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8一石击浪

作者: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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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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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0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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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1878字

每年季节转换特别明显,一场暴雨结束了一个季节,温度明显下降,阵阵凉风吹来给人清新和舒爽。


白茹早上骑着一辆黑色三八式的凤凰自行车走在街道上,格外耀眼,好多行人投来羡慕的目光。


在这个凭计划供应的时代,买高档家用电器、名烟名酒、粮食油面、猪肉都必须凭供应托关系才能搞到,就像白茹这辆自行车也是来之不易,这是两年前林鹏远用公司唯一进口的一台十八英寸日立彩色电视机与五金公司经理交换而成,并且价格不便宜。她需要一辆自行车,每天早上要送女儿上幼儿园,这是雷打不动的,失去了它就得步行五、六里路,因而她万分珍惜从来不外放。那天突下暴雨,洪水上涨,她情急之下没考虑那么多就将车子扔在马路边,现在失而复得,高兴之余非常感谢小商店的老婆婆。想到此她直拍脑门,好长时间没去看干妈,她答应的事从来就承诺到位。她赶到老婆婆的商店门前,老两口正在开门打扫卫生,她忙上前帮忙,聊了几句家常就离开了。


老两口似乎舍不得她走,但一想到她要上班就不再挽留。突然老两口想到了什么就大声喊道:“闺女,抽个时间来吃顿饭啊。”


“好的,干妈。”白茹车子骑得很快,一路上想着哪天抽点时间好好和他们老两口说说话。


走到营业部门口,钟书杰急忙跑过来:“白主任,不好了,王叔早上买菜被一辆吉普车撞伤了。”


白茹一听惊问:“怎么样?他人呢?”


“洪师傅已将他送往医院。”


“走,快上医院。”白茹说着调转车头就往医院赶去。


白茹到医院急诊室看见王叔躺在病床上呻吟。她关切地问:“王叔,伤到哪里?要不要紧?”


王叔见是白茹来看他,并且是第一时间来看他的人,心里不免有些触动,但他是一个很内向的男人从来不向外表露心情,便淡淡地回答到:“老骨头不碍事,待医生包扎好能走我就回去上班。”


“王叔,这是说的什么话?您老安心在医院住着,治好了再回去上班,身体是最重要的,其他事宜交由我们来处理,我会安排人来照顾您的,放心好了。”白如说完就去找医生了解王叔的伤情,除了右小腿骨折外没有什么危险,但要住院观察治疗一段时间。她这才舒了一口气。


白茹知道他与妻子不和,她想借此地机会缓和他们夫妻之间的关系,征求王叔的意见:“王叔,要不要通知婶子来照看您?”


王叔摆着手说:“叫她来干什么,一个乡下妇女能做什么呢?我一个人能行的。白茹,你也不要安排人来,做你们的事去吧。”


王叔见白茹如此全心,心里想到很别扭。他对她的到来做了很多对不起她的事,想想她一个女人家也真不容易。有时,他问自己:这样一把年纪去为难一个后生,是不是有失水准?但一想到自己在银行干了大半辈子,让一个女人来领导着,心里就很不服气。


白茹看见王叔在想着什么,似乎不愿意和她多说话,她也就不再打搅。“王叔,我这就回去安排人来照顾您。”她转身对洪师傅说:“你暂时先在此照看好王叔,回头再安排人来换。”说完她与王叔打声招呼就回到营业部。


营业部的同事们看见白茹走进门就围了过来,大家都关心着王叔的病情。白茹说完后便和支行工会通了电话,随即她又和叶春丽商量安排护理事宜。


这一天,白茹走进办公室看到支行下发的“关于支持乡镇企业发展”的红头文件,有些想不通。几乎是一夜之间城里冒出好多“公司”和“工厂”。五八年大跃进大炼钢铁,使地大物稀的中国经不起自然灾害的重创而走向贫穷。现在突然大力兴办“企业”,好多项目盲目上马,没有技术又无资金,不知又要搞出什么不堪设想的后果出来。白茹心里虽然担忧,但这是上级行的意见只好遵照执行。


叶春丽来到办公室不懂地问白茹:“供销社实行存贷合一管理制,资金拨付制核算,那乡镇企业也是这样吗?”


“那怎么能一样呢?供销社是国营性质,而乡镇企业是集体所有制,性质就不一样嘛,实行存贷分户管理比较适合。”


“这些乡镇企业开户就是贷款,没有一点自有资金作铺垫,能行吗?”夏逸杰担忧地问。


“这个不好说,依我看这样的贷款就不能放。现在学什么南方特区大力发展乡镇集体工业,这本来是两码事嘛。”


虽说上级有红头文件下来,白茹对文件上的东西仍抱怀疑态度。她是一个执行者,她执行的好坏涉及到银行资金安全放出去能否收回来。当然,能不能收回来,有没有效益没有谁会追究她的责任。但是,她觉得一个人在任何时候在任何情况下做任何事情都要站的稳,做得对,经得起历史的检验。她就是抱着这些想法从来不打无把握之仗,借个机会向分管信贷的刘行长汇报。


她想到刘行长就想起刘红霞,这女孩本身是个好女孩,就是太浅薄太无知,也就是说书读少了才造成她的这种张扬的个性。一个初中毕业生,本来就在学校没学什么知识,勤工俭学误人子弟也误了她。好在她是银行子女,进银行是理所当然的,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倒也衣食无忧。最近她听说地区行可能要办中等专业学校,承认学业,她向刘行长提出个人想法,不知他理不理解?可巧的是每次她想到刘红霞,她就一准会出现状况。自从有了这种心态后,只要想到她,白茹就坚决要到营业室去走一走。


白茹走进营业室,看见一片忙碌景象,各个窗口人来人往,业务发展太快了。刘红霞窗口不知什么原因吵起来,她急忙走过去,问:“怎么回事?”


日用化工厂的出纳会计见是白茹好似盼来了救星,急忙说:“白主任,你来得正好。我要急转一笔款到省城购原材料,刘会计不给办理。”


“哟嗬,还恶人先告状。我就是不给转,怎么样?”刘红霞得意洋洋地说。


白茹真想说她几句,但话到嘴边她又改口道:“红霞,你是不是有正当理由不给办那就另当别论,你要是故意刁难客户那就是你不对了。”


看着主任严肃起来,她立即说道:“日化厂帐上根本没有钱,她硬是在此死缠活赖地要先转款,能办理吗?”


“白主任,我已在他行转了一笔款子到帐,给,这是回单。”会计从窗口递进转账回单给白茹看。


白茹也没接,看都没有看一眼说:“从他行转款进到我行帐户还有个时间过程,钱进了账户才能使用,这是银行的制度规定。”


“我没说错吧。”刘红霞用一幅轻视的眼神说着。


那名会计见状转身就走,丢下一句:“我回去叫我们的厂长来。”


白茹望着他离去的样子,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白主任,这集体工业的会计根本不懂业务,也不管帐上有没有钱,每次支票递进来就要办理。不给他们办理,就在此软磨硬缠还吵架,我可招架不住了。一个个都是厂长的皇亲国戚,根本不懂财务制度,烦死人了。”


“刚兴起的行业,政府各部门都在支持,我们也要尽职责。不过银行的制度是铁定的,我们不能违背,这有过教训的。当然,我们银行也是服务行业,对不能办的要说个讲究,让客户心服口服。红霞,记住只要用心去服务,铁打的心也会融化的,真诚才能感人。”白茹说完就离去。


“用心服务,我这不是一直在用心服务吗?并且已经很用心了。不然,我早和他们吵翻了。”刘红霞没有想到白茹说些不疼不痒的话,也理解不了是对她的批评还是表扬,很感意外。


今天确实是个好日子。大清早,白茹走在马路上抬头望了望天,冬天的天空阴沉沉的,太阳懒洋洋地从东方升起来,并没有给人们带来丝丝温暖,寒风吹过,马路上一阵阵灰尘四起。白茹用一条红色围巾紧紧裹着自己,骑了一段路的自行车,感到浑身热呼呼的随之心情也舒畅起来。大自然的变化太神奇了,但也似乎太快了,日子从指尖上溜走,岁月留给我们的是无尽的回味。好多时候,白茹看着万物的每一个变化都要发出无限感慨,说她是个感性的人一点不假。


王叔要出院了,白茹和信贷员们都去医院接他出院,这是王叔没想到的。回到家,他就张罗着要招待白茹等人被谢绝;“您老就不要想那么多,这是我们应该作的。”


“看我这霉倒的,耽误你们多少时间啊?唉。”


“王叔,怎么能这样想呢?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谁也不能担保自己一辈子都平安无事。您康复出院就不要太劳累,再说我们还盼望您早点上班给我们坐阵呢。”白茹一席话说得王叔心里暖和和的。


白茹对他的四个儿女分别交待几句就离开了。


望着白茹一行人离去,王叔觉得自己越老越糊涂,有些事情就是看不明白也想不明白:白茹这闺女真是个怪人。自住院以来,她天天都来看我一会儿,而不是置之不理或做做样子,就连自己的闺女也没她这么热心,来几天总是找借口离开了。“久病无孝子”这话说得一点也没错,想到此他心里不是滋味。


安顿好王叔,白茹心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时主管会计叶春丽跑上来向白茹汇报:“今年的业务技术比赛,王丽娜不参加了。”


“为什么?练了这么长时间,是骡子是马拉出去溜溜嘛。”白茹不解地问。


“她说有钟书杰参加就能行,她是老手了还是退出为好。”


“她老了吗?她老得连算盘珠子拨不动吗?她怎么这样?我去做她工作。”


“还有主任,有些事不知当不当讲?”叶春丽吞吞吐吐地问。


“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嘛,我们之间有什么话不当讲的。”


“白主任,我看出了刘红霞对钟书杰好像特别那个。”


“那个?”


“就是谈朋友呗。”


“这是件好事啊。他们这些年轻人已到谈婚论嫁的时候,当然,现在提倡晚婚晚育要他们积极响应哟。不过,我们要时刻注意他们的思想动态,特别是肖想想单纯幼稚,我真担心她头脑简单,思想过于前卫造成什么不良后果,对她自己也不利。”白茹对叶春丽说出了她的担忧。


“这些姑娘们,只有贺丹妮沉稳持重,比她们几个都大两、三岁,也没见她动心思,好像,好像夏逸杰对她有点意思。”叶春丽一直看好贺丹妮,特别关注她的动向,总想把她介绍给自己的弟弟。于是,她问了几次也没结果,贺丹妮总回答说:“还早着呢。”


“你说得真好笑,现在谈朋友哪个不是神神秘秘,约会如同搞地下工作一样,唯恐别人知道。你问他们能说吗?即使她们都谈了也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我最担心的是刘红霞,据我观察她好像是单相思,钟书杰的心不在她身上。”


“他看重的是肖想想,对吗?”


叶春丽没想到白茹也能看出这些年轻人之间的事,惊问:“你也看出来了吗?他简直到了痴迷的地步。”


“钟书杰是个很聪明的小伙子,他应该看得出来自己和肖想想之间的差距,两个人性格、爱好就不一样,那么投入不是件好事。有机会你提醒提醒他,避免以后伤心伤意。”


“我说他们俩没戏。肖想想眼光高着呢,她一准看不来家在农村的钟书杰。”


“我看肖想想就没往他这儿想,有时间我找钟书杰聊聊。”


“他们都听你的,你说话他们一准都听。”


“别,你可别先给我带高帽。别的事还好说,可就是这感情问题谁也说不定的。好了,不提他们年轻人的事,再说还有他们的父母把关来着。春丽姐,营业室年轻人多,都快到了结婚的年纪,你可要多留心,有什么异常情况你处理不了随时通知我。”


“那当然。”叶春丽总是随声附和。说她没有主见,但在安排内勤事务和处理业务上从来没让白茹操过心。她人品很好,无私心,是个很出色的红管家,从来不在人背后说三道四,这一点白茹很是欣赏,也很尊重她。


“走,我们一起看看王丽娜。”


“主任,一下子走五个人,需要人代班啊?”


“走这几个安排不过来吗?万一不行你看我顶上怎么样?我保证不出差错。”白茹说着举起了右手做出宣誓的动作。


叶春丽勉强笑着说:“我的主任,轮到我上也不会让你上的。”叶春丽明白白茹是个言必出行必果的人,一点也不像有的主任说一套做的是另一套。这人与人之间只有真心相待才能相处得好,她一点也不怀疑白茹的诚心。


比赛第三天,白茹一进办公室的门就接到支行办公室电话:从地区中心行传回消息这次业务技术比赛全部奖项被其他行拿走。白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怎么可能呢?王丽娜可是久经沙场的老将,钟书杰又是苦苦操练了半年时间才出征的。她不相信,营业部派去都是实力派的人物,都是有必胜的把握的。她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赶忙骑上自行车朝着支行冲去。


白茹回来时,叶春丽和营业室一等人将她围起来问“怎么样?”


“这次比赛失利并不是王丽娜他们不行,而是其他行从技校招进了好多技术能手参加比赛,他们参赛已不用珠算,而是珠算加心算。”


“哎呀,我的妈哟,心算能代替珠算,比珠算还快,真是神了!”不知谁发出一声惊叹,她们一个个好像听天方夜谭。


“是啊,这个社会将发生好多让我们吃惊的东西,对我们敲响了警钟,也是一个挑战。”白茹忧虑地说。她们回到各自的坐位如坐针毡。


王丽娜、钟书杰等人回到营业部后,白茹设宴款待他们,王丽娜说什么也不参加。她看见到白茹,眼泪沙沙地流了出来。钟书杰低着头不敢看白茹,仿佛犯了很大的错误似的说:“这次空手而归,没有给支行、给营业部争回荣誉,我们觉得没脸见人。”


“这是什么话?比赛胜负无常事。再说这又不是你们的错,你们已经尽力。他们用先进的心理算法和你们传统的珠算算法比赛,当然你们比不过嘛。看来,我们是落后于别人了,不,应该说我们跟不上发展的形势了。”


白茹一席话把他们说得一个个抬起头,问:“主任,你怎么知道他们是用的新算法?”


“昨日你们比赛一结束,我们就知道结果了。这有什么?这只不过是说明了一个问题:就是时代在进步,科技在发展,什么样的奇迹就能发生。我们的眼光也在往长远看了。”


营业部的职工们听着白茹说这些话如坠雾里,但有一点他们明白:这次比赛失利不是王丽娜他们五人不行,而是新的算法取代了算盘,将来再用什么呢?他们刚练习得有些进步就又要落后了。


钟书杰在心里产生了共鸣,越发对白茹钦佩有加,仅她几句话说得多么有份量啊!这给他们挽回了多大的面子啊。这次比赛让他也大大地开了眼界,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外面的世界真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