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雨辰
|类型:惊悚·悬疑
|更新时间:2019-10-06 10:09
|本章字节:9960字
“你手掌上的标记正式我们的标记,我也有。”刘裕转过脑袋用下巴指了指自己左肩。
“我们看到了,为什么你也会有?”
“末日审判了即将来临,主会区分谁会有资格登上方舟,而这个印记就是活下去的凭证。新的世界将由我们来建立,重新制定秩序!”刘裕疯狂地喊道,虽然我不太清楚他在说什么,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他绝对疯了。
“只要我们集齐钥匙打开房间,方舟就可以完成,当暴雨降临淹没这个世界我们就可以活下去,相信我,将那要是给我吧。”刘裕苦苦央求着,身体朝前倾斜几乎要倒在地上。
“暴雨?”苏洛问。
“是的,很快,很快了,紫色的雨会吞噬人的肉体和思想,没有感觉,没有冷热痛痒,在毫无知觉下死去,只有留在方舟里的人可以幸免,而只有拥有那个标记的人才能进入方舟,相信我,兄弟,我们都是主的子民。”刘裕见我不说话,舔了舔嘴唇继续游说到。
“不好意思,姑且相信你说的是真的,但对我来说如果绝大多数人都死去的话而我苟活着,那更加无聊,热闹的死去比孤独的活着要有意义得多,很多人怕死不是因为惧怕死亡,只是恐惧离开,离开熟悉的生活,熟悉的环境,熟悉的人,如果这一切都消失,和死亡又有多大意义呢?”我平静地说着,刘裕有些不解,但很快冷着脸望着我。
“现在怎么办,我们该如何处置这家伙?将他扔给警察也最多告他公共场合行为不检和自残么?”苏洛为难地对我说。
“我有事情问你,是不是你用能力将修士窒息而死的?其实是你藏在二楼的钟楼阳台上?”我问刘裕,他没有否认,只是不屑地望着我。
“我没有杀他,今天早上我来到教堂做弥撒,顺便向修士询问最后一把钥匙的下落,不过他死也不肯告诉我,于是我们一边争吵一边上了钟楼阳台,在那里我有些着急,所以只好稍微让他体会下窒息的痛苦,希望他能告诉我,不过我没有杀他,见他晕倒在钟楼那里我就离开了。”刘裕的样子不像是说谎。也就是我们是在修士醒来之后才去拜访他,难怪他有些惊慌失措和恐惧,或许他预感到自己会被杀,所以希望亲自带我们去安德烈博士的家,并且将钥匙和勋章早早的藏了起来,可惜他的预感十分准确,最终还是被害了。
“你到底知道多少关于安德烈博士的事情?对了,还有那个叫复砚开的医生,他到底是什么人,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我向刘裕提出了最后的问题,谁知道他却十分怪异地望着我。
“你不认识他?难道朱远山在委托你的时候没有告诉你关于复砚开的事情么?”刘裕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
“也难怪,对于他来说这绝对不算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刘裕嘿嘿地笑出了声。
“刚才我看到的为你打针的医生?”
“是的,他就是复砚开,或者,你可以称他为苏主教。”
“主教?”苏洛问道,“他也是鞭身教的一员?”
“是他带着我们入教的,也是他和杨伯来为我们四个主持了洗礼仪式,我们的一切可以说都是他赐予的,荣光和富贵,恐惧和痛苦,全都是。”刘裕说话的语调很平静,但却像风暴前夕的大海,水下却波涛汹涌。他看上去没有刚才的疯狂了,那时候他仿佛被人控制了一样。
“当年是他许诺可以给予我们富足的生活和超越常人的能力,他给我们演示神迹,如同圣经里的主一样,被他的治愈的人无论生了什么疑难杂症都奇迹的康复了,于是他被人们当做神一样供奉起来这附近所有人都知道农场有一位神奇的苏医生,甚至有人不远千里从外地省市赶过来求他治病,而他所宣扬的教义也被这些人发扬开去,所有患者都先加入鞭身教,以鞭笞赎罪然后他才为其治病。”
“那他后来怎么去了县城做了名普通的社区医生?”苏洛问。
“他的名气太大,在那个年代无疑太显眼了,很快就变成批斗典型,殴打谩骂不绝,曾经被他治愈过的,曾经跪在地上感谢他的人们一个个转而用自己健康的身躯殴打他,他们用铁丝将复砚开的双手大拇指绑在一起背在身后,然后在脖子上挂这一块纯铜制成的牌子,牌子上写着‘神棍医生,利令智昏,欺男霸女,专骗好人’四行子,那牌子足有十多斤重,一带就是一整天,直到傍晚皮都结束才允许拿下来,我亲眼看到他就那样低着头,手别在身后,艰难地站在一群人中间,这些人以前发誓要将身心献给主的人,拿着鞭子疯狂抽自己肉体祈求复砚开为他们治病的人,此刻却在侮辱他。朝着他吐着口水,泼上赃物,复砚开一句话也没有说,那时候我们四个年纪很小,刚十五六岁,才来农场没多久,根本无法理解为什么复砚开会被人从尊敬的医生地位拉下来踩上一脚变成了,苏修的奸细,宣扬迷信妄图瓦解人民内部关系的特务之类的,我们不明白那些那些人为什么这么做,但也无能为力,只能在远远的地方看着他,最多是在入夜后偷偷地将几个冷了的番薯或者馒头用手绢包好,悄悄地接近关押他的牛棚然后扔了进去。
这种斗法一直持续了大半年,直到他位一位当权者治好了其儿子的哮喘顽疾才被释放,但不允许行医,只能去参加务农,不知道是他的幸运还是我们的不幸,或许复砚开没有分到我和远山他们所在的组里的话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发生了。”刘裕长叹一口气说。
虽然未曾见过复砚开,但是如果留学过苏俄,恐怕在文革的时候他已经至少是五十多岁的人了,一个受过如此多折磨,人生崎岖坦坷几乎行将入土的老人到底想做什么,他明显欺骗了朱洗他们,王建军的父亲说了是复砚开通知他有陌生人企图进入博士的屋子,而王建军则差点勒死了章远。而且不知道对他们做了什么,现在却又莫名其妙地失踪了,如果他想报复,也不用针对一些年轻人啊。
“那时候我们觉得自己没有未来,尤其是我,本想下来捞点政治资本,结果没想到完全是自己太幼稚,一时头脑发热,我主动下到农场不到半年,我父亲也被批到,自身难保,我顿时觉得心灰意冷,做事也十分懒散,倒是复砚开干起活来很卖力,虽然身体不好,却什么都抢着干,我们开始以为他是在批斗中被打傻了——当时的想法的确不敬,但的确有这种事发生过,一个高中毕业的上海知青,由于成分问题被批斗,结果还与大家论辩,虽然他理论上赢了,但这些人直接用胶布封住他的嘴,天天扒光上衣批斗他,没过多久人就疯了,这种例子还有很多,我们自然会这样去想。
当看管他的人慢慢放松的时候,我和朱远山发现自己的五官渐渐发生麻痹,各种感觉慢慢退化,手脚麻木甚至感觉不到冷暖痛痒,身体各个地方皮肤下都长出了一个个小肉瘤似的包,这让我们很恐慌,那时候农场还发生过一些瘟疫,这些症状被我们觉得像是麻风的症状,你知道那时候这种病是非常恐怖的,麻风病患者会在自己身上挂着铃铛,人们听到声音避之不及,他们像一个个孤魂野鬼似的,在头上披着面纱,孤独地到处流浪,或者被人强行赶到一个地方居住,不许和别人接近。”刘裕的脸庞依旧能看到些许恐惧,我记得有人说过,麻风带来的恐惧所造成的伤害远大于病症本身。
“就如诗人里尔克的诗一样么?”苏洛低声吟唱道。
“你是穷人,身无分文,你是石头,无处栖身,你是被遗弃的麻风病人,手持摇铃梭巡外城。”苏洛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夜风里荡漾开来,我仿佛看到了那种凄惨悲哀的画面。
“后来呢?真的是麻风么?”我急切想知道答案。
“我们自然而然想到了复砚开,他也很担心,于是带着我们深夜来到自己被封的研究所,他配制了一些奇怪地药剂,并为我们注入了,注射时间很长,每隔一个星期一次,他还会详细记录我们的反应和感受,大概一个多月后开始那些类似的麻风的症状消失,而我们在幸喜之余却没有发现复砚开的脸上也浮现出难以抑制的兴奋。”刘裕的表情非常难看,一种仿佛被欺骗过的懊悔与愤怒一样。
“听你的口气,似乎他将你们看作了试验的小白鼠。”
“那之后我们开始发现自己渐渐异与常人,获得的能力让我们非常兴奋,可复砚开忠告我们要妥善运用,不能伤害别人,也不要被轻易发现,而这种神迹也让我们四个为之疯狂,成了虔诚的鞭身教一员,回去后我们按部就班的发展自己的事业,一切顺风顺水,好比我发明的香水,根本不知道如何想到的,如同有人在睡梦中告诉我配方一样,朱远山的书和电影也让读者与观众为之疯狂,还有董跃然的饮食和崔乙的音乐,这些东西似乎带有魔力一样,除了我们,没有人知道这些是我们的能力所致。”刘裕的话让我非常吃惊,虽然我知道所谓的流行产物大都带有极强的心理暗示和大众随流效应,可是如果是制造者有意识的人为因素的话,那就相当恐怖了,这让我想起苏洛所说的人与人之间的纽带联系理论,这些感官享受如瘟疫一样迅速传播下去,在现代信息传播如此高速的今天,那数字会成几何指数的增长。所谓的思维和想法,其实都是建立在对客观事物不同角度不同观察得到的不同理解的基础上的,如果所有人都对同一样东西热衷的话,好比一个人只吃一种事物,这对大脑的发展是很不利的,如苏洛所说,大脑好比胃,外界信息如果是事物,终有一天会消化不良,从而无法接受任何外界的消息源。
我的心里掠过一丝畏惧,如果如我所设想的,那大部分的脑子就会瘫痪,自身世界的崩溃与坍塌就会导致所有人变成疯子,精神病患者。
“当佳明他们出现异变的时候我想找到朱远山联系复砚开,并想让其为孩子们治病,可是朱远山拒绝了,我不知道这是否与他老婆十年前失踪有关,但是他的确说不想在和复砚开与鞭身教扯上任何关系,无奈我只好自己去找复砚开。”
难怪朱远山要请我们来处理这事,或许妻子失踪儿子自残已经让朱远山感觉哪里不对了,他决定绕过复砚开来调查。
“你见到他了?”我问道。
“是的,准确地说只是一种精神上的通话,每当我执行鞭笞自己达到痛苦顶端,我能看见他。”
原来刚才他正在经行与复砚开交流的仪式,那我所看到的白发长袍者必定就是复砚开现在的形象了。
“他告诉我,很快神将惩治众人,紫色的雨会将所有生物淹没,所有人会如同行尸走肉般活着,只有找到六把钥匙,完成方舟,带着五芒星印记的天选之人才是这个时代的诺亚,才是可以逃避灾祸的人。”刘裕神色严肃地说道。
“所以你就听从他的吩咐,去寻找钥匙?还有博士的女儿米莉亚?”我这才明白原来刘裕先我们一步赶到农场是为了在我们之前找到复砚开和修士,完成所谓的神谕。
刘裕没有否认,点了点头。
“关于安德烈博士的事情我知道的也不多,复砚开提过一些,我想你们从杨修士那里也应该知道了,不过复砚开一再坚持米莉亚没有死,并且说她是圣母,只有她可以重新孕育新的洁净的生命。”
复砚开为什么要找米莉亚,到底他,杨伯来,安德烈是什么关系,如果我在那房间找到的画册上被高个黑发男人虐杀的人是米莉亚,她或许早就死了,就算活着算算也该六十多岁了,一个老太太怎么可能去孕育什么新生命啊。
我和苏洛陷入了相同的思维困境,刘裕已经说晚了自己知道的一切,很显然他也不过是复砚开的马前卒而已。
“你手上也有那标记,也有着神赐予的能力,把钥匙交给我和我一起去大屋找博士的女儿米莉亚吧,这样我们才能活下去啊。”刘裕见我们沉默许久,苦苦央求道。
我和苏洛对视了一眼,笑了笑。
“很遗憾,我们拒绝,鞭身教也好,末日审判什么的也罢,我们都不在乎,对我而言只有一件事是重要的,”我停了下来,刘裕奇怪地望着我等待我的答案。
“那就是完成朱远山的委托,拿到佣金,然后请我身边的白痴大吃一顿,接着好好地享受阳光和生活。”我指了指苏洛,笑嘻嘻地说。
“喂喂,还有我的工钱!你这吝啬老板。”苏洛皱着眉头抗议道。
刘裕呆呆地看着我们两个,脸上忽然呈现一种放松的表情。
“或许我和大多数人一样,在面对恐惧的时候想的是如何逃避,但你们想的确实如何去战胜它。”刘裕顿了顿,咽了口口水。
“复砚开要你找到米莉亚,也就是如果我们先一步找到博士的女儿,那一切不久清楚了么?”我望着被绑起来坐在眼前的刘裕,他不可置信地摇着头,似乎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