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朱晓翔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9:00
|本章字节:14100字
“站住!小姐正在换药,不准进去!”
“……我来看看她恢复得怎样……”
“好了自然告诉你,请回吧。”
“真……真的没事?”
皇甫东不甘心地踮起脚尖朝屋里望,视线被重重帐幔隔阻。皇甫容身边的丫鬟们原本就不待见他,出事后更恨之入骨,见面从没好脸色,就差戳着鼻子骂了。皇甫东气得牙痒痒也没办法,这些贴身丫鬟只归皇甫容管,即便皇甫沙都不可以随意更换。
悻悻回到自家院子,找个碴儿把管事的大骂一通,然后愁眉不展坐到堂屋太师椅上,一声接一声叹气。
那天皇甫容自刎后幸亏抢救及时得以保全性命那一剪实在刺得太深伤及喉管,不能说话不能进食,目前仅能喂些汤水,神智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医生说仍处于危险期。
虽然皇甫东拿出霍震彪的信件佐证,但皇甫容的刚烈以及对世家前途的呵护获得长辈们一致认可,当场决定替皇甫容保守秘密,此事仅限于参会者知道,并监督皇甫东当众烧毁信件,警告他今后不得以此要挟。
长辈们还决定两位掌柜下落未得到证实之前,由大叔公暂时代管皇甫世家。
皇甫东竹篮打水一场空,非但如此,又雪上加霜经受了身世方面的打击。
聚会结束后,大叔公和二叔公将皇甫东叫到僻静的西厢房,进行前所未有严肃而认真的谈话,焦点就是围绕大叔公说的“容侄女是你亲妹妹”。
皇甫宏七十五岁生日时,按惯例将执掌世家大权交给长子皇甫沙,统管整个家族生意以及对外交际、业务拓展,同时沿袭家族一贯做法,推举皇甫栩为二掌柜,主要负责世家财务和古玩店生意。这是世家权力分配与制衡的智慧,大掌柜不可以一个人说了算,二掌柜也有参与家族事务的权利。
而且皇甫栩各方面都不弱于皇甫沙,暗含发生意外可以顺利过渡的意思。
刚刚接手家族事务那几年皇甫宏还健在,自身压力加上父亲威信,皇甫沙不敢有丝毫懈怠,一年起码三百天在外面奔波,难得回家还要面对一大摊难缠的家务事,每天起码伏案工作到深夜。
相比之下皇甫栩悠闲许多,从家步行到古玩店不过十分钟,小件古玩交给手下打理,他只把关价值较高的大件,有时没空就不收,反正古玩店又没有损失。
俗话说闲则生非,皇甫兄弟一忙一闲真的来事儿了。
因为丈夫长年不在家,沙妻无聊时经常找栩妻拉拉家常、扯扯闲话,有时一起做做女红之类。皇甫栩坐店乏了溜回家休息,不时遇到她,偶尔栩妻出外有事,两人照样谈谈笑笑并不见外。时间一长,独守闺房的沙妻眉目间便有些微妙了,而皇甫栩也厌倦了两点一线的单调生活,内心深处渴望新鲜刺激。终于有个大雨滂沱的傍晚,皇甫栩悄悄摸到嫂子卧室……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人多眼杂的世家大院?且尝到偷情滋味的两人已被甜蜜冲昏头脑,自以为隐秘地频繁来往,全然不知一举一动都落入几位叔伯辈兄弟眼中。
冬至那天晚上,原本应该在山西收账的皇甫沙接到表弟急电后突然回家,将正躺在床上搂成一团的奸夫淫妇堵个正着。家丑不能外扬,为维护皇甫世家声誉皇甫沙只能低调处理,将皇甫栩绑起来鞭打一顿,然后写休书休掉妻子。
但意外发生了。
拿到休书的妻子号啕大哭,跪在地上抱着皇甫沙的腿说自己已有身孕,应该是皇甫栩的种。
以皇甫沙当时的心情,皇甫栩的种关我屁事?大不了你生下来找他算账,求我算什么?能按捺住愤怒不在她肚子上踹一脚已经够仁义够厚道。
然而这件事惊动了病榻上奄奄一息的皇甫宏。
其时皇甫沙三十岁,皇甫栩二十八岁,两人都已结婚数年可还没孩子,皇甫宏为此堵得难受,动辄在儿子面前说“死不瞑目”。万一真没香火延续,按世家规矩就得由叔伯兄弟担任大掌柜,这在皇甫宏看来简直是奇耻大辱。
叔嫂乱伦的事皇甫宏听说了,并不在意。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出点岔子怎么了?皇甫沙休妻也无所谓,以世家的条件娶个老婆还不容易?再讨两房小的都不在话下。
可儿媳怀孕的消息使皇甫宏激动得险些坐起来:无论孩子亲生父亲是谁,只要是这一脉的种就行,哥哥的兄弟的还不都一样?
当时就传令皇甫沙收回休书,安排有经验的老婆子贴身照顾,至于乱伦一事严格控制在最小范围,以后谁说出去就把谁逐出世家,决无商量余地。
皇甫沙自然不答应,宁可不当大掌柜也不硬生生戴这顶绿帽子,让野种堂而皇之生出来。遂冲到老爷子卧室论理,说到激动处砸掉四五件瓷器。皇甫宏命仆人关紧一道道门,父子俩密谈了两个多小时。
谈的什么内容,除皇甫父子无一人知道,皇甫沙走出卧室时已无一丝怒气,默不作声回屋撕掉休书,亲手替皇甫栩松绑,一场预期的暴风骤雨竟然烟消云散。
后来皇甫东出生了,再后来皇甫宏含笑而逝。沙妻背负沉重的精神枷锁,以后一直郁郁寡欢,没几年因病去世。而这桩秘密始终被严密保守,整个家族知晓的只有五个人。
“你是第六个,希望是最后一个,”大叔公道,“我们都不愿意看到你们兄妹相残,尤其在皇甫世家遭到重大变故之际,谁当大掌柜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怎样稳住局面,延续世家的强盛。”
二叔公道:“真说吧东侄儿,你不是做掌柜的料,别说大掌柜,做二掌柜我们都不放心……依我们几个的看法,你呢别逞强,安心混你的公子哥儿日子,只要别插手世家事务,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
皇甫东心一跳,急忙问:“那么,那么万一两位掌柜有个三长两短,谁执掌皇甫世家?”
大叔公和二叔公对视一眼,脸上浮起诡异的笑容。联想刚才散会前好像轻飘飘决定由大叔公“暂时代掌”的决定,皇甫东不由生出寒意。
从皇甫旗那代起,世家大权被牢牢控制在这一脉,其他叔伯脉系被压制得太苦了。为防止家族内轧,皇甫世家祖训规定别系子弟只能潜心古玩研究,不得参与经营。于是形成皇甫世家特有的怪现象:一方面古玩店、珠宝店、玉器行等人手匮乏,必须四处花大价钱招募;一方面皇甫世家养了一大帮闲人,成天晃膀子没事干,结果泡茶楼、逛窑子、捧戏场,提笼架鸟无事生非。
说实话,倘若手头上有生意,有盼头,谁乐意闲得连睡觉都腻味?
因此两位叔公从兄妹俩相斗中渔利,轻松获得执掌皇甫世家的大权。
可是皇甫东输不起,确切点说,他已把全部赌注压在取得大掌柜地位上,一旦失利将一无所有。
皇甫世家在稳定家族可谓苦心费诣,而为了换取别系子弟不搅和、不生事,采取了相对宽松的“月例钱”制度,即每个月每家可领取一定数量的生活费。具体金额并不固定,而是随行就市,综合各家人口、底子、有无大事等因素确定。能使各家小日子过得比较宽裕,又不能过度铺张浪费。
作为大掌柜的公子,皇甫东领的“月例钱”肯定多些,但哪里填得上吃喝嫖赌欠下的窟窿?他采取的对策是到古玩店账房那边借,一次借两三百,有时五六百,而且只借不还,每年年终账房先生总是苦着脸把一大沓欠条递到皇甫栩面前,皇甫栩也总是面无表情说先挂着,然后下一年还是只借不还。
原以为皇甫栩是看大掌柜面子故意放水,现在才明白其中奥妙,亲爹毕竟是亲爹啊!
现在的问题是,皇甫东不仅在自家古玩店有欠账,还在外面借了高利贷!
只怪那帮酒肉朋友一味怂恿他玩麻将,学了之后一发不可收拾,不泡戏院,不喝烂酒,不逛窑子,从早到晚闷在烟雾缭绕的麻将馆鏖战。开始还能赢几把,奇怪的是水平越高输得越多,偏偏他越输越不服气,彩头也噌噌噌直往上升,总是幻想下一把拿到好牌,总是幻想一把收回本钱,然而很邪门,每次都在自以为快成功时放炮,或被对手自摸。
麻将馆很现实,必须带钱上场,身上没钱门都不给进。古玩店账房先生虽然好说话,但金额太大必须要先请示,而且频繁借钱也会引起皇甫栩疑心。带着急于扳本的心理,皇甫东开始向麻将馆门口的高利贷借钱。
事后分析可能是设计好的圈套,每次他输光的时候总是晚上或夜里,赌兴正酣可没处借钱,唯一选择就是高利贷。于是越输越多,越赌越大,直到有一天放高利贷的喻老板将汇总金额送到他面前时,感觉天旋地转,整个人掉入了万丈深渊。
三十万大洋!
这笔钱是什么概念?皇甫东有回听两位掌柜商量送年礼,包括方方面面官员、经办以及大客户等等,清单排了七页纸,加起来不过八千多大洋。皇甫栩一脸舍不得的样子,不停地摇头叹气。皇甫沙说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现在不打点到位,将来要四五倍代价未必行。
还有一次听伙计们议论皇甫世家要在龙门峡开分店,开办费大概是两万大洋,其中包含店面租金、门店样品和少量库存、开张费以及打点费,还有开业后三天内的宴请费用。
要是逼债的杀上皇甫世家,无论两位掌柜,还是皇甫容,或者新冒出来的大叔公,宁可把他捆起来报官,都不可能认赔如此庞大的赌债吧?不过黑白两道通吃的喻老板其手段洛阳城妇嬬皆知,他若说砍你十根指头绝不会九根,说扒你的皮绝不会只砍头了事,有人把他形容成上海滩的杜月笙,又有人说他名气比不上杜月笙,但狠毒程度有过之无不及。
正因为此,从来不碰古玩鉴定的他居然跑到桂芳街给皇甫世家的死对头东川来古玩行当托儿,吹捧那幅《云卷庵深秀图》,就图裘老板许诺的五十大洋好处费。
不用说,那笔钱没捂热就交给了喻老板。
相比三十万,这点钱无异于杯水车薪,要想彻底摆脱喻老板的梦魇,唯一出路是执掌皇甫世家,动用大掌柜的权力卖掉一家分店还清债务。
眼下……
当务之急是盼皇甫容伤势早日康复,把两人是亲兄妹的真相告诉她,先联手赶大叔公下台,然后再坐下来瓜分权力,无论如何都是一家人,大不了拿大掌柜位置换三十万,想必皇甫容会很愉快地接受。
皇甫东在院子里边转圈子边盘算,仆人通报有客人来访。
“还有人找我?”
一时间皇甫东觉得好笑。皇甫世家家规甚严,狐朋狗友们从来不敢上门,而家族业务又沾不上边,正经生意人怎会找他?因而自从皇甫沙失踪后,院前可谓门前冷落鞍马稀。
“叫人家进来吧,准备茶点……”
皇甫东正吩咐着,门外传来爽朗的笑声:“老朋友了还要这么生分?”
“喔,裘老板!”
皇甫东见了他未免有些忐忑,上次托的《云卷庵深秀图》后来被老萧退了货,并四处宣扬不是沈士充。生意没做成,五十大洋等于白给,虽非皇甫东而起,难免心存愧疚。
裘老板满脸堆笑,只字不提上次的事,先是关切地询问两位掌柜有无消息,接着打听抓捕匡睿失败的细节,还有隐隐听说的皇甫容受伤一事,等进客厅坐下,仆人端来茶点退下后才一整脸色,道:
“东贤侄在喻老板那边欠账的事我已经听说了……”
“啊!”皇甫东仿佛在大街上被人扒光衣服,羞愧得恨不得地上裂个缝钻进去。
“年轻人涉世不深,沾些赌嫖无伤大雅,所谓人不风流枉少年嘛,”裘老板宽厚地笑道,“吃点亏,以后会慢慢成熟起来。”
“这个亏吃大了,三十万哩。”
“皇甫世家家大业大,这点债算什么?车到船头自然直,别放心上。”
皇甫东不方便在他面前吐苦水,以免传到喻老板耳朵里认定自己无偿还能力。以裘老板的身份地位,也不会眼巴巴跑来劝慰,必定另有文章。
“裘老板……有事?”他直截了当问。
裘老板眨眨眼,慢腾腾说:“虽说家大业大,以东贤侄目前的处境,恐怕一下子掏三十万也难,对不对?”
“晚辈正在……正在多方筹集……”
“但相差甚远?”
“唉”
裘老板悠悠喝了口茶,朝外面院里扫了一眼,确定无人后低声说:“最近伍彩坊进了批石头……”
“石头?”皇甫东茫然,对古玩界里面的门道一无所知。
“东贤侄没参加过赌行?”
“赌行?”对他来说是个新名词。
“就是赌石!”
“喔,听说过,家父说一刀穷,一刀富,一刀穿麻布,弄不好能倾家荡产,警告皇甫世家不准碰。”
裘老板笑道:“这话说说而已,事实上大掌柜每年都秘密参加伍彩坊的赌行,跟我一样是老客户了。”
“赌行……为什么赌石头?”
敢情这位公子哥什么都不懂。裘老板心里暗笑,随手垫起腰间玉珮道:“这个样子谁都知道它是块玉,可要是把它握在手里只露指甲大一块,你敢下判断?”
这一解释皇甫东有点明白了:“赌玉其实是赌石头里有多少玉?”
“我们只赌价值高的翡翠,不赌普通玉货,”裘老板道,“翡翠料开采出来时外面包了层风化的岩石皮壳很奇妙,哪怕现在欧美那边最先进的仪器也探测不到里面的情况,只能靠卖家开的小窗口自行评估,所以整个交易确实充满了不确定性。”
皇甫东笑了笑:“既然如此何必去赌?”
裘老板笑得像狐狸:“东贤侄没领略其中乐趣,自然有此一问,否则断不会连古板守正的大掌柜也趋之若鹜……我讲个真实的故事……”
大概六十多年前,有位缅甸商人带了批石头来到洛阳,引发了赌行的热潮,很快四十多块大大小小的石头都被买下后当场切开,当然有喜有悲暂且不提。唯独有块石头始终搁在展台中央无人问津,不,准确地说对它感兴趣的人非常多,每天都围上百人,可没一个敢试。此石重九百多斤,标价为一万大洋!卖家在上面钻了四个孔供买家分析,从凿开的小孔看满眼绿色,按说是块上好的天然翡翠,然而谁也说不清其绿根有多深,剖开石头能得多大一块“宝”。
展出期即将结束,眼看缅甸商人要把东西带走,洛阳有七个人采取参股方式咬牙将石头买下。然而当缅甸商人提出帮他们剖石时,七个人突然怯阵了,谁都不肯上前开第一刀。
石头搁在官府衙门两年多,直到其中一位股东生意亏损急需资金弥补,提出抽出股份,大家意识到不能再耽搁,遂高价聘请中原地区最好的玉石匠当众剖石。
那天洛阳城足有两三万人到场观看,当切开石头时全城鼎沸!
水汪汪全是绿啊!是行家所说的“种满水足”的老坑翡翠!
后来单几百斤边角料就卖了一万多大洋,而重达一百多斤的主色根翡翠净得近七十万大洋,七名股东一夜暴富。
皇甫东听得眼睛都直了:“赌行……竟有这么大收益?”
“我还可以透露七名股东中两人的身份,一位是家父,”裘老板声音压得低不可闻,“另一位是贤侄的爷爷皇甫宏!”
“哦,难怪……”
“难怪我们两家古玩行实力这么强对不对?凡事都有原因,单靠拼死苦干不可能赚大钱。”
“对,对。”这句话说到皇甫东心坎上去了。
裘老板道:“伍彩坊这批货来自于缅甸坎底,是翡翠原石十大场口之一,历来以水好底好,高产满绿高翠著称,而且有增色效果,成品颜色比原石更漂亮,东贤侄有兴趣一试?”
“我?我对翡翠一无所知,还不知道赌行怎么回事呢。”
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跃跃欲试,赌徒的本性犹如潜伏在内心深处的洪水猛兽,总在关键时刻跳出来作恶。
裘老板是老江湖,何尝看不出皇甫东的心思?暗暗好笑却一本正经说:“要是靠所谓经验和水平,不知多少古玩行家发大财,事实上蒙对的全是外行,为什么呢?原因在于行家们被很多似是而非的理论缚住手脚,而外行完全凭感觉,一旦认准就出手,反而容易成功。”
“感觉……晚辈的感觉向来不错,”说这句话时皇甫东已将麻将馆的惨败抛到九霄云外,“只是……只是还有个最重要的问题……”
没钱。
裘老板心领神会笑笑:“那个无妨,作为皇甫世家大公子,借点钱还少得了?如果愿意可以到我这边支个两三万,赌行的规矩是一万起点,低于这个数不准进门。”
“太好了,谢谢裘老板!”皇甫东狂喜之下脱口感谢,然后猛地一激灵回过神来,“嗯……可是晚辈与裘老板素无交往,世家又与东川来长期交恶,为何……”
再傻也明白天下不掉馅饼,裘老板以堂堂古玩行老板跑来邀请他赌行,还主动提供赌资,必有所谋。
裘老板赞许道:“问得好,有此一问东贤侄方堪日后主持皇甫世家大局,倘若贤侄二话不说便随我去了,是否借那笔钱我反而要三思……世事难料,别看大掌柜和我在古玩界斗得你死我活,势不两立,到伍彩坊参加赌行时却携手合作,并肩评估石料价值,联合下注,东贤侄能想象吗?”
“呃……若非裘老板亲口说出来,晚辈真的……真的很难相信……”
“一来两家前辈就有合作赌行的先例,二来集思广益,总比一个人鲁莽行事好得多,三来能分担风险,”裘老板正色道,“倘若像贤侄爷爷那代人一样逮着一本万利的机会,咱们不就大发了吗?”
皇甫东喜形于色:“说得对,裘老板说得对,那……赌行何时进行?”
“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