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维坦按:文中关于盲人摸象的例子很是贴切――对于人脑(大象),我们何尝不是自认为已经了解到真相的盲人呢?于是乎,为了印证自己的“局部真理”,引用有利于自身观点的论据也就顺理成章了。
当然,“厌女”的形成每个个体原因都不同,家庭教育、社会环境、知识收集采纳体系、两性认知建构等等,都会对于“厌女”起到潜移默化的影响。这其中,有一种根深蒂固的潜台词就是:女人做好她分内之事就好了。可是,所谓分内之事,何尝不是一种教化的产物呢?
《阿德里安娜》(Adrienne),又名《留着刘海的女人》(Woman with Bangs),阿梅代奥・莫迪利亚尼,1917年。图源:Courtesy National Gallery of Art, Washington
我已经不记得童年时多少次自己心内呐喊、多少次对别人吐露心声:“我要是男孩就好了。”
这个炽烈的愿望时常在我的脑海中浮现。之所以会有这种想法,倒不是因为外部要求与内心动机的失配。社会对“生而为女”背后的意义没能达成共识,这给包括我在内的所有女性带来了贯穿终身的压力,但除此之外,我对上天赐予我的性别安之若素。不过,我还是对男孩们的生活羡慕不已,因为他们能做那么多我想做却只因性别而不能做的事。我的身体和大脑协调得很好,但我的身体完全不适应社会给男孩以及我(女性)预先划定的可为之事。
很多女性的经历都表明,这种身处排斥女性的男性空间之中的感觉,并不会在度过青春期、长大成人、参加工作或者身为人母之后消失。作为一个对冒险故事心醉神往的冒险迷,无论过去还是现在,我都会不由自主地注意到,那些男人可入之地对我这样的人来说,往往都是“女士禁区”。这并不是因为我的躯体、力量或者体力无法支撑着我穿越那些地方,只是因为女性在那些地方出现,本身就意味着危险。实际上,一旦女性这么做了,就会以各种形式招来暴力、排斥以及侵犯,但独独不会有信赖。
图源:Mirror
还有就是那些不那么“固若金汤”的地方,就像是约定俗成或者心照不宣的男孩俱乐部和男性俱乐部。理论上女性可以出入这些地方,但她们的出现会被视作入侵者,又或者会频繁遭受骚扰(甚至更糟)――女性们早已知晓这点。
在我的学术生涯和新闻生涯中,每天都能看到男性像麝牛一样出于高度领地意识以及排他(她)意识,不断展示自己的“阳刚之气”。即便是在社交媒体这样的虚拟世界之中,这个群体也会下意识地把专业技能和工作能力与他们相仿的女性排斥在外,但却随时欢迎那些相关条件远不如自己的男性。我常常因下面这种现象而哭笑不得:人们常常固执地认为,男人和女人的认知方式不同,然后皮里阳秋地夸赞女人更擅长“语言表达”。(瞧!我们女人还是有长处的!那就是你们男人经常嘲笑我们的“长舌”、“唠叨”!)我听到这种说法后,就联想到谁会获得大部分主流图书奖项和其他写作方面的表彰。答案就是:男性。我敢打赌,写作成就评选中涉及的社会因素同样会对男女认知二元论产生潜在的影响。
技术领域内的男性一向以因循守旧的行为而臭名昭著。2017年夏天,硅谷的厌女情绪火药桶一下引爆了,一位谷歌雇员直言不讳地说出了很多像他这样的男性迫切想要表达的看法。他们都认为女性不属于这片男性领域,因为她们的大脑无法胜任硅谷需要的男性工作。这种一厢情愿的主观判断早在几个世纪之前就已经存在,并且从未改变,在各类“有个性女孩”的追随及鼓舞下,那些受过良好教育的男性尤其喜欢发表这类肤浅的“哲学”、“理性”理论。当然,从前引导男性作出这番判断的是上帝,而现在则是大自然。不过,请不要忘记,在上帝看来,发现知识领域并且引导男性进行7410的正是女性,而大自然母亲自己就孕育出了一个多姿多彩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中,最罕见的就是非黑即白的二元论。
图源:ThoughtCo
当然,男人们还有尚未得到满足的愿望,那就是:正如男性体格与女性不同且通常更优秀一样,男性大脑也应该如此。他们认为,更强壮的躯体就应该有更优秀的大脑,仿佛大脑不是大量功能多样的脑细胞构成的,而是一团伸缩性肌肉,只要遵循《男性健康》杂志里的指导,就能轻易地增长、削减。
当然,感官上的人类生理二元论的确为这种浅薄的观点提供了些许支持。长着***的当然得配上一个***型大脑,长着***和***的当然得配上一个***-***型大脑。你瞧瞧,大自然在塑造男女生殖器这种远不如大脑复杂的结构时都应用了一套超级偷懒的默认设定,那么大脑也必然是非男即女的。
所以,如果你是那些想把女性从所谓的男性领域内驱逐出去的硅谷码农中的一员,或者是秉持着“伯尼巫师”是人类智慧巅峰观点的伯尼・桑德斯(Bernie Sanders)死忠粉,那你就更可能匆匆得出如下结论:社会和文化――也就是我们在生物学之外创造的东西――并没有塑造排斥女性的男性领域,绝对没有。你的内心极度渴望让大自然来背这个锅。
求助于更高层级的力量(比如大自然)并且选择性挑选有利于自己的“证据”来支撑自己的性别优于另一种的鲁莽论断,就和挠屁股一样非常符合人性。在这个日渐衰微的特权阶级用以最后一搏的错误循环论证中,大自然创造了男人,就是让他们喜爱并去做那些男人的事情,因此,男性也自然更加擅长做这些事情。作为对这个一厢情愿的原理的补充,他们还提出,大自然创造了女人,就是让她们喜爱并且去做那些不那么重要的事情。女人们还被纡尊降贵地告知,她们非常擅长这些小事,尤其是有关说话的这些事,所以,亲爱的,请待在厨房里做三明治,因为对这些大事的分析是你的小脑瓜想不明白的。
然而,大自然塑造了我,而我又不是个例。事实上,像我这样的女孩和女性的数量是如此之巨,足以证明“假小子”这个有点儿过时了的分类词汇的确应该存在。我们这个群体相当庞大,而且我们中的大部分都可能在某个时间点上迫切地希望自己是男孩,因为这样就可以做那些自己最感兴趣的事儿了。既然大自然有能力创造我们这一大群能力和兴趣都跨界到男性世界中的女孩,那它怎么可能就只会创造非男即女,两种泾渭分明的大脑呢?
大自然做二元分类的频率远比我们人类想象的少,但她是个极其擅长使用镶嵌技术的天才。(译者注:mosaic在本文中译为镶嵌、嵌合等,而非马赛克,因为马赛克容易让人想歪。)
图源:Mirror
镶嵌正在成为当今科学界常用的隐喻。基因嵌合体――只有一部分体细胞携带特定突变基因的人类――可能远比我们意识到的常见。栖息地是不同地貌镶嵌而成的,比如一片逐渐消失在森林边缘的草地。而我们的大脑,可能也是用表达“男性”和“女性”的各种不同色调的色块拼合在一起的镶嵌图样,而不是简单明了地套用“男人”或“女人”的二元模板。你知道的,人类的行为也不是简单地分为男女两种,而行为是大脑操控产生的。
弗朗西斯・克里克(Francis Crick)在他的作品《惊人的假说》(The Astonishing Hypothesis,1994)中提起了刘易斯・卡罗尔(Lewis Carroll)在《爱丽丝梦游奇境记》(Alice in Wonderland,1865)中对大脑作出的论断:“你只是一堆神经元。”然而,“一堆神经元”只是开始。人类大脑是一个由数十亿个部件构成的复杂结构。这些部件聚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片片区域,每个区域都有一系列的形式和功能,并且会对内部信号作出不同回应。这句话并不简练,但它要比克里克那句广为流传的引言以及社会出于对生物学和解剖学根深蒂固的误解而作出的人为二分法更加贴近人类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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