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柯溪毙命(2)

作者:李康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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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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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0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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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9550字

川军吃了几次亏,又集中大部队来进行追剿。为避敌锋芒,瞿伯阶部向龙桑边境撤退。转移之前,他将田幺妹与孩子崇敬又寄托到了来凤漫水乡金珠宝寨的一个农民家里。一天上午,一队川军来到这个寨子,将田幺妹和孩子又抓了去,并押解到潜江县监狱看守了起来,这是幺妹的第二次坐牢生涯。瞿伯阶与田幺妹分开后,不久到了桑植卯子垭。其时遇一个姓潘的团长带着两个连的川军在此驻守。瞿部一个冲锋就将该部打垮了。当场共俘虏一百余人,又缴获了六挺机枪和五十多条步枪。


在猫子垭获胜后,瞿伯阶正要率部开拔,忽有一个穿便衣的汉子来到司令部,两腿一并报告道:“瞿司令,我是彭指挥官的警卫队长彭传宗,他派我来接你到八大公山去!”


“啊,彭春荣上了八大公山!”瞿伯阶高兴地握了握彭传宗的手道:“我们此来正要找他!你就快带我们去吧!”


彭传宗随即当了向导,将瞿伯阶部引至一座高高的大山中,在一个密林深处的茅屋中见到了彭叫驴子。


“原来你躲在这里!”瞿伯阶哈哈笑道,“我一直找你不着,还以为你搞不起来了!”


“我受的损失惨重啊!”彭叫驴子沉重地说:“我的上万人马,搞得只剩几百人了,乌龙山一仗,伤了我的元气!现在不能不避避风头呀!”


“你不要灰心嘛!”瞿伯阶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只要我们坚定信心,我们一定还会有出头之日!”


“人走到这一步,当然要干到底罗!”彭叫驴子又道,“现在,我们要积蓄力量,等待时机,我想在这里多待一待,这地方比较偏僻安全,你就一块住这里,到时我们再一起行动嘛!”


“好!很好!”


瞿伯阶道:“我们可休整一段时间。咱们多总结一下经验教训也好嘛!这一年多来,也不知你是怎么挺过来的?”


“我在乌龙山被打垮后,与永顺一支神兵联系,和官府又对抗了一段时间。去年2月,我的几个部属被骗去谈判招安,结果在花垣被杀了。副指挥潘月樵,支队长孔圣武、彭绍春都遇害了,国民党的招安受编不可信,我从此决不再上其当了。官军现在一直视我为心头大患,永顺县还驻有不少国民党正规军,我是被逼无奈,才跑到这八大公山来趴壕的!”


“没关系,没关系!”瞿伯阶对他打气道,“国民党正规军很快要开走的,那些川军也不可怕,我最近还胜了他们几仗哩!再说,现在抗日胜利了,国民党和共产党又打起了内战!双方在全国都在抢占地盘,国民党的主要对手是共产党和解放军。他们会顾不上与我们地方势力作战,只要国民党大部队一开走,我们就可以去大干一场了。”


“好!骑驴看唱本儿,走着瞧嘛!到时哪一方得势,我们就投奔哪一边!我相信过几年全国的局势还会大变的!只要我们把队伍拖大起来,在这乱世,总会有一席生存之地的!”


两人如此谈毕,瞿伯阶就决定在八大公山暂住了下来。


4猛虎下山被犬欺


八大公山山势很高,地方宽阔。瞿伯阶与彭叫驴子的1000余人的队伍隐蔽在此,几乎也见不到什么痕迹。


住了约10多天时间,瞿伯阶便坐不住了,他找着彭叫驴子又商量道:“春荣,我们还是下山吧!久困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彭叫驴子道:“这地方富足,山上有的是包谷粮食,又盛产天麻药材,这天麻是补品,你多吃点养养身子,怎么住不惯呢?”


“不是住不习惯。”瞿伯阶说道,“我们只有拖队出去,才有出头之日。”


“恐怕国民党正规军还没撤走哩!你急什么?”


“据我所了解,现在只有川军了,而川军是不足怕的!他们是杂牌军,不经打!我们和川军交过几次手,知道这个情况!”


“可是我眼下还是不想走。”


“为什么?”


“我老婆请人算过命,说我现在不宜出头。所以我想还等待一段时间!”


“唉,你怎么信这算命先生之言,他们多半是算不准的!”


“我再考虑考虑吧!”彭叫驴子说。


瞿伯阶一时没说动他,遂又找到彭叫驴子的老婆周纯莲说:“周纯莲,你和彭春荣当初是怎么认识成亲的呀?”


周纯莲道:“我们是表兄妹,亲戚关系嘛!他看上我,就要求我,我们就成亲啦!”


“他比你年纪要大点吧?”


“他是属虎的,我是属鼠的,他比我大6岁!”


“你们俩很般配呀!彭春荣对你一定不错。”


“他为人是好,就是脾气犟,不然人家怎么称他‘叫驴子’!”


“好男人是钢,怎能没有脾气!个性犟说明为人执着,他想要办的事就一定能办好!”


“是啊,他就是这么个人!他想要干成的事,谁也拉他不回。”


“你能找到这么个男人,也就是命好嘛!”


“命好不好?谁说得清?”周纯莲扑闪着眼睛又道,“我们现在嫁的是玩枪的人,等于把命押在你们男人裤带上,让你们提着跑,谁知道将来会是怎样一个结果?”


“做女人嘛,就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瞿伯阶说,“你担忧那么多干啥!只要男人干好了,就少不了一份福气嘛!”


“我们不想多大福气!只求平平安安就不错了!”


瞿伯阶又道:“你们在这地方住了几个月了吧?”


“有两三个月了。”


“久住你不感到厌?”


“厌又怎么办?反正没好处去!”


“我们转移到别处去,换换地方也好呀!”


“不行!我请算命子给彭春荣算过,他现在还不宜出行!”


“为什么?”


“算命先生说,他是属虎的,今年是狗年,虎与狗不相容。狗在势头上,虎就要注意,要不就会虎落平川被犬欺。所以今年彭春荣不宜多动,要等过了三、五、九月,才能出头。”


瞿伯阶道:“算命先生的话也不一定说得准。再说,现在是四月,出去问题不大。等到了五月,再找个地方去隐蔽吧!”


“这事你还是跟彭春荣去商量吧,我一个女人家也不能替他作决定!”


“不,你们是夫妻,统一认识也很重要呀!我看咱们还是把队伍早拖出去,发展壮大实力才有希望!”


“好,我可以跟彭春荣说说!”周纯莲应允帮助游说了。


过了数日,彭春荣终于被瞿伯阶说动了心。他决定率众随瞿伯阶一起,经桑植、永顺向龙山挺进。


5陨命柯溪秘不发丧


4月18日,瞿伯阶与彭叫驴子率一千余人队伍,从八大公山经蹇家坡到了桑植陈家河,在此与国民党一六三师陈兰亭的部队激战了一阵,随即向慈利、石门方向撤退。走到慈利南竹溪一带,复又经桑植折回大庸,从桥头罗水到达温塘,在温塘宿了一晚。4月22日清早,瞿伯阶与彭叫驴子率部从温塘徒步涉过澧水,来到永顺麻阳坪,在一个油栈吃了早餐。油栈的一个老板对瞿伯阶说:“前面就是柯溪,上面的云朝坡、包包山、索利包都修了碉堡,有人驻守!你们过这山去要小心啦!”


“看来,我们只有攻下碉堡才能过去!”瞿伯阶说。


“不,这里都是本地人!打碉堡会使老百姓吃亏,我们只要讲清借道过去,他们会同意的!”彭叫驴子自信地说。


从麻阳坪过去,经过柯溪,只需两三个小时即能到达石堤西。彭叫驴子原计划回家乡看看,所以选择了这条近道。


在油栈吃过早餐,队伍又开始前进。走了一二里路,迎面即到柯溪。这时前面响起了枪声。“指挥官,有人开枪,打不打?”走在前面的一个小队长喊叫着请示道。


“别打!我来看看!”


彭叫驴子让队伍停下,作好隐蔽。自己则跑到前面,想观看一下地势。此处是一个朝天坡,约在300米开外的坡上,有一处十几栋房屋的寨子,寨上修筑有一个碉堡,刚才的枪声,即是从碉堡里射出。原来这碉堡里住着保长向桐山,他清早听说有土匪来过山了,估计是彭叫驴子的队伍,忙命手下人守住碉堡,当彭叫驴子的队伍一露头,就开枪向山下射击了。那彭叫驴子对此情况毫无所知。他这时站在一个农家菜园的枇杷树下,一只手撑着枇杷树,向山头碉堡内的人喊话道:“喂,你们不要打枪!我们只借道过路,不会打你们……”


话未说完,碉堡里一排密集的子弹射来,彭叫驴子的胸部忽然中了一颗子弹,他一手捂着胸部,口里直骂着:“狗日的,这一炮打得好,这一炮打得好。”说着,头一歪,那只撑树的手无力的滑落下来,整个身躯就栽倒在枇杷树下。


“指挥官,指挥官!”几个侍卫忙上前扶住他,将他迅速背出危险地段,放到了柯溪一栋民房的屋角边。


侍卫们紧忙检查他的伤势,发现他的左胸乳部已被击中,鲜血渗满了他胸部。一件白色内衣和蓝色便衣都染成了红色。他的脸渐渐变成了青紫,瞳孔也变色外凸了。


“指挥官,指挥官!”众护卫急切地悲叫着,但彭叫驴子却没了一点气息。


“天啦天!我的春荣,你不能死呀!”背着一支左轮枪的周纯莲闻讯跑上前来,趴在丈夫的尸身上开始放声悲哭。


“快,快去报告瞿司令!”支队长黎世雍忙对一卫士吩咐。那卫士匆匆跑到队伍后面报告道:“瞿司令,不好了,彭指挥被打死了!”


“什么?彭指挥被打死了?”瞿伯阶简直不敢相信卫士的报告,该没弄错吧?他随那卫士走到前面屋角,果见彭春荣倒在地,众人正围着他的尸体恸哭。


瞿伯阶蹲下身,拉开彭叫驴子的衣服看了看渗血的伤口,口里又叫了几声:“春荣,春荣!”见彭叫驴子竟无反应,乃知彭叫驴子确已被打死。心中顿时亦泛起无限悲痛。然而,此时他却只强忍着吩咐大家道:“你们莫慌,不要声张!”说罢,叫人拿白布来,将彭叫驴子的尸体裹了,上面再盖了黄油布,准备命人抬走。


接着,瞿伯阶又问支队长彭传宗道:“我们不走云朝坡,可不可以过去?”


“可以,但要绕点路!”彭传宗回道。


“那我们就另走别的路吧!”


彭传宗又道:“指挥官被打死了怎么办?不能就这样算了,我们要把这寨堡打掉,为指挥官报仇!”


瞿伯阶道:“老弟,不行啊,不能打!这寨堡只有几十条枪,打掉它没有什么好处。我们起码还要几十个人的代价去换。指挥官被打死了,这仇是一定要报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人报仇只在眼前,咱们还是走吧!”


彭传宗听罢这话,想想也有道理,随即听从了瞿伯阶的劝告,就率部绕道往赛香山大山撤了去。临走还气愤地烧了柯溪刘家大屋。当晚到达赛香山中,在一个庙里歇宿了一晚。是夜,暴雨如注,众人都沉默无言。只有周纯莲守在彭叫驴子的尸体旁,仍伤心恸哭不止。大家这时不断劝她,要她想开点,莫哭坏了身子,她却嘤嘤哭道:“他不该出山太早啊!我真是好后悔啊!”


瞿伯阶安慰她道:“人已死了,哭亦无益。现在这们还是商量一下,你看把他葬在何处为好?”


周纯莲道:“把他送回老家吧!”


瞿伯阶说:“送回去安葬,目标太大,让敌人知道,还放不过他的坟哩!”


“那就另选个地方。”周纯莲答应了,“瞿司令你不信算命先生的话,现在果然应验了,呜呜,我命好苦啊!”


于是,第三天,瞿伯阶又命手下将彭叫驴子的尸体直抬到永顺与龙山交界的正河,下午才在老百姓家找到一副棺材,将彭叫驴子尸体抬到一处山林中安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