好,虽然我也知道希望不大,但是至少比我个人的预期要好很多。我还以为只有我自己和大辉两个人能继续战斗了,没想到得胜和铁柱两个人也能参战,这真是我今天收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陆蕴轩转过身来,对李得胜、铁柱和许大辉神情严肃地说道:“大伙都知道了,独立团一连这个番号已经不存在了,我们现在是隶属于新一团的队伍,我们的新番号是新一团特务连,直接隶属于新一团团部指挥。根据林振飞团长今日早晨的作战会议决定,由我陆蕴轩担任特务连连长,杨尚武任副连长,赵胜才任一排排长,孙天勇任二排排长,李得胜升任三排排长,铁柱升任一排副排长,由于一排长赵胜才负伤无法参战,在他回归队伍之前,一排由铁柱代行排长职务。另外新加入的许大辉兄弟任连部机枪班班长。大伙都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众人兴高采烈异口同声地回答道,众人面上均有喜色,只有赵胜才和杨尚武面露不快,他们都从陆蕴轩的话里听出了弦外之音—两个人由于各自负伤,暂时不能加入作战队伍了,只能在这宜丰县城的战地医院百无聊赖地休养一月,眼巴巴地看着其他弟兄们杀敌立功了。
听了陆蕴轩的安排,被单独落下的杨尚武显得很不服气,刚想耍耍无赖,央求陆蕴轩带上自己,哪怕做个连部的参谋都成。
但是不等他开口,一旁的赵胜才已然开口了:“连长,你现在单独把我跟老杨留下来,我们哥俩不服气啊,老杨右肩被打穿,伤势恶化,现在不能打枪,把他留下还情有可原。但是你看看我,我伤的是腿,跟我持枪的双手又没关系,现在给我一条快枪,我依然可以一枪击毙百米开外的鬼子,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你现在要将我留下,跟这些个伤兵蹲在一起,我心里不痛快,我不服气!”
“执行命令!”陆蕴轩严厉地打断了两人的抱怨,斩钉截铁地说道,“让你们在此休整是团部的命令。任何人都明白,一上战场,就要面临你死我活的战斗,都是强硬的一方战胜软弱的一方。所以我们的士兵必须保持足够的健康,绝不能勉强行事,急功近利,须知欲速则不达。我需要的是能百分之百发挥自己战力的士兵,而不是胡乱逞能的莽夫!”
“铁柱,李得胜,许大辉,你们几个跟我来,去团部熟悉一下新近补充给我们特务连的士兵,其他人好好休息。现在战事吃紧,原定的授勋仪式延期了,我们今天在宜丰城休整一天,熟悉一下新一团补充给我们的士兵,简单地操演训练一下,后天一早就要随十九师和新编第一师前往增援高安县城了。现在一刻都耽误不得!”陆蕴轩站直了身体,严肃地下令道。
“是!”这会陆蕴轩下了死命令,大伙都不敢违逆,铁柱、李得胜和许大辉都喜滋滋地跟了上去,只有杨尚武和赵胜才则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垂头丧气地走进了病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