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作者:七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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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欧洲·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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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7-08-31 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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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61056字

故事的发生需要一个载体,所以,我创造了尘界。


传说,很久以前,尘界是不存在的。至少,在父神创世时是没有被创造出来的……


也传说,尘界是天地间唯一一个自然形成的界面……


也传说,尘界是不被父神的规则所束缚的,所以,尘界一直是诸神的竞技场……


也传说,被统称为天界的创世神位面,并不是主宰世界的几个最强位面,自然形成的尘界才是……


更传说,尘界曾与天界叫板,迫使天界不得不联合各个创世神位面来绞杀尘界……


更传说……


可不管传说怎样,现在的尘界已经没落了……


在很久以前,尘界是不存在的。没有人知道尘界是怎样形成的,就连天界的众神们也不过是无意间发现了这个超出他们理解范围的位面。众神们只知道,在发现尘界的那天,消失多年的父神出现了。并在对几个统治者说了一句“存在即合理”之后再次失去了踪迹……


那时,尘界还只不过一片混沌。天界的主宰们花费了很长时间意图弄明白尘界出现的前因后果,可他们不论从哪个方面,用哪种方法去分析,尘界都不应该出现并存在于这个空间里,这种与天界截然不同的未知能量存在形式亦令众神感到恐慌。在无数次的研究无果之后,主宰们再次想到了父神,他们开始在虚空之中寻找父神的足迹,可父神又像以前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神们找不到任何的蛛丝马迹。


于是,尘界的问题还是留给了天界自己,在一次探索之中,天界发现尘界虽然只是一片不大的混沌地域,可它的收容能力却是天界无法比拟的,所以,主宰们萌生了让尘界为天界所用的想法,可是尘界能用来做什么呢?毕竟还只是一片他们无法掌握的混沌。


良久的争论后,几个创世神域瓜分了还在成长中的尘界。当然,在那些所谓神的眼里,他们所占领的,不过是一个巨大的垃圾场而已——一个用来存放和分解尸体再好不过的垃圾场。


毕竟,天界加起来也就那么大,各个位面的人口一直在不断上涨,统治者们不得不通过大规模的屠戮或是位面战争战争来控制人口,所以无数年的发展过后,各个位面里最多的不是别的,而是尸体。绝世强者留下的难以处理的,普通人留下的还来不及腐化的,强大异族,兽类留下的无法销毁的……无数岁月里遗留下来的尸体成了各个创世神位面最占地方的垃圾。


多少年来,也许是出于对死者的尊敬,也许是出于对历史的敬仰,也许是出于什么别的原因,天界遗留下来的尸体与日俱增,增加的始终远远多于被分解消失的……


而尘界的发现正好解决了让创世神位面的统治者们深感头痛的问题。于是,界主们强行在天界打通了与尘界的传送通道……于是,无数的尸体被传送到,准确地说,是丢到了尘界……


又过了无数的岁月,成长中的尘界逐渐成型,当然,天界扔进来的尸体被分解后所产生的能量对尘界的贡献是不可替代的,毕竟在无尽岁月中难以腐化的尸体都是在活着的时候都有着傲视天地的力量的人物,而肉身作为力量的载体之一,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这些尸体所蕴涵的力量被尘界分化和吸收,最终化成最原始的能量为尘界所利用……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天界的那些主宰者们竟没有丝毫疑惑——连创世神位面都难以腐化的尸体居然能够被尘界轻描淡写的分解!


尘界分化出了天与地,充斥在天地间的能量,元素也逐渐沉淀,焕发出无限的生机,形成了一个崭新的世界。然后,各种生灵开始出现,开始孕育出属于尘界自己的文明。


再后来,人族,蛮族,月族,妖族,灵族……各个种族都发展壮大,开始成为尘界的主宰。可是,众生百思不得其解——生、老、病、死,生灵们似乎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羁绊着。智者说,这是天地的规则,神的旨意,众生不可悖逆!


可是,尘界的生灵始终不愿低下高昂的头颅。神,真的是众生仰视的图腾么?天,真的是不可违逆的规则么?尘界,真的只能屈服于神灵之下么?


“不!只有我们自己才能主宰自己!如果,神,或是别的存在决意插足尘界,那么,尘界不畏惧与天为仇!”呐喊之后,尘界的生灵们开始探索天地玄奥,寻求变强之道。以求堪破生死,摆脱所谓神的束缚……


智者竭力遏止:“逆天之行无异于飞蛾扑火,自取灭亡,不要以牺牲整个尘界为代价啊!”只是逆天的呼声已响彻整个尘界,智者的话不过如一朵浪花般转瞬便消失在逆天的波涛之中。


尘界,神祗时代,由此开始……


数万年的探索之后,生灵们逐渐窥得了尘界的玄奥,终于,尘界出现了强者,以各族皇者为首的尘界强者们终于有了可以匹敌所谓神灵的力量,尘界生灵们亦逐渐窥视到了打破所谓规则的门道……


终于,在某一次处理垃圾的时候,天界感受到了尘界的能量动荡,察觉到了来自尘界的威胁,于是,神,降临尘界……


神说:“下位者,妄图以卑微之力挑战上位者之无上威严,敢尔?”然而,迎接他们的,是四个苍穹有力的大字——众生逆天。众神愤怒了,无尽的怒火向尘界倾泄而下,尘界亦倾全界之力奋起反抗……


尘界与天界,众生与众神之战,历经百年,何其惨烈!


无尽的能量激荡在尘界各个角落,恍若世界末日一般。鲜血如同洪水泛滥般漫过尘界每一个角落,生灵涂炭。


最终,尘界败了,毕竟,尘界的发展史与几乎与天同寿的天界相比起来不过九牛一毛而已……


尘界,虽败犹荣,不屈的生灵们竟以不过万年的修炼史将创世神位面自诩为神的无数颠峰强者永远地留在了尘界,更是逼得天界原本敌视的七个域面不得不联合起来绞杀尘界……尘界,竟以其一界之力,独抗了所有的创世神域!


天界,虽胜犹耻,人说,神,亦不过如此……


后来,神在满目疮痍的尘界做了什么?幸免于难的尘界生灵们不知道,他们似乎被抹去了记忆……


之后,神,再未踏足尘界……


尘界似乎再一夜间又焕发了生机,战争的痕迹在一夜间被抹去,而遗留下来的生灵们似乎只是一觉醒来般开始了新的生活。人们就如丝毫不知到他们刚刚还与神刀刃相向一般又开始崇拜起那些所谓的神灵来。天界,也并未再阻止尘界生灵的修炼之举,只是尘界莫名其妙的多出了很多禁忌之地,也再没有出现过可以蔑视神明的绝世强者。


一切,似乎又在演绎着一种无可违逆的天地规则。只是,天界在战争中还未出手的几个辈分最老的强者一夜之间也失去了踪影……


智者的话似乎应验了,逆天之举终究自取灭亡……


尘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人口最多的人族与各族反目成仇,各种宗教层出不穷,而且,每一个教派的出现都会随之诞生一个与之对立的教派;蛮族失去了智慧,空剩下强健的体魄与一腔热血;月族内部分化,再无曾经的凝聚力;冶族被驱逐至地底,甘心在地底与黑暗和炽热相伴;灵族褪去了身体,只能如鬼魅一般在天地间游荡;妖族外形丑化,嫉妒的种子在他们心中根深蒂固,变得越来越凶狠残暴;洛族视水如命,只能终日靠水而活,不能离开水半步;莫族全族隐匿到了群山深处,与世隔绝;牧族……


天界一系列的大手笔划下来,似乎,尘界真的难以再现当年的辉煌了……


可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难道,神祗时代那辉煌的历史真的永远地消失了吗?至少,天界的那些所谓神是这么想的。他们正悠哉游哉的俯视着尘界,享受着来自尘界的崇拜与敬仰,并笑盈盈地看着尘界生灵为了各的信仰而自相残杀,评头论足……在他们看来,尘界,已彻底论为诸神的游戏盘,事实似乎也是如此,万年前血屠尘界,而被屠者万年来还对着弑祖的仇人点头哈腰,甚至为了对仇人的信仰而与自己的同胞反目成仇,自相残杀……


天界凌驾于尘界的目的,似乎已经达到,而且是永远地达到了……


这是本书最大的背景,平述,略显枯燥,但背景只是背景,不影响文文的精彩!


天界七域:


神域,创世神创造的第一批天神生活的地域,继承父神的本源力量,一直以高高在上的姿态示人。


仙域,天界修炼元神的大神们聚集的地域,以操控法宝为最鲜明的标识。


炎域,神域叛出的神祠聚居的地方,与神域敌对,在天尘之战中不主张出兵,后被迫参战。


禅域,这里的神通过融练净化鬼气来修炼,并美其名曰“超度”,一直被天界其他六域打压,为七域中最小的一域。


咒域,这片地域是天界醉心于研究阵法卷轴力量的神用禁忌之阵开辟出来的。咒印之术的发源地,不喜追求自身强大的神大多聚集在这里。


魂域,禅域死敌。修炼有成的神死亡后,可以修炼神魂,以魂养魂。禅域叛徒和大部分神魂聚集于此。魂域没有参与天尘之战。


兽域,天界血腥气最为浓厚的地方,是天界神兽进化或者异变产生灵智以后组织起来的联盟,在天尘之战中被神域当做炮灰,势力锐减。


以上为天界七域,每一域自成一界,都有属于自己的规则。


尘界八域:


由于尘界初成之时,是被天界七域作为乱葬岗的,所以围绕着七个不同域面的传送通道亦形成了七个地貌各不相同的域面。


荒域:没有被天界七域传送通道影响到的地界,天尘之战后唯一一个被天界留下来的域面,现尘界生灵们误认为荒域是整个尘界。


妖域:当年为兽域传送通道所在,所以该地域的气息一向为妖族所喜,成为妖族聚居区,所以被称为妖域。


异域:尘界形成时,神域和魂域传送通道发生过一次能量的碰撞,产生的激荡让这块地域一片狼藉。所以,异域还有一个名称——废墟。这里是一片荒漠,布满了各种悬崖峭壁,鲜有人迹。


冥域:魂域影响下的地界,死灵气息远远高于其他地方。是尘界神祠时代修士们锻炼心性的绝佳去处。


绝域:尘界最大的地域,从南北西三面环绕着异域,若不是月族从中走出,人们决计想不到那环绕着异域的万丈深渊之下会别有洞天,也不会有人敢下去一探究竟,所以这里被称为绝域,也被叫做深渊。


龙域:尘界诞生之初,衍生出一种极其强大的生物,一度站在尘界力量的顶端。他们自称为麒,后来被尘界生灵们称作龙。龙域,便是龙诞生的地方。


元域:尘界本源之力最为浓郁的地域,在神祠时代一直是尘界最繁华的域面,集中了尘界大多数的修士,所以天尘之战中,这里是尘界反抗最为激烈的地域,亦是战火肆虐最严重的地方。


滇域:唯一一个主要面积是水的域面,各种岛屿和零零散散的陆地星罗棋布,是天尘之战中最让天界头痛的一个域面。


尘界各族:


龙族:尘界最先孕育出的生物,站在尘界生灵的顶端,在不断的进化中吸取了各种生灵的优势,夺天地之造化,他们在远古时期自称为麒,后称为龙,曾一度统治尘界。天尘之战中龙族首当其冲,几近被天界打断了传承,天尘之战后一直龟缩于龙城。


妖族:尘界诞生之初,本源之力浓郁,各种兽类被本源之力孕养,很多产生了灵智,进行了新一轮的进化。当时龙族独掌天地,对进化中的兽类加以促进,最终生成有自己独特文明的妖族。天尘之战后,妖族散落荒域各处。


人族:自立门户的妖族分支,号称万物之灵,不断地再进化之后,人族体型堪称完美,后被各族争相模仿,龙族,妖族等各个种族都喜欢化成人形。人族是尘界脑域最为宽广的种族,学习能力和适应能力为尘界百族之首,繁衍能力很强,现为尘界人口最多,分布最广的种族。


牧族:尘界形成之初被种族的本源之力浸养的树木进化出灵智的产物,是尘界唯一正常寿命能与龙族比肩的种族,但无数年的进化也没能让他们褪去一身树皮,所以牧族是特征最为明显的种族,天生具有御使植物的能力,后在进化中学会了驭使兽。天尘之战后,牧族淡出了所有人的视线,不知所终。


月族:深渊绝域中孕育出的种族,据说是在远古时期幽月力量影响下诞生的种族,体型同人族相差无几,不过月族族人不论男女无不是有着绝美的外貌。为走出深渊,月族进化出了幽月之翼,但由于幽月的消失,月族也失去了飞翔的能力。天尘之战后生活在荒域东南方向上的花语森林。


蛮族:龙族同妖族结合的产物,体型巨大,族人平均身高达到五刃,身体健硕,力大无穷,继承了龙族炽热的血液和肉身修炼的天赋,后因不为龙族所容被驱逐出龙域,天尘之战后生活在荒域南方的烽火高原。


灵族,冥域中诞生的种族,身体构成不似于任何一组,正常形态下灵族身体是半透明的,是尘界修炼精神和领悟空间天赋最高的种族。天尘之战后,天界剥离了灵族的身躯,使灵族只能如鬼魅般在天地间游荡,现为荒域七杀组织的幕后掌权者。


洛族:尘界广袤的水域中孕育而生的种族,天生的控水专家。体型虽不及月族那般接近人族,却也相差无几,只是洛族族人身上总会带着水中生活的印记,亦很好辨认。天尘之战中,洛族一度让天界在滇域那广阔的海域中碰了一鼻子灰。后天界恼怒,剥夺了洛族在陆地上生存的能力,现洛族大部分族人在荒域北方的冰原下苟延残喘。


冶族:天地间的火灵产生灵智,寻尘界各种珍稀以本命之灵打造身躯,最终形成了冶族这一个及其特殊的族群。可以说,冶族是生生不息的,它的灵智来源于天地间飘荡的火灵。所以,天尘之战中,冶族是受创最小的种族,不过却也由于天界封印了元域,天地间的本源之力不足以支撑火灵的生存,冶族只得迁入地底,与那无尽的黑暗和岩浆为伴。


天族:天尘之战后,尘界新出现的种族,其族人大部分为天界神同尘界生灵结合的产物。后来尘界各种宗教大多出自这个天界遗留种族。


以上即为现在尘界存在的主要十个种族,当然,尘界面积庞大,还有其余的各种种族多如牛毛,我这里只列举了几个在神祠时代起着无可替代的作用的几个大种族。


霜尘历228年,9月,秋。羲阳同往常一样自地平线升起,尘界又开始了熙攘而又平凡的一天。可谁又会知道,今天,距天尘之战结束整整一万年。那么,这便注定了这一天的不平凡……


沉睡之森,传说是尘界中心的地方,五大绝地之一,一直以来,这片终年被黑色迷雾笼罩的森林被视为五大绝地中最危险的去处,传说,森林里沉睡着荒古的神祠。而现在,那一直笼罩着森林的迷雾竟然在一瞬间往中间收缩而去,就如被人一口气吸进去一般,这方圆不知多少公里的黑雾竟然被沉睡之森里面某个未知的存在在眨眼间吸收了!


沉睡之森中部一个无名峡谷,说是无名,也只是在现在尘界来说而已,在神祠时代,这里,曾是名震天尘两界的武者圣地——兰若谷。只是,万年之后,当年赫赫有名的兰若谷如今已是这森林中再普通不过的一个荒谷。


此刻,峡谷里已经黑如浓墨,俨然成了整个沉睡之森迷雾的集聚地,浓雾之下,谷底一个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水潭之中,本来还在畅游的鱼群猛地一惊,水也随之泛起波纹,荡起潭底的一洼泥沙,泥沙还未来得及沉淀,更猛烈的震荡紧跟而来。原本看似平静无波的水潭猛地爆裂开来,一潭的水竟在刹那间被震荡的能量蒸发殆尽,连水中的鱼也消失得一干二净!震荡的力度不减,巨大的能量波动从峡谷向天空辐散而去,将峡谷两旁的土地树木掀翻得如同经历过一场里氏8级以上的小范围局部地震一般。天空中亦响起阵阵雷鸣之声,一时间风起云涌,竟在森林的上空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墨色漏斗状漩涡,而漏斗底部的尖角正对着刚刚爆发出巨大能量的兰若谷。


那里,一双眼睛猛然睁开,那似乎要毁天灭地的异象也在那双眼睛睁开的瞬间烟消云散,四周平静如初,黑色的迷雾从森林中弥漫而出,再次笼罩了整片沉睡之森,仿佛刚才的种种从未发生过一般……


那是一对怎样的眸子啊?不过一睁眼,竟透露出足以令世人顶礼膜拜的威严。尽管其中流露出的是那无尽的沧桑与哀愁,却依然有着那么一股绝强的势,令人无法正视……


南殿,也就是世人口中的火神殿,五大绝地中排名第二的危险去处,传说是尘界最南端的地方。火神殿以南,入目的尽是一片血色的红芒,透露着一股袭人的煞气,没人知道那红色的背后隐藏着什么,只是这红芒就如同一个屏障一般,阻挡着人们向更南边探索的脚步……


火神殿北面朝着尘界最大的高原——烽火高原。这里是蛮族生活的地方,当然,也只有流淌着尘界最高温的血液的蛮族才能忍受烽火高原上终年炎热的气候。


而此刻,似乎是传说中万年前蛮族信仰的神祇——火神降临一般,整个烽火高原被笼罩在一股冲天的热浪之中,纵然是蛮族,也觉得全身的血液如同要沸腾了一般,可这种感觉给蛮族带来的不是烦闷与燥热,竟是一种莫名的兴奋……


无数蛮族人在广阔的草原上不由自主的挺起了胸膛,使劲地擂着,使本就因为血液而泛红的肤色更呈现出一种妖艳的殷红……


“咚咚咚……”


当的擂击声响彻整个烽火高原,一股喷薄得肉眼可见的热浪自火神殿席卷而出,然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霎时间被火神殿吸收而去,蛮族族人们在这一瞬情不自禁地吼出声来,充满着兴奋的声浪直冲云霄。也不过在这眨眼的瞬间,火神殿以北的草原已是一片焦黄,留下一片又一片青草在热浪席卷而过时来不及燃烧留下的焦痕。烽火高原的气温也随着热浪的退去恢复正常。可是,远远望去,南殿似乎已不是片刻之前的那个南殿了,似乎多了点什么……


蛮族族长看着肤色逐渐恢复正常的族人,问身旁的正闭着眼睛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的大祭司:“您怎么看?”


“好强的势!不过对蛮族来说应该不是祸事,而且,你也感受到了吧,那股自心底油然而生的兴奋。我们蛮族的命运也许从今天起就要被彻底的改变了。”大祭司不紧不慢地说道。


族长沉默的转身离开,待到看不见族长之后,大祭司竟举起双手朝着火神殿跪了下去:“火神殿下,是您回来了么?在我有生之年竟然能等到您的归来……”大祭司的身体竟颤抖的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星落海,一片汪洋,据说是尘界的最北端,五大绝地中排名第三的一片海域。


星落海,因其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而得名。它太平静了,无数年来竟然没有起过一次浪,没有涨过一次潮,当然,也没有一艘船能够在星落海上航行,没有一只鸟能在星落海上飞翔,至于有没有鱼,尘界之人不得而知,因为有史以来没有任何存在能够下到星落海里去。所以,尘界盛传,就算是星辰到了这片海上,也会坠落,故名之星落。


可现在,一直古井无波的星落海上竟掀起了滔天巨浪,狂风平海而起,一座若隐若现的宫殿渐渐在遥远的海面上浮现……


“天哪!是北宫!”


“落神宫啊!是传说中的落神宫啊!”


“真的!那是传说中的落神宫啊!”


“神迹啊!我不枉此生了……”


“……”


“……”


被星落海上的异象吸引而来的人们在议论着。忽然,人群中响起了更大的轰动。


“天!我没看错吧?那是什么?船!”


“什么?居然有船可以在星落海上航行?不可能!”


“一定是幻觉!”


“……”


“……”


人群的骚动不止,海上那艘古朴的船也离岸越来越近……虽然船的周围似是笼罩了一层水汽,无法看清全貌,人们却能感受到船体的巨大,就如一座移动的宫殿。是的,宫殿!想到此处,人们也发现这艘船似乎跟海面上那座若隐若现的宫殿有着惊人的相似。


船看似缓慢,实则无比迅疾地驶近星落海海岸。然而,就在船靠岸的一刹那,那艘庞大如斯的船就那么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星落海的躁动也随着船的消失而停了下来,再次变得古井无波。只留下看热闹的众人在那里面面相觑……


沉睡之森,森林中心是传说连神都无法到达的迷失之地。而此刻,原本一片荒芜的迷失之地竟被一座透露出浓厚的古朴气息的庙宇式的建筑所代替。建筑的前方,站立着三个飘忽不定的人影,三个人就那么沉默的站着,仿若一与周遭的环境融为一体。


终于,左侧的那位打破了沉寂,感叹道:“久违了啊,尘渊阁,我们沉睡的这些年,没人来到过这里吧。”


右侧那位接道:“我那火神殿,你们也很久没去过了……”


“落神宫呢?你又去过几回?”


“好了!老三和老五那两老不死的怎么还没回来?”中间一直没有开口的那位睁开了双眼,赫然就是之前那无名峡谷中睁开的双眸!


左侧站立的人影不禁笑道:“老不死?你还好意思说二哥他们啊?我们五个就你活得最久……”说着,他转过头看向那双眸子的主人,却一下子被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吓得把要说的下半截话堵在在喉咙里。


“大哥,你就会吓唬四妹。这么久不见,刚聚在一起你就欺负她。”声音传来,左面又走过来一人。


“老三。”中间那位的声音依旧古井不波,“你迟到了。”


“不是很久吧。不知道我那帮龙子龙孙怎么都那么精明,竟还有几条龙知道我今天回来,所以……”


“三哥,谁不知道你的那些小龙崽子一个个都活了几百上千年,想不精明都难。不过话说回来,你也看见了,大哥刚才又欺负我,你总要给我讨回点公道,就当作是对你迟到的惩罚……”


“好好好,不过就算是惩罚,也要大哥发话吧?大哥你也真是的。没事干嘛吓唬人家女孩子啊……”


老三话还没说完,站在右边的那位再也憋不住了“笑死我了!四姐这样还女孩子啊?哈哈哈……”


当然,这笑声果然戛然而止,只传来老五的惨叫和四妹意犹未尽的笑声。


大哥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微笑。老三当然不会放过:“我说大哥啊,你还是多笑笑,别总摆着一副臭脸装酷。”


“是么?”大哥笑着转过头“不装也比你帅。”


老三楞了一下,嘟囔着:“这倒是事实……”


“好了,你们停停。”大哥对还在打闹的老四老五喊道,“我们去西阙看看。”话语说的很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威严。


“好。”三人异口同声的答道。“这次一定要好好敲二哥一顿!”


四人转眼便都消失在了尘渊阁之前……


四人消失之后,尘渊阁里竟传出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和一声呢喃,“大哥,你们终于回来了……”


仿佛是为了回应这一声叹息,虚空中亦飘来大哥的声音,“六子,你一个人守了尘渊阁这么多年,现在我们回来陪你了。放心,不要多久你一定能回来……”


“好,我等你们。”尘渊阁渐渐隐去,迷失之地再次变成了了一片荒芜。


西阙,与被称作东城的龙城并称为尘界东西两端的极点。不过,西阙不似其他三个方向上的极点一般,除却被世人神化的称谓,还有一个正式的名称。像世人口中的北宫,落神宫;南殿,火神殿;东城,龙城;可西阙不同,不论是世人称呼还是历史的记载中,对于尘界最西端的描述都只有两个字——西阙……作为尘界制高点的西阙,如同其名字一般,远远看去,就仿佛被某个强大的存在以恐怖的实力用刀或斧或者某种刃形兵器劈过一般,不论是天空,地面,山脉还是河流都似一个巨大的缺口!可这个缺口的底部偏偏又不是万丈深渊,仅仅是一条不知深浅的玄青色河流而已。当然,这条河流大有来头,它便是世人口中“飞鸟无可度,浮云无法掠”的忘川!比封神禁域中的三千弱水更加令人胆寒的忘川!西阙的标志性“建筑”——尘界最高的两座山峰,双子峰。山如其名,和西阙的其他景象一样,双子峰就像是被从中间劈开的一般据传,站在双子峰上俯瞰,可以将整个尘界尽收眼底,于是,古往今来无数人杰想要登上双子峰,妄图体会一番“一览众山小”的情怀,可从古至今,尘界还从未听说过有谁可以登上那尘界至高的地点——双子峰,无论是什么存在都不能,甚至连双子峰的半山腰都未曾有人逾越过!没有人知道原因,尝试的人要么一去不返,要么对自己在西阙的经历闭口不谈……但是,不知为何,尘界始终流传着关于西阙的谚子:“忘川之上,有桥,名曰奈何”谚子中的奈何桥便是架在这双子峰之间!虽然人们从来没有看到双子峰之间有什么桥的影子,但这些传说却一直流传至今此刻,从未有生命到达过的双子峰山顶竟然出现了人影,而且一来便是四个!这四人正是之前出现在迷失神庙之前的四个人。此时,四人正一脸疑惑的看着两座山峰之间那一片空虚“难道二哥还没有苏醒吗?”四人中仅有的一位女性,刚刚蹂躏过老五的四妹问道。


“不会吧!二哥应该不会睡过头的”老五正准备说些什么,却看到大哥一扬手,只好又把一肚子的话给咽了下去,惹得在一旁四姐又是一阵大笑,老五只好把哀怨的眼神转移到了大哥身上,却听大哥说道:“来了!”三人均是精神一振,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到了那一片虚空那里,起雾了,是的,从未有过雾的西阙居然起雾了!还是在这制高点的双子峰之间!“雾!看啊!是雾!”“看哪!双子峰之间竟然起雾了!”“西阙起雾了”“”“”不似南殿,北宫与沉睡之森,异象都发生得不为世人所知。由于双子峰那冠绝尘界的高度,这一异象已被无数人察觉,吸引了整个尘界的眼球。连那些在尘界绝迹多年的绝顶强者们也都向着西阙赶去。然而,不管尘界其他地方是怎样的震惊和动静。双子峰之间的异象还在继续。只见那雾气越来越浓,不过一会的功夫,竟已将双子峰的两个山顶都笼罩在内!在双子峰之间,在那雾气之中,慢慢的竟隐隐约约浮现出了一座桥梁,泛着青幽而诡异的光芒,一座桥就那么出现在了世人眼前,尽管有些模糊。可看到了的人竟都不觉得这桥出现得突兀,仿佛这座桥是亘古存在于那里一般。即使所有人都知道那座桥是片刻之前才出现的,也不由自主的有这种想法,这座桥本就应该在那里!人们不约而同的想到了那则谚子:“飞鸟无可度,浮云无法掠,乃曰忘川;忘川之上,有桥,名曰奈何;”顶着终年不息的罡风到达了西阙的强者们都涌向了双子峰山脚的忘川边上,想在更近的距离仰观这一异象,却看到了更加令人惊异的场景。自古以来从未流动过的忘川,竟流动起来,还似乎有着什么不断从水底往上翻腾着,不一会,翻腾的事物终于涌出了水面,竟是血红色的泉涌!不过片刻,原本玄青色的忘川,在这些强者们的眼前变成了一条血色的长河!不知是谁,缓缓吟出了谚子下面的部分:“奈何桥下,有池,曰血河;奈何桥上,有人,世称孟婆”当然,除了站在双子峰顶的四人,谁也没看到,奈何桥显现之后,有一道人影自浓雾之中走出,并从桥上走过,来到四个人面前。“我才知道自己有这么大的面子,居然让你们亲自前来迎接!哈哈”来人走到四人面前开起了玩笑。四人中其他三人都隐现激动,唯有大哥依旧是一副平静的表情,“寒战,你晚了。”来人丝毫没有理会大哥语气中的那一丝责怪,盯着大哥的脸看了半天,“我欠你钱?”“”大哥不语。“我要求你们过来的?”“”大哥依旧不语“那你干嘛这么看着我?难道”老二一脸的奸笑,“别!大哥,你饶了我吧。我已经心有所属了!况且我也不喜欢男人啊!”后面的三人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却见大哥恶狠狠地回过头:“很好笑么?”三人连忙噤声,谁知大哥那古井无波的脸上竟荡开了涟漪“其实我觉得挺好笑的”四人都是一愣,随即一脸释然。不由感叹:“大概只有二哥敢这么跟大哥开玩笑了吧!”“老二!”大哥转过头看着寒战,看得他一阵心虚。


寒战迟疑着答道:“啊?”大哥伸手搭上寒战的肩膀,“战子,刚才你说什么那么好笑?把三弟他们都逗的这么开心。我没听清楚,你介不介意再说一遍?”“没有!绝对没有!”寒战猛地摇头,“我什么都没说!不信你问他们!”寒战把求助的目光转向了旁边好不容易收敛起笑意的三人。可三双眼睛都给了他一个与我无关的眼神。大哥邪邪地笑着,“没有?可我好像听见你说”不等大哥说完,寒战连忙抢白道“那绝对是你听错了!”“听错了?”大哥搭在寒战肩膀上的手顺势勒住了寒战的脖子,“真的是我听错了么?”“没有没有!”“没有?那就是你说了是么?”“是是是是哦不是!不是!怎么会呢?老大你没听错,我也没说。”说着,寒战瞅到了正站在一旁捂着嘴偷笑的三人,“笑什么笑?还不过来帮忙!”“哦?还喊人帮忙?不服?”大哥勒着寒战脖子的手紧了紧。“没有没有!我服了!”寒战看了一眼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地面,赶忙说道。“老大!我服了不!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么?”“知道错就好!正好我们准备到你西阙寒家做做客。你就先去买点好酒好菜回来”说着,夜离就那么把寒战给丢了出去……看着寒战的身影越飞越远,夜离不由比了一个中指,笑骂道:“万年老二。”夜离转过头,“走吧,我们去寒家等战子。””大哥,寒家不会随便让我们进去的。”“你不早说!不过以我们的修为,要不惊动战子那帮子子孙孙进去也不是难事啊。”


“我才不要一回来就要偷偷摸摸地像做贼似地潜到别人家里去呢。”“不过,以二哥的修为,以现在尘界的大小,就算飞一圈也只要一眨眼的功夫啊。”“本来是这样,可是,我刚刚在战子身上动了点手脚”“”“我下手不重。以二弟的修为三天就回来了。”“还不重?以二哥那样的修为都要三天啊!不过重点是,大哥,你是说我们要在这里等三天?”“想我堂堂龙族一代天骄,谁有这么大面子让我站着等上三天?”首先抱怨的是老三,“想当年,连天界的所谓主神听到我龙野的名字都要笑脸相迎,现在就算那是二哥的家,也不至于让我们等上三天吧!”“三哥!你那算什么?不过就是等上三天么?不过二哥面子可真够大的。想当初从来就只有别的男人等我的!我”“是吗?听说当年当年有一个痴情女子在异域之外等她的情郎,一等就等了三十年?哭了三十年……”老五不顾四姐那足以杀他几万次的眼神继续揶揄,“我还听说,那个女子最终感动了她等的那个男子呢!嗯我想想,那个女子叫什么名字?对了!苏婉,那女子就叫苏婉!”说着,老五的眼光飘向了四姐,“话说,四姐你的名字不就叫苏婉吗?”“北野风!”苏婉把老五的名字喊得咬牙切齿,“你找死!”“别别别!四姐,我不说了”北野风连忙摆手。然后又小声嗫嚅:“我又没说错”“你说什么!”苏婉再也忍不住了。“大哥!我先闪了,三天后我再来”老五声音传来,人早已不见。只剩下苏婉在哪儿气得直咬牙夜离负手立在双子峰颠,“上万年了啊,我们五个终于再次聚到一起了,不过……你们没变什么,偌大的尘界却早已面目全非啊。”


苏皖亦有所感:“大哥,你就别感慨了,当初我们沉睡之前不就已经做好准备接下尘界万年后的烂摊子了吗?我们来的路上已经感知过了,现在的尘界,没有我们当初想象的糟糕啊。”


“可是这还不够,当年神祠时代的时候,尘界是何等的辉煌?罢了,不提了,至少,现在我们回来了。”说罢,夜离闭上双眼,没有了继续交谈的念头。


苏皖摇摇头,转身离去。


三天后。


三天时间,足以让五大绝地发生异象的消息通过冒险家们的嘴巴或者各种情报组织席卷整个尘界。星落海的落神宫再现,烽火高原的火神殿神威,龙城的万龙虚影,双子峰的雾桥血河,沉睡之森的爆炸漩涡,已经被人们在茶余饭后吹得天花乱坠,奉为神迹。


而此时,这些所谓神迹的始作俑者在尘界漫游了三天之后又齐聚在了西阙双子峰之上,夜离,龙野,苏婉,北野风四人立于双子峰之巅,看着寒战灰头土脸地从山下跃了上来。


“大哥,你真狠。居然一见面就对我下这么重的手。”寒战一上来就开始抱怨夜离。


“吃一堑长一智,二哥,我要是你,绝对再不提这事。哈哈。”北野风笑道。


“老五,你还敢说?前天你在花语林为什么不帮我一把,带我回来?跑得那么快,以为我看不到?”


北野风讪讪地笑着,“我的确是以为你没看到。再说,我也不好违了大哥的意吧……”


“算了,不提也罢。婉儿和老三我也看见了,一个个溜得像做了贼似的。”


龙野和苏婉没有辩驳,只是看向从三天前开始就一直站在那里不发一语的夜离,寒战终于看到大哥微微皱起的眉头,也不再埋怨,静静地立在一旁等夜离从沉思中醒来。


良久,夜离终于睁开了双眸,望向尘界的苍穹,“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你这偌大的天界,竟连一个智者都找不到,都比不上!我尘界,必将当年的耻辱如数奉还!”说着,一股绝强的势透体而出,借由双子峰的海拔,这股势竟在瞬间覆盖了整个尘界,一时间,尘界所有的生灵竟都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压抑,伴着这股压抑,生灵们竟都有一种有什么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在血液中复苏的错觉,只是这股让他们不舒服的压抑感只有须臾片刻。


转过身,夜离看着怔怔地望着他的四人,不由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这是怎么了?一个个都噤若寒蝉的。”


“老大,你一脸严肃地站在这里,我们谁还敢吵你啊?”


“算了,走吧。战子,我们去寒家,你带路。”


说罢,五人从双子峰上一跃而下,双子峰之间的虚空竟在半山腰之间荡起了波纹,五人的身影在接触到波纹的刹那就那么消失了。


寒家,尘界最神秘的古老世家,没人知道寒家是什么时候发家的,仿佛这个家族是亘古便已存在一般,也没人知道寒家到底位于何方,只是不管那个时期,尘界历史里总少不了寒家人的名字。世人只知道,寒家的强大是毋庸置疑的,虽然寒家向来在尘界低调处事。


数千年前,寒家年轻一辈的一个少年外出历练,无意间惹恼了当时尘界最强大的帝国莲月帝国的皇室,不知是因为感觉到这个充满潜力的少年未来对皇家的威胁还是为什么,莲月帝国皇室梁家竟派了老一辈的强者出面猎杀这个寒家的少年,把少年逼得命悬一线。


于是,愤怒的寒家长辈出面,竟在一夜间屠尽梁家皇室一脉,据传,当时寒家只来了一人,便是那个少年的父亲。一夜之间,靠武力立国的莲月帝国就此分崩离析,一个曾有望一统尘界的传说级家族不复存在,没有人知道这个少年的父亲是怎么做到的,那可是一座皇宫啊,高手数不胜数。人们只是一觉醒来便发现帝国的皇宫宫墙上多了一行血字——“不顾廉耻对晚辈出手,武者颜面何存?我寒家在此为天下武者清理门户。”之后便传出皇家梁氏被屠尽满门的消息,而且,那一晚,寒家竟未伤及一个无辜之人,仿佛梁家的人都是自己暴毙一般。


人们再次明白,寒家的强大并不是只存在于传说和历史。当然,寒家亦不似寻常大家族会四处炫耀自己的无可匹敌,人们一直只知其存在,不知其如何强大,毕竟只要不在原则上惹怒寒家,寒家在世上行走可谓是人人称颂,丝毫没有大家族的架子。


夜离五人自双子峰之间消失,此刻却已脚踏实地地站在地上回头看东边的双子峰。


世人皆知西阙双子峰不可靠近,靠近者轻则伤,重则死。却不知,每一个寒家之人都是从西阙走出,然后行走于尘界,最后进入西阙回到家族。


谁能想到,寒家家族居然会处在世人认为的尘界最西端的西阙以西,而入口居然会位于双子峰之间,忘川之上那一片怎么看都是一片虚无的空间。


“想不到啊,天界竟如此大手笔地隔绝了原本尘界四周的地域,把尘界的生灵们禁锢在那么小的范围之内。”


“这才是尘界应有的味道啊!”龙野贪婪地呼吸着周围的空气。


“这里比天界划出来的那片地方大了很多,虽然没有生气,却有着尘界本源之气。”


五人特意放慢脚步,边走边聊。


一路上,除了他们五个人的声音便只剩下风声。没有鸟叫,没有兽鸣,没有人烟,只有环绕的森林在一旁静默如斯。


“上万年了,这里原来的东西都消失了,路,房屋……所有生灵存在的痕迹都被时间抹平了,只剩下这些树木,没记错的话,这里,应该是当初的寒月林吧,现在已经长成这么大一片森林了……”


“是啊,这里便是当年寒家总部所在的寒月林啊,我都认不出来了。”


“还好当年天界的荒古神神祠并不多,不然如果连这里的植物都会被咒域封杀掉的话,那我们现在见到的将会怎样一片荒地……”


“能怎么样?最多也不过是一片黄沙。天界再不惜代价,也抹不掉我尘界本源的存在。”


“……”


“那是……”五人感觉到前方有人的气息,正欲停下脚步。却听得寒战传音,“我们继续走,看看我那帮后人这么多年成了些什么气候。”


五人面色不改,继续前行。殊不知,他们的出现,已经在寒家引起了滔天巨浪。


寒月森林靠西的方向上,一座巨大的庄园隐藏其中,万年的发展,寒家的庄园已经扩建得如同一座大型城池。虽然城里的人同属于寒家,寒家家主却不得不像管理一座城一样来管理这个家族,因为,人实在太多了,况且寒家人人习武,寿元比一般人都要长久,所以人口一直只增不减。


而现在,整个寒月山庄,应该说是寒月城都如临大敌,寒家当代家主寒若琳在片刻前接到寒月林东面边缘有生人出现的消息之后果断下达了全城戒严的命令。


毕竟,万年来,这是首次在天界封印的地域里出现生人。当年天界封印尘界的时候,在封印之地里留下的,唯有寒战庇护的寒家。


而现在,竟然有非寒家之人出现,要么是有人突破了西阙的屏障,并且还发现了通过西阙的方法,只是这个概率太小太小,小到上万年都没有任何寒家之外的人或是别的存在到达过这里;要么就是天界来人了,因为现在整个尘界是没有人知道封神之地的存在的,只是不知道天界出于什么动机在万年后再次踏足尘界。


不管这几个人是什么人,现在都不知是敌是友。所以,寒若琳当机立断,全城戒严,所有寒家所属都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因为能到达这里的人定然不是等闲之辈。


寒家也不愧为神祠时代遗留下来的古老世家,家族一道口谕下来,不过几弹指的时间,这座巨大的城池便已经从熙熙攘攘陷入一片死寂,透露出一股庄严而肃穆的气息。


还在寒月林中慢慢走着的夜离五人不由微微点头,寒家不知道,寒月城所发生的一切早已在夜离等人的感知之内,也不知道他们的老祖宗,神祠时代的传说——寒战已经在心底认可了寒家现在的成绩。


“怎么寒家这一代的家主是个女子?”


“那又如何,我寒家男女皆非凡夫俗子。”


“行了,二哥,你就夸吧。不过寒家现在也着实没有灭了你的威风。”


“碎尘阶的修为,寒家这个女家主还不错。”


……


待得寒月城准备妥当之后,寒若琳带着家族中几位长老向着夜离五人而去,不过一弹指的时间便到了五人的视线之内。


“有朋自远方来。不知朋友从何处来?所为何来?”寒家一名长老发问,加注了本源之力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哟?一来就显露修为,想给我们下马威啊。”北野风笑着看向寒战。


“战子,你来处理,收起点你那火爆脾气,这里都是你的后人。”夜离也看向寒战。


寒战皱着眉向前迈了一步,朗声道:“都是修武之人,收起文绉绉的那一套,我不喜欢!”一句话便将寒战的性格展露无遗。


“二哥还是这样啊,看来万年的沉睡把他憋坏了,对自己的本家也这么不客气。”苏婉笑道。


“倒是我们做作了,不知前辈为何来到封神之地?”寒若琳排众而出,没有给声音加上一点加持,却掷地有声,铿锵有力,一族之长的威严显露无疑。


“这才像个样子。”寒战脸上露出些许笑意。“你就是寒家这一代的家主?”


“哦?前辈知道这里是我寒家所在?”寒若琳心中惊疑不定,眼前这五人气息随和,踽踽行来,断然不是天界来人,也绝非外界偶然进来的冒险家;而且自己丝毫察觉不到他们的修为,若闭上双眼,自己竟是感知不到他们的存在的,若对方心怀不轨,寒家这几个长老是定然不够看的;再者,对方一直朝西前行,直奔寒月山庄而来……这五人究竟是什么人?


“当然!我自己创建的家族,选取的地址,我怎会不知?你叫什么?年纪轻轻便已执掌家族,修为也不弱,不错。”


“放肆!尔等究竟何人?竟敢轻辱我堂堂西阙寒家,我寒家家主又岂受尔等无名之辈可颐指气使?”不等寒若琳说话,之前说话的那名寒家长老再次出声。


“说了别来这一套!你又是何人?我与你家家主说话,何时轮到你来插嘴?没大没小,该打!”说罢,寒战一抬手,寒若琳正想阻止,可那名长老的身影已在瞬间消失不见,甚至声音也没有发出,而后便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巨响。


“无名之辈?你太祖爷爷名震天下的时候还没有这寒家的存在,老子只是问自己的晚辈一点事情,怎么就是颐指气使了?就算对你们颐指气使,你们又胆敢不从?”寒战佯怒道。


二长老被其他二位长老从那个掌形坑中扶出来,显然是受了不轻的伤,寒若琳虽是惊异却亦有些恼怒。“前辈做得有些过了,我寒家家务事不需要外人来插手。这般口出狂言,莫非前辈真把自己当成了寒家祖宗不成?还望前辈自重,不要仗着自己的修为来欺压我们这些晚辈……”


话未说完,寒若琳听到扶着二长老回来的长老的传音,“二长老的伤势,像是记载中战决造成的。”


战决,神祠时代寒战创造的一门功法,以暴力著称,现在是寒家不传之秘。


寒若琳怀疑地走过去给二长老把脉,面色瞬间沉了下去,作为万年来唯一能够修炼战决的体质,她自认为是现在尘界最了解战决的人。而现在,二长老体内所受的创伤完全颠覆了她对战决的理解。


无疑,二长老是被战决所伤,可残留的战决之力却以一种战决上没有记载的方式在他体内流窜,寒若琳静下心,神识跟着这股战决之力在二长老体内游走了一圈,似有所启发。


“前辈是怎么做到的?”寒若琳起身面向寒战。


“只是战决运用的一点小法门罢了。”寒战傲然道。


“前辈究竟是谁?为何会有我寒家祖传功法?”


“我是寒战。”


“晚辈真心求教,还请前辈莫要再拿我寒家先祖开玩笑。”


“我还会骗你不成?”


“你……”


“我什么?当年我在忘川河畔起家的时候,可没想过自己的子孙会忘祖。”


“前辈……”


“不要叫我前辈,我是你太祖爷爷……”


“你为何硬要自称我寒家先祖?况且,我寒家第一任家主寒战,在神祠时代饱受天下拥戴,为何前辈要如此戏弄我寒家?”


……


“够了!”夜离终于发话,打断了寒战与寒若琳的喋喋不休。


寒战有些尴尬地回过头,“大哥……”


夜离随手一挥,一段影像在他们五人跟寒若琳等人之间的虚空中浮现,“寒家历代的传承中都有提到这个吧?你们好好看看。”


一帮人全部把视线转到了虚空中的投影之上,寒家长老们一片震惊,这可是传说中神祠时代才有人修炼过的记忆映现啊,居然被一直静立在后面的那个人轻描淡写地施展出来!


但是震惊归震惊,在场的人马上便被影像记载的内容吸引。就连寒战等人亦不例外,影像中显现的,是夜离在万年前尘界神祠时代的记忆缩影。毕竟,他们五人这万年只是一睡而过,神祠时代的种种经历还历历在目,宛如昨天,所以,他们也陷入了回忆之中……


当年,尘界生灵们对于武道的探索愈来愈深,各族天才鬼才怪才层出不穷,可总有些天才中的天才,怪物中的怪物,他们注定要站在尘界的巅峰,世人只能仰视其英姿,传颂其事迹。


武道圣地兰若谷走出的夜离,西阙忘川河畔悟道的寒战,龙城之外集万龙之气孕育而生的龙野,豪气无双的南隅奇女苏婉,剑破天下逍遥嗜酒的北野风,学富五车韬略绝伦的贤者孙应……


那是一个英才辈出的年代,而以这六人为首的尘界那一辈强者,实在太过逆天,竟引来天界所谓神的忌惮,夜离的一次突破竟带动了整个尘界的能量激荡,不可避免地被天界察觉,最终成为天尘之战的导火索。


那一日,浓郁的云层覆盖了尘界的天空,充斥着远古气息的莫名威压弥漫整个尘界,尘界普通的生灵们仿佛被什么压住了胸口,竟觉得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当日,以夜离为首的尘界各族巅峰武者们齐聚于西阙,这些强者顶着那沉淀着整个天界历史的厚重威压登上在当年便是尘界制高点的双子峰,在更近的距离感受着这来自于苍穹之上的气息。


“这,便是所谓神的气息么?”


“竟是一种与我们修炼的尘界本源之力截然不同的能量存在!”


“这就是原来我们一直崇拜的所谓神的威压么?”


“这股气息……”


“亦不过尔尔,除去其间历史沉淀的厚重以外,它并不比尘界强多少,这种能量形式,比本源之力要弱了不止一筹啊!”


“天界究竟想做什么?这是在向我们示威么?”


“……”


“……”


“不过如此,便妄图欺压我尘界生灵,我们便破了这天又何妨?”


苏婉率先释放了自己的气机,同她性格一般火爆的势直刺苍穹,迎向散发着天界威压的云层。


“对!既然这般在我尘界肆虐,我们便破了这天。”


一股又一股强横的势自双子峰冲天而起,不过片刻间便将天际翻滚的云层冲散,覆盖了整个尘界的威压亦随之烟消云散。可天界也因此更加震怒,区区尘界,竟敢反抗上界神的威严?


虚空中一道声音响起,“放肆!下位者,竟以卑微之力挑战上位者之无上威严,尔等意欲何为?”


“哼!你们自诩为神,以尘界的天自居,又凭的是什么?”


“什么上位下位?我尘界众生平等,又岂是你们这些鸟人所能定位高低的?”


“……”


在夜离的带领下,双子峰上的气机威势不减,向着更高的天空碾压而去。


刚刚响起的声音再次传来,这次火气更盛,“敢尔?!待我神域莅临,必将屠尽尔等如除草芥!”


“我尘界何惧之有?”夜离手臂舞动,是个苍劲的大字如同印刻在虚空中一般显现而出——众生逆天!随即,夜离单指一点,四个无比张狂的大字直逼天际,最后似在空中撞在了什么屏障之上,一阵摇晃。


“汝等,找死!”上方的虚空中传来另一个雄浑却掩不住怒火的声音。


“你天界有什么伎俩,通通使出来吧,我尘界接下了!”


“不知死活!”


战尘历元年,天界诸神降临尘界,拉开了天尘之战的序幕……


起初,天界的统治者也明白,所谓的战争,也不过是天尘两界巅峰强者的对决而已,甚至他们是抱着天界会以压倒之势覆灭尘界的想法降临尘界的。


可是,当天界派下的先锋,神域域主帝玄刹之下第一强者战神无天铩羽而归,天界终于开始正视起尘界的动荡,尽管尘界这些年来的发展并没有与天界发生什么冲突,最大的影响也只是天界少了一个坟场而已。


但是一直高高在上的天界看到了尘界的潜力。君王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至少,天界不能允许一个未来威胁的存在。


从战败而回的无天口中,天界知道了尘界这么多年发展的成果——几近人人习武的尘界如今上得了台面的强者数不胜数,其整合起来的力量甚至堪比天界。这便更加坚定了天界主张灭尘的神们的决心,试想,不过区区十万载,尘界已强至如此境地,那再过十万载,难保尘界不会踏足天界。所以,在大部分神的主张下,出兵尘界已势在必行。


战尘历二年,自战神战败之后,又过了一年,天界神域,咒域,仙域,禅域,炎域等各个位面联军已整装待发。尘界人族,蛮族,月族,妖族等各族亦整军以待。


战争,在这一年的二月全面爆发。


从一开始,战场几乎就覆盖了整个尘界,天界各域从属于自己的“垃圾传送通道”兵发尘界,所以尘界在一天之间便被战火所掩盖。所幸,尘界的强者们这么多年也把天界沟通尘界的通道全部找出来了,没有被天界打个措手不及。


只是,这一场持续百年的战争,已经不是两界的巅峰对决了,已经彻彻底底地成为了一场战争。于是,尘界在军事,韬略上的佼佼者也开始崭露头角。


毕竟,神祠时代,并不只是修武之人的舞台,亦是苦行致学之人的天下,尘界,并不全是靠武力吃饭的,智慧,必不可少。


可是,不管如何,尘界对上天界,优势唯有一点——团结。


没有天界历史沉淀的久远,没有天界那么长岁月筛选过的修炼法门,没有天界亘古以来积累的底蕴,没有……


尽管尘界的本源存在高天界一等,可毕竟尘界自由混沌成型到天尘之战甚至都及不上天界的一颗古树的年龄!尽管尘界从来不缺天才,可就算是尘界第一代皇者的修炼时间,也比不上天界那些巅峰的存在们睡一觉的时间啊!尽管现在尘界顶端的存在们亦有着可以匹敌天界个位面域主的实力,可数量呢?没有那么长的历史,也就意味着没有那么丰厚的底蕴……


所以,可以说,除了比天界更加团结的一致向外,尘界没有任何东西优于天界,可尘界还是迎战了,凛然不惧。


战争,尘界以被尊为大贤的孙应为首,一个个韬略足以傲视天下的学者指挥着各族生灵们对抗着天界的军队。不熟悉尘界运转的天界指挥者屡屡战败,却也在不断消耗着尘界的有生力量,硝烟几乎覆盖了尘界每一寸土地……


妖族白志,于妖都朝歌之外以十万妖族全灭禅域三十万天兵。


贤者孙应,布锁尘七杀之阵,屠仙域百万金仙。


名将李煌,千骑突袭,拔掉神域大军中营。


虞侯君墨羽,率兵奇袭,火烧咒域千万卷轴。


……


百年之中,尘界大破天军的战役数不胜数,足以让尘界有资格傲视天界。


对决,尘界老一辈强者尽出,悍然对上站在天界顶端的主神们。


人族皇者轩南,在西阙之巅大战神域域主帝玄刹,连斩神域天界十七员大将。


月族月女蓝灵,箭射虚空,破空生破灭之法,重创炎域域主金武。


蛮族勇士虎牙,与无天酣战数月,将战神斩落于南隅十万大山之中。


莫族老族长莫言,以封印之术对阵咒域咒印之术,封杀咒域域主在内的强者无数。


……


尘战百载,饮恨在尘界的天界大神不知凡几,神,亦不过如此。


不过,正如前面所说,尘界远没有天界那般悠久的底蕴。天尘之战打响数十载之后,天界逐渐掌握了战争的主动权,在老一辈主神出手之后,人皇轩南陨落,月族几乎被灭族,洛族被逼退到海中孤岛,蛮族祭司几近团灭,武者圣地兰若谷毁于一旦……天界短短十年便势如破竹地席卷了尘界。


可尘界生灵们骨子里流淌的桀骜不允许他们屈服,尽管天界已经胜券在握,可残存的武者们依然让天界处处受挫,无法在短时间内覆灭尘界。


又过了数十载,尘界已经几乎全部沦陷在了天界的铁蹄之下,就连起初尘界力保的夜离这一辈武者也所剩无几。当然,天界所付出的代价也早已以几何倍数超出了域主们的估计。


再后来,夜离等人终究看不过残存的生灵们一天一天地被天界屠戮,剩下的武者们在贤者孙应的策划下撒下了一张弥天大网。


孙应布下阵法并辅以莫族封印之术令当时最强的五人,夜离,寒战,龙野,苏婉,北野风陷入沉睡,并将记载了尘界包括天尘之战在内所有历史的尘渊阁隐入虚空,其余裂尘阶以上的武者为掩护他们六人,自杀式地吸引了天界主神的注意,一夕之间被屠戮殆尽……他们在赌,赌万年之后尘界的未来,毕竟,除此之外,他们别无他法……


演绎到此处,虚空中的影像渐渐淡去,夜离的记忆也只到这里了……


“老祖……”寒家人终于醒悟,跪倒一片,激动得颤抖不已。


“你们要我说几遍?说了修武之人不来这一套!”寒战回过神,又开始迅驰起跪在眼前的寒若琳等人。


“是!”寒若琳也是当得上寒家家主之位的女中豪杰,熟知家主传承的她在短暂的激动之后,立马起身,“适才冲撞了老祖,请老祖责罚。”


“我们先去寒月山庄吧,你们的家务事,回家再说。”夜离看着寒若琳微微点头。


“还愣着做什么?走啊!”寒战看着依旧跪在地上的寒家一众长老,气不打一处来,“不知道你们从哪里学来的这些门门道道的,我寒战的脸面都被你们丢尽了!”


却不知,他这么一说,那些个长老们更加地不敢妄动了……


寒月山庄,寒战六人被直接引入寒若琳的居所,族长府。


全城戒严的状态随着族长的归来已经解除,但寒战等人归来的消息却在夜离的示意下没有告知寒家后辈,毕竟知道这个牵系着整个尘界命运的秘密的人在如今的尘界屈指可数。


如今寒家虽已经家大业大,却依旧保持着简朴的作风,诺大一个寒月山庄,竟无一人家里有着仆人,就连堂堂寒家族长府,占地也不过区区数百井,并且数百井里,只有数十井为寒若琳起居之用,其余全部都是用来处理族中事务的。


此时,夜离一行人齐聚于议事厅,随行的只有寒若琳以及寒家曾担任过族长的长老。山庄中一片庄严,寒家族人们并不知道议事厅发生了什么,竟然连平时难得一见的长老们都只能在厅外静候着充当起了守卫。


“你们已经知道了前因后果吧?”寒战以寒家祖宗的身份无可厚非地坐在了东面首座,当然,寒战起初是不肯坐在这个位置的,神祠时代,修者皆奉行达者至上,寒战也是如此,若不是夜离已自行在左侧坐定,他绝然不会在他认为应该是夜离位置的首座上落座。


“战祖,我等始终记得族长传承。”寒家后人一直尊寒战为战祖,“却未曾想到祖上竟会在我们这一代归来。”


“你们……”寒战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立在一旁的寒家众人不知先祖怒从何来,一时全都战战兢兢,想跪又不敢跪。


想了想,寒战又坐下了,有些气恼地摆摆手,“罢了,罢了!毕竟万年来天界对尘界的影响太过巨大,你们被潜移默化也无可厚非。”


“是了,战子,我们那个年代,尘界也不乏文绉绉之辈,又无伤大雅,何必这么介意?”坐在左侧的夜离露出一丝笑意。


“不要扯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了,我们说正事。”苏婉如当年一般,性子依旧如火。


“四姐,急什么?万年我们都一睡而过,尘界也不在乎这么点时间了。”北野风也依然本性难移,淡然如斯。


“老五!你是打定了主意要跟我唱反调是么?回来短短几天,你挑衅我多少次了?”


“我哪敢啊?这天下,除了当年那位,谁能制得住你啊?”


“你再提一次试试!”神祠时代,尘界尽知,南隅天之骄女苏婉,倾情于妖族天赋犹在夜离之上的不世怪才孔青,后来孔青为救苏婉只身杀入天界,再未出现,这场禁忌之恋也由此落下帷幕,却成为苏婉再不愿提及的伤痛。大概,除了北野风,也没人敢如此在苏婉面前口无遮拦了。


“不提不提,四姐,我们说正事,正事为大,正事为大……”北野风马上转移话题。


“都一万年过去了,你们怎么还是这样?”龙野故作不屑,“气度!风骨!身为现在尘界绝无仅有的前辈,我们得有些前辈的样子知道吗?”说完还故作正经地摸了摸没有胡子的下巴。


短短的插曲,议事厅里的严肃气氛也冲淡了不少,寒若琳更是掩住了嘴。不过这也吓坏了寒家一众长老,先祖面前岂是我们这些后辈可随意发笑的?见寒战面色已经缓和,他们悬起来的心才放下去。


夜离敲了敲桌子,屋子里马上静了下来,寒若琳等人也早已明了战祖唯夜离马首是瞻,也是立马大气也不敢再出。


“这几天,都摸清了尘界的现状了吧?”夜离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不食人间烟火。


“嗯。游遍了尘界,加上适才在寒月山庄的了解,已经知道的七七八八了。”


如今,尘界八域被天界用咒域的印法禁锢了七域,只剩下龙城,西阙,火神殿,星落海之间的荒域供生灵们繁衍生息。谁又能想到,现在对生灵们而言已经巨大无匹的尘界只是当年尘界荒无人烟的一个域而已呢?


东面,龙城,仍然龙族的领地,虽不及当年强大,亦已经成为现在最强大的势力。龙城之外,毓岭荒原,流寇四起,堪称当今尘界最为混乱的地域。


西面,西阙,忘川之畔,世人无人敢于靠近,只有部分有着莫大毅力的修者在西阙附近修行,当然,能够靠近西阙,他们必然是如今尘界惊才艳艳之辈。


南面,烽火高原,终年炎热,现在是蛮族生存的地界,离当年南隅十万大山仅一殿之隔,却终究没人能够逾越那触之即死的煞气。现在的蛮族,也只空有一身蛮力,再不似当年那般战力无匹,战技无敌。烽火高原也因为气候演变得贫瘠荒芜。


北面,星落海,人迹罕至的北方虽及不上西阙那般无人问津,却也冷清得只剩下洛族在那里苟延残喘。而且北方的冰原已经沦为各个帝国罪民的流放地。


围绕着中部的禁地沉睡之森,尘界大大小小的势力遍布四方。


从国家到修武势力再到无孔不入的各种组织,从古至今从未断过传承的凤阳;虚无缥缈的雷泽之国大夏;信奉着各自神祠的羲阳,凝霜,盛泽,流火等教派;拾荒者组建的拾荒;不动则已,动辄惊世的七杀,财可通神的吕家天字号……


站在最顶端的这些势力囊括了现在尘界十之八,九的修士,可是纵观整个尘界,修士的修炼法门却几乎都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远没有当初神祠时代的缤纷和绚烂。甚至,很多人,修炼的竟不是尘界的本源法则之力,而是用天界神们“恩赐”的功法去修炼着天界之力。


“天界,竟然用这种方式妄图让我尘界忘本啊!”


尘界八域,天界封其七,只留荒域;尘界本源,天界困其根,只剩一丝;尘界生灵,天界斩其灵,只……


所以,现在的尘界,连裂尘阶的修士都寥寥无几,也难怪一直都是修炼着本源之力的寒家在尘界几乎没有敌手。


“大哥,尘界要再次可以对抗天界,难度很大啊!”


“那又如何?我们已等待了万年,再等万年又何妨?万年不够?那就十万!”


“逆天,是流淌在尘界生灵骨子里的本性,就算没有我们,万年,甚至百万年之后,尘界终究还是会与天界翻脸,我们的存在,只是让尘界多几分胜算而已。”


“若琳,安排寒家所有人移居荒域,在荒域创建势力,尤其是年轻一辈和裂尘阶以上的修者,让他们在世间露面,当然,也不必太多要求,率性而为便可,尘界现在只剩下荒域了,逆天之事,急不来的。况且,当年天界毕竟是外来者,你们在荒域多多寻找,神祠时代遗留下来的绝不止寒家。”


“是,战祖。”寒若琳郑重点头。


“尘界,终究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天下,我们能做的,也只是为你们铺路而已。不过既然寒家是唯一遗留在封印之地的完整力量,就必须担起这份责任。明天,我们就会离开,尘界的命运,有一半握在你们手上了啊!”夜离挥了挥手,寒家长老们躬身退出了议事厅。


“我们也走吧。”夜离看着寒战四人。


“不要!老大,我们这一觉醒来就这里奔那里跑的,歇会再说吧!”北野风哭丧着脸。


“也好,那我们暂且歇一天。再体验一天在本源之中生活的滋味。”


说罢,夜离抬步走出议事厅。“有多少年没尝过尘界五谷杂粮的味道了啊!我们且去回味一番。”


……


翌日,荒域,沉睡之森,迷失之地,夜离等人再次站在了尘渊阁前。


“六子……尘界的情况很严峻啊!”夜离对着尘渊阁说道。


“大哥,尘界现在与老师当年的预测相差不是太大啊!甚至可以说在掌控之内啊!”声音传来,原来先前尘渊阁里的声音,夜离等人中的老六,守着尘渊阁万载岁月不能离开半步的阵奴,竟是当初贤者孙应的弟子,连尘羽。


“与孙贤者的预测相差不大,却大大出乎我们的意料!此次进入天界,生死未卜,战子,老三,老五,还有婉儿,准备好了么?”夜离此言一出,连尘羽大惊,他们竟是准备只身闯入天界!难道他们准备用区区五个人的力量去硬憾天界?


“大哥,你们要去天界?可是尘界怎么办?你们不用也不能去啊!凶吉难测啊!”连尘羽焦急的声音让整个尘渊阁都随之震颤起来。


“我等不及!”夜离淡淡地说了一句,便不再理会连尘羽。


“二哥,看来我们又可以好好比一场了!”北野风摇摇腰间的酒壶,笑道,“就以我剩下的这半葫芦酒为彩头,如何?”


“你们少惹事,这次我们去是为了破除天界封印尘界七域的阵脚,不是去打架的!”


“婉儿……”龙野看着一直沉默不语的苏婉欲言又止。


却见苏婉抬起头,“我们走吧!”


五人一时都沉默下来,他们知道苏婉一直都抱着一丝希望——孔青并未死在天界。而这次他们孤身进入天界,若婉儿没能寻到孔青,不知对于她来说会是多大的打击……


霜尘历229年,寒家在寒若琳的安排下举族迁入荒域,也就是现在的尘界。


寒家的迁入,几乎颠覆了现在尘界生灵们对于力量的认知,尘界的修炼界因为寒家的到来掀起了一场改革的风暴!


寒家掌握的几处荒域沟通其他域面的方法,被寒家有意无意地散布出去,当然,尘界生灵并不知那是通往他们的祖地,只当是又发现了一些九死一生的禁忌之地。


有了寒家的带动,尘界越来越多的修士开始融练本源之力,越来越多的本源之力被引动,虽然这种改变对于尘界的本源法则来说只是九牛一毛,但这却意味着,尘界,走上了它的回归之路!


两百年后。


又是平凡的一天,羲阳一如既往地从东边升起,尘界又开始了新的一天。


勾纥城,伽蓝帝国北面边疆附近,靠近沉睡之森边缘的一座小城。虽然勾纥的规模不大,却也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一座城镇应该有的,它都有。譬如酒楼,酒楼是每一座城镇消息最为广杂的地方,勾纥也不例外。


“这一天天日复一日的,都快淡出个鸟儿来了!”


“是啊!你有没有觉得,尘界沉寂得太久了?”


“哦?怎么说?”


“这几百年,尘界太平静了。太久的平静后面必然孕育着一场惊天动地的大事!”


“放屁!还大事……两百年前,五大绝地闹得整个尘界鸡飞狗跳的神迹算大事吧?结果呢?浪都没翻出一个。就只有寒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那么多人在西阙附近建了座寒月山庄,现在成了武学圣地。”


“寒家的出现只是个引子,好看的还在后面……”


“得了吧,都过去两百年了,有什么咱也瞧不着!”


“……”


说话的是两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食客,这样没有任何营养的对话时时刻刻都发生在尘界的每一个角落。这两人所坐的桌子靠着楼梯口,楼梯口傍边有一条长凳,是留香居放来供店里的伙计休息用的,现在,长凳上躺着一个用毛巾盖住了面庞的少年,似是受不了旁边这两个食客的聒噪,少年不满地哼哼两声,翻了个身,正欲接着小憩,却听到哪桌的客人喊道:“若锦!若锦!拿酒!”


少年猛然从长凳上惊醒,嘴里答着“诶!来了!”然后睡眼惺忪地看清了叫他的客人的方位,才取了一壶酒走过去。


看着少年睡眼朦胧,食客们不由调笑,“若锦,又看书看了一晚上吧!”


“若锦,你那大梦罗汉拳练到第几重了?”


“若锦……”


酒楼里一片笑声,少年的脸有些微热起来,不由回道:“笑什么啊?”


“哈哈……”回答他的是一片更大的笑声。


少年名叫李若锦,是城里一个贩菜的老人带大的孤儿,眉目清秀,方才十四五岁,却在这勾纥城里人尽皆知。因为这勾纥城,只要是需要伙计做事的地方,他都去打过杂,却又都毫不例外地被店老板笑骂着扫地出门,若不是城里人都是看着他长大的,都清楚若锦的心性,恐怕这勾纥城早已容不下这少年儿郎了。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留香居打烊,李若锦收拾完桌椅,终于可以回家休息了,刚走到门口,却听到老板娘在前台里说:“诶,若锦。你是怎么回事?我只让你端茶送水,你倒好,在这里不是睡觉就是看野书!明天你要再这样,可别怪你萍姨不念往日的情面!”


“嗯。”李若锦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眼睛依旧盯着手里的羊皮纸卷,走出了留香居。


“爷爷,我回来了!”城北,李若锦边看着手中的书,边慢吞吞地七拐八拐回到了隐藏在这一片老房子深处的家。推开那张打上了许多补丁的门,劣质灯油燃起的昏暗光线从屋子里照射出来。


“回来了啊?来,我给你留了些吃的。”老人姓李,认识的都叫他李老,他也从未对别人说起过自己的名字。兴许是因为常年贩菜,尽管年逾古稀,老人的身板还很硬朗挺拔,坐在那里丝毫没有一般老人的佝偻,只是在这微弱的灯光里略显孤寂。


“嗯!我就来。”李若锦收起手中的羊皮卷,走进屋,坐到了老人身侧。


看着李若锦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着并不怎么好吃的食物,老人脸上露出了些许笑意,“明天若锦就十六了,也该出去闯闯了……”


“什么?”听到这句话,若锦连忙停了下来,“爷爷你说什么?十六怎么了?”


“十六你就该出去走走,看看这个世界了。”


“为什么?在勾纥城不是挺好的吗?”


“若锦,我问你,你以后想做什么?”


“以后?不就这样吗?陪爷爷生活在勾纥城里啊!”


“胡闹!”老人在若锦的头上拍了一掌,“胸无大志!你每天看那些野书看出了些什么名堂?”


李若锦挠挠头,讪笑道:“爷爷原来你都知道啊?”


野书,就是小摊贩们在街角巷弄里兜售的羊皮纸制的故事书,记载的是都是民间传说的奇闻异事,与官方历史的记载有很大的不同,所以,这种书被称为野书。李若锦就酷爱看这种野书,他四处打杂亦是为了赚钱买野书看。


“你都成了整个勾纥城的笑柄,我能不知道?”李老笑骂道,“你看了那么多野书,就不想出去看看这个世界?勾纥城终究太小啊!”


“我去了,那爷爷怎么办?爷爷跟我一起去吗?”


“我这把老骨头还硬朗得很,担心我做什么?我这么大岁数,还出去干什么?我这后半生就赖在这勾纥城里过咯!”李老说着,似忆起了什么,语气有些感慨。


“那我不走,我就在这里陪爷爷。”李若锦看着老人,认真地说,“我知道爷爷不是普通人,这些年,爷爷教我读书认字练武,您的学识根本就不是一个菜农比得上的。所以爷爷一定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的,可以说给我听,那我就不用出去了。”


“呵呵……”李老有些欣慰,“若锦懂事。你爷爷我啊,真不是普通人呢,我只是一个练武把自己练废了,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的废人而已。”


第一次听到爷爷提及自己的往事,竟是这般伤感,李若锦有些懵,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呆了半晌,李若锦终于从惊讶中醒了过来,“爷爷还有目标没有实现吧……”


李老也从深思中惊醒,“目标?哈哈……当年心比天高啊!可惜终究高估了自己。”


“那我来帮您去做您未能完成的事吧!”李若锦站了起来,定定的看着李老。


“我们老一辈自己的事情何时要轮到你们晚辈去做了?孩子,记住,人总是要为自己而活的!”


“哦,知道了。”看到爷爷说得毋庸置疑,李若锦只好答应,心里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毕竟自己的命都是爷爷捡回来的,刚才爷爷回忆起往事时流露的神情,深深刺痛了若锦。自若锦记事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在爷爷脸上看到那般痛苦的表情吧。爷爷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一想起就有这般痛彻心扉的无奈啊……


“别嘴上答应的好,心里早就闹翻天了!爷爷是过来人,也年轻过。”李老看着像受了莫大委屈的若锦笑着说。


……


……


爷孙俩半宿长谈,李若锦下定了决心定要闯出一番天地,若锦并不笨,相反,他很聪明,看了那么多野书,他也知道,这些年爷爷教自己的那些东西绝非凡物。很早,若锦就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他喜欢看野书,亦是因为对外界的渴望,书里那波澜壮阔的世界深深吸引着若锦,他也想成为那个世界里的一员,可是那激流涌动的世界永远不属于普通的百姓,而李老和若锦,更是普通人里的普通人,所以,若锦只能在勾纥城里终日乾乾,陪着爷爷。


但现在,在若锦成年的前一天晚上,爷爷的话让若锦看到了希望,是啊!这里终究不属于自己,我的天空应该是整个尘界的苍穹啊!自古以来,平凡二字埋没了多少天才啊?多少有潜力成为天地人杰的少年被甘心两字困在了尘界的最底层?又有多少人物,被家,被父母绊住了脚,终不得志,郁郁而终?若锦感到庆幸,庆幸自己有一个不甘于平凡的爷爷,有一个能让自己有能力不甘于平凡的亲人!


翌日,李老早早地起来准备开始新一天的卖菜生活时,便看到若锦留下纸条“爷爷,我走了,待我回来之时,必尽我所能帮您解决您未竟的遗憾!”


“这小子……”李老看着手中的拐杖,忖道,该教的都教你了,不想你步我的后尘,所以也就没有把这把剑给你,也不知道你能在尘界搅出什么波浪来。


而此时,李若锦早已经出了勾纥城的北门,顺着官道行了好远。


再一日清晨,勾纥城。李老送今天的新鲜蔬菜到留香居,老板娘略带担忧地询问昨天没来的若锦的消息。李老笑答,年轻人有他们自己的天下,我们管不了了。


不多时,李若锦离开的消息传遍了勾纥城。毕竟若锦在这里无所事事地生活了十几年,转遍了勾纥的大街小巷,无疑,在这样一座小城镇,若锦这样一个活宝带给了大家无数的欢声笑语。就连后来每个店家请若锦打杂做事也都是轮着来的,这家踢了那家请,若锦心知肚明,也不生气。


“我就知道,这小子的心终究不在这里!”


“老早我就看出来了,我们勾纥小城,又怎么容得下他的心?”


“只是,这小子也走得太突然了吧,招呼都不打!”


“他还欠我两本书钱呢!”


“勾纥城存在这么多年,这是第一次有人能牵动整个城的人心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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