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情人夜(1)

作者:周永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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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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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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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2756字

这是有生以来所有和徐方兴有关的人过得最痛苦的一个春节。


当时甄明珠并不相信徐方兴有一个前妻,但陈小桥立刻就向甄明珠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甄明珠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直愣愣地望着陈小桥,顿时就晕过去了。


李飒也觉得自己太过鲁莽。在徐方兴和陈小桥慌忙把甄明珠抬上床时,李飒一个劲儿地道歉。但就在甄明珠刚被放到床上却突然惊叫着清醒。李飒反而被吓了一跳,站立不稳,隆起的肚子撞上了旁边的桌角,栽倒在地。姚辉又急忙照顾李飒。那边甄明珠却已经像疯子般冲出了家门。徐方兴和陈小桥慌忙追出。


在两人意料之中,甄明珠果然跑到了徐家父母家,痛说徐方兴对陈小桥一家人的欺骗,特别是对自己。徐家父母眼看事已至此,也只能承认两人当初就知道此事,也劝阻过但两个年轻人一意孤行,等等。


没想到甄明珠根本就不听这套,连着徐闻和张洁一起控诉,并痛骂徐方兴一家人都是骗子、无耻之徒。


徐闻和张洁这辈子哪儿经受过如此的羞辱和谩骂,两人一前一后瘫倒在地。陈小桥急忙叫来救护车。老两口双双被送进医院。


在徐方兴和陈小桥忙完徐家父母的事,却发现甄明珠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而他们哪儿知道,甄明珠此时已经气势汹汹地跑到表妹家,正巧表妹夫休假在家,便也遭到甄明珠的痛骂。表妹夫有口难辩,心中暗想徐方兴和陈小桥即使要撒谎也要跟自己通个气啊。这下可好,自己也弄个里外不是人。


最终,甄明珠又累又气,便不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抹眼泪。表妹夫这才能开口说说话。


“表姐啊,你看,事情都已经这样了,小桥和方兴不是过得挺好的吗?您就别老揪着以前的事不放了。那都过去了。我们要看现在,要看将来啊!”


甄明珠一听更生气了:“可不是你闺女是吧?要是你闺女摊上这事你能就这么说算了就算了吗?”


“那您想怎么办?总不能老是这样骂来骂去的啊,无济于事!”


甄明珠恨恨地说了句:“我本来是来找你帮忙的!我要告徐方兴和他爸妈,那个什么……”甄明珠琢磨着,很快就想到了,“我要告他们欺诈罪!有这罪是不是?”


表妹夫此时也不知道这个表姐到底说的是不是真的,便不想顺着她的话回答,而是再次劝道:“这事您告您也有理,怎么说您都有理,您怎么告都行。可您不想孩子们好好生活了吗?”


甄明珠的眼泪呼啦一下子就像下大雨,上气不接下气道:“我不想让他们好好过吗?可……可他们不能这样做啊……我毕竟……我毕竟是小桥的妈,亲妈啊!我……我能不盼着她好吗?我是……我是那样的人吗?可我……我这个当妈的应该有知情权吧。你说……你说他们告诉我,我不同意是一码事;可他们欺骗我,那就是另一码事!”


表妹夫一听,似乎明白了什么,示意让老婆安抚表姐,偷偷给陈小桥拨了个电话,说出了甄明珠的心结;另一方面,也一再教训陈小桥,这事做得的确不对。


陈小桥在电话那头也哽咽着说不出话来,放下电话就赶紧过来连哄带劝才把甄明珠请回家。一路上,无论陈小桥如何解释这都是自己的主意,和徐方兴以及徐家父母都没任何关系,甄明珠根本不相信,只是又哭又骂,生了两个女儿都没良心也没脑子。陈大桥已经让她伤透了心,而陈小桥更是没把她当亲妈看待。


陈小桥听母亲这么说,想起母亲从小到大对自己的照顾和疼爱,也忍不住哭起来,最后只能说:“妈,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甄明珠忽然不哭了,经过这么一折腾,她都不知道到底是生谁的气,就觉得全世界没一个人对得起她,从丈夫到女儿到女婿,包括亲戚……最后她竟然更生自己的气。如果当初不和陈诚结婚,如果当初和陈诚结婚不为了两个女儿维持这段婚姻早点离婚,如果……如果……


“小桥,我看你这日子是过不下去了!徐方兴,还有他爸妈,这做的叫什么事?就算你是不想告诉我,可他们也不能明知道这事是错了还纵容啊。还有徐方兴他妹妹,结婚了还和丈夫分居住学校里,我看精神就有毛病,早晚要出事。你看看你嫁的这一家人!你啊,趁早离了吧!”


陈小桥本已苍白的脸更加没有血色,她的嘴唇哆嗦着,几乎说不出话来,但后来仍强吐出一个字:“不!”


甄明珠怀着满腹没来由的悲愤和陈小桥回到家,决定要好好和徐方兴谈谈。怎么谈,该谈什么,该以什么语气和态度来谈,甄明珠已经早计划好了。她刚才建议陈小桥离婚其实试探的心理更多一些。当看到女儿的反应,她已知道这件事不会随着她的心意走。陈小桥是不会和徐方兴轻易离婚的。所以,她就必须要让徐方兴通过这件事得到教训,不能轻而易举地就让这件事不了了之。


但当母女二人回到家,徐方兴却并不在家。陈小桥给徐方兴打了个电话。关机。过会儿再打,还是关机。陈小桥给闻讯赶来守候在徐家父母身边的周大同打电话,也没有徐方兴的消息。给姚辉打,姚辉也不知道徐方兴在哪儿。


甄明珠见女儿有些慌乱地到处打电话找徐方兴,更看不过去了,开始还冷言冷语说上几句。但直到第二天早晨,也没有人知道徐方兴到底在哪儿,当然他更没有和陈小桥联系。母女俩一夜未眠,胡思乱想起来。


“他会不会去找他前妻了?”


陈小桥摇摇头:“去广州?不可能!”


“哦……我还以为也在北京呢……那他能去哪儿?”


“我也不知道……”


陈小桥现在已经欲哭无泪。她第一次开始恨徐方兴,她甚至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在这样一个她急需有人依靠、急需有人在一旁陪伴时,她的丈夫却不见了。她很不愿意去想“逃避”两个字,但这两个字像两个针尖一样一下又一下戳在她的心上。这次的事是她和徐方兴结婚以来唯一遇上的算是挫折的事件。可这么一件跟生死无关,跟背叛也扯不上丝毫关系的事情,她的丈夫却逃了……


甄明珠还在喋喋不休:“这样的男人根本不能要。他能欺骗你一次,就能欺骗你第二次。除非你要让他在这件事上吸取足够的教训,否则两次被同一个石头绊倒的人不在少数!你不要以为男人都会反省自己的错误,才不会呢。他们反而会给自己的错误找借口,无数可以让他们自己开脱的借口!你必须给他教训,必须!要不下次他还会骗你!肯定会的!”


陈小桥猛然间从沙发上站起来,第一次冲着母亲嚷了起来:“别说了!他没骗我!他从来就没骗我!这件事从始至终我都知道!他骗的不过是你,是我和他一起骗的你!”


甄明珠先是愣了一下,继而便呜呜地哭了起来:“我生的女儿?这就是我生的女儿?我都是为你好。你知道不知道?你还跟我嚷!你有本事跟他嚷啊!”


“我要去报警!”陈小桥眼神坚定,“我一定要把他找回来。”


但出了门后,陈小桥改变了主意,直接去了公婆家。徐家老两口一个是血压高的老毛病,一个是气急攻心背过气去,倒都无大事,在周大同的悉心照料后已经回家休息了。看到陈小桥来,老两口又不住地叹气。


陈小桥小心翼翼地征询着:“您们也不知道方兴到底去哪儿了吗?我们要不要报警?”


周大同这时在一旁说了句:“不用,他上次就闹过这么一出!过几天自己就回来了!”


陈小桥一惊,却看到婆婆在不住地给周大同递眼色。周大同假装咳嗽了一声,转身进厨房了。


陈小桥知道婆婆有可能不会告诉自己,但她仍问道:“上次?他也这样?”


张洁叹了口气:“你可能还不太了解方兴。他从小就这样,每逢遇到特别大的压力或者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就躲在一个没人的地方自己呆着,呆着呆着就好了……”


陈小桥虽然不知道徐方兴有这样的习惯,但她想到自己也有缓解压力的方法。每当她遇到想不开的事就睡觉,睡一大觉。她总希望,睡一觉起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睡觉时间的长短和她遇到事情压力大小成正比。她能体会徐方兴此刻的心情,但她不知道的是,在徐方兴心里,这样的事到底给了他多大的压力?他需要多少天才能回家?


张洁见陈小桥默默地坐着不言不语,禁不住还是说道:“小桥啊,不是我说你,我还是觉得你当初真不该瞒着你妈。你看现在,弄得我们全家都不是什么好人了!”


“可我不后悔……”陈小桥低低的声音说道,“如果当初不瞒着我妈,我和方兴可能到现在还没结婚呢……只要我们两个在一起,我妈早晚会想明白的。”


“你就对你妈那么有把握?瞧她气势汹汹一副要把我们全家人吃了的样子!”


“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您别介意,我替我妈跟您和我爸爸道歉……”


张洁连忙摆了摆手:“道歉就算了,你也没什么错,希望这事既然说明白了就赶紧过去吧,后天就除夕了,我可不希望这个年过不好啊!”


陈小桥于是不再说什么,想着母亲还一个人在家,便说好除夕一起过来吃团圆饭,便起身离开。


但陈小桥到了楼下,却看到白冰牵着路路的手兴高采烈地迎面走来。陈小桥这心里就是“咯噔”一下。


白冰却好像知道能遇见陈小桥,一点儿都不吃惊,反而非常热情。


“我刚到北京。你说这事就这么巧,昨天我刚从方兴那儿借了钱交了房款,今天这边的房子就卖出去了。我就赶紧回来办手续了,要给方兴还钱啊!”


“他……昨天跟你联系过?”


“是啊,他给我汇钱了,早知道就不跟他借钱了,你们不会是为了这件事闹意见了吧?”


陈小桥强作笑脸:“没有……怎么会呢?”


白冰四处看看,似乎在找寻着:“那……他人呢?没跟你一起?”


“他……”


白冰忽然忍不住一乐:“瞧你这样子,好像特委屈、特难过呢,不会是他跑了吧?”


陈小桥不禁“啊”了一声,满脸疑惑:“你……你知道他在哪儿?”


“我?”白冰幽幽地笑了下,“他要想跑了藏起来,没人知道他在哪儿,也没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我只告诉你一个事实,当年也有这么一次。我们俩吵架,他就失踪了。三天后回来就跟我提出离婚,我们就离了。”


白冰说完,似乎不想再多说一句,连声再见都没和陈小桥说,抱起路路疾步走进了楼道,转眼不见。


直到除夕夜,徐方兴也没有出现。甄明珠没心思去徐家吃年夜饭,陈小桥便只好在家陪母亲。甄明珠催促了几次让陈小桥去公婆家过年,陈小桥只说没事。


两人只好随便炒了几个菜吃,看着电视,心思却跟电视节目一点关系都没有。


“真没事?结婚第一年你就不去公婆家过年?”


“方兴不去,我去有什么意思?”


“你真相信他就是跑出去好好反省去了?”


“我相信他。”


甄明珠一听就没话了,过了一会儿又说道:“你不会是觉得妈给你丢人了吧?可这事真不能怪我啊,你想我当时那个气啊……”


陈小桥朝母亲笑笑,打断道:“妈您别说了,就像当初我知道方兴离婚还有个孩子,第一反应就是千万不能让您知道。可您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还真不清楚,就是没来由地认为就是绝对不能告诉您……”


陈小桥说到这儿,没敢看母亲的表情,低声又补充了句:“到现在我也觉得当初不告诉您比告诉您好……”


甄明珠的眼神忽然暗淡无光。


“你早晚和你姐姐一样,什么都不告诉我。”


母亲的话让陈小桥想念姐姐陈大桥,更想念父亲。她越来越觉得父母的关系不同寻常。以前她没结婚,很多事情都是想当然。但现在,很多事情她都明白了。她觉得她有责任让父母和其他的父母,例如和徐方兴的父母一样过着平常幸福而快乐的生活。


陈小桥趁母亲不注意给父亲打了个电话。陈诚在电话里还是老样子,温和而闲散的声音。陈小桥和父亲拜过年后正打算问问父亲什么时候来北京和母亲团聚,或者什么时候来接母亲回去。陈诚却告诉陈小桥一个秘密:陈大桥已经在北京一个月了,这几天应该就和陈小桥联系。


果然,一天后,陈小桥便接到了陈大桥的电话。一接起电话,陈大桥第一句话就是:“妈在边上吗?”


“不在啊,她出去给邻居们拜年了。”


“那就好,别告诉她我给你打过电话啊!”


陈小桥心里就叹了口气。


陈大桥继续说道:“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见一面?”


陈小桥答道:“那就现在吧,你约个地方,我去找你。”


陈大桥约的地方离陈小桥家不远。大过年的路上行人和车辆都比往常少,所以就不会堵车。半小时后,姐妹俩便在一家咖啡厅见面。


陈小桥意外发现,姐姐陈大桥再也不是上次见面时憔悴苍白,而是喜气洋洋的,穿了件枣红色的唐装,头发梳成发辫盘在脑后,别有一番风姿。


反而是陈大桥注视着陈小桥,第一句话就是:“瘦了,看来吃了不少苦吧?”


陈小桥有些不乐意了:“我能吃什么苦?”


陈大桥忽然笑了,说了句让陈小桥万分吃惊的话。


“我和你姐夫在北京开了个分店!”


“我姐夫?哪……哪个姐夫?我见过吗?”


陈大桥立刻抬手在陈小桥脑袋上拍了一下:“找死吧你,你姐姐我是那么喜新厌旧见异思迁的人吗?当然还是你原来的姐夫!我们复婚了!”


陈小桥惊讶地张着嘴不知说什么好。


“别一副傻样!”陈大桥突然戒备地瞪着陈小桥,“我可告诉你,别跟咱妈说!”


陈小桥把身子靠在椅背上,叹了口气:“什么都不告诉咱妈,我知道。可咱妈早晚会知道的!”


“那也不能告诉她!她什么时候知道什么时候再说!”


陈大桥说完,打量着陈小桥:“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陈小桥便也不隐瞒,把最近几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全告诉了陈大桥。没想到陈大桥听完,竟然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陈小桥愠怒地望着姐姐,使劲地推了一把陈大桥:“你还笑!笑什么啊?”


陈大桥见妹妹真有些生气了,忍住笑,拉起陈小桥的手。


“我告诉你啊,咱妈太有意思了!她在哪儿,哪儿就跟刮过一场瘟疫似的,尸横遍野,片甲不留!”


“你怎么能这么说咱妈?这事是我不好。我和方兴瞒着不告诉她的,她才会到处大吵大闹的!”


陈大桥白了妹妹一眼:“好好,我知道你是乖女儿孝顺女儿。可你看现在这结果,你老公都不见了,咱着你离婚,你打算怎么办?”


“没打算怎么办,不离婚。我老公过几天也会回来的。”


陈小桥的话说的实在没底气。陈大桥肯定听出来了,但并没有再嘲笑妹妹,而是关切地说道:“好了,我已经替你想到了个好办法,肯定特别管用,保证你过上幸福生活!”


白冰本来想带路路到徐家过年的。自从和徐方兴离婚后,她和自己家人的关系便淡漠了许多。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这句话对于白冰来说特别适用。


在她的记忆里似乎从懂得男女之情的懵懂年纪便和徐方兴相识,从此她的生活便和这个人以及他的家人密切相关。而自己的父母和姐姐自从知道两人是恋人后,便在白冰耳边出谋划策无数次,让她根本没有自己独立思考的能力。即使离开了两家人的视线,那也是两人躲在房间里争吵的时刻,她更是不可能独立思考。


但自从离婚以后,她发觉能静下心来想想事的时候竟然是如此心平气和,难能可贵。渐渐地,她对徐方兴和徐家父母的怨恨消失了,接替的是她偶尔的后悔和经常的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