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半张裸照(1)

作者:谈宝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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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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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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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3998字

照片进宫了,乐寿堂里笑开了花。宝座上的慈禧拿着一张相片,兴奋地对身旁的四格格、元大奶奶、勋龄说:“真不错,这是我保留的第一张照片,照得真不错。”


格格、元大奶奶的两个头,从两旁伸过来。慈禧看着看着相片,像发现了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勋龄站在下边等待着慈禧下文,慈禧把相片递给四格格:“你看看。”


格格看着看着,两眼出了神:“真棒,真棒。”


慈禧趁机问:“你是说太后棒,还是说相片照得棒?”


格格偷看了勋龄一眼:“都棒,都棒。”


勋龄正望着四格格,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不错是不错,就是我的相小了一点儿,莲英、玉贵倒挺大,还挺神气的。”慈禧心里有些不满意。


勋龄解释:“回老祖宗,照相的时候,站在前边的人就显得大,老祖宗站在五排之后,自然就显得小了。这张主要是照出老祖宗上朝坐轿子场面的气氛和威风。”


“就是就是。”慈禧只好认命了。


格格会说话:“老祖宗像虽然小了一些,很清晰,人满精神的,蛮帅的。”


慈禧透着高兴:“蛮帅?”


格格解释:“就是特别棒,这话我是跟德龄学的。”


慈禧对勋龄说:“我还要照几张宝座上的相片。”


“奴才也有这个意思,单独给老祖宗照,人像自然就大了。”勋龄也在自我圆场。


慈禧吩咐:“照相机就先放在宫里吧,不要拿回去了。”


勋龄遵旨:“奴才高兴,奴才遵命。”


“莲英到哪里去了。”慈禧寻视了半天,看了四格格一眼:“你去帮勋龄把相机搬过来。”


格格高兴:“奴才遵命。”


长廊后边有石山,石山后边也有故事。容龄正在石后走着,对面来了小德张。小德张一见容龄,浑身都在燃烧:“五姑娘。”


容龄一愣:“恒太,你怎么到这儿溜达来了。”


小德张反问:“你怎么到这儿溜达来了?”


“我是送客人啊。”


“我是迎客人啊。”


容龄扬手欲走:“拜拜!”小德张叫住:“五姑娘!”


容龄停步:“有事?你不迎客人吗?”


小德张嬉皮笑脸:“客人就是你啊!”


容龄故作不懂:“我?找我,找我有事?”


“你会照相吗?”


“会照一点儿。”


“找你哥哥借架照相机,教教我好吗?”


“你也想学照相?”


小德张点头。


容龄摇头:“不是每个人都能学会的。”


小德张有决心:“我一定要学会。”


容龄深问:“是真心话吗?”


小德张发誓:“向老祖宗保证。”


容龄又要走:“我考虑考虑。”


小德张到前边挡住容龄:“你就在这儿考虑吧,咱们见一次面多难啊。”


“咱们不是天天见面吗?”


“我是说单独见面。”


容龄故作正经:“单独见什么面?”


小德张真心地说:“我想和你学照相啊。”


容龄心里美滋滋的,故意板着脸:“你伺候好老祖宗就行了,照什么相啊?”


“我要争这口气。”小德张举着一张照片,“你看!把我的头照没了。”


容龄接过照片,看了看第四排的太监只露个帽子,“你的头哪去了?”


小德张委屈:“他们成心挡住我的头。”


容龄笑声不绝。


小德张不服气:“我一定要学会照相,照几张好像,让他们瞧瞧。”


容龄高傲地说:“是不是想认我做老师?”


说到小德张心里去了:“是啊,跟你学学照相。”


容龄净想着美事了:“认老师是要磕头的。”


小德张同意:“我磕。”


容龄不以为然:“磕吧。”


小德张扑通一下跪下,容龄慌了手脚,忙用手搀扶:“你真磕啊!”


排云殿的一隅,那里正在发生另一个故事。一架照相机,被勋龄拆卸了,他正在折叠着,四格格在一旁帮不上手。四格格等啊等,总想找个机会帮忙。相机折叠好了,四格格觉得机会来了:“二哥,我帮你搭。”


勋龄不假思索:“不用了。”


格格、勋龄都去搬镜头,勋龄的动作慢了一点,一只手正按在四格格的手背上。四格格偷望了勋龄一眼,不料勋龄正望着他。四格格脸红地把手抽回来。


勋龄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成心的。”


格格低着头:“没关系,成心的也没关系。”


勋龄指挥着:“你搭那一头,那头轻一点儿。”


格格朝勋龄点点头,搬起了相机的长腿,不料勋龄往起一抬,只听四格格那边传来了哎哟声。勋龄一看,原来相机的三只腿夹着四格格的手,勋龄赶忙掰开相机架,让四格格抽出手来。四格格用另外一只手摸着受伤的手。勋龄心疼地将四格格受伤的手托在自己的手心中,用自己的另一只手抚摸着四格格受伤的手:“夹得好疼啊。”


格格脸红地望着勋龄:“没什么,没什么。”


勋龄还在抚摸着四格格的手背:“都红了。”


格格不敢抬头了,还在说:“没什么,没什么。”


只眼睛不自觉地又碰在一起了,四格格脸红地又一次把手抽回来,勋龄打开一盒万金油:“上点万金油,一会儿就好了。”


格格口是心非地说:“不用了,不用了。”


勋龄用手指勾出不少万金油:“来,抹点儿!”


格格的手背伸了过来,勋龄在她手背上抹来抹去:“这是前门大街万金油铺的真货,抹上就不痛了。”四格格望着手背上来回移动的万金油手指,又不自觉地瞅了勋龄一眼,四只眼睛又碰到一起了,谁也没有避开。勋龄道:“你越来越漂亮了。”


格格轻声地说:“你也是。”


只眼睛死死地盯在一起,过了许久许久,俩人分开了。


花丛中,四格格独自一人嗅着花香默默地走着,她好久好久没得到男人的温暖了,好久好久没享受到男人的钟爱了。想着想着她觉得脸上有些发烧了,她还在花丛中走着,走着走着埋怨起自己来,我这是怎么啦?我没有忘掉死去的夫君啊!旁边露出了山石,忽然从山石那边传来了男女谈话声,她停住了脚步。


女的,隆裕皇后的声音:“这是德龄的照片吗?”


男的,巴龙的声音:“没错,正是德龄的照片。”


隆裕皇后轻声地问:“她在干吗?”


巴龙津津有味地说:“在跳裸体舞。”


隆裕皇后哼了一声:“真不要脸!”


格格心里一惊,她从石缝偷看了一眼山石旁马路那边,发现巴龙、崔玉贵站在隆裕皇后旁边,隆裕皇后手里拿着半张露着女人大腿的舞蹈照片,眼睛不忍再看。崔玉贵把照片接过来问:“这是什么时候照的。”


巴龙像知情似的:“这是德龄在巴黎时照的。”


崔玉贵问巴龙:“你从巴黎带来的?”


巴龙得意地说:“这张照片风靡巴黎各国使馆,事情出来以后,丑闻不胫而走,很多使馆都翻拍了这张照片。”


崔玉贵提出疑问:“相片怎么会半张?”


巴龙解释:“我到巴黎,这场风波已近尾声,这张照片是德龄怄气后,亲自撕掉的,我从她的纸篓里拾到的,做个纪念嘛。”


隆裕皇后点头称许:“你倒留了心眼,也许有这张照片,你们俩的婚事就成了。”


巴龙兴奋:“但愿如此吧。”


崔玉贵提出疑问:“这样的女人你还想要?”


巴龙诚意地说:“只要她痛改前非,能安分守己过日子,我不会追究往事的。”


花丛中,四格格听了几耳朵,匆匆从小道离去了。


慈禧的梳妆室里,慈禧坐在月牙形的梳妆台前准备化妆,前边几个镜子连成一体,看样子自己要大显身手了。德龄和四格格站在慈禧身后,


格格用一种复杂的眼光看着德龄,德龄却不以为然地扶持老祖宗,慈禧兴趣倍增地问:“德龄,你是不是想看我怎样化妆?”


德龄不以为然:“奴才十二分想看看老祖宗的美容术。”


慈禧今日很兴奋,对德龄什么也不想保密:“这里边有很多秘密,你看可以,但不要对外人传说。”


德龄感谢老佛爷的信任:“奴才知道了。”


慈禧指挥着:“你把珠粉递给我。”


德龄递过一个珠色粉盒,慈禧打开,拿着红色的丝棉,沾着颜色,在脸上涂抹:“你知道这粉用什么做的?”


德龄摇摇头:“奴才不知。”


“用白米。”


“这么白,一定是新上市的白米。”


“不过,还得拼点陈米。”慈禧点点头,“你看见微紫颜色了吗?那就是陈米。”


“外边卖的粉里都有铅粉。”


“这里边也有少许铅粉。”


德龄点头,慈禧又吩咐:“四格格把胭脂递给我。”


格格还在偷看德龄,慈禧又重复一遍:“四格格把胭脂递给我。”


格格这才如梦方醒,递上一方盒胭脂。


慈禧格外欣喜:“德龄,你猜猜,这胭脂什么做的?”


德龄闻了一下:“好香啊!跟玫瑰花一样香。”


“我们德龄真聪明绝顶,这是纯粹的玫瑰花的汁液做的。”慈禧今日兴致很高,“玫瑰花有上百种颜色,就是同一种花瓣,颜色也深浅有别,必须筛选,最后选上的很少。”


德龄交口称赞:“怪不得那么珍贵。”


慈禧擦了擦手,脸离镜子很近,开始两颊搽红,最后在嘴唇中间点了一点红,她问四格格:“年轻人喜欢上下嘴唇搽上口红。对吗?”


格格也想奉承两句:“不如老祖宗搽得好看。”


慈禧真心地问:“为什么好看?”


格格窘迫地答不上来,德龄把话接过来:“老祖宗点一点有作一比。”


“比作何来?”


“奴才不敢说。”


“言者无罪。”


“老祖宗中唇点红,正是古人们称赞的樱桃小口。”


格格用手背捂嘴偷笑,慈禧也笑了:“我还樱桃小口呢,真会说话,我的玉棍呢?”


德龄递过一根二三寸长的两头黄色带金的玉棍。慈禧用玉棍在脸上滚着。这时李莲英进来报:“老祖宗,美国使馆又来一个折子,问什么时候召美国画家进宫?”


慈禧停一下玉棍:“过两天吧,照完相片再说。”


李莲英欲走:“奴才明白了。”


慈禧告诉他:“你别说照相,你就说我现在公务太忙。”


“奴才明白了。”李莲英走了。


慈禧继续用玉棍滚脸,德龄问:“老祖宗这玉棍有什么用?”


慈禧打着手式:“四格格你告诉她。”


格格大胆地说出:“为的擀平脸上的皱纹。”


德龄更会说话:“老祖宗脸上没有皱纹。”


慈禧边擀边说:“你要细看,眼角已经有了,老了。”


德龄让慈禧高兴:“不老。”


慈禧口是心非地说:“你们看,我都有白头发了。”


格格学德龄:“没有没有。”


慈禧揪着几根头发:“你看这点儿。”


格格说:“就是变灰了一点儿。”


头上露出了白头发,慈禧说:“你看,两根白头发,看见没有。”


德龄无所谓地说:“没关系,老祖宗照相照不出来。”


慈禧还是有些不放心:“万一照出来了,那不是遗憾吗!”


德龄想出一办法:“要不奴才给老祖宗揪下来?”


慈禧有自己的主意:“不揪不揪,揪一根少一根,听说,国外有染发药,一染头发就变黑了。”


德龄一惊:“老祖宗一说,奴才想起来了,巴黎有一种染发药,我额娘用过,不知手里还有没有。”


“效果怎样?”慈禧认真地问。


“挺管事的,抹两天就黑了。”德龄也认真地回答。


“你额娘现在抹吗?”慈禧进一步问。


“回国以后,没有抹。”德龄如实地说。


“看起来国外的东西不能全排挤,有时候像仙法一样的东西,就要弄一点,你说对吗?”慈禧对左右说。


格格点点头,德龄说:“应该互通有无。”


慈禧对德龄说:“你能不能到家再找一找?”


德龄心里高兴:“奴才愿意效劳,不过染上以后,得三天才管事,照相来不及了。”


慈禧做出决定:“照相就等两三天吧。”


“奴才遵命。”德龄遵旨。


慈禧对四格格说:“四格格跟我方便一趟。”


格格扶慈禧走后,德龄拿起了玉棍,左看,右看,后来用玉棍在脸上滚动。慈禧突然出现在镜子里:“你怀疑这玉棍不管用?”


德龄立刻跪下:“奴才该死,求老祖宗宽恕!”


“你用着管事吗?”


“奴才脸上没有皱纹,试不出来!”


“没有皱纹你擀什么?”


“奴才好奇,瞧这玉棍光滑得怪可爱的。”


“滚在脸上舒服吗?”


“很舒服,……下次奴才不敢了。”


“下次你接着用吧。”


“奴才不敢。”


“你既然喜爱它,我就送给你,你拿去吧。”


“谢老祖宗!”德龄跪谢慈禧。


宜芸馆皇后寝宫里,隆裕皇后和崔玉贵正得意地笑,隆裕皇后说:“看起来巴龙在德龄那里碰了钉子。”


崔玉贵笑,说:“这个钉子还不小呢。头上的包得有那么大。”


俩人又大笑起来,隆裕皇后举着半张照片对崔玉贵说:“你把这张照片给太后看看。”


崔玉贵接过照片踟蹰不前:“给太后看好吗?”


隆裕皇后坚持自己的看法:“不给太后看,给谁看?只有太后对德龄冷了下来,德龄的嚣张气焰才能打下来。”


崔玉贵的看法不同:“奴才看不妥,现在太后正热衷于照相,相片要扫了太后的雅兴,事情会变得糟糕。”


隆裕皇后有些发急了:“等太后照了八张满意的照片,你这半张废照片就没有用了。”


“这倒也是。”崔玉贵想了一会儿,“奴才有办法了。”


隆裕皇后问:“什么办法?”


崔玉贵一笑:“高山观虎斗,桥头看水流。”


德龄贤良寺家,裕太太拿着玉棍爱不释手。裕庚正坐着同德龄发脾气:“你以后不要在太后面前惹事了,太放肆了,要把太后的头发伤了,或者头皮伤了,你的脑袋会搬家的。”


德龄不相信:“有这么严重吗?”


“怎么没有,你忘了别人说的,给太后梳头掉一根头发就要挨竹竿。”


“那是传说,我看太后对我不会。”


“不会,到时候太后惩罚你,我可救不了,你是咎由自取。”


“写信到法国定购一瓶得多少天?”


“得四五十天,太后照相等得及吗?”


裕太太对丈夫:“你就到使馆给太后找一瓶吧,下次德龄就不要多事了。”


德龄顺坡而下:“是啊,下次女儿就不多事了。”


裕庚说起女儿还十分认真:“就染发水这点小事,这么多年了,你还记得。”


德龄不知阿玛是表扬自己还是批评自己:“记得,怎么不记得。”


裕庚一语中的:“记得这么细,要伤身子的。”


德龄央求:“阿玛,您就帮帮女儿吧,女儿下不为例。”


颐和园里路上,德龄正往前走,迎面来了四格格、元大奶奶,见德龄来就躲开了。


德龄又往前走,前边来了四个太监,见德龄来也躲开了。


德龄还往前走,前边围了一群太监,大家传看着半张半裸体照片,孙子也在其中。德龄走近人群,这群太监散开了,大家都躲开德龄走了。一个太监见德龄走来,把半张照片塞到孙子手里。孙子看见德龄过来,慌忙把照片塞进衣襟里,欲走。


德龄叫:“孙子!”


孙子脸上表情凝固了。


德龄很奇怪:“你不认识我了?”


“皇上让我马上回去。”孙子尴尬一笑,走了。


德龄自语:“到底出了什么事?”


德龄正往前走,一块香蕉皮飞到她脸上,石头后边露出了崔玉贵得意的人头。


玉澜堂寝室,光绪坐在御桌前,手里拿着那半张相片,问孙子:“这照片哪里来的?”


“在御花园那边,人给的。”


光绪追问:“谁给的?”


“奴才没看准。”


“谁给你的照片都没看准?”


“好多人传着看,一看德龄姑娘来了,就塞给我了。”


“你怎么就知道这是德龄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