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犯罪嫌疑人

作者:周德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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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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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2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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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1048字

丧事处理完了。


那枚戒指和朱环一起火化了。


很多邻居都看到了朱环的中指上戴着那枚戒指。李庸已经不管大家怎么看了。


从火葬场回到家里,天已经快黑了。


像黄太的丧礼一样,邻居们都来帮忙。


晚上,李庸本来应该请大家到馆子吃饭,可是,大家都懂事地散去了。李庸也不再挨家挨户去请。


他步履沉重地回到家,孤零零地躺在床上,看屋顶。


他的双眼猩红,却毫无睡意。


他在前思后想。


那只鹦鹉站在它的秋千上,在幽暗中注视着李庸。它竟然没有死。


这只没心的鹦鹉,朱环那么爱它,现在,朱环走了,它竟然没有一点伤心。


他甚至怀疑它是那只猫的同伙。


夜色是一个巨大的阴影,从天上压下来,一点点把李庸吞没了。


突然,一张脸浮现在他的眼前——朱环死的那天,院子里聚集了很多人,都是邻居。那张脸就夹杂在其中,定定地看着他。


李庸的眼睛偶尔和她相遇,那双眼睛就飘飘忽忽地躲开了。


李庸的心中突然长出了一把刀子。


他想起了那一幕一幕:


在朱环煮猫的时候,这张脸曾经在床上嚎叫。


她的双手用力地揪扯着头发,头发一绺绺地被拽下来;衣服也撕烂了,露出雪白的肌肤,上面有一道道的血印;她的脚用力乱蹬,蹬在铸铁暖气的棱角上,似乎不知道疼;她的眼睛瞪得像灯笼,很吓人,里面充满了血丝……


次日,她来了李庸家。


她不自然地开口了:朱环,你别误会,其实,我没有偷你的戒指……昨天,我听说你要煮猫,不知为什么,心里很恐惧。那只猫叫起来的时候,我突然就犯了病……


朱环说:蒋柒,那戒指我不要了。我不会怪你,你什么都不要说了。


咱们老邻旧居这么多年,你要相信我,我不可能偷你的戒指……


朱环突然有些恼怒:你的意思是,你不但没有偷我的戒指,我还把你吓出病来了,是吗?你是不是来找我讨医药费呀?


你别生气。我呀,近几年得了一种病,叫什么神经性偏头疼,一紧张就犯病,可能……


朱环粗暴地打断了她的话:你还有事吗?没事你就回去吧。


蒋柒尴尬地站起来,匆匆走了出去……


黄太死的那天晚上,李庸半夜起床上厕所,回来的时候,他遇见了她。


她梳着一条马尾巴。她说:你看,今晚好像要下雪。


是啊,阴了。


刚才,我还看见了远处有闪电。


是车灯吧?


不,是闪电。


不可能。


李哥,你说冬天不会有闪电吗?


当然不会。


那可能是我弄错了。


一定是你弄错了。


正说着,天上突然亮起了一道白光!李庸借光看清了蒋柒苍白的脸。


蒋柒,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噢,是梳子。


你拿梳子干什么?


我刚从发廊回来。接着,她淡淡地说:太冷了,进屋吧。


她慢慢地登上大门口的台阶时,李庸叫住了她。


蒋柒,几天前我遇到了一件怪事。


什么怪事?


我在粮库值班的时候,半夜听见有人在窗外对我说话……你猜,这个人说什么?


蒋柒突然不说话了。她一动不动,好像在死死地盯着李庸。


你怎么了?


蒋柒把手里的梳子慢慢举了起来!她的声音一下变得不男不女,十分陌生。她低低地说:过来,你过来,给我梳梳头……


李庸猛地后退了一步:你,你是谁?


蒋柒突然笑起来,笑得人魂飞魄散!


最后,她突兀地收了笑,说:好了,天亮之后,你见了我,我就是蒋柒了。


在送走朱环的第一个夜里,李庸回想起那笑声,更加恐怖。


突然,有人在黑暗中说话:给我梳梳头。


李庸一下坐起来,朝那个声音看过去。


黑暗中站着那只鹦鹉。这是它第一次说话!


李庸一惊,伸手打开灯。


你说什么?


那只鹦鹉在灯光下直直地盯着他:给我梳梳头。


李庸傻了。


它不会说话,它只会效仿。


难道,昨夜真的有人在这个房子里说了这句话?


是朱环?


还是那个害死她的人?


李庸忽然对这只鹦鹉也恐惧起来。


他站起来,慢慢走过去,突然伸手抓住它,接着,他快步走到窗前,打开窗子,一挥手把它甩了出去。


这只鹦鹉在摔向地面的时候,尖声叫了一句:要你命!


李庸关上窗子,呆呆坐在床上。


鹦鹉为什么说出如此古怪的话?


是学舌,还是它自己的话?


李庸百思不得其解,就不再想了。


他继续想蒋柒。


他越琢磨蒋柒越像杀人的凶手。


可是,她为什么杀黄太呢?


李庸的推理是这样的:


蒋柒是被冤枉的。


可是,她莫名其妙地成了替罪羊,受到了朱环的怀疑和嘲讽,为此,她对朱环怀恨在心。


她痛恨那个真正的小偷。


她痛恨黄太。


她坚信是黄太偷了戒指,于是,她害死了他。


之后,她在黄太家搜查到了赃物,又送了回来。这有两个意思,一是暗示朱环是谁偷了戒指,一是证明她的清白。


在李庸打更的夜里,她溜进朱环家,趁朱环熟睡,打开了煤气……


开始,李庸怀疑是那只猫从洞里钻出来,打开了煤气阀门。现在,他改变了猜测。


天亮之后,李庸来到了公安局。


还没有到上班时间,他就蹲在公安局大门口,抽着羚羊烟,等待。


穿警服和不穿警服的人陆续上班了。


他终于看见了那个大警察。


大警察愣愣地看了看他,说:你找我吗?


是,我有事向你汇报。


你进来吧。


两个人走进了办公室,大警察让李庸坐下来,然后问:你有什么事?


我怀疑是蒋柒害死了黄太和我媳妇。


蒋柒是谁?


她就住在我家隔壁。


大警察显然没有太重视李庸的话,根本没有做记录,他像聊天一样问:她是干什么的?


她开了个发廊。她老公是个军官,常年不在家。


你为什么说她杀了你媳妇?你在这里说话可是要负责任的。


我媳妇丢了戒指之后,煮了猫。你知道煮猫是怎么回事吧?


大警察显然知道这个习俗,他扬扬下巴说:讲下去。


奇怪的是,我媳妇煮猫的时候,蒋柒突然犯了什么病,被折磨得死去活来……可是,事后她专门到我家来,声明并不是她偷的。为此,她和我媳妇闹得很不愉快。我想,经过这件事之后,她和我家结了仇……


那她为什么要害死黄太呢?


黄太不是个正经人,邻居们都心知肚明,我家的戒指板上钉钉是他偷的。蒋柒为他背了黑锅,肯定对他恨得咬牙切齿……


对于我们警察来说,你这些话都是无稽之谈,你懂吗?


李庸急切地说:在黄太死的那天夜里,我看见了蒋柒!


你在哪儿看到她的?


在她家大门口。她说她刚从发廊回来,但是我觉得她在撒谎。


你提供的情况都是一种猜测。大警察一边说一边站起来:你回去吧,我们还要开会。


他下了逐客令。


李庸就沮丧地离开了公安局。


他的心情很复杂。


他感到孤独。只有他看见了暗处那张狰狞的脸,可是,没有人相信他。大警察的脸上甚至有一丝嘲弄。


他感到朱环死得冤枉。


他感到害怕。


蒋柒杀了人,却逍遥法外,他不知道她会不会再接再厉,把自己也害死。


李庸摇摇晃晃地回到石头胡同,迎面又看见了蒋柒。


她穿得很整洁,她总是很整洁。


她的手上竟然托着那只鹦鹉。


李庸一惊:难道这只恐怖的鹦鹉跟她有什么关系?


蒋柒远远看着他,笑了。


她又笑了。


李哥,你认识它吗?


它怎么在你手里?


我是在我家院里捡的。你怎么把它扔出来了?


我……讨厌它。


为什么?


不为什么。


那就送给我吧,我养它。


你随便。对了,我家还有一个秋千,都送给你。


谢谢谢谢。


李庸只想赶快离开她。可是,她站在李庸面前,没有走开的意思。


李庸敌意地看着她。


李哥,我想问你一件事。


你说吧。


按理说,现在我不该问这个……


没事儿。


你家那枚戒指是不是又找到了?


是。


在哪儿找到的?


不知道是谁送回来的。


那你们知不知道到底是谁偷的?


不知道。


蒋柒叹口气:咱们是多年的老邻居了,我和朱环一直相处得很好,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朱环直到走,都没有对我解除怀疑。


这件事就不要提了。


你说,这次事故是意外吗?


李庸觉得蒋柒开始试探自己了。


什么意思?


我觉得有问题。蒋柒一边说一边察看李庸的眼睛。黄太也是死于煤气中毒……


那你觉得是谁干的呢?


这我可不敢乱说。


告诉你,我正在追查这件事。


有些事,也许你还不完全了解……


你指什么?


有些秘密,很可能周围的人都一清二楚,却只有一个人蒙在鼓里。


我不明白。


我不会对你说太多。至少现在不会对你说。


为什么?


因为……朱环刚走。


我希望你立即告诉我。


其实,我也只是猜测。以后我们再聊这些事吧。说到这里,蒋柒又笑了笑:你看,天又有点阴了。


李庸抬头看了看,乌云果然从四面八方涌上来,来势汹汹。


明天你到我的发廊去,我给你理理发,太长了。再见。


蒋柒说完,就朝院子里走去。


李庸愣在了那里。


蒋柒又停下来,脸色突然变得很肃穆。


另外,你最近也小心一点。


怎么了?


防人之心不可无。


那只鹦鹉在蒋柒的手上紧紧盯着李庸,突然又说话了:要你命!


李庸回到家,更害怕了。


他回想蒋柒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越来越感到一个巨大的秘密正笼罩着他,就像此时天上的乌云。


他又感到蒋柒不像是杀人犯了。


从她的话里话外,李庸感到他的某些猜测是正确的。


那么,这个人是谁呢?


他开始一个个排除。


李庸家西面第一家是蒋柒。


第二家姓王。


户主王老四是个出租车司机,爱喝酒。他晚上收车早,经常找李庸喝酒。


他娶了个农村媳妇,没有工作,在家带孩子。那孩子是在朱环工作的深城第二医院出生的,当时,朱环还帮她找了妇产科医生,给予了一些照顾。


王老四家挨着马路。


东面第一家是黄太。


第二家也姓黄,户主叫黄秉仁。


黄秉仁在钢材厂工作,好像还是个小头目。他的女人在自由市场卖菜。这一带,他家三口人的生活是最好的。


第三家姓周,户主叫周姬发。


周家两口子都在粮库上班,媳妇是质检员,丈夫是会计。他们有两个孩子,日子过得很红火,也很封闭。


李庸虽然跟他们在同一个单位,但是很少有来往,更没有什么过节儿。


第四家,是一个姓米的老太太,领着一个女儿。


那个女儿前些年疯了,常年关在仓房里。


老太太是个退休教师,靠退休金生活。


第五家姓金。


金家的男人外号叫九毛九,就是小气鬼的意思吧,他在自由市场卖水果。


金家的女人叫邵波,也是个出租车司机。


邵波和朱环关系不错。


第六家好像姓程,去年搬来的,和李庸家不太熟,没有来往……


除了蒋柒,谁都没有理由害死朱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