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作者:徐向林

|

类型:都市·校园

|

更新时间:2019-10-06 00:42

|

本章字节:11326字

听王重阳说得轻巧,金仁贵心里却骂了一声站着说话不腰疼,让你王重阳被拘传一下试试看?不过最后,从他牙缝里蹦出的却是另一番话:“这个梅梓婧,给脸不要脸,自从她当了市长后我就一天也没消停过,看来,老子也得给点颜色给她瞧瞧!”


王重阳急忙在电话那头大叫:“金总,千万可别再胡闹了啊!”


这个时候的金仁贵哪里还听得进其他的话,他心里的复仇之火,早就在接到公安局的那份拘传证时就被点燃了。


这天下午,梅梓婧正在会见上海久盛集团董事长丁杰,郑晨打来电话:“梓婧,你快回一趟省城,晓雯不见了。”


“晓雯不见了?啥时不见的?”一开始,梅梓婧并没把这消息理解成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心想孩子嘛,谁不贪玩,别太当回事。何况已经16岁的晓雯一向懂事,颇有主见,从未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便问了一句:“会不会是疯到哪个同学家去了?”“没有,我都找遍了。今天上午她就没去上课,学校也在找她。”


梅梓婧这才慌了神,不敢再往下想了。一旁的丁杰已经从她慌乱的神情中看出了几分端倪,立即起身道:“梅市长,是不是家里出事了?你尽快赶回省城吧!”


梅梓婧匆匆跟夏书记打了个招呼就急忙赶往省城。刚上高速,一个显示陌生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声音听起来怪怪的:“梅梓婧梅市长吗?你女儿郑晓雯现在在我们手上,你可要放明白点……”几十秒钟就挂了。


梅梓婧顿时感到后背冰凉。郑晓雯真的被绑票了!


18


梅梓婧一回家就发现情况比她预料的还要糟。郑晨衣衫不整、头发凌乱地坐在沙发上,另一张沙发上坐着两个民警,他们都用熬红的双眼紧盯着茶几上的电话,一言不发。


看到梅梓婧,郑晨双眼先是一亮,但很快就暗淡下来,竟有点结巴:“梓婧,晓雯被、被绑票了,刚、刚才他们又来了电话……”


“对方提啥条件没有?”梅梓婧急切问道。


郑晨摇了摇头:“啥条件也没提。警方分析,对方只是想恫吓我们。会不会是你得罪人了,人家来寻仇?”


梅梓婧把包往茶几上一摔:“寻仇?搞清楚,这首先是你做父亲的失职!女儿被人绑了,不思你这个监护人的原因,你不害臊啊?”


两民警见夫妻俩的话中冒出了火星子,急忙起身劝道:“梅市长,你也别急。我们现在已兵分几路,正在全力侦查呢,你女儿不会有事的……”


此刻电话铃又响了,郑晨一把抓起话筒,迟疑了一下又交给了梅梓婧。梅接过电话,刚喂了一声,那个怪怪的声音又出现了:“哟,是梅市长啊,这么快就到家了,告诉你,你别欺人太甚,我们也有法治你的。”


梅平静地问:“这位兄弟,有话好好说,你有啥要求?”


“好,够爽快。我们也没别的要求,只要你自动滚出清江,最好再也别在清江出现!只要你一答应,我们立马就放了你女儿;否则,哼哼……”


绑匪把底牌一亮,梅梓婧反倒安心了。她头脑里的“芯片”飞速地开始运转,几分之一秒都不到,脑海里就跳出了一个人名。金仁贵!不过她现在还不能把他点破。她知道,只要她一点破,她接回来的一定是晓雯冰冷的尸体!想到这里,她故意反问了一句:“你们是什么人?”


“什么人并不重要,你现在就必须回答我,否则我们就要撕票了!”对方吼了起来。


“好,在我答应你们之前,你们也应该答应我一个条件。”


“啥条件?”


“我要确认一下我女儿现在是否安全,只有确认她安全了,我才能到省委去请辞市长一职,我可不想做赔本生意!”她一边说,一边给旁边的两个警察做了个手势,叫他们通知技侦做好监听准备。


“行。”对方倒也爽快。紧接着,电话里就传出一阵嘈杂声,不久就传出着晓雯的哭喊:“妈妈,快来救我……”


听到女儿的哭喊声,梅梓婧心如刀绞。她强忍着悲痛,平静地说:“晓雯,你听好了,你是个坚强的孩子,妈妈正在想办法救你,别怕,啊?”


郑晓雯果然止住了哭声,接着又传来绑匪恶狠狠的警告声。


这次通话,是绑架案发生以来,警方监听得最久的一次。果然,很快就从专案组指挥部传来消息称,负责监听的警察不仅已经录下了全部通话内容,还用卫星定位仪锁定了那部手机的通话位置。清江市北郊。


“天都化工厂!”梅梓婧几乎脱口而出。


为了不打草惊蛇,省厅立即指挥清江市局派精干人员化装潜入天都化工厂。迅即在一废旧仓库里发现了3名绑匪和人质郑晓雯。警察一拥而上,歹徒束手就擒,晓雯顺利获救。


随着案件告破,真相也大白于天下:金仁贵以为把梅梓婧赶出清江他就能过清静日子,于是脑门一热,从山东雇了几个打手绑架了梅梓婧的女儿,以此要挟梅梓婧退位。他哪里晓得,此招不但没帮上他的忙,反而将他自己推上了绝路。


金仁贵很快落网,王重阳急得如热锅蚂蚁。他知道,一旦金仁贵把他的糗事抖落出来,他就全完了。不行,得赶紧想个对策!


他火速通过内线,到看守所秘密面见了金仁贵。


金仁贵见了他竟像见了救命稻草,但一看王重阳那张铁青色的脸上隐隐透着一股杀气,就知道事情坏了,赶紧表态道:“王书记,你放心,只要你没事我就有希望。我哪怕把牢底坐穿,不该我说的,我一个字儿也不会漏,你知道我已经在江湖上混了多年,出来混,最要紧的就是一个义字。”


果然,这番话一说,王重阳的脸色顿时就好多了。他把手背在身后,故作教训人的口吻道:“金仁贵啊金仁贵,你打伤副市长,又绑了市长女儿,我看你是活腻了!”


19


7月底,省政府经济形势分析会点名要求各市市长参会。梅梓婧整理好汇报材料后就往省城赶。上了高速路、小车匀速行进后,梅梓婧便掏出手机想给郑晨打个电话,但号码摁到一半她就停下了,她想给郑晨一个惊喜。


很快,小车便缓缓驶进了梅梓婧所在的清山苑小区。


这是个封闭式小区,遍栽常绿乔木,步随景移,景随步换,十分雅致清幽。梅梓婧来到她家所在的21栋,一眼就看见郑晨的车子停在楼下,便叫司机和秘书小刘先去大会的宾馆报到,她只身上楼。


谁知,梅梓婧摁了好几下防盗门的门铃,竟然无人应答,她只好掏出钥匙打开门,眼前的一幕差点让她眩晕过去。客厅沙发上,坐着衣衫不整的郑晨和一陌生女郎,两人均如惊弓之鸟!


梅梓婧顿觉全身热血直往头涌,两眼冒火,气得浑身发抖,但她还是拼命忍住了,冷冷对那女郎道:“这是我家,请你出去!”


就这么简单?!女郎和郑晨都惊得张开了嘴巴,不知说啥好。他们从影视和里看到过很多“捉奸”场景,但每一个场景都没这么无聊。梅梓婧见那女郎并无起身的意思,又低吼了一声:“要不要我叫人来把你带走?”


那女人如获大赦,飞快拿了自己的东西夺门而逃。


客厅里只剩下两个人和四目相对时,郑晨预感到暴风雨就要来了。


“说吧,她是谁?认识多久了?”梅梓婧直视郑晨的双眼,让他没法撒谎。


这时,向来不抽烟的郑晨却摸出了一根香烟,慢慢点燃。看得出来,他想以此压抑慌乱的情绪。梅梓婧也不逼他,直到一支烟快抽没了,他才长叹一口气,避开老婆的目光、看着天花板,自言自语地说:“梓婧,我们的感情似乎已经走到尽头了。我们相识时,你还是一名小小的公务员,可是随着你的升迁,我发现你就渐渐变得不近人情、变成了一个彻底的‘公家人’了。上班不分昼夜,节假日也不回家,典型的‘白加黑、五加二’,你把这个家彻底丢给了我,逼着我又当爹又当妈。曾几何时,我一个大男人不得不隐身幕后,惟妻是从,可我是个男人,不仅有七情六欲,也有自己的事业!这一回,还是晓雯出事才终于让我明白,在你心里,压根儿就没有我这个老公,没有这个家,只有你的感受和你的事业!”


说着,郑晨竟双手掩面,任泪水从指缝溢出。梅梓婧还是头一回见郑晨流泪。


早年,梅梓婧就说过她最讨厌男人哭。


可眼下郑晨的伤心和眼泪,却让梅梓婧突然觉得像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不对,明明是他出轨了呀,我有啥错?!但是很怪,她发现刚刚冒出来的那股怒火,正在被郑晨的眼泪浇灭……


“她是我秘书,叫刘娜。与一般女孩不同,她与我交往不图别的,而是发自内心的真爱。你可以不相信,但我一直有种负罪感。上次到清江一见到你,我本想就此罢手的,但感情这种事,真的是欲罢不能。事已至此,也被你抓了现行,怎么处置你定吧,我无话可说。”郑晨摊牌了。


梅梓婧强迫自己做了个深呼吸,又用双手狠很把刘海往脑后一拢,道:“没钱人老婆兼秘书,有钱人秘书兼老婆,看来这话不假啊。我好久没给你做饭了,今天的晚饭我来做吧……”


郑晨惊呆了。他更希望梅给他来个排山倒海,好让他心头那份负罪感受到惩罚,但她却偏不领情,他有点不知所措。


看来真是生分了,梅梓婧面对着冰箱里的一堆菜,她想了好半天才敢下手,紧接着,居然又搞混了酱油瓶和醋瓶。这要是放在过去根本就不可想象!一边做菜,她一边琢磨起一个热段子:“没有拆不散的夫妻,只有不努力的小三”,看来,那刘娜真是动了心啊。


一番折腾,梅梓婧还是端出了几样像模像样的菜,其中一道是她最爱的汤,菜一上桌,郑晨还是习惯性地先给老婆舀了一碗,而她,却一点儿胃口也没有。


半晌,郑晨忍不住打破了僵局:“梓婧,我们……还是分了吧。”


“可以,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梅梓婧又做回了她自己。


郑晨一愣,都分手了还提啥条件?


20


梅梓婧与郑晨的婚恋,其实一点传奇色彩都没有。


当初,梅大学毕业后被幸运地分配到了省级机关,短短五六年时间,她就摸熟了这里各种业务,在小字辈中脱颖而出,很快就担任了省计经委(发改委前身)项目审批处副处长,顺利跨入了“处级”行列。但此时的她已经29岁,不知不觉就成了机关里惟一的一个“剩女”。最要命的是,举眸四望,身边的人竟没一个合适的!


梅梓婧之所以成为“剩女”,并非其个人条件不好,相反,恰恰是由于她的条件优秀得令人眩目!


她身材颀长,容貌出众,在名牌大学里受过良好的教育。可是由于她在大学期间就长期担任学生会副主席兼组织部长,思维敏捷、能力出众,给人的感觉是她比较强势,所以在学校里,她虽然不乏暗恋者,但却没有一个敢于向她表白的。加之她本人的人生规划也是先立业再成家,也就一点没把它当回事。


如今,业立起来了,家却一点影子都没有,亲朋好友那个急呀。


她刚升副处时,几位同事就开起了她的玩笑:“恭喜你呀,官至正处了。”她很纳闷,我明明是副职,何来的正处?另几位同事见她如此不懂“风情”,便“扑哧”一声笑了,梅梓婧这才意识到那句话有玄机,把头一低、脸竟然红了。原来同事们是取笑我在个人问题上的“零经验”呢!便把脸一板:“本小姐琴棋书画不会,洗衣做饭嫌累;拒绝生儿育女,上床按次收费。咋样,不行吗?”一席话,把男同事弄得直咋舌,女同事也不敢多嘴了。


30岁时,梅梓婧的“桃花”终于开了。经亲戚介绍,她结识了省城某名牌中学的教书先生郑晨。两人的第一次见面是在茶社,高高瘦瘦的郑晨话不多,从始至终几乎都是梅在主讲,弄得她很没趣,幸好这男人看上去还算斯文,也不抽烟,是个不错的听众。


让梅梓婧感到好奇的是,郑晨一直在用心地剥着桌上的瓜子,自己并不吃,还把每一颗的皮蜕得干干净净,剥出来的瓜子居然没有一颗缺损,梅一停下说话,他就把剥好的瓜子往她面前一推:“给你剥的,吃吧。”


正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和这么一句轻轻的话,让梅梓婧的眼泪都差点下来,对他产生了巨大的好感。她当即决定,这个看似平凡的男人就是她的真命天子了!


接下来,他们就顺理成章地开始了来往。


请注意,在梅梓婧的私人词典里,她一直用的是“来往”,而非“恋爱”。由于她实在太忙,郑晨只能在节假日才能约见到她的恋人,梅梓婧也看得出来,他非常在乎她。可梅自己呢?她都能感觉到自己总是有点走神。她不止一次地在心里盘问过自己,到底爱不爱他,结果答案是:在意,但离她从外界观察到的那种“爱”总是差那么一点火候。于是两人的约会一点也不浪漫,只是喝喝茶看看电影什么的。世上的东西就是这样具有相互性。既然没有浪漫,也就没有什么波澜,一切都像日落日出:一年后,他们结婚;第二年,就有了女儿。


女儿晓雯入托以后,一帮朋友便怂恿郑晨下海去闯闯。他本以为老婆会反对的,可她不仅满口答应,还在一旁煽风点火道:“男人就该到风浪里去闯一闯,否则,白来这世上走一遭。”


也许是生性谨慎,下海后,郑晨的生意还做得不错,虽没大火,但也过得去;而梅梓婧也官运亨通,先是升处长,不久又升主任助理,后又官至副厅级的发改委副主任,直到出任清江市委第一副书记、代市长。


眼前的梅梓婧却非常沮丧:她能管理好一座城市,却没能管好一个三口之家!一想到这里,她生平头一回产生了严重的挫败感。


前尘往事浮现眼前,梅梓婧大颗大颗的泪直往下掉,流进她面前的汤碗,她闷不作声地把泪水和着汤一口口地喝了,五味杂陈。


好不容易,她才一字一顿地说话了:“如果你执意要离,那就把我打包一起带走……”


郑晨正在惊愕,梅梓婧的手机突然响了,那头传来陈冲焦急的声音:“梅市长,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