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未名苏苏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2:34
|本章字节:14022字
薇薇说:“别气馁,我也胖了,这都是暂时的。现在还在喂奶,不可能一下子瘦下去的。等过几个月看看,一定恢复身材。”
明淑说:“那你就等着看吧。女人啊,生过孩子了到底不一样的。”
薇薇起先不服明淑的观点,等出了月子,自己站到镜子前一看,才吃惊地喊道:“惨了惨了。”一张脸明显圆了一圈,小腹也还往前凸着,以前的裤子都穿不上了。薇薇这才知道急,发愁如何恢复身材。
东学在旁边笑:“着什么急啊,这才刚刚一个月。”
薇薇说自己就是着急,又怪自己太大意,月子里不停地吃吃吃。
东学要去上班,到镜子前穿衬衣打领带。
薇薇说:“你看看你,越来越帅,风度十足。男人不怕老,等你到四十岁,照样会有二十岁的小姑娘爱你。可你看我,现在身材就这样了,再过十年更不堪入目,到时你会不会跟别人跑了?”
东学笑:“你现在已经开始担心十年后的事情了?”
薇薇说:“是啊是啊,担心死了。你说你说,等你四十岁的时候,会不会被二十岁的小姑娘给拐跑了?”
东学想了想,说:“我不能保证,说这样的事情肯定不会发生,因为没人能预知未来。我只能说,主观上我不喜欢这样做。”
薇薇对这样的回答不满意,嘟着嘴。
主观上不喜欢,那也就是说,如果客观上有年轻小姑娘追他、黏他,他也是有屈服的可能的咯?
“为什么不喜欢这样做?二十出头的姑娘最粉嫩、最水灵,哪个男人不喜欢?”薇薇假装赌着气问。
东学微笑:“因为,我已经和二十多岁的女孩恋爱过了,在过去的十年间,我一直在做这件事。那么,在我三十多岁、四十多岁的年纪,我就应该尝试不同的事物,应该去和三十多岁、四十多岁的女人恋爱,这样人生才是丰富而完整的,你说是不是?”
“啊?你的意思是,你要去找三十多岁、四十多岁的女人?”
东学哈哈一笑:“就是你啊,我的小妞。”
薇薇这才反应过来,嗔道:“你好讨厌哦。”又问,“我到四十多岁了还会让你觉得想跟我恋爱吗?
东学捏捏她的鼻子:“你到八十岁了还会是个迷人的小老太太。”
4
东学不许薇薇减肥,要求她吃好、睡好、适量运动,一切以健康为本。但照顾孩子着实辛苦,又要兼顾哺乳,所以,在没有刻意减肥的情况下,产后第三个月,薇薇的体重已接近怀孕前的水准。
廷儿一百天的时候,恰逢这天东学公司有活动,晚上要聚餐。薇薇自己带着廷儿去父母家吃饭,庆祝孩子满百天。
母亲颇有意见,小孩百天是大事,本应去饭店宴请亲友的。
薇薇解释:“我和东学一直提倡简单生活。再说我们宴请人家,人家还要送我们红包,不是给人徒添负担吗?”
母亲白薇薇一眼:“照你这么说,饭店都该关门了,请客吃饭都是给别人添负担。”
薇薇笑笑不说话,讨饶的样子。
母亲又说:“就算不请客,这种大日子,也该全家团聚的。他倒好,晚饭也不回家吃,让你一个人抱孩子回娘家,有点不像话。”
薇薇不响,代东学默默承受。上海丈母娘的厉害名不虚传。
母亲却说个没完:“这哪像个当爹的样子?人家不晓得的还以为小孩是你的拖油瓶呢。这男人啊,时间久了,本性都差不多……”
这话薇薇听了很不是滋味。母亲随口发的牢骚,竟说中她内心的秘密,让她心头闪过一丝恐慌。
但她嘴上还是为东学辩解着:“不是刚巧他今天公司里有事吗?他平时还是很称职的,你都看到的呀。”
母亲还是嘀嘀咕咕,薇薇只能装聋作哑蒙混过去。
这晚薇薇回到家,早早安顿廷儿睡下,心里却很焦虑。
母亲的话一直回响在她耳边。她什么都没心思做,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东学回家。
电视胡乱开着,演的什么节目她一点都看不进去。
一直等到凌晨十二点,东学还没回家,也没发消息给她,这种情况以前从没出现过。
薇薇坐立不安,忍不住打电话过去。
电话竟是一个陌生男人接的,说自己是东学的同事。他说东学喝多了,此时他们正在送他回来的路上。
搁下电话,薇薇呆住了。
相处一年多,东学从没有喝醉过。
他酒量算是不错的。年末公司开年会时,那么多人敬他酒,他也没事。就算是那次和老同学聚会,他一高兴多喝了几杯,也只是稍有点晕,从没这样醉到不省人事过。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薇薇心里闪过许多念头:难道他有心结没有解开?他其实在心里怨恨她?他其实不喜欢廷儿?他其实从没有真正接纳过她和她的孩子?他其实一直在假装,装好人,装圣人?以至要在忍不下去的时候发泄发泄,借酒浇愁?
薇薇禁不住胡思乱想,越想越怕。但她一想到东学平时对她和廷儿的好,又全盘推翻自己先前的想法,为东学编排理由:他就是一时高兴,喝醉了。男人嘛,难免有喝醉的时候……
正在这时,有人按铃。薇薇去开门。两个男同事把东学扶进来。东学昏昏沉沉的,话都说不出一句,满身的酒气和烟味。
他不仅喝酒了,还抽烟了。他平时几乎从不抽烟的啊。薇薇呆呆的,她从没见过东学这个样子。
两个男同事把东学安顿在沙发上,对薇薇说:“嫂子,抱歉,打扰了。今天大家高兴,喝得有点多,你照顾他早点休息吧。”
薇薇跟他们客气了几句,就送他们走了。
关上门,薇薇回过头来看着在沙发上昏睡的东学。她想叫醒他,让他去床上睡,却无论如何叫不醒他。
薇薇从没处理过这种状况,不知如何是好。东学这么大的个子,她搬不动他,也拽不动他。
她只能绞了热毛巾来,给他擦脸,再帮他脱掉外套和鞋子,拿条毯子盖在他身上。然后她逐一检查了他的外套口袋,手机、钥匙、钱包都在。但钱包里空空的,一分钱也没有了。
怎么会这样?他被人打劫了吗?
薇薇在东学身边坐了很久,想等他醒来。但东学越睡越沉,似乎会这样一直睡到天明。许久,薇薇长叹一口气,决定去睡觉。
薇薇独自躺到卧室的大床上,一时间却睡不着。
房间里很静,闹钟滴答滴答响着。薇薇瞪着黑黑的天花板,心里猜测着东学醉酒的原因。想着想着,她悲观起来。
无论时间怎样冲淡一切,本质上,她和东学之间永远无法毫无芥蒂。她猜他心里永远有一块伤,虽然平日里他把它藏得很好。
当然,东学可以装成没心没肺的样子和她在一起,不把从前的阴影带到每天的日常生活里。但那片阴影总是在的,在某些适当的时机就会释放出来。若不然,东学好好的为何喝醉了呢?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薇薇满怀心事地睡着了。她睡得不深。似乎正在朦朦胧胧间,她忽然感觉有人到床上来。
是东学吗?薇薇清醒过来,按亮床头的闹钟,看到是凌晨四点。
“你酒醒了?人舒服吗?”她在黑暗中伸手触摸他的额头,想看看他身体可好,有没有发烧。
他却沉默着,拉开她的手,将她压倒在床上,什么都不说就伸手去扯她的睡裙,要与她***。
薇薇完全清醒过来了。
这是他们在一起后,东学第一次和她***。
在此之前,他们也有谈论过这件事。
薇薇说生下孩子满一个月就可以了。她一直为她和东学之间特殊的夫妻关系感到尴尬,为自己不能尽妻子的义务而自责。
东学却说,那样会对你身体不好,至少要等到三个月,也就是孩子满百天,你的身体完全恢复之后。
这一天,刚好廷儿满一百天,是因为这个他才这样做吗?
他其实一直忍耐着、期待着这一天吗?
还是……还是因为他喝醉了,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他心里其实一直有芥蒂,有一点嫌弃她,是不是?所以只有借了酒醉才能做?
薇薇忍不住又想多了。但很快,她脑海中的杂念都消散了。
情欲的涌动淹没了她。相爱的两个人,同床共枕这么久,却一直忍耐。这一刻的触发,好似某种清算,排山倒海。
黑暗中,他的力量包围着她。他对待她的方式,既温柔,又狂野,像一个坚定而自信的领路人,领她去到那从未抵达过的境地。
他的身体灼热而强壮,是她熟悉却又陌生的。她从不知道一个人可以这样用力地去爱另一个人。
某一瞬间,她感觉自己整个人被他点燃,在为他燃烧着。
在黑暗和混沌中,在默默无声的激烈中,他用言语之外的一切表达了他有多么地爱她,多么地渴望与她融为一体。
情欲的浪潮推动着他们,将他们带到了渴望的彼岸。
然后她哭了,这泪水包含了太多:有幸福,有满足,有喜悦,有释然,最多最多的,是感动。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们的婚姻终于完整。
清晨,他们在阳光中醒来。
薇薇发现东学从背后抱着他,整整一夜,前所未有的甜蜜。
她转过身去,和他相视一笑。他问她:“感觉好吗?”她羞涩地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问:“昨晚……你为什么喝醉了?”
东学怔了怔,转而对着天花板发愣,无声地叹出一口气。
薇薇看着他沉默的样子,知道他有心事。
东学安静了许久,忽然说:“昨晚我遇见她了。”
“谁?”薇薇困惑。
“那个写信的女孩,周云。”
啊,是她,那个“云”。
她如何了?薇薇迫切地想知道,等着东学说下去。
“昨晚我们一群人吃完饭,他们要去kv唱歌。我也去了,然后就遇见了她。我没有想到她会在kv工作。她整个人完全变了,化很浓的妆,穿着那种衣服……”东学说着,忽然有一丝哽咽,“我从没想过,她会变成这个样子。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我造成的。”
女孩被伤害了一次,从此自暴自弃,放逐自己,这样的事屡见不鲜,没有好结果。可为什么总有人前赴后继?薇薇的心被揪紧了。
“后来,他们有人要找小姐陪酒。她主动迎上来,和我的同事喝酒、搂搂抱抱。我想,她也认出我了,故意做给我看。那几个同事都是后来进公司的,没人认得她。就连我,也几乎认不得她了。她才多大?二十三?二十四?抽烟,喝酒,皮肤都毁了,妆化得一张脸像三十岁。我完全没有想到,她后来会变成这个样子。”
薇薇心疼地看着东学,握紧他的手:“所以你就一直一直喝酒,把自己灌醉了好看不见?”
东学默认,并有些惭愧。他当时的确陷入了少有的软弱。
“然后你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了她,想弥补她一些?”
东学苦笑了一下,说:“没有,就算我想给,她也一定不会要。”
“走出kv的时候,我醉得厉害,心里也难受得厉害,但还有一些神智。几个乞丐围过来,我给他们每人发了一百块钱。后来又来了一群乞丐,我就把所有的钱都发了出去。”东学说着又苦笑一下,“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大概也是为了让自己好过一点。”
说完东学沉默下来,薇薇也沉默着。
过了片刻,薇薇说:“你一定在想,如果那时候你没有抛弃她,如果她生下那个孩子,和你结婚,现在也是个良家妇女,就在我这个位置,躺在你怀里,和你一起迎来早晨的阳光,对不对?”
东学叹了口气:“或许是这样的。”
“那将来呢?你会不会总放不下那件事?等下一次你再遇见她的时候,会不会还是自责难受,喝得大醉?”
东学想了想,慢慢摇了摇头:“我们都犯过错误,但那一页翻过去了,就是翻过去了。对别人的错误,和对自己的错误,应该抱有一样的态度:原谅,然后放下。或许我是一个容易原谅别人、却不容易原谅自己的人。我只是……不知道怎样去补偿自己的过错。”
薇薇看着他,心里很难过。东学救不了那个女孩,那个女孩只能自救,或者等待另一个东学去救她。就像陆正隆救不了她,她也从不指望他一样。人世间,你欠我,我又欠他;他伤害了我,我又伤害了你,总是环环相扣,各有因果。想要和每一个人保持收支平衡,互不相欠,几乎是不可能的。很多时候,只有放下,让过去的成为过去。但或许,原谅自己真的比原谅他人更为艰难。
东学沉默片刻,又说:“人的命运终究掌握在自己手里。她不一定非要那样堕落,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是,也许她一直就期待这样的一次报复。让我痛苦,让我自责,让我内疚,甚至内疚一辈子。但,值得吗?又或许,她自觉过得不错,挣着比大部分人都高的工资,所做的事情,无非饮酒唱歌,男欢女爱,她或许可以骗自己说这样很好,对不对?但,值得吗?”东学摇头叹息,怅惘又伤感。
薇薇看着东学,心有疼惜。她探手触摸他的眼角、眉梢、下巴、嘴唇,在他耳边喃喃低语:“你说得对,每个人都有权掌握自己的命运。所以,你也别再消沉,别让过去的错误惩罚现在的自己了,好吗?让我们从现在开始,做正确的事情,今生今世再也不做伤害别人的事,也不要因为任何原因而伤害自己了,好吗?”
东学无言颔首,将薇薇拥进怀里,他对她有歉意。
能量是会传递的。曾经他把负能量传递给周云,昨晚周云又把那些负能量还给他。而他的苦闷无处释放,借酒浇愁,又将那负能量传递给了薇薇。这样的事以后再也不能发生了,他对自己说。
阳光透过纱帘照射进来。薇薇躺在东学怀里,慢慢地亲吻他。
他抛开一切思绪,闭上眼睛沉醉于她的温柔,想起昨天半夜,又仿佛是一场梦。
她在他怀中柔声地问:“想让我给你生孩子吗?”
他闭着眼睛,轻轻“嗯”了一声。
“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都要。”
“那么,今天先怀个女孩。明年再怀个男孩。”
他微笑:“你才生完,好不容易获得自由身。”
“但我好想生你的孩子。”
他抚摸着她的脸庞:“我不忍看你太辛苦。”
她微笑着,紧紧抱住他:“为你,我什么都愿意。”
情欲的浪潮再次涌来。阳光慢慢变换着角度,纱帘映在墙上的影子轻轻舞动,柔柔牵扯。
在一片金灿灿的光晕中,他们再度迎来了属于他们的时刻。
5
四个月的产假很快休满了。薇薇把母亲请过来带孩子,自己收拾东西,熨烫套装,准备复工了。
换上工装,站到镜子前,薇薇对自己的身材还是满意的。
母亲抱着外孙在旁边,乐呵呵地说:“我生你的时候,也是四个月就恢复了身材,你体质像我。”
薇薇说:“是,只有辣妈才能生出辣妈嘛。”
母亲嗤笑:“什么酸妈辣妈,你们年轻人就兴这些怪名词。我们那时候,统统是劳动妇女。”
薇薇大笑:“劳动妇女最光荣。”
复工前一天晚上,东学说要带薇薇出去吃饭。
数月来,薇薇一直在产后康复阶段,整天在家中带孩子、喂奶,很久都没有出门吃饭或娱乐,东学要带她吃顿大餐。
问她要吃什么。薇薇想了半天,却说要吃新疆羊肉串。
东学哈哈大笑:“好有志向,怎么不说想吃路边的黑暗料理?”
薇薇嘟哝,生完孩子一直吃得那么清淡健康,现在就想吃些不干不净、味道生猛的食物,沾着满满的辣椒粉和孜然粉。
东学提醒道:“你还在哺乳哦。”
薇薇握紧双拳,大喊一声:“不管了,偶尔放纵一次吧。”
东学哈哈大笑,说:“那我知道一家店,是很正宗的新疆风味菜,就是环境不好,卫生条件很差,你想去吗?”
薇薇说:“去,去。越脏才越好吃呢。”
于是,背着母亲,薇薇跟东学去了地铁站旁的一家新疆馆子。
馆子很小,在一个阁楼上,小小店堂总共摆得下四张桌子。木头地板年代久远,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东学人高马大,踏一步地板就震动一下,每张桌子上的筷子碗碟都在咯咯跳动。
薇薇跟在东学后面,走得蹑手蹑脚。
桌子油腻腻的,筷子黑糊糊的。但羊肉串的滋味没得说。薇薇吃得极满足,吃完五串,再要五串,满嘴的油,东学看着她笑。
两人在昏黄的灯光下以茶代酒,干杯。
然后,东学拿出一只包装好的小盒子放在薇薇面前。
薇薇惊喜,说:“今天是什么日子?”心里想着,不是生日,不是情人节,不是结婚纪念日,这是做什么呢?
她打开包装盒,里面是一只卡地亚手镯。
她有些怔怔的。有多久了,没有收到过这样奢侈的礼物。她看东学一眼,有些甜蜜,有些埋怨:“花这个钱干嘛?”
东学笑道:“庆祝辣妈重返职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