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淑女也疯狂

什么叫多余？夏天的棉被，冬天的蒲扇，还有等我已经心冷后你的殷勤。

——李碧华

莞尔还在熟睡，一阵敲门声把她惊醒了。

她探头看看表，十二点多了，昨晚喝了不少酒，头有些昏沉沉的，她揉了揉额头，门外的敲门声更急了。她赶紧起身下床，她一向喜欢裸睡，内衣每天一换，她从衣柜里拿了套内衣换上，又在外面披了件羊绒睡袍，走到门厅，透过门镜往外看，不禁愣住了，是杨一。

莞尔匆忙捋了下头发，打开门。

“小柔在吗？”杨一急促地问，也顾不上礼节了。

“小柔？她不在呀。”

“那她去哪了？你们昨天不是在一起吗？”

“我们昨天是在一起，可她早晨就走了。她没回家吗？”莞尔问，问完才觉出不对劲，她要在家就不会来这找了。

莞尔把杨一请到客厅，倒了杯水给他。“昨天小柔过生日，她说要看电影，我们就陪她在情人吧看电影，后来我和阿雪睡着了，醒来时她已经走了。我以为她回家了。”

“她没回去，我刚从她家过来，她妈说她一宿没回来，电话也打不通，她手机关机。我以为她在你这。”

“她没来，怪了，她去哪儿了？”莞尔皱着眉头道。

“会不会出事呀？也不知道她几点走的？会不会遇到抢劫的？你们真是的，怎么让她一个人走呢？”杨一埋怨道。

他这么一说，莞尔才想起昨天看电影时艾为也在，连忙道：“她不是一个人，她和艾为在一起。对了，我给他打电话。”

电话打不通，艾为手机也关了。莞尔这才觉出事情的严重性。

杨一方才听到艾为的名字，就觉头嗡的一声，胸腔急剧膨胀，像是要炸裂开来。他极力想忘却的那张两人亲吻照片，像一个庞大的黑色阴影悄无声息地袭来，他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腾”的一下站起身，向里面房间走去。他撞开房间的门，这是莞尔的卧室，房中无人，只有绣花蚕丝被慵懒地堆在床上。

莞尔被他的举止吓到了，惊恐地问：“杨一，你要干什么？”

杨一好像没听见似的，转身奔向另一个房间，“砰”的一声推开门，只见一个人侧卧在床上，一头秀发散落在枕上，一只胳膊露在被子外面。他旋风般冲过去，拽起她的胳膊摇晃着，“小柔！小柔！”

简雪睡得迷迷糊糊，睡眼惺忪地嘟囔了一句：“干什么？让我再睡一会儿。”

这当儿莞尔冲进来，“杨一，你这是干什么？我说了小柔不在，这是阿雪！”

这一喊把简雪吵醒了，她睁开眼睛，看到一张男人的脸正对着她，吓得一个骨碌从床上坐起来，“你——你怎么到我房间来了？”

杨一像审核案件似的盯着她，凌乱的长发，秀美的脖颈，藏在薄薄睡衣里的***，以及露在外面清晰可见的乳沟，其实他什么也没看见，他的大脑近乎空白，像个僵尸似的屹立不动，不去规避那即将到来的灾难，似乎这样就不会受到伤害。

简雪气坏了，拎起枕头朝他砸过去，“走开！”

莞尔连推带拽，将杨一拖到客厅，“你冷静点，小柔不会出事的！她可能是累了去做spa，按摩困了就睡着了。”

杨一像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痴痴地看着她：“你知道她常去的spa馆吗？”

“知道，我们一起去过，我现在就打电话问。”莞尔把她们常去的两家spa馆都问了一遍，又给美容院打电话，没有小柔的消息。

简雪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急忙穿好衣服走出来。“出什么事了？”

“小柔不见了。她从昨天到现在一直没回家。spa馆，美容院，我都打电话问了。”莞尔紧锁眉头道。

“她会不会和艾为去看电影了，给他打电话。”简雪提醒说。

“我打了，他手机关了。”

“那去他家找。你知道他家吗？”

莞尔摇摇头，“不知道，他是马可介绍来的，兴许他知道，你找楚天承，让他帮忙问一下。”

简雪给楚天承打电话，关机了。她气得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扔，“怎么都关机呀？那还要手机干什么！”

这时杨一手机响了起来，他赶紧掏出来看。

“是小柔吗？”简雪和莞尔齐声问。

杨一摇摇头，一脸沮丧，是婚纱公司打来的，催他去取婚纱。他气得把电话扔到一边。这真是绝妙的讽刺，新娘不见了，还取什么婚纱！

“该死的小柔，到底去哪了，电话也不打，想急死人哪！”简雪气得直跺脚，转过脸质问杨一，“你是不是又和她吵架了？”

“我昨天没和她见面，吵什么架？我倒想问你呢，你是不是跟她说什么了？要不她平白无故的为什么躲起来！”杨一也是一肚子气，正没地方出，一股脑儿撒到简雪身上。

“我说什么啦？我好心陪她过生日，给她唱生日快乐歌！你呢，你昨天去哪儿happy了？现在知道着急了，早干吗呢？你要是对她好点儿她能躲起来吗？”

“我怎么对她不好啦？她一天到晚的加班，什么事都推给我，装修房子，买家具，写请柬，定酒宴，我做的还不够哇！”

“你是男人，就应该多担当点。她昨天过生日你为什么不来？给你打电话也不接，你要是来了不就没事了吗！”

“我问过她，她说不用我陪。”

“她说不用就不用啊！你到底了不了解女人？哪个女人不想和男友一起过生日！她嘴上说不用，心里肯定想，她这人就那样，矜持，你是男人应该主动些，女人不主动那叫矜持，男人不主动就是傻瓜。你这人就是情商低，搞不懂她怎么和你处这么多年！要是我早让你下课了！”简雪越说越气，昨晚杨一没来，她就为小柔抱不平，现在总算找到机会发作了。

杨一和小柔一起这么久，她从来没这么训过他，他气得火冒三丈，说话都有些不连惯了：“我——我这人就这样，天生情商低——”

“说你情商低是高抬你了，你这人根本就没eq！”

“行了，你们别吵了，”莞尔不耐烦地道，“赶紧想办法找人吧！”

两个人都不做声了，闷坐在沙发上，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房间里忽然安静下来，只有墙上的钟表“滴哒、滴哒”，从容不迫地转动着。莞尔怔怔地看看表，已经下午两点了。小柔肯定出状况了，不然不会现在还不露面。

“happybirhdayoyou！”房间里忽然响起一阵欢快的乐曲声，是简雪的手机，她昨天特意把短信提示铃设成《生日快乐》。

莞尔瞅瞅她，“快看看，是不是小柔？”

简雪拿起沙发上的手机，怔住了，真是小柔发来的！

“阿雪，我想好了，无味的鸡汤不要也罢！我去海南了，我把酒店电话留给你，不要告诉任何人，如果我父母有事打这个电话给我留言。我现在很快乐，请不要为我担心。”

简雪脸色霎时变白了，她像泄了气的皮球，一下瘫软在沙发上。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小柔竟然逃婚了！

莞尔见她的样子，知道出事了，急忙去拿她的手机想看个究竟，不料被杨一夺了过去。简雪扑过去抢，但已经来不及了。

杨一看完短信，脸色铁青，他一甩手把手机扔出老远，手机掉到地上滚动着，发出“叭、叭”的声响。简雪吓得蜷缩在沙发上，不敢看他。

“简雪，你到底跟小柔说什么了？什么叫‘无味的鸡汤’？你是在说我对不对？你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自己嫁不掉，恨不得全天下女人都单身！现在你满意了？把别人的生活搅得一团糟，你就高兴了是不是？”杨一怒吼着，像一头愤怒的公牛。

莞尔见他那架式，好像要扑过去把简雪撕成碎片，赶紧过来，横在二人中间，“杨一，你冷静点儿。”

“冷静个屁！你给我冷静个看看！我家亲戚都来了，还有朋友、同学、同事，都等着参加明天的婚礼呢，可她倒好，去海南了！你们说我怎么办？从这跳下去？”杨一站在客厅，一手叉腰，一手指着窗外，气呼呼地道。

莞尔想过去拉他坐下，又怕他失去理智冲撞起来，就站在那没动，心平气和地说：“杨一，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发火也没用，我们赶紧想想办法吧。”

“想什么办法？去租一个新娘回来？”

“我们去把她找回来，她只是一时冲动，说不定现在已经后悔了。”

莞尔这么一说，杨一脑子才转过弯来，“对，我去海南找她！我要把她找回来！”

“等等！”莞尔急忙过去拦住他，“海南那么大，你去哪找呀？”

“我挨家酒店找，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她翻出来！”杨一咬牙道。

简雪这会儿冷静些了，她想起短信上有酒店电话，急忙拣起地上的手机。“这有酒店电话。”

“你快问问，是哪家酒店。”莞尔说，把杨一拽到沙发旁，“你先坐下，等问清楚再说。”

电话一打就通了，是三亚的一个酒店，简雪说有急事要找一位叫蓝小柔的客人，今天刚入住，房间号忘了，请帮忙查一下。对方说酒店有规定，客人情况不能透露，有事可以留言，他们代为转告。

“我现在就去三亚，反正知道酒店了，不行就挨个房间找。”杨一记下酒店名字和电话，起身要走。

莞尔叫住他：“等一等，我查一下航班。”她打开电脑上网，4点40分有个航班，直飞三亚，她又查询回程的。

杨一等不及了，追问道：“有没有航班？不行我从北京转机，北京到三亚的航班多。”

“有一趟4点40分的，正好来得及。杨一，你先别走，听我说，我觉得你去找小柔不合适，你们俩一见面，搞不好就会吵起来，这样只能把事情搞砸。最好让简雪去——”

“不，我去，我不会和她吵——”

“杨一，你听我说完，我们现在不知道她是一个人，还是和艾为在一起。”莞尔顿了一下，放慢语速缓缓道，“如果她和艾为在一起，你能原谅她吗？你还愿意和她结婚吗？”

杨一挥了下手，好像要把满腹烦恼挥走似的，“我不知道，等见了面再说吧，我要和她好好谈一谈。”

“杨一，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去，万一撞到他们在一起，就收不了场了。就算你宽宏大量不计较，小柔自尊心那么强的人，也很难回头了。你就听我的，让简雪去吧。小柔一向最听她的话，也最信任她，不然不会把酒店电话告诉她。让简雪和她开诚布公地谈，兴许能把她劝回来。”

杨一低头不语，莞尔回身对简雪道：“我刚才查了，今天没有回程的航班，夜里12点有一趟三亚至北京的，你们可以乘这趟航班飞北京，再从北京回蓝城，这样明天上午就能赶回来。时间还来得及。”说完转身看着杨一，“你在家筹备婚礼，该做什么照常，先不要让你父母知道，小柔父母那边呆会儿我去说。”

杨一想想，也只能这样了，他如果去三亚，见了面说不定真能打起来，家里这边也得乱套。

“好吧，那就这样吧。”他无奈地道，站起身往外走，走了几步又停住了，回身对简雪说：“你见到小柔告诉她，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我不会追究，只要以后我们好好过就行。”

简雪看着他，想起香港作家李碧华说的话，什么叫多余？夏天的棉被，冬天的蒲扇，还有等我已经心冷后你的殷勤。此时用来形容他再恰当不过了，她没忍心说出口，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送走杨一，莞尔赶紧给简雪定机票，又找了一套夏天的衣服带上，匆忙送她去机场。

“你无论如何要把小柔带回来，实在不行就说她妈妈病了，就是骗也要把她骗回来，不然她这一生可就毁了！”莞尔一边开车，一边嘱咐道。

简雪耸耸肩，“我才不骗她呢，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我要和她好好谈谈，看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她都三十岁了，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她如果真不想结婚，那谁也没办法。”

“不想结婚早点说呀，谁也没逼她！明天结婚今天一抬腿走人，这算什么事啊！难怪杨一发火，搁谁身上谁都受不了！唉，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她一向做事挺周到的，总是替别人着想，现在怎么了，怎么像突然变了个人似的？”

“就是因为以前替别人想的太多了，现在终于回过味来，开始为自己着想了。”简雪不紧不慢地道，敏锐的透着嘲讽的眼神望着路边一闪而过的高楼。

“那也不能只想自己，不管别人，这也太不负责任了！”

“为谁负责？我觉得一个人最大的责任，是为自己负责。如果明明不想结婚，只是碍于情面，糊里糊涂嫁了，这才是不负责任。”

莞尔不瞒地扫了她一眼，“阿雪，你什么意思呀？我怎么觉得你好像赞同她逃婚似的？”

“我不是赞同，我是佩服她的勇气！逃婚这种事，应该是我们这两个叛逆女做的，可我们也只是逃个学，没想到她这位乖乖女居然跑到咱们前面去了！”

“哼，这又不是什么好事，有什么可攀比的！”

“好事，还是坏事，谁知道呢？就说我们四个人吧，天爱情路最顺，成功嫁给钻石男，可结果怎么样呢？结局比谁都惨！你我情路坎坷，屡爱屡败，表面上看很不幸，反落得个清静自在，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不必为情所困。所以说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好，将来未必好。很多事情都会改变的。我想小柔一定是心有不甘，所以才会逃。”

“就是逃到天涯海角，还得面对现实！如果逃能解决问题，我们一起逃好了！谁愿意陷在一堆琐事里，每天睁开眼就要面对无数问题！”莞尔负气地道。

“那是因为放不下，如果真放下了，也就无所谓了。所以说我挺佩服小柔，她是放下了，说不定这会儿正在天涯海角开心呢！我们倒在这替人瞎操心。”

“怎么是瞎操心呢？我们是在挽救她！她现在乐，将来有哭的时候，这一堆乱摊子不得收拾呀！”

“管它呢，先乐了再说，将来怎么回事谁知道！做人就得自私点儿，许多时候委屈也不能求全，还不如不委屈，快乐一天是一天！”

“阿雪！”莞尔忍不住嚷了起来，“都这个时候了，你就别再煽风点火了，你是去做说客的，还是去做吹鼓手的！我看算了，还是我去吧，你这样子去我不放心！”

简雪举手做投降状，“好好，我不说了，这些话也就是和你说，我哪能和她说！你放心吧，我会好好劝她回来，我还等着当伴娘呢！”

“伴娘以后还有机会当，新娘可是没多少机会了，你当她二十岁呢！女人不比男人，男人六十岁还可以再娶，女人六十岁嫁给谁去？年龄越大结婚机会越少，你这么聪明的人，这点道理还不明白。”

“明白，所以这不是去找她吗？连新年都不能在家陪老妈。”简雪嘟囔道。

“你放心走吧，一会儿送完你，我去你家把阿姨接我那去。还有，我旅行社有熟人，他们和酒店熟，也许能查到小柔住的房间，查到了我发短信给你。”

莞尔像指挥官似的，把事情尽可能安排妥当，她们到机场已经快4点了，趁简雪去换登机牌，她去超市买了一盒德芙巧克力给她。“没时间吃饭了，你先对付一下吧。”

“没关系，我在飞机上吃。”简雪无精打采地说，她今天凌晨才睡，到现在还没吃东西，上了飞机又饿又困，吃了一块巧克力，就昏昏沉沉睡着了，从北到南，一路睡到三亚，飞机还没降稳她就打开手机，莞尔的短信蹦了出来。

“阿雪，我朋友去酒店查了，没有蓝小柔和艾为名字登记的房间，也许是用别人身份证登记的？抱歉，我帮不上你了，你自己想办法吧。”

简雪看看表，已经八点了，如果乘12点的航班回返，她只有4个小时时间，去掉来回路上耽误的，其实只有两个小时。她要在两个小时内找到小柔，说服她跟自己回蓝城。

“早知道，当初去学什么mba，应该去fbi。”简雪自嘲地想，随着人群往外走。一出机舱，迎面扑来一股热浪，闷得透不过气来，刚才机上广播说，今天三亚温度是27度。三个小时前，她还穿着羽绒服置身于零下10度的蓝城，此时已沐浴在南国的盛夏。简雪先去更衣室换衣服，把厚厚的冬装塞进旅行袋，拎着上了出租车，直奔酒店。

酒店距机场不远，位于一个海湾处，景色很美。简雪无暇观光，刚才在路上她想好了，先住下再说。同住一家酒店，找人会方便些。再说东西也有地方放，总不能拎着旅行袋到处乱转吧。

简雪到前台登记住宿，眼睛不时朝四周看，心想兴许能在这碰到小柔。可惜她运气没那么好。办好手续，她乘大堂一侧的观光电梯上楼，透过半圆形玻璃幕墙，海湾夜景一览无余，沙滩上依稀可见几个行人散步，都是老人和孩子，只有一对年轻人，一看就是情侣，手牵手漫步。简雪眼睛一亮，那个女的走路样子很像小柔！

简雪顾不上回房间，直接乘电梯下楼，把旅行袋放到前台暂存，就往酒店外面跑，她顺着沙滩去追，可是只有老人和孩子远去的背影，那对情侣不见了。

“他们去哪儿了？”简雪气喘吁吁地往四周看。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忽然，从海面上传来一阵欢笑声：“哈哈，哈哈！”

简雪转过身，就见一对情侣在海里撩水玩儿，两人像浮标似的漂在海面上，胸部以下浸在水里，只有头颈露在外面，手在水下用力击打，水花四处飞扬，溅到对方身上，又落回海里。

“哎呀，别打了，我迷眼睛了！”是小柔的声音。简雪又惊又喜，快步往海边走去。

“来，我看看。”艾为游到小柔跟前，两手扶着她的肩，“进水了，还是沙子？”

“好像是沙子。”

“我手湿，我们上去吧。”

艾为一手拖着小柔，一手浮水，游到岸边，一弯身把她抱起来，走到沙滩上浴巾旁，把她放到上面，掀开浴巾一角把手擦干，轻轻撅起她的眼皮，撅起嘴唇，吹去上面的小沙粒。

“好了吗？”

“好了。谢谢你，亲爱的。”小柔温柔地道，两手勾住艾为的脖子，两个人亲吻起来。他们紧紧搂抱在一起，像蜜月中的情侣，亲热地吻个不停，在沙滩上翻来滚去。

简雪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腿一软跌坐在沙滩上，她转过身背对着他们，不好意思再看下去。但两人的喘息声，呻吟声，嬉笑声，不时从身后传来，她心中一阵躁动。

过了一会儿，亲热声停住了，传来艾为的声音：“亲爱的，起风了，别着凉，我们回去吧。”

“不，我还想游一会儿，现在海边没人，就我们俩多好！”小柔撒娇道。

“ok，你想游我就陪你。”

“对了，亲爱的，我们裸泳吧。”

“啊？你不怕被人看到？”

“这么晚了，没人会来。”

“等会儿我把你衣服藏起来，看你怎么回去！”

“你敢！”

两人嬉笑着，接着是一阵脱衣服的窸窣声，在沙滩上奔跑的扑扑声，然后就听“通、通”两声，两人跳进水里，击起一阵浪花声！

简雪僵坐在那，她今天真是被雷到了，长这么大，从来没看到小柔像现在这样娇柔妩媚，开心快乐，只有热恋中的女人才会如此！她长长叹了口气，起身向酒店走去。她知道，此时自己说什么也没用，除非绑匪来，谁也休想把小柔带走！可是怎么和杨一说呢。她一边走，一边思忖着，烦恼伴着饥饿、疲惫，一起向她袭来。算了，不管他，先去餐厅填饱肚子再说。

刚走到酒店门口，手机就响了，简雪拧紧眉头，她知道，除了杨一，不会是别人。

“喂，找到小柔了吗？”杨一劈头就问，此时也顾不上客套了。

“嗯，找到了。”

“噢，太好了！你们现在在哪儿？什么时候去机场？票定了吗？”

“杨一，”简雪回身望着夜色笼罩的大海，清了下嗓子，“我问你，你爱小柔吗？”

“爱！”杨一脱口而道，好像条件反射似的，毋需经过大脑思考。

“那好。你听我说，我和小柔认识三十年了，我们从幼儿园就在一起，我从来没看见她像现在这么快乐！你如果真的爱她，那就放手，就算是成全她吧！”

杨一半晌才反应过来，怒气冲冲地道：“你什么意思？让我成全她？那我呢？谁他妈来成全我！”

“你他妈少对我说粗话！”简雪也火了，她坐了三个小时飞机，到现在连晚饭还没吃，还得受人奚落，急脾气一下上来了，对着话筒大声道，“杨一，我告诉你，你是男人，男人要自己成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