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姗姗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8 03:18
|本章字节:7772字
实体版大结局(1)
都说测试一个人有四个途径,钱,酒,牌,长途旅行。用钱能测试一个人的钱品,用酒测试酒品,用牌测试牌品,长途旅行也会带出一个人的本质问题。
可能是我终于下定决心要个孩子把黎先生乐坏了,他也很快向公司申请了大假,陪我旅行。
黎先生问我想去香港还是澳门,广州或是上海,我说我想去据说有338米高度的澳门旅游塔玩人生中最后一次蹦极,再去赌场输光所有的钱,黎先生坚决反对。他说是为了我的安全,我想多半是因为我当时还说了一句:“澳门旅游塔的蹦极不是推人下去的,是自己主动跳的,绝不勉强,有的人磨蹭几十分钟都不敢跳……”
由于澳门被否定,香港也一并被否定,因为它们离得实在太近了,办了通行证又不过去一下也实在说不过去。
至于广州和上海,我认为这两个地方随时都能去,也不是现在飞去不可的旅游胜地,倒不如去西藏或是新疆看看。
听去过西藏的朋友说,住帐篷的时候,晚上吃完了泡面一定要密封好,否则常年缺盐的牦牛会跑来分一杯羹,甚至钻到帐篷里分享光你所有的食物。
我觉得牦牛很可爱,但我更想去看看新疆,我想领略一下从北疆到南疆的气候差异,还想见识一下戈壁荒漠的魅力。
别的夫妻长途旅行会产生什么样的摩擦或火花我是不知道的,我只记得我和黎先生在新疆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有几件小事不得不提。
我们在一座不记得名字的村落里看到土生土长的维族人民,他们用最古老的手摇纺织机,留着白花花的大胡子,三四个姑娘站在一个看似并不结实的木质秋千上,在阳光底下笑的额外欢畅。我手上破了一道口子,四处找水,当地的老人说水是脏的,土是干净的,他们受了伤都是用这里的土洗手的。
跟着当地人,我和黎先生走进了戈壁沙漠,那人告诉我们,在这里面指南针是没用的,我们进来的时间也不应太长,若是超过了二十分钟还没出去,探索车队就会进来找人。我紧紧抓着黎先生的手,在飞沙走石的环境里,生平头一次有了害怕的感觉,那是一种当生命受到威胁的害怕。
深入北疆后,我头一次看到人生里最美丽的风景,喝到了据说是天山留下的清泉,一时之间不能言语。当我回身看向黎先生时,却不见他的人。我大叫着四处奔跑,脑子里唯一闪现的念头就是“黎先生一定是在和我开玩笑的”,因为连导游也不见了。我跑了很久,跑累了,就蹲在地上大哭,脸被冻得生疼。哭也哭累了,我就顺着记忆往来处走,希望他们已经在刚才的地方等我了……当我远远见到坐立不安仿佛热锅上的蚂蚁的黎先生时,我只是大叫了一句“大毛”,然后飞扑过去,迎上他奔跑过来的身影,我们抱在一起,我耳边听他如何骂我,眼泪狂流。
临回北京之前,导游洗出了他用单反相机拍的风景照,其中一张是我和黎先生站在地阔天高的北疆的夕阳之下紧紧相拥的留影。
返回了北京,我和黎先生用一整天的时间收拾行李、洗衣服、睡觉。
若要说旅行可以暴露一个人的本质的话,黎先生被暴露的本质还是挺多的,首先是他的脏衣服堆积的太多了,就算遇到有条件洗澡换衣服的机会,他也能懒就懒。其次,旅行途中的黎先生实在太能絮叨了,简直就是复读机,一句嘱咐的话他能前后念叨三十几遍,当我说“这话你说过了”的时候,他还能换汤不换药的将同样的意思换一种说法再表达一次。还有,黎先生太能吃了,他把水果当饭吃,回来以后我拉他上体重计,他胖了七斤,我戳着他肚子上的肉叫他减肥,他打死都不要,最后还是因为有几件衬衫穿不上了才终于激起他的斗志。
黎先生也对我抱怨说,我暴露的本质有很多。
比方说在新疆的那些天,我对他额外的不耐烦。
我说:“那都是因为你的絮絮叨叨。”
他反击道:“我一说你你就说我絮叨,我絮叨了么?”
我说:“你现在不就是在絮叨么?”
再比方说,黎先生减肥很痛苦,一边抱怨我为什么不能发挥夫唱妇随共患难的精神一起发胖,一边说我嫌弃他。
我说:“脑满肠肥,你现在已经占了一样了,等你中年秃顶,看你怎么哭。”
那天晚上黎先生很焦虑的照了很多次镜子,主要是审视他的发际线。
假期结束后,我和黎先生返回了公司,这是历史性的一天,不知是谁将我和黎先生的“绯闻”流传出去,弄得人尽皆知。其实这段关系已经呼之欲出了,我们总是同时请假,同时销假,同时生病,同时康复,就差手拉手公开亮相了。
在事实面前,想象力越强大,后果越脱离轨迹,可能就是因为这一点,至今还没有一个同事敢直面问我内情,更遑论黎先生。
消息传进我和黎先生的耳朵里后,我们都出奇淡定的用短信问候彼此,佯装若无其事的投入工作,五点半一到,各自回家,回我们的家。
如此相安无事的过了数日,背着我暗中谋划一切的黎先生终于跟我摊牌了,虽然事先我已经有了预感,但听他亲口告诉我时,还是呆愣了一分多钟——黎先生要自立门户。
我说:“我从没想过你也想下海。”
他说:“这是我一直以来的奋斗目标。”
我问:“下海?”
他说:“是自立门户。”
我说:“哦,好吧,自立门户,钱呢?”
黎先生列出一张单子,上面简单写了几个数字,每个数字后面都跟了一个人名,他解释说这些就是现有的资金和投资人,最大的合作伙伴愿意拿出三百万。
我没理会那三百万,指着“黎鹏”那一行,问:“你居然拿得出一百万?”
他乐得合不拢嘴。
我想想私藏的小金库里的三万块钱,想抽他的心都有了。
我说:“你有一百万,咱们买套房子,再过几年,这套房子就价值两百万了!”
他说:“老婆,这个时候我多么希望你是苏珊啊。”
我不语,抿抿嘴,本想说:“万一你自立门户血本无归了,咱们连这一百万也没有了。”现在全都咽回了肚子里,心道,假如我不让黎先生试一试,将来多半会埋怨我。从侥幸心理上说,不让他去做一件事,那件事对他而言就永远意味着“会成功的,只可惜没有做”,既然这样,我是不是该学一学苏珊?就算黎先生失败了,我们损失的也只是金钱,不是夫妻关系。
苏珊,是赌神巴菲特的妻子,在巴菲特手里只有一万美金的时候,她选择让巴菲特去投资而不是买房子,十年后,巴菲特赚到了人生里的第一个一百万,若干年后,他成为了世界首富。
我不企望黎先生会成为巴菲特,但我愿意做一回苏珊,因为那两个字在我们中间——夫妻。
几天后,黎先生向总公司上交了辞职信,总公司高薪挽留,以为这只是一种要挟的姿态,但黎先生去意已决。很多同事私下试探过我的看法,这说明舆论普遍认为我知道内情,我确实知道内情,但我不愿向舆论坦白,对此只是模棱两可的说:“哦,追求事业去了吧。”不久,又有了新的传言,他们说由于我们的关系已经曝光,黎先生是为了我能留下而选择离开的,这叫无声的成全。
我笑而不语,觉得沉浸在这种流言中,挺幸福的。
黎先生和他的合伙人拿到了国外一个内衣品牌的国内代理经销权,不管从价格上,还是设计和材质上看,这个品牌都属于内衣界的法拉利。好在是现在,倘若倒退十年,它在中国市场可能只有死路一条,虽然现在的市场也不乐观。
新品牌入驻,要选择消费水平最高的城市,最黄金的地段,最高端的商场,租金最昂贵的店面,聘请最高级的销售员,一切都要“最”,要让消费者认为它是最好的,不选它是最傻的。当然,它面向的消费客户也是“最”有钱的,也不排除一些不是最有钱却愿意追求“最”的客户群。同样,它的“最”也意味着前期将投入同样“最”级别的资本。
我为了这个“最”担忧了几个月,担心黎先生和合伙人的那几百万连半年也撑不到,每个月都对租金账单,员工工资,公司各项开销咋舌皱眉。
但我和我的黎先生,一直对这个品牌抱有深深的幻想和期望,我们乐观的认为,不用五个月就会吸引一批投资商,不出八个月,我们就会占领一部分高消费市场,虽然风险很大,但是前景无限。
可仅仅坚持到第四个月,我已经笑不出来了。
市场是那样难以攻占,钱是那样不值钱,我不得不先黎先生一步强迫自己抽离之前的主观立场,站在客观的角度去分析,又询问了几个朋友的意见,她们都认为我和黎先生的作为就像是初出茅庐的新鲜人,初生之犊不畏虎,以为遍地是黄金,这样盲目的投入是绝无可能成功的,除非天生行大运。
黎先生曾经突然兴高采烈的跑回家五次,每次的开场白都是“机会来了”,我每次都尖叫着扑过去搂住他:“快说,快说!”但是几天后,我们依然两手空空。
机会似乎很多,每次都带来了巨大的商机,但是“那些人”最终都没有注资,他们选择了保守观望,黎先生的自信心便在这一次又一次的打击中消磨殆尽。
我想,假如我只是黎先生的朋友,或许我还会很理性的告诉他,市场不是那么容易被攻下的,要将“追求奢华的内在美”这种观念灌输给一部分的有钱人也是需要时间的,问题是,我们有没有这样的资本撑过最艰难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