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凌涵语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8-05-02 19:32
|本章字节:3303字
深秋的夜晚已经很冷了,空气中还带着些湿气。小梅和楚天两人说在校门口等我,可我推着车怎么也找不着他们,看来这个邻村的男孩是个急性子。我赶紧骑上车向前追赶,可马路上还不见他俩的踪影。我拐上小路后心里更害怕了,再往前三四百米拐个弯就是乱坟岗了,到处是黑漆漆的一片。
忽然远处传来“突突突”的声音,还有一束移动着的光,一个急转弯那束光就射在我的脸上,使我根本无法看清道路,我只好下车低着头小心地推着向前走去。那辆摩托车忽然在我身边停下,一位约四五十岁长得很魁梧的大叔问:“进城应该往哪儿走?”
我回头指了指身后的路,说:“一直往前上马路再向南。”
我推着车继续往前,因为灯光的强弱反差太大,一下子到了黑暗中更是模糊一片。我使劲眨了几下眼睛摸索着骑上了车。身后传来摩托车加大油门的声音,怎么灯光照亮了我前进的道路?我心里有些纳闷。
一个直角拐弯就到了乱坟岗,摩托车跟在我后面也拐弯了,他贴着我的左手臂一带而过,一个急刹车拦在我面前并停了下来。我始料不及,“扑通”一声连人带车摔倒在地,我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看见骑车之人也站了起来,是刚才的那位大叔。
一种与生俱来的恐惧感越来越明晰地占据了我的心,怎么办?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此时我多么希望楚天和小梅都能变成超人,从天而降出现在我的面前。
期盼中全身的血液像冰一样迅速凝结在了一起,我的头皮瞬间也像沾满了玫瑰的锐刺,它嚣张而骄横地刺扎着我,让我尽可能地保持一个清醒的头脑。镇定,别慌,我怎样才能脱身?
我终于站定对他说:“大叔,从这条路也能进城的。”我指指身后。
他右手拿着样东西向我逼近,好像是摩托车上带柄的反光镜。他不等我说完忽然一把抱紧了我说:“小妹妹跟我走,我带你进城去玩。”不紧不慢的语气中透着凶煞,一股刺鼻的酒味喷到我的脸上,满脸的半茬胡须扎得我生痛。
我如一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羊羔遇到了凶饿贪婪的大野狼一样,细嫩的手腕被一把“大钢钳”夹得动弹不得,只要那钢钳轻轻一拧我的手腕就会像树枝一样被折断,此时我心焦如焚感觉自己快要断气似的。
“大叔求求您,我都喘不上气了,能稍微松下手吗?”我恳求道,一阵急促的咳嗽声在空旷的田野里分外地清晰。
他一把拉掉我外套上第一颗纽扣,此时他的手腕就停在我嘴巴下面,我使足全身所有的力气低头狠狠地一口咬了下去,口腔里顿时有股浓浓的血腥味!
“嗷——”他痛得直跳脚,放开了我——
我拔腿就向公路跑去,高呼道:“救命呀,救命!”
“好你个死丫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我没跑出去百米就听到了那骇人的摩托车加大马力的声音,近了,近了,更近了,可距离公路还有好长一段路,我疯狂地向前奔去,嘴里不停地喊着“救命”,内心祈求着——
如果真的有阴间的话,寄居在这里的叔叔阿姨们,此时快点儿出来帮我吓走这个恶魔吧!如果真的有天堂的话,俯视着人间的天使们,此刻请为我插上一对飞翔的翅膀吧!
谁来救救我呀?外婆你在天上看见我了吗?快来救我啊,快来呀——
可我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车紧跟在我的身后不断地戏弄着我,我双腿一软跌倒在地。车直逼了上来,灯光无情地刺射着我瞬间缩小的瞳孔。我睁大眼睛盯着他,手指小心地揪着草屑边向后挪动着、后退着,嗓子干涸得发不出一丝声音,脸上分不清是鼻涕还是眼泪……
“再站起来跑呀,看你能跑多远?快点儿喊呀,看谁会来救你?”他凌厉地笑讽着我。
他下车朝我走了过来,蹲下身子时两巴掌就将我打趴在地上。顿时我眼冒金星,脑子里一阵嗡嗡作响。他那两只粗壮的大手捏紧我的嘴角向外死命地拉着,“我非撕烂你的嘴。”那长长的十个指甲嵌进了我的皮肤,彻心彻肺地痛。无力的我只好等待命运的宣判。
他猛地一把揪住我的头发把我从地上拖了起来,“再咬呀,咬给我看看。”在我眼里,他是一个魔鬼,而在他眼里,摔死我如同踩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我鼓足毕生的勇气将手心里的草屑往他脸上掷去,碎草屑一股脑儿扎进了他的眼球。
“臭丫头你真行!”他立刻松开了我的头发,揉着眼睛痛苦地叫了起来。
重获自由的我跌跌撞撞地朝公路边的村庄跑去,终于看到离我最近的一座房子。我拼尽所有的力气用力地敲打着门,叫喊着:“开开门,快救救我!”可任凭我怎么地用力,那扇通往“生”的门始终没有向我开启……
天哪,请您睁开眼睛看看我,好吗?我无力地瘫倒在门阶上,只剩下一双空洞的眼睛看着天,好黑。当摩托车的灯光再次照射在我身上的时候,我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臭丫头敲呀,怎么还没人救你?”任凭他怎么嘲讽我,我仍然紧闭着眼睛,眼角流下了最后一滴泪。
“让我去死吧。”我用微弱的声音向恶魔哀求道。
“现在就想死?想得美!”他拎起像泥巴一样瘫软的我向摩托车走去,我用手指死命地抓挖那只拉着我马尾辫的魔掌,结果换来他更为用力地拽扯,他如一个凯旋的猎人拖着一只垂死的猎物般轻松自在。
“嘎吱”一声,一丝光亮从身后的门缝里探出头来,慢慢地照遍了我的全身。我惊喜地张大嘴巴却喊不出声来。
他愣了一下,可没回头。这四五秒钟的停顿对我来说足有一个世纪那么久。他忽地松开手撒腿就跑,几秒钟后摩托车沿着公路向南呼啸而去。
年迈的老大爷和奶奶将我搀扶进了屋子。
“我刚才说门外有动静,你还说是猫在抓门。”奶奶责怪着说道。
他俩细心地给我清洗着,很多地方都已擦破,手腕淤青肿胀,嘴唇干裂成一个个“川”字,翘着皮,渗着血丝,脸颊胀痛得像发酵的馒头,衣衫褴褛,头发蓬乱,狼狈不堪。
“可怜的孩子。”奶奶流着泪帮我梳理着头发。
“痛,别梳。”我实在有点儿受不了了。
大约半小时后,我缓过些劲来了,对两位老人万分感激,泪如泉涌……
奶奶用毛巾帮我擦干泪说:“让爷爷送你回去吧。”
虽然我内心很希望能如此,可转念一想还是不要太麻烦他们了,万一天黑老大爷出啥意外的话,我无力担当。我就此告别他俩,黑暗中只听见我的脚步声,车子和书包还倒在乱坟岗的路边,我刚把书包放在车篓里准备离开时,背后一束光扫了过来。这条路和刚才我逃跑的那条路是一个丁字路口,我不用看就知道还是那人,稍稍镇定的心又狂奔起来,全身的血液都随之沸腾了起来,我急忙骑上车蹬着车轮箭一般地向前飞去——
那“突突突”的声音像催命鬼般在后追赶,我知道他即将追上我。我“嗖”地从车上跳了下来,弃车后往狭长交错的田埂跑去,他也徒步跟着追来。我继续向前跑去,此时我没有再喊“救命”,想省下这一点点刚刚恢复的力气做最后的挣扎与努力!
弯弯曲曲的田埂,深一脚浅一脚,我凭着多年来白日里的记忆,抛开所有的痛感咬着牙敏捷地在田埂间攀跳着。只听到“啊哟——”一声,黑影远远地被我甩在了身后。我乘机折回大路扶好自行车,回头看见他距离我还有两条田埂。于是我迅速跑到摩托车旁,用力将车推倒在路边的水沟里。当他快追上来的时候,我急忙骑车向家急驶而去。
他的声音还在身后回荡:“死丫头敢推我的车,我一定要杀了你。下次一定要宰了你——”
那催命般的马达声紧紧地纠缠在我的身边,而他的话更似耳边的风成了影咬着我。我在夜幕下忍不住尖叫了起来,一声高过一声……
眼看车就要撞上家门了,可车却怎么也停不下来。我一跃而下,“砰”的一声,“拿破轮”顺着墙向上攀爬,两秒后一个干脆利落的后滚翻稀里哗啦全散架了,两个车轮像有腿一样飞快地向前滚去——
那个夜晚我彻夜未眠,村里的好多人也和我一样彻夜未眠。大家都惊讶地看着我,我也瞪大眼睛从他们脸上一个个扫过,于是一张张脸都逐渐模糊了起来,最后只剩下屋里的一抹光影。我痛苦地闭上眼睛,此刻我多么希望自己真的就这样睡过去,再也不要醒来。我躲在了自己的房间里谁也进不来,我既不想说话也不想见到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