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梅花飘零

作者:张宝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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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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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0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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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46692字

这个人怎么特别像爸爸。


这个人正是新任国民党军统少将的黄飞虎。


“爸爸!爸爸!”黄栌发狂地扑向黄飞虎。


黄飞虎也认出了女儿。


黄栌扑到黄飞虎的怀里,“爸爸,他死了,叔叔死了!”


黄飞虎凄然地望了尸体一眼,用双手护住女儿说:“你还小,长大你会明白的。”


“爸爸,你也杀人吗?”黄栌仰起小脸望着黄飞虎。


黄飞虎没有说话。


那个头目对黄飞虎说:“处座,他的身份已经查明,是共党渝东区委书记,和他接头的我们的卧底,被他打死了。”


黄飞虎说:“好,把这里处理一下,我们的那个同志,要加倍发给她的家属抚恤金。你们先回去,我回趟家。”


“处座,要不要留下两个兄弟,保护您的安全。”


黄飞虎一挥手,“不用了。”


这天晚上,黄栌一直心事重重,沉默寡言。


晚饭主要是妈妈主厨,黄飞虎特意给女儿烧了一个腊肉萝卜干,黄栌对平时她总喜欢吃的食物却不屑一顾,筷子没有触到这个菜碟。


萧蔷薇觉得此举蹊跷,悄悄地把黄飞虎拉到一边,小声问:“女儿今天怎么了?好像不高兴?”


黄飞虎没有言语。


萧蔷薇又问:“是不是她听到什么风声了,知道你在外面又搞了个狐狸精,弄了个二妈。”


黄飞虎沉下脸,“你瞎说什么?”


“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那个叫林妩媚的妖精,你给安排到了北平,我都知道她住在哪里;她住在北平朝阳门内163号,军统北平站的一个秘密据点。那里原来是荷兰教堂,美国人在那里办过教会学校。”


黄飞虎听了,脸一红,说:“你又听什么谣言……”


“谣言?什么谣言,句句是真。她还给你生了个女儿,叫黄妃。”


黄飞虎有些不自在起来,“又是谁这么长舌妇,编造这些云山雾哨的八卦新闻。”


“什么八卦新闻?你在日本东京还勾引一个叫桥本阿菊的高级妓女,她是日本江田岛海军学校副校长的女儿……”


黄飞虎有些恼怒,“那是工作,她是日本特工,这个阿菊组织是日本的高级间谍组织,都是由女特工组成,表面上是高级妓女,实际上个个有真功夫……”


“真功夫?什么真功夫?床上的功夫吧?这些下四烂的女人!你啊你,黄飞虎,你堕落到极点,整个陷到鸡窝里去了!”


黄飞虎说:“你小声点,别让女儿听见了,这样对孩子身心发展不好。”


“你还想到孩子?我告诉你,我可是你们老黄家八抬大轿子明媒正娶的太太,我不是什么野鸡、骚货。你离北平那个姓林的女人远一点,离那个私生女远一点,不然的话,我要告到你们蒋委员长那里,伤风败俗,道德败坏,看看蒋委员长管不管?让他评评理,给个说法!”


黄飞虎有点急了,“你还有完没完,从女儿的不高兴,引出这么多陈芝麻烂谷子的话题。”


萧蔷薇用手指着黄飞虎的脑门说:“你呀你,老毛病又犯了!”


“你别用手指着我好不好,我好歹也是少将处座,我大小是个官,长短是根棍儿。”


萧蔷薇气得发抖,说:“我,我他妈跟你离婚!明天就办手续。”说完,泪如雨下。


黄飞虎也有些慌了,连忙把刚才女儿看到的那一幕血腥情景对萧蔷薇讲述了一遍。


萧蔷薇听了,抹了一把眼泪,着急地说:“你怎能让女儿看到这种血腥场面,这对小孩子会造成什么影响?你要对女儿负责!”


黄飞虎无奈地说:“我也没有办法,她碰巧看到了。”


萧蔷薇连忙奔到卧室,一把抱起黄栌,说:“乖乖,你都看到什么了,别怕,别怕!”


黄栌依偎到萧蔷薇怀里,心砰砰地跳,脸憋得通红,她问:“爸爸经常这样指挥杀人吗?”


萧蔷薇说:“小栌,这都是大人这间的事,长大了你就会明白的。”


“可以不杀人吗?那个叔叔死得可惨了,流了那么多的血……”黄栌说完,呜呜地哭起来。


不怕,不怕,小栌。萧蔷薇把她紧紧搂到怀里。


睡觉时,黄栌和萧蔷薇同睡一张床,黄飞虎怏怏地上楼睡去了。


夜半时分,萧蔷薇觉得浑身热得难受,一下子惊醒了;原来是黄栌周身泛热,她摸了摸黄栌的额头,烫得惊人。


女儿发烧了,她急忙起身,穿好衣服,推醒女儿,帮她穿好衣服。她又上楼喊醒黄飞虎,两个人轮流抱着女儿向附近的医院跑去。


黄飞虎抱着女儿冲进医院的急诊室,大夫诊断结果是,受到惊吓,着凉感冒,引发肺炎,需要住院治疗。


这几天妈妈一直守候在黄栌病床边,黄飞虎也频繁前来探望,并带来许多平时黄栌爱吃的水果罐头。黄飞虎小心地打开水果罐头,用小勺,一勺一勺地喂女儿吃水果片。


这天晚上,妈妈要回家收拾东西,因为黄栌要出院了,由黄飞虎陪在黄栌床边照顾她。


医院里静悄悄的,走廊里也没有什么人,黄飞虎是在太疲惫了,于是依靠在黄栌脚边打盹儿。病房的灯光惨淡灰暗,黄栌盯着那个灯泡发怔。


这时,病房的门轻轻开了,值班护士戴着大口罩,手里端着一个脸盆走了进来。黄栌清楚地看到脸盆边沿搭着一条小毛巾,毛巾上有蓝道道。


“黄栌,该睡觉了,一会儿就到医院熄灯时间了,我来给你洗洗下身……”说着,她把脸盆放到床头柜上。


黄飞虎仍在打盹儿,他太困了。


护士把黄栌往上抱了抱,生怕吵醒黄飞虎,然后让她侧身往里,脱下了她的裤子,然后把脸盆垫到她的屁股下面……


黄栌一回头,正见护士从兜里掏出一支手枪,对准了熟睡中的黄飞虎的脑袋……


“阿姨,你不能这样……”黄栌伸出双手,拼命去夺护士手中的手枪。


“爸爸,快跑!”她大声叫道。


黄飞虎猛然惊醒,看到此情此景,惊出一身冷汗。


他飞快来到窗前,猛力一撞,从二楼的窗口撞了出去……


玻璃的碎片溅到黄栌的身上,她吓得昏了过去。


黄栌醒来时躺在妈妈的怀抱里,她又被换了一个病房。


“爸爸怎样了?”她着急地问。


“他没有危险,刚才还给我打电话了。”


“是谁要杀他?”


“共产党,他杀了人家那么多人,人家当然要报复他,一报还一报。”妈妈平静地说。


“那个要杀他的阿姨呢?”


“跑了,她肯定是共产党的地工人员。”


“什么叫地工?”


“地下工作者。后来你爸爸带了大批军警包围了这所医院。我赶到后对他说,这和医院没有任何关系,那个女人肯定是共产党,她并没有伤害你的女儿,她的杀人目标是你,你把军警撤走吧。”


“后来呢?”


“你爸爸说,医院里可能会有他们的内应。”


“我对他说,你有证据吗?别弄得鸡犬升天,撤退为上。他听从了我的意见。”


黄栌说:“妈妈,那个阿姨好可怕,她扮装成一个护士,还要给我洗屁股。”


萧蔷薇说:“小栌,你好勇敢,你救了爸爸。爸爸说,我们不住在这里了,这里危险,他要带我们搬回南京,在南京给咱们买了一套大房子,还有后花园呢。”


“是吗?那太好了,爸爸为了奖励你,还给你买了一辆菲力浦牌自行车。”


黄栌听了,不禁手舞足蹈,“那样的话,我可以学习骑自行车了,骑车去旅游,可以到莫愁湖、玄武湖、中山陵游玩。”


一个月后,黄栌随黄飞虎、萧蔷薇乘飞机来到了南京。


国防部保密局的轿车把他们一家3人送到了莫愁湖边的一个胡同的朱门宅院前,从外面看,这个宅门并不大,两侧各有一只石狮,门的右边有一棵老榆树,围墙上镶满了五彩缤纷的碎玻璃。


黄飞虎上前敲门,一个虎头虎脑的中年男人开了门,见到黄飞虎点头哈腰,他慌忙把来人迎到门内,然后拴好门。


黄栌以前见过他,他是黄飞虎的副官老鵰。


过了一个影壁,便是一个庭院,院内栽着梅树,正值春季,梅干挺立,显得苍劲。走过一条短廊,黄栌来不及观看廊上的彩画,又进入一个天地,院内有一株粗硕的桂树,三面有房屋。


老鵰指着北面一溜房屋说:这里是处座和夫人的房间。黄飞虎拎着皮箱进入北面正房,只见是客厅,都是檀香木家俱,正中一个八仙桌,两侧是硬木椅子,壁上挂着明朝徐渭的《墨荷》图,两侧有一对联,左联云:孤高可挹供诗卷;右联云:素雅堪移入卧屏。


黄飞虎对萧蔷薇说:“我特意挑选了明朝绘画大师徐渭的名作挂在这里,这个徐渭非常有趣,出生两个多月便失去父亲,七次考试都没有获取进士,五次自杀未遂,一次失误杀死妻子坐牢五年,可是才华横溢,把满腹的悲愤都写入诗文,绘到画里,真是一代奇才啊!”


萧蔷薇听了不悦,说:“这个徐老头子简直是个神经病,失手杀妻,实在不吉利,快把它摘掉吧。”


黄飞虎见萧蔷薇动了真气,立刻对老鵰说:“那就换一幅明朝唐伯虎的画吧。”


萧蔷薇说:“就是那个点秋香的唐伯虎吗?”


“正是。”黄飞虎回答。


“好,他才貌双全,是少有的美男子,正合我意。不过,他有没有画过蔷薇花?”


老鵰说:“他画过玫瑰花。”


萧蔷薇拍手笑道:“好,玫瑰和蔷薇都是一个科,就跟猫和老虎一样,好,就这样定吧。”


老鵰附在黄飞虎耳边说:“我听说于右任老先生那里有一幅唐伯虎的金玫瑰图,不过,这幅画可要花费不少呢,那老爷子不会白白送人的。”


黄飞虎说:“从经费里拿。”


“好,好,我一会儿就去办。”老鵰说完,又指着这幅对联说:“这就是于右任老先生写的。”


“书法就不动了,只换画。”


黄飞虎引萧蔷薇和黄栌又来到右厢房,卧室的双人床是檀香木料,漆黑泛光,床柄雕刻着一只跃跃欲试的老虎。床头柜旁是一个硕大的梳妆台,镜子匀净,台面上摆放着法国名贵香水瓶、梳子、电吹风等。双人床的对面有一个大衣柜,高至贴壁。整个房间显得典雅温馨。


众人又来到左厢房,这是一间书房,三壁是高大栗色书柜,中间有个写字台,摆放着台灯和文房四宝,黄栌过去摸了摸藕荷色的灯罩和雕有李白醉酒图案的端砚,又揪了揪毛笔上的狼毫。


书柜内的书主要是政治类和文学类,有《蒋中正文集》、《戴季陶传》、《张静江文选》以及《华盛顿传》、《彼得大帝传略》、《陴斯麦回忆录》、《秦始皇本传》等。文学类书籍主要有《红楼梦》、《水浒传》、《蜃楼志》、《欢喜冤家》、《金瓶梅》、《灯草和尚》、《孽海花》、《镜花缘》等。书柜的空余处有一个横幅,镶在玻璃框内,写着清代文学家郑板桥的四个字:难得糊涂。


黄飞虎、萧蔷薇、黄栌又在老鵰的指引下来到三进院,北房便是黄栌的住处。中间也是一个客厅,壁上挂着一幅齐白石先生的画作《对虾图》,两侧有一幅对联,左联云:秋波已展朦胧影;右联云:春水先尝涟漪魂。


黄栌叫道:“我喜欢虾!”


黄飞虎摸着她的额头说:“就是因为你喜欢虾,才在你的房间里挂了这幅虾图。”


萧蔷薇笑道:“吃虾,瞎吃。”


老鵰说:“今天晚饭就有对虾,我叫梅蕊到市场买去了。”


“妈妈,梅蕊是谁?”


老鵰说:“我给你找了一个小姐姐,她长得跟嫩藕一样,她是黄府上的丫环,又是厨师兼服务员,我怕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害怕,把她安排到你对面的房屋住。”


黄栌撅着嘴说:“我要跟妈妈睡。”


萧蔷薇说:“你都多大了,还跟妈妈一起睡,不过,老鵰,你找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来给我家当差,也不跟我打一声招呼?”


老鵰说:“我跟处座请示过了,处座也见过了,她挺本份,家里是扬州郊区小镇上的。”


“本份?”萧蔷薇瞟了丈夫一眼,“一到咱们家可就不本份了。”


黄飞虎听了,脸一红,岔开说:“看看女儿的闺房。”


黄栌的卧房是一片暖色的格调,单人床是席梦思的钢丝床,粉色的床罩,茜绿色的被子,梳妆台也是淡粉色的,白色的衣柜,床头上放着一个大绒熊猫。


黄栌扑倒在软软的床上,快活地笑着。


老鵰对黄飞虎夫妇说:“对面是梅蕊的房间,就不看了,看看后花园吧。”


一行人穿过短廊,又来到后花园。春日融融,园内一派生机盎然、争芳斗妍的景象。桃花、杏花、玉兰花都绽放着笑脸,流红滴翠;顺着假山盘桓而上,有一抹朱红色的小亭,亭子后面有座白色石桥,桥下有一弯清凉的小溪。


“这真是太美了!”黄栌快活地追逐着蝴蝶,那是一只彩蝶,双翼是杏黄色的,肚腹是白色,边沿是黑色,非常雅致。


萧蔷薇也惊叹不已,“这简直是世外桃源,小桥流水,朱亭异石,杏花流雨,真是幽静雅致,别有洞天。那所小绿房子是干什么用的?”她指着假山东面依靠绿藤墙壁的一所小房子,房屋是暗绿色,与翠藤浑然一体,融汇一处。


老鵰说:“那是厕所。”


萧蔷薇说:“厕所离住宅远了一点。”


老鵰说:“是远了一点,不知当初房主是做何考虑才这样。”


黄飞虎说:没有关系,房里可以放个马桶。


萧蔷薇说:“那多有味,也不雅观。”


黄栌顺着碎石铺就的甬道上了朱亭,极目远眺,莫愁湖就像一片光带漂浮着,把摇荡的鱼鳞般光亮撒向四周,湖心有几只小船自由自在地漂浮;船上隐约能看到伴侣的倩影,还能影影绰绰望到莫愁女的白色雕塑,掩映在一片桃雨和翠雾之中。


黄飞虎与萧蔷薇偕伴而行,也上了甬道。萧蔷薇挽着丈夫的臂弯,老鵰在身后远远地跟随。


萧蔷薇问黄飞虎:“这里安全吗?”


“安全,南京是首都,谁敢到这里撒野?再说我搬到这里,人不知,鬼不晓,老鵰安排得很周到,他平时就住在前院,门口有个车库。这个宅院早在清朝乾隆年间就有了,以前是巡抚老丈人的宅院,后来又住过一个秦淮歌妓,民国初年,是北京国子监一个监生的宅院。”黄飞虎悄悄地说:“这里风景秀丽,十分幽静,可是一方福地啊!”


“你哪里有那么多钱?买这个宅院很贵吧?”


“夫人,不瞒你说,我是用一尊北魏时期出土的一个佛像换来的,那个佛像是在山西一个地方挖的,这可是秘密,不可泄露。”黄飞虎说完,回头望了望,老鵰正在5米远的地方慢吞吞地走着。


萧蔷薇小声说:“这盗古墓可是死罪呀!”


“夫人,你就别管那么多了,我做事从来天衣无缝。那个盗墓贼叫我给……”他做了一个砍头的姿势。


“杀人灭口,你真够狠的!”


“这年头,不狠怎能成大事?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当年东汉末年曹孟德‘宁叫我负天下人,休叫天下人负我。’他避难逃到好友吕伯奢家里,人家早晨起来磨刀霍霍准备宰猪犒劳他;他以为人家要杀他,于是他把吕伯奢一家人都给杀了,你说他狠不狠?”


萧蔷薇瞪了他一眼,说:“你早晚也把我杀了。”


“哪儿能够,我爱还爱不过来呢!”说着,黄飞虎揽过萧蔷薇的腰,吻了她的脸颊。


“你瞧你,让你的部下看见。”萧蔷薇闪到一边。


黄栌坐到亭子的座位上,继续眺望着远处的景色。


萧蔷薇折了一支桃花,桃花粉盈盈的,带着露水。她来到女儿面前,说:“小栌,妈妈给你折了一支桃花。”


黄栌接过桃花,用鼻子闻了闻,然后任桃花瓣拂着自己的面颊。


黄飞虎也走了过来。


他走到女儿身边,在她旁边坐下来。


“小栌,你知道那天要杀死爸爸的是什么人吗?”


“是一个阿姨,她穿着白大褂,戴着大白口罩。”


“她是共产党。”


“共产党是干什么的?”


黄飞虎的眼神里透出由于的神情,“共产党主张共产共妻。小栌,你说咱们买的这个宅院好吗?”


“好。”


这个后花园好吗?


“好。”


“你住的那间房子好吗?”


“好。”


可是如果共产党来了,它就会没收这个宅院,不让我们住。它管爸爸叫反动派,管妈妈叫反动派的婆娘,要给我们戴大牌子,游街示众。


那,共产党不好。黄栌小声嘟囔着。


“可是那天被你们打死的那个叔叔也是共产党呀。”


黄飞虎点点头,严肃地说:对,他就是共产党,他就是要夺我们的家产、要革我们命的共产党,又叫赤色分子。


黄栌说:那,我不喜欢共产党。


萧蔷薇说:“飞虎,孩子年龄还小,你给她灌输什么?”


黄飞虎不满地瞪了她一眼,“蔷薇,你忘了?你那大地主的爹是怎么被共产党戴上大牌子游街,泥腿子们搧了他那么多耳光,他老人家不堪屈辱,投河自杀了。你弟弟剧团找你,没找到,他拿了一把刀,去找村里共产党的农会主席拼命,结果被人家用枪打成了筛子。你忘了这些血海深仇了吗?”


萧蔷薇听到这里,眼圈儿红了,她叹了口气,“我不喜欢打打杀杀,女儿长大了,我要把她送到国外,躲过这些是是非非。”


黄飞虎说:“我的女儿长大会有出息的,她有她的远大前途,子继父业,理所当然。”


夕阳西下时,黄府上出现了一个怯生生的小姑娘,她梳着一条油黑的大辫子,圆鼓鼓的脸庞,一双杏核般的大眼睛,身材匀称,皮肤白里透粉,就像一株亭亭玉立的春桃、她拎着菜篮子,篮子里放着对虾、西红柿、竹笋等。


她就是丫环梅蕊。


黄栌在二进院落中连接东西两厢房的抄手游廊见到她的,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她。


“你比我大一岁,我叫你梅姐吧。”黄栌对她说。


“不,我是下人,叫我梅蕊吧。”她有些羞涩地拢了一下乱发。


“你长得真好看。”


“你长得才好看呢,细皮嫩肉的,像凉粉。”她笑时露出两个明显的酒窝。


梅蕊手脚麻利,一会儿便炒出几个佳肴,其中有红焖对虾、肉片炒笋丝、鸡蛋炒西红柿、胡辣汤。黄飞虎也觉得她烧饭的手艺不错,梅蕊得到了萧蔷薇的夸奖。


晚饭后,黄府上来了一位神秘人物,不苟言笑,一副坚韧刚毅的摸样,身穿黑色长衫,戴着礼帽。黄栌看到黄飞虎对他毕恭毕敬。


萧蔷薇让黄栌管他叫“毛伯伯。”来人笑了笑,把一包糖递到黄栌手里。黄飞虎把客人迎进二进院的客厅,让梅蕊带黄栌到三进院去复习功课。


黄栌哪里有心思复习功课,她让梅蕊做模特,自己给他画了一幅素描。梅蕊看了看素描,连连点头说:“真像,真像。”


黄栌露出雪白的牙齿,说:“我把这幅素描送给你,以后你回家时给你妈妈看看。”她说完,又溜回到二进院客厅。


黄飞虎正与客人聊得尽兴,萧蔷薇在一边为他们倒茶。黄飞虎看到女儿进来,说:“小栌,大人说话,小孩子一边玩去。”


黄栌撅着小嘴说:“我也想听听。”她搬过小板凳,端坐在板凳上,洗耳恭听。


客人说:“上个月戴老板驾鹤西去后,蒋总统让我主持军统的工作,担子重啊!”


黄飞虎说:“非你莫属呀,你是戴老板生前最器重的人,是他的老乡,又是军统局副局长。”


客人说:“我与戴老板都是浙江省江山县人,又是小学同学。我先于他投考广州黄埔军校,但因为体检没有合格落榜,回家后我建议戴老板也投考黄埔军校,并资助他南下报考,他考上了,从此改变了他的命运。毕业后成为蒋总统的侍从副官,1930年建立国民党第一个特务组织调查通讯小组,深得蒋总统宠信,后来又任蓝衣社特务处长,1938年成立军统局,他任副局长。他相貌脱俗,气宇非凡,是情报界不可多得的人才,有一套适合任何环境的本领,知人善用,名噪一时的金刚,到了他的手下,也会成为绕指柔。他在无师自通下,建立起庞大的情报网络,他的行动就是帮助蒋总统用非常手段铲除政敌。他先后暗杀了民权保障同盟副主席杨铨、抗日同盟军第二军军长吉鸿昌、上海《申报》总编辑史量才等。他被称为‘中国的希姆莱。’”


黄飞虎说:“可是戴老板实际上不喜欢人们这样的称谓,他以为自己只是总司令的助手。”


客人说:“我是1934年被戴老板聘为助手的,他确实知恩图报,没有忘记我的恩情。戴老板确实不简单,凡是有中国人的地方,就有他的特工在活动,印度支那、印度尼西亚、婆罗洲、泰国、马来半岛、南太平洋群岛、锡兰、缅甸和印度,就连日本东京皇宫里也有他的特工。他像一个隐形人,总是藏在房间的暗处,而其他人则一览无余。在重庆他有多处住宅,曾家岩151号公馆,杨家山公寓、松林坡公寓,他在西安、成都、上海、南京、汉口、天津、青岛、北平、郑州、福州、厦门、苏州都买下了一些秘密住所。他是唯一一个能够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能与蒋总统见面的人。”


黄飞虎说:“他是蒋总统的一柄利剑。”


“戴老板有18万便衣特工,其中有7万名武装游击队员、两万名别动军人、1万多人的忠义救国军,4万多名有组织的海盗。他在去任何地方之前,必须先散布谣言。他禁止在办公室里打电话为他安排约见,约见他的要求必须放在信封里,答复也是以同样的方式递交,以防止电话被窃听。他勤勉好学,博览群书,所以能将儒佛侠精神,融为一体。他的部属即使受过他的处分,也从不抱怨,不怀恨在心。他有极强的记忆力和旺盛的精力。他能够几天几夜不睡觉,仍然精神矍铄。”


黄飞虎说:“秘密世界是一个病态的世界,它对那些为自己的真实身份感到疑惑的人,具有诱惑力,他们只有在掩盖下才感到安全。”


客人说:“飞虎,你跟随我多年,说句肺腑之言,军统的迅速发展,大大超过中统,军统的力量也由原来的纯粹的特工组织渗透进军事、党务、行政、文教、财政等要害部门,在国际上也有影响,连蒋总统的警卫部队也由戴老板控制,可是蒋总统是一个猜忌心极重的人权高震主啊!”


黄飞虎说:“戴老板干了10年军统头子,论职务不过副局长,论军衔不过少将,而且还是内部任命,直到去年才由国民政府正式公布,可见蒋总统工于心计。”


客人说:“其实我这个老乡也明白,论自己的资历、水平、能力绝对斗不过蒋总统,他只有绝对效忠蒋总统,才有发展空间。他对蒋总统的忠诚也有镜可鉴,西安事变时,他是第一个冒死冲进西安城的。但是……”这时,客人压低了声音,“他也确有野心,他自以为有治国平天下的本事,曾与胡宗南长官商议,将来接蒋总统的班;在蒋总统活着时,不敢颠覆他,但是在他百年之后,他要独领天下!”


黄飞虎说:“但是蒋总统绝不是等闲之辈,他决不让一只猛虎睡于卧榻之侧,因为他想让儿子蒋经国接班。”


客人说:当蒋介石逐渐怀疑戴老板有功高权重震主之威时,便逐渐有意识的采取措施加以抑制。他首先任命唐纵为军统局帮办,加以牵制。同时还借口抗战胜利,免去戴老板的兼职,如缉私署长等职,防止他继续渗透。在军统与中统的派系斗争中也稍稍抑制一下军统,如枪毙活埋中统人员的戴老板亲信赵理君等。戴老板从蒋介石对他的态度中,渐渐感觉到蒋介石对他有所戒备和猜忌,不由得产生‘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感慨。从此时起,戴笠便开始读史,以求醒悟。每有余暇便让秘书、他的小学同学周念行为他讲解《二十四史》、《资治通鉴》等历史典籍。周念行曾毕业于日本明治大学政治系,对中国史学有一定了解,周念行每讲到历代暴君杀戮功臣的史实,便会引起戴老板的叹息。尤其讲到武则天时代有名的酷吏、特务首脑周兴、来俊臣为武则天忠诚效力、杀戮异己,终因知道武氏太多的隐私,而被武氏所杀的这一段历史时,戴老板便毛骨悚然。以古鉴今,他更加惶恐,他感叹道:‘我将来不死在共产党手里,也早晚会死在委员长手里’。可见戴老板已看出蒋介石对他的猜忌。当然,蒋介石现在还并不想除掉戴老板,他只是有所猜忌和戒备,只是先从抑制下手。戴老板也看透了蒋介石的心理,也开始防患于未然,对蒋总统更加忠心耿耿,极力与宋美龄、宋子文进一步密切关系;与胡宗南、顾祝同等实力派将领盟誓作为后盾,同时投靠美国,向海军发展;他拉拢蒋介石周围的各种人,让他们为自己说好话,继续巩固军统局内部,培养毛人凤,作为退路。戴老板也开始整肃内部,不给蒋总统以任何口实。蒋总统因为在抗战期期,戴老板贡献大,所以一直对戴老板没有大动作。去年10月10日,国共两党经过43天的谈判,正式签订《双十协定》)。这个纪要的一个重要内容,就是明确规定‘取消特务机关,严谨司法和警察以外机关拘捕、审讯和处罚人民之权’,这些条款主要是共产党针对国民党特务机关军统、中统等提出来的。作为蒋总统来说,他是靠特务起家的,何曾想到要取消?他绝不会放弃特务统治这一宝贝。他从骨子里要打内战,消灭共产党,和谈只不过是缓兵之计。但是,他要做表面文章,不得不应付共产党和其它民主党派,同时觉得正好赶上时机有了借口,就可以抑制一下戴老板和他的军统,使其不能继续膨胀发展。蒋总统对戴老板发出秘密指示,要求他撤销军统局,化整为零,以减少中共及民主党派的口实。


蒋总统这个指示很高明:一、撤销军统,使他有履行‘双十协定’的信誉,应付了舆论。二、抑制了戴老板,使军统再也不能构成对自己的潜在威胁。三、化整为零,并不取消,等于加强,将来可以东山再起。四、打着‘双十协定’的旗号,戴老板无话可说。五、将戴老板捏在手里,将来撤销军统局对戴老板用与不用,都在自己的手心之中。但戴老板看到蒋介石的命令,心情极为恐慌。他心里很清楚,他不可能抗拒蒋介石的命令,蒋介石终于开始动手了。如果真的化整为零,他就再也没有什么本钱了。他先将军令部二厅、内政部警政司掌握起来,将军统控制的军事情报、稽查和国民党军队各级谍报参谋人员划归进二厅,将特工警察划归进警政司。另外加快成立交警总局,将军统掌握的忠义救国军、军统特务团、军委会别动军、交警总队、交通警备司令部所属各团及税警部队,加上接受投降的汪伪税警团和汉奸部队共7个多师,全部编成18个交警总队和4个教导总队,全部美式装备,机械化程度也很高。戴老板极重视这些军统掌握的武装部队,认为是最重要的本钱。但是,尽管化整为零保住了大部分实力,但军统局一旦撤消,尽被分割,自己将无处可去。关健还是要夺得海军司令的职位,这只能依靠美国人。于是戴老板以视察为名飞赴青岛,与美国海军第七舰队司令柯克上将加紧联系,并达成他为戴老板活动的许诺。随后,他又飞赴天津,受柯克要求,策划美国海军陆战队从渤海湾登陆事宜。戴老板立即与美国驻天津司令、海军陆战第三师师长拉上关系,并设立机构联系。这使蒋总统有些犹豫,因为蒋总统极重视美国在华的部队。蒋总统要打内战,一再请求美国部队登陆替国民党军队抢占战略要道与铁路交通线。至1946年,美军在天津登陆就有近5万人。蒋总统明白戴老板与美国人的关系的能量,所以还觉得戴笠尚有作用。


黄飞虎说:“戴老板挺有远见,美国树大根深。”


客人呷了一口茶,接着说:“戴老板的政敌陈果夫、陈立夫、陈诚、李士珍等人和部分党、政、军、警大员,也趁机兴风作浪,妄图挤垮军统,致戴老板于死地。今年3月,国民党召开六届全会,会议期间,忽然有人喊出‘打倒特务’的口号,并质问为什么《双十协定》、国民参政会、政协会议关于取消特务机关的3大决议没有得到贯彻实施?这一口号的质问得到大多数人出于不同目的赞成,这在国民党历届中央全会的历史上从来没有发生过。其实,这是很多人对蒋总统特务统治的不满。因为这些国民党中央执行和监察委员,大部分人厌恶、恐惧和仇恨戴老板和我们军统局,孔祥熙、陈诚等军政大员,尽管拥护蒋总统,但却极端仇视军统。至于其它与戴老板有刻骨仇恨的陈氏兄弟等,必欲除之而后快。所以,中执、监委们,此时分外团结,一致倒戴,其阵线之统一,前所未有。更耐人寻味的是,蒋总统居然并不反对,甚至也持赞成态度。其实,这不奇怪,早在抗战结束前,戴老板负责肃奸接收,想趁机扩大实力,安插军统人员抢占要害部门,如各地警察局长位置,就受到蒋总统的抵制。针对他扩张权力的势头,蒋总统成立了一个5人小组,秘密活动,对戴笠进行监视,并研究抑制的策略。5人小组由蒋总统亲自领导,加上钱大钧、胡宗南、唐纵、宣铁吾。宣铁吾是戴老板的死对头,新任上海市警察局长;唐纵早就负责监视戴的使命。钱大钧是蒋的亲信,胡宗南虽与戴为密友,但蒋正为了分化戴与胡,才让胡宗南参加,以示信任,让胡汇报戴的行动。胡衡量他与戴与蒋之关系利害,自然会投蒋取信。5人小组的成立,是蒋介石自以为可以控制和削弱戴老板,并对他全面监视,准备彻底解决对自己的威胁。戴老板明白,与蒋对着干不是上策,开始考虑以进为退,开始有出国避风的打算。就在蒋、戴之间斗法的关键时刻,一场事故使戴老板突然死亡,蒋、戴之间的矛盾自然化解,云消雾散了。戴老板的死使蒋介石省去了很多麻烦。戴老板当时正在北平处理有关肃奸事宜。这时,蒋总统已知悉美国人建议、支持戴老板出任海军司令,但蒋总统没有答应,对海军进行改组,撤换海军领导人,任命陈诚兼海军署长。戴老板仍不死心,邀请柯克到北平,作最后努力。偶然中,戴老板在提审日本间谍、汉奸川岛芳子时,知悉军统布置处负责人马汉三曾叛变投日,还从川岛芳子处搜去了一柄乾隆龙泉宝剑。当时这把剑是孙殿英赠给戴老板转交蒋介石的,戴当时交马汉三保管。马汉三叛变时,剑又为日本特务田中所得,田中将此剑又交川岛芳子保管。马汉三叛变后,因献剑免去一死,被释放。以后侥幸过关,仍在军统工作,爬到军统局布置处处长、北平民政局局长的高位。马汉三知道以戴老板的精明,早晚会东窗事发,所以一直预谋逃亡国外。戴老板在发现马汉三匿剑、投敌之事后,又发现他还有贪污的劣迹,非常气愤。但戴当时焦头烂额,要应付蒋介石的端锅方案,又要赴青岛再次与柯克会晤,还要赶往上海与胡蝶办理结婚事宜,最后还要回重庆汇报肃奸情况,实在无暇分身。因而戴笠决定,先施缓兵之机,待机再处理马汉三的问题。


戴老板采取了一些措施,稳住马汉三,先索回了宝剑,又散风要重用马汉三。但马汉三已看出戴老板在放烟幕弹,马汉三明白戴老板早晚要收拾他;按军统纪律,他必死无疑。无奈之际,他与亲信刘玉珠密商,认为只有杀死戴老板,才可平安无事。他知道戴老板将去青岛、上海等地,于是立即派刘玉珠去青岛,密施暗杀戴老板计划,在戴老板的飞机上安放定时炸弹。戴老板在离开北平前,已经充分预料‘一锅端’方案给他将带来严重后果。所以在今年3月10日在北平怀仁堂主持军统北平办事处记念周讲话时说了一番深有含意的话,他说:‘去年领袖叫我当中央委员,我坚辞不就,因为争权夺利,不配做一个革命者……最近中央开六届二中全会,十几天来所表现的情况,未出我预料之外。对调查统计局的问题,看来是毁誉参半的。有人叫要打倒我们,我不知道什么叫打倒,什么叫取消,我只怕我们的同志不进步,官僚腐化。如果这样,人家不打,自己也会倒的。作为我时刻所想的,是如何对得起先烈,如何保持光荣历史,决没有想到别人如何打倒我。我个人无政治主张,一切唯秉承委员长的旨意,埋头去做,国家才有出路,个人才有前途。’从戴老板的这番话可以看出,他已做好应付‘端锅’的准备,并也做好引退的准备。不久,戴老板约见郑介民,把军统家底和善后工作作了交待。戴老板又赴天津处理军统特务贪污等案件。同时处理国民党第九十四军军长纳妾案件。3月15日,戴老板返回北平,赴医院秘密看望杜聿明,商谈有关军统在东北地区工作配合问题。3月16日,他又赴天津,又于当日到达青岛。3月17日,他决定11时起飞,赴上海与柯克会面。此时刘玉珠已到达青岛,以军统局华北督导员身份,借口登机检查安全,预放一颗高爆力定时炸弹。上午11时45分,戴老板登机起飞。起飞不久,即遇大雾,上海龙华机场也下大雨,不能降落。戴老板决定直飞南京。下午1时零6分,飞机到达南京上空。1时13分,炸弹爆炸,飞机坠落于南京江宁板桥镇戴山。机上人员戴老板以下13人全部遇难。3月18日,蒋介石获悉戴老板失踪,非常恐惧与紧张,马上令各有关单位寻找。3月19日清晨,戴老板失事被证实。军统人员为戴老板等收尸。3月21日,军统局总务处长沈醉专程去戴山勘查,找到了那把古剑。蒋介石刚开始如释重负,因为他再不必费尽心思抑制其人了。”


黄飞虎说:“当然这只是一种说法,戴老板的死因说法很多。”


客人说:“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蒋总统又逐渐产生了痛惜内疚和若有所失的感情。他不得不承认戴笠是个特工奇才,蒋总统的江山稳固,戴笠立下汗马功劳,而且戴老板非常符合蒋介石的用人标准:人才加奴才。他的才干在蒋总统的心中比任何一个国民党的高官都不逊色。而且他能了解、揣摩和执行蒋总统的任何企图,防患于未然;他已成为与蒋总统默契之极的心腹,军统也成为蒋总统须臾不能离开的工具。”


黄飞虎说:“我听说戴老板曾经说过,将来不死在共产党手里,也早晚会死在委员长手里。”


客人点点头,“戴老板乘坐的美制dc47飞机品质一流,一般情况下不会发生意外,也有一种可能,是蒋总统一手设计的……”


黄飞虎的额上出现汗水,“那……那真是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了。”


“现在戴老板的母亲还不知道儿子已经离开人世,蒋总统让我模仿戴老板口气给老人家写信,这场戏一直要演下去。你说怪不怪,戴老板生前就相信风水、算卦,他年轻时请人算过八字,测为火旺之相,需有水相济,于是他请人取了个别名叫江汉津,3个字全有水字旁,所以他在仕途上飞黄腾达。戴老板还取过很多化名,因为他们军统都是搞特工的,有时需要用化名联络,他就曾经用过洪森、沈沛霖等代名,就连代号里都要有水。可是唯独他坐飞机掉下来的那天,鬼使神差的非要用”高崇岳“这个名字,见山不见水,犯了大忌了,结果飞机就撞到山上坠毁了,收尸的那些人一打听,才知道,飞机撞上的这山叫戴山,残骸掉进去的山沟叫困雨沟,分明就是收他命的鬼门关,所以这些事,真的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黄飞虎说:“真他妈神了!”


客人呷了一口茶,慢悠悠地说:“听说最近蒋总统琢磨着要成立一个新的特务组织,逐渐取代军统、中统……”


“是嘛,叫什么名字?”


“梅花党。梅花开在凄冷的冬天,要潜伏于冬天,傲雪斗霜,打入共产党的心脏,做长期斗争的准备。”


哦。黄飞虎长吁了一口气。


“他不会解散军统吧?”黄飞虎问。


“也可能会解散军统,成立国防部保密局。”


客人走后,客厅内余烟未尽,黄飞虎回味着刚才客人的一席话,仔细琢磨着其中的新鲜信息,琢磨着下一步的人生之路和仕途如何走。


黄栌已和梅蕊返回三进院自己的房间,她让梅蕊先陪自己去了一趟后花园的厕所,这个厕所还算干净,蜘蛛网已被梅蕊一扫而光,新换的瓷板蹲坑,后面有冲水马桶,摇柄上安有卫生纸,一侧有个纸篓;后窗是乌玻璃,窗户紧闭,屋顶是尖拱形木顶,原木色。


回到屋内,黄栌让梅蕊倒来一盆温水,洗了下身和双脚,早早上床睡了。


当晚,黄飞虎翻来覆去,夜不能寐。他每一次翻身,都惊醒旁边睡卧的萧蔷薇。


萧蔷薇扭亮台灯,问他:“你哪里不舒服吗?”


黄飞虎说:“我在琢磨刚才毛人凤的话,他也看出老蒋深恐戴老板羽毛丰满,权柄过重,危及他的儿子蒋经国接班,也有可能是老蒋干掉了戴老板。老蒋要重新洗牌,解散军统、中统,还要成立一个梅花党。我想,我何尝不入这个生机勃勃的梅花党呢?也许能够大展宏图,重振雄风。再有,老蒋成立这么一种特殊的神秘特工组织,恐怕早有预感或远谋,国民政府如卵击石,气数将尽,虽然咱们有八百万军队,共军不足一百万军队,但是老蒋的统治已摇摇欲坠,危机四伏,咱们要早做准备为好。”


萧蔷薇沉吟半晌,用胳膊支着香腮说:“梅花党,梅花倒是一种吉利的花,昂首怒放,清香冠群,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个梅花党好。”


黄飞虎眼睛一亮,“清代诗人、画家金农有诗云:一枝两枝横复斜,林下水边香正奢。我亦骑驴孟夫子,不辞风雪为梅花。诗中的孟夫子是指唐代诗人孟浩然。孟浩然曾经在大雪天骑着毛驴在河边徘徊寻找梅花,当人家问他的时候,他说:‘吾诗思在风雪中驴子背上。’从此以后,踏雪寻梅就成了爱梅者的行动指南。踏雪寻梅,难道仅仅只是为了观赏梅花吗?难道真得仅仅只是为了发现一种稀有的梅花品种吗?踏雪寻梅绝不仅仅只是为了赏玩梅花!观照天地万物并把它类比于人事、道德甚至情感,是民族特有的思维方式。先贤们从天地自然的训话往复、变化更新中体验到人也必须奋发图强,在不断行进中完善自我,说: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我们从翠竹领悟虚心有节,于郁郁青松吟咏岁寒不凋。而在梅花身上,我们领悟到更多的东西:梅子具酸味而被用作佐料,被人赋予‘佐王化泽万民’之意;而修身治国平天下泽润万民,则是古代有志之士的志向。由梅花的傲雪凌霜,诗人吟出‘风虽强暴翻添思,雪欲侵凌更助香’,即曾子所说的‘士不可不弘毅’,鼓励人们在经历严酷的磨练与调整之后,要意志更加坚定,胸怀更加开阔,目光更加远大,生活更加充实。即使仍不为人所知,甚至为群小所忌,为敌对分子所执,亦是无怨无悔,甚至舍生取义,杀身成仁,就像梅花一样‘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在唐代诗人的笔下,梅花还是一位刚刚出道的明星,虽然自信,但总是带有一点怯生生的目光。那些杂花还是与左思诗中的‘离离山上苗’一样,拥有某一些方面的优势。所以白居易在诗中为梅花打气:‘莫怕长洲桃李嫉,今年好为使君开。’到了宋代,梅花的地位空前绝后,当苏轼提出‘梅格’时,梅花的地位就一锤定音了。苏轼曾说:‘林逋梅花诗云: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决非桃李诗。’苏轼还有一句诗写到:‘诗老不知梅格在,更看绿叶与青枝。’”


萧蔷薇说:“苏东坡更看重梅花的精神。”


黄飞虎把台灯的灯罩往下拉了拉,“傲雪之梅嘛,梅花有着雪和玉一样的纯洁和美丽。宋代陈允平《赋林景参梅屿》云:‘水月一天芗世界,冰霜千古玉精神。’宋代杨万里《雪后寻梅》言:‘玉为风骨雪为衣。’宋朝朱南杰《孤山观梅》言:‘精神全在雪霜中。’他们明确地将梅花有玉一般的风骨、雪一样的精神表达出来。宋代张孝祥《卜算子》云‘雪月最相宜,梅雪都清绝’,更细致地说出梅与雪共有的‘清’的内涵。而辛弃疾《临江仙》的‘更无花态度,全是雪精神’,更是把梅花从百花中分离出来,将它与雪归于同类。辛弃疾的《满江红·送李正之提刑》:‘蜀道登天,一杯送,绣衣行客。还自叹、中年多病,不堪离别。东北看惊诸葛表,西南更草相如檄。把攻名,收拾付君侯,如椽笔。儿女泪,君休滴。荆楚路,吾能说。要新诗准备,庐山山色。赤壁矶头千古浪,铜鞮陌上三更月。正梅花、万里雪深时,须相忆。’这是一首赠别的词,虽然也是写朋友间的惜别之情,但中心内容则是表达作者对李正之的鼓励和期望。南宋诗人陆游故居,堂后辟梅园,广植陆游喜爱的梅花。在城外的崇州境西北之隅的凤栖山,有个与陆游祠遥相呼应的梅花寨,被称为放翁遗香圣地。当时陆游登临古寺时曾从这里上山,而山道断桥边的梅花为他后来创作的《卜算子·咏梅》词带来了创作灵感。陆游一生爱梅,咏梅,以梅自喻。《梅花绝句》说:‘闻道梅花坼晓风,雪堆遍满四山中。何方可化身千亿?一树梅花一放翁。’作者愿化身千亿个陆游,而每个陆游前都有一树梅花,把痴迷的爱梅之情淋漓尽致地表达了出来。”


萧蔷薇打掉了黄飞虎脸上的一个蚊子,“陆老夫子爱梅癫狂了。”


黄飞虎点燃了一支香烟,“以松竹有节操,故梅友之,桃李妖媚,故梅贱之。清代张问陶《梅花》云:‘野鹤闲云寄此生,暗香真到十分清。轻怜桃李无颜色,独抱冰霜有性情。’非常有创意地说看到梅花的暗香清贞,不禁怜悯桃李无颜色了。古人将梅花与松、竹合在一起称为‘岁寒三友’;又把梅与兰、菊、竹合在一起称为‘四君子’。宋代张道洽《梅花》云:‘终身只友竹君子,雅志绝羞松大夫。’从精神层次上看,牡丹也远远不能与梅花相比。陆游《园中赏梅》云:‘阅尽千葩万卉春,此花风味独清真。’‘梅花精神’被公认为是坚贞不屈、不畏强暴的奋斗精神的象征,是中国传统文化中最高的人格象征。梅花关键是有傲骨,它贵坚忍,百花凋零,它一枝独秀!”


萧蔷薇说:“我当年演剧时演过梅花仙子。”


黄飞虎干咳两声说:“数点梅花亡国泪,二分明月故臣心。这是扬州史公祠堂前的一副对联。史公祠是明末抗清英雄史可法的祠堂,内建史可法的衣冠冢。史可法为明崇祯年间进士。李自成攻占北京,崇祯皇帝缢死于煤山。在南京,马士英等人拥立福王,改年号为弘光,史称南明弘光朝廷。清兵南下,形势非常危急。史可法自请为督师,出镇扬州。弘光元年四月,多铎围扬州,史可法死守。同年25日,扬州为多铎攻破。史可法想自杀,被部下所阻,被俘,不屈而怒骂,于扬州新城南门城楼上慨然就义,时年44岁。扬州是江南顽强抗清军的第一座城池,也是清军入关以来首次遇到军民一体的顽强抵抗。清兵将帅谁也没有想到,他们心目中这个软侬吴语、才子佳人的销魂之地,却成为阻挡自己铁骑的第一座城池。清军突然感到了威胁与压迫,并非来自一城一地的攻伐之战,而是来自一个民族巨大的凝聚力。而‘扬州十日’,就是清军为了摧毁这种民族凝聚力而实施的屠戮。当初,史公遗言:‘我死,当葬梅花岭上。’扬州屠城后,尸体堆积,暑天炎热,蒸变难识。次年,葬史可法衣冠于扬州梅花岭下。各地纷纷传言史公未死,相继以史公之名起兵抗清。苏州孙兆奎失败被俘,押送到南京,洪承畴问他:‘先生在军队里,可知道史公是真的死了呢,还是没死呢?’孙兆奎回答:‘你从北方来,可知原来在松山殉难的统帅洪承畴是真的死了呢,还是没死呢?’听了这句话以后,洪承畴那天一夜失眠。后来有人做了一副对联:史册流芳,虽未灭奴犹可法;洪恩浩荡,未能报国反成仇。成仇,承畴之谐音也。”


萧蔷薇慨然说:“飞虎,你瞧人家是忠烈之士,是不可折腰顶天立地的君子,这才是真正梅的精神!可是你们政府、军界的那些高官显将,个个油头粉面,中饱私囊,腐败透顶,为非作歹,过着花天酒地、荒淫无耻的生活。”


黄飞虎面有愧色,“蔷薇,你可别一概而论,十个手指头,不见得都一般齐,男人的十根***也都不是一样的。”


“得了,得了,你们那些事,别以为我不知道!我眼里不揉沙子!蒋总统能治得了宋子文、孔祥熙吗?他敢动这两个位居显赫之位、大揩国家油水的贪官吗?一个是他老婆的哥哥,一个是他老婆的姐夫,什么梅花、梅花党,就是把天底下的梅花树都栽到南京城总统府,也不管屁用!”


黄飞虎说:“你小声点行不行,别吵醒了女儿。”


萧蔷薇恨恨地说:“你以为你屁股就干净?!这个豪华私宅是怎么来的?那幅名画是怎么来的?你们是一丘之貉,一个绳上的蚂蚱!”


黄飞虎嘻笑着拉灭了台灯,屋里顿时一片黑暗。


他趁势扑到萧蔷薇身上,伸手去脱她的粉红色内裤,“夫人,我先看看你的屁股干净不干净……”


萧蔷薇试图推开他,可是已经酥软无力了……


黄栌前半夜睡得挺香,三更时被一阵动静惊醒了,她睁开惺忪的睡眼,看到梅蕊走了进来。她只穿着一条暗红色内裤和一个白色跨栏背心,赤着双脚。


她怔怔地朝她的床边走来,来到马桶前,拎着马桶走了出去。


黄栌吓得不敢言语,她连叫了几声“梅姐”,没有任何反应。


黄栌连忙穿好衣服,走出门外,她不敢惊动父亲和母亲,也不愿惊动住在前院的副官老鵰,她要看看梅蕊究竟想干什么。


黄栌尾随梅蕊出了三进院,走进后花园。


梅蕊拎着马桶朝后花园墙角的厕所走去,她进了厕所,一忽儿又走了出来,手里仍然拎着马桶。


黄栌感到十分奇怪,她连忙躲在一棵梅树后面。


梅蕊没有发觉她,按照原路走回了三进院,走进北屋,把马桶放回原处;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钻进被窝,悄然睡去;一忽儿传出轻轻的鼾声。


黄栌感到非常奇怪,她回到自己的房间,上了床,钻进被窝,心里忐忑不安。她再也睡不着觉,即使小声地数着数,还是睡不着。


晨曦初露,早霞染红了天际。她迫不及待穿好衣服,起床洗漱。


这时,梅蕊也拿着涑口杯、毛巾、牙刷等走进一进院的洗漱间。


“黄小姐,你起得好早啊。”她嫣然一笑,仿佛昨夜里的事情什么也没发生。


黄栌好奇地打量着她,“梅姐,你昨天夜里是到后花园的厕所倒马桶去了吗?”


梅蕊摇摇头,“没有哇。”


“哦。”黄栌听了,若有所思。


梅蕊熟练地拧开自来水龙头,洗了脸,用肩上的花毛巾揩了揩,然后刷牙。


黄栌望着她的背影,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感到很奇怪,甚至有点恐怖。


但是她不敢告诉父亲和母亲,从见到梅蕊的那一时起,她就喜欢上这个江苏小姑娘了,她有一股内在的魅力,深深吸引着她,纯朴、聪慧、内涵深刻。


她不愿失去她。


她有夜游的毛病。


这些天黄飞虎很忙,经常带着老鵰出去,有时很晚才回来。黄栌已转到金陵女子中学,学校离家较近,环境幽雅,她和同学们相处融洽,日子过得很舒心。


萧蔷薇在家里画画儿,她画的是西洋油画,天气暖融融的,院里的花都开了,繁花似锦,她的油画案就设在二进院里,她往往拿着画笔,画四合院的屋檐、影壁、后花园、垂柳、桃树、梅树,有时也别出心裁地画一些相像的东西。渐渐地岁月一闪即逝,转眼到了第二年夏天。


在萧蔷薇的影响下,黄栌也喜欢上油画,但她最喜欢的还是中国水墨画,特别是石涛的水墨画,她也临王羲之的书帖《兰亭序》和《圣教序》。梅蕊和她相处甚好,她画画时,梅蕊帮她拿画板;她临帖时,梅蕊帮她研墨。


这天傍晚,黄栌放学回家,一进院门正见梅蕊守住二进院的垂花门,脸色羞红。


黄栌感到奇怪,走近梅蕊,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梅蕊望着她,脸上露出羞涩的笑容。


院内传来萧蔷薇的声音:“是谁来了?”


梅蕊答道:“是小姐放学回来了。”


“让她进来吧。”


黄栌跨进二进院,吓了一跳,只见二进院子中央有一位绝色美人精赤条条扶着梅树树干微笑着。她约莫30多岁,胴体洁白如雪,晶莹剔透,身段匀称,面若羞花,风韵十足。


萧蔷薇正坐在她的对面画板前,全神贯注地用油画笔画着。


黄栌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佳人,可是一时又记不起来。


萧蔷薇微笑着抬起头,介绍道:“小栌,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电影明星,你胡蝶阿姨,快叫阿姨。”


原来妈妈的油画模特是赫赫有名的电影明星胡蝶。


“胡蝶阿姨。”她怯生生地叫道。


“这是我女儿,刚放学。”萧蔷薇介绍着。


胡蝶朝黄栌微笑着点了一下头,又摆了摆姿势,她的确很漂亮,很潇洒,在她的身上几乎找不到一点缺憾,不要说男人,就是女人也会喜欢她。怪不得戴老板自从见到她,失魂丧魄,视为珍宝,再也不碰其他漂亮女人了。


黄栌怔怔地站在萧蔷薇的身旁,聚精会神地欣赏着胡蝶的胴体,就像在把玩一件名贵的瓷器。


梅蕊却不敢看胡蝶一眼,她依住垂花门的门框,目光扫向一进院内,她在看门,生怕黄飞虎或老鵰闯进来。


萧蔷薇的画板上一忽儿出现了一个风度翩翩的裸女,丰腴而富有弹性,双目清澈,透出忧郁。


晚宴在莫愁湖畔的春和居饭庄举办,席间有萧蔷薇、胡蝶和黄栌3个人,由于都是女性,说话无拘无束。萧蔷薇和胡蝶一根接一根地抽着名贵的香烟,她们两个人共喝了一瓶半茅台酒,两个人都喝得飘飘然,连鱼翅、燕窝都被冷落了。


黄栌平时特别喜欢胡蝶演的电影,她知道明日上学跟同学们又有谈话的资料了。


胡蝶很健谈,说起来滔滔不绝,絮絮不休,讲到戴老板,她的眼圈登时红了,激动得有些呜咽。


萧蔷薇知道他们的感情颇深,如果不是戴笠突然离世,他们很快结婚,婚礼肯定隆重,可惜事与愿违。


胡蝶讲着讲着,痛苦流涕,继而嚎啕大哭,幸亏单间、外面吃饭的人嘈杂不堪,不然的话,人们争相来观,又不知闹出多少新闻。


萧蔷薇为胡蝶不断拭眼泪,胡蝶开始大骂蒋介石,讲戴笠如何效忠蒋,蒋又如何依靠他剪除不少政敌,背上不少骂名,最后遭到压制,权利被分散,连个海军司令也不肯给。


她又讲到她的前夫如何窝囊,耗子扛枪窝里横,如何委曲求全,不像黄飞虎那么有阳刚之气,说话有底气,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萧蔷薇说:“你别提这个凡夫俗子了,他是个采花大盗,吃着碗里的,惦记着锅里的,还想着床上的,没出息啊!”


胡蝶抹一把眼泪说:“戴老板在没认识我以前,只要瞅准谁长得漂亮,什么母女俩、姐妹俩,他都一担挑,身上有使不完的力气。”


萧蔷薇说:“唉,那叫金枪不倒!”


两个人抱着,破涕为笑。


黄栌说:“妈,你们别说了,多难听,注意一点影响。”


萧蔷薇显然喝醉了,“什么影响?你是从我身上什么地方钻出来的?还有什么影响?妈不怕难听!”


胡蝶吃吃大笑,手舞足蹈,“哈哈,那是从你的风流穴里爬出来的!”


两个人开怀大笑,一忽儿,伏到桌上,呼呼喘着粗气,不言语了。


黄飞虎把萧蔷薇背回了家,老鵰把胡蝶送回寓所。


不久,黄栌不但发现梅蕊有夜游的毛病,还有一个癖好。


这天晚饭后,黄栌到后花园里散步,看到假山上朱亭有个人影一闪。


她觉得那是梅蕊的身影,于是快步上山。


只见梅蕊穿着一个短袖衬衫,正蹲在一棵树下,大口大口吃着什么,好像很开胃。


她凑近一瞧,梅蕊的右手心上爬满了蚂蚁,她把蚂蚁塞进嘴里,滋滋有味地咀嚼着。


“你在吃蚂蚁!”她大声叫道。


梅蕊吃得兴起,露出了笑容。


她说:“黄小姐,蚂蚁是益虫,营养价值很高,我从小就喜欢吃蚂蚁。你说,人们吃猪肉、牛肉、羊肉,这不都是在吃猪的尸体、牛的尸体、羊的尸体吗?所谓燕窝,也是燕子用唾液衔来的树枝搭的窝,窝里有燕子的屎尿;人这种动物,什么都吃,我听说古代还有人专门吃美女呢!河南闹水灾,没有粮食吃,还发生过吃人肉哩!外国有人比赛吃蟑螂,有个冠军吃了一百多个蟑螂呢!”


黄栌说:“梅姐,我觉得你这个习惯不好,不卫生,传出去吓死人。”


“你可不能告诉你爸爸和妈妈,不然的话,我丢掉饭碗,就得回扬州郊区老家了。”她的声音里带着哭音。


“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不过,我希望你改掉这个毛病……”


“我这算毛病吗?”梅蕊站了起来,拍掉右手上的蚂蚁。


两个人并肩而行,缓缓下山。


梅蕊望着落日余晖说:“太阳有升有落,人生有福有难。黄小姐,晚霞虽然美丽,我觉得它走向衰落。我喜欢早晨的太阳,它带来希望!”


黄栌笑道:“你只念过4年小学,说话还挺有味道。”


梅蕊又绽开脸上的两口小笑涡,她快活地顺着山路往下跑着。


晚上,四合院恢复了往日的静谧。


黄栌正在屋里画画儿,梅蕊走了进来。


“忙完了?”黄栌只顾低头画画儿,没有抬头。


“嗯。”梅蕊应了一声。


黄栌画的是荷花丛中,一个少女正在渔船上摘藕,白藕肥硕,翠苇摇曳,荷花婷立。


梅蕊小声说:“黄小姐,给我画一幅吧。”


黄栌抬起头,梅蕊只穿着一件大红肚兜,赤着双脚,立于对面。


大红肚兜遮不住她那一双欢蹦乱跳鼓鼓的***,两条玉腿修长,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非常生动。


梅蕊走近她,诚恳地说:“黄小姐,你也给我画一幅那天你妈妈给胡阿姨画的那种……”


黄栌为难地说:“我的油画画不好,只能画素描了。”


“素描也行。”梅蕊用纤纤玉手挽过黑瀑一样的秀发。


“好吧,我试试吧。”黄栌掀开画有荷花的图画,放到一边。


梅蕊大胆地脱下大红肚兜,像一尾白鱼一样展现在黄栌面前。


黄栌的眼前为之一亮,她觉得她有点像莫愁湖边的莫愁女白色塑像。


她小心地画起来……


又过了一个春夏秋冬,在这期间,黄飞虎向黄栌灌输了不少特工思想意识,并教导她学好英语等课程。


梅花党经过紧锣密鼓的紧张筹备,终于秘密成立了,蒋介石委任中统少将专员白敬斋为主席,黄飞虎任副主席,党内有严格的操作规程和纪律,都是单线联系,发展的特工以美女为主,具有超意志和特殊才能。白敬斋的3个女儿白蔷、白薇、白蕾和黄飞虎的两个女儿黄栌和黄妃被称之“五朵梅花”。是梅花党的重要联络员。


这些日子,黄栌发觉父亲总是不太高兴,长吁短叹,脸上气色难看。


这天夜里,黄飞虎回家后把黄栌叫醒,带她来到二进房西侧一间耳房,这是一间客房,是给来访的客人居住的。


黄飞虎说:“梅花党有个秘密联络图,图上有潜伏特工骨干人名单,可是老蒋没有给我,交给了白敬斋一个人。我得到可靠情报,今天夜里,白敬斋要复制这一名单。别人我都不相信,你是我亲生女儿,我信任你,你今天夜里跟我去盗这幅梅花图。”


黄栌听了,有点胆战心惊。


黄飞虎说:“小栌,你不要害怕,有我呢。”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只小手枪递给她。


“这把枪给你,拿着防身,但是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你不要开枪,因为都是自己人。”黄飞虎说完,又从皮包里拿出一根旱烟筒塞到黄栌手里。


“这是什么?”


“这是古人用的,拧开盖儿,用嘴轻轻一吹,烟气进屋,屋里的人一闻到这气味,就会昏昏睡去,然后你进去盗图,记住,夺图到手,迅速撤离!”


黄栌点头,说:“记住了。”


黄飞虎带着她,来到门外,上了一辆福特黑色轿车,黄飞虎亲自开车,驾车东拐西绕,来到一条僻静的巷子里。黄飞虎停好车,引黄栌往前急走,走到一段高大的围墙前,黄飞虎对她说:“图到手后,你到轿车前等我,咱们一起走。”


黄飞虎先把黄栌推上墙头,然后也上了墙。


借着皎皎月光,黄栌凝眸一瞧,这里也是四合院,但是比她家的四合院大,远处传来水声,好像是个小湖,湖光粼粼。


黄飞虎往下扔了一块东西,一条黑犬扑了出来,咬住那块东西,一忽儿倒了下去。


黄飞虎先跳下去,然后抱着黄栌下了墙头。


两个人沿着甬道,迅疾来到七进院,一间北厢房东耳房隐隐透出光亮。


黄飞虎先凑到东耳房窗前,用舌尖舔了一个小窟窿,往里看了看,大喜过望;然后退了回来。


他小声对黄栌说:“一会儿我到前面引开埋伏的卫兵,你凑到窗前,把旱烟筒往里吹,然后行动,梅花图就在床上……”


黄飞虎拍拍黄栌的肩膀,然后消失在黑暗里了。


黄栌悄悄来到窗前,顺着小窟窿往里望去,只见一个赤条条的少女正伏在床上,一个60多岁的老年洋男人正用一柄小刀在她的臀部镌刻着梅花,她的身上已经布满了梅花。


老人络腮胡子,他一边看着床上的名单,一边认真地镌刻着,他在绣一朵朵绚丽的梅花。


洋男人长得威严,两只眼睛泛射出火花,深澈泛蓝,他穿着一件褐色长袍。


躺着的少女缓缓转过身来,朝他嫣然一笑。


她面若桃花,典雅而忧郁,微呈弧形的织细高鼻梁,盈盈殷红小口,玉体玲珑,绽开着的一片金色的小梅花……


黄栌认得她,她就是梅花党主席白敬斋的二女儿白薇,她正在南京中央大学新闻系上学。


洋老头呵呵笑道:“我的杰作完成了,白小姐,你拿什么奖励我?”说着,脱下了褐色的长袍和内衣,扑到了白薇的身上……


就在黄栌伸进旱烟管往里吹的一刹那,只见白薇转过身来,把一根玉簪刺进了洋老头的臂弯;一忽儿,洋老头松开了她,圆睁着双眼滑下了床……


他变成了一具绿色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