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正午月光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21:07
|本章字节:9006字
夏冬扶着丈夫,清晰地感觉到他的醉意。只有在她的面前,他才放松的让自己像个真正的醉鬼。将他放坐在沙发上,夏冬突然想起自己的包还放在楼上的座位上,而且突然离席,总要向众人告辞一下。
何意轩闭着眼睛靠在沙发上,像是睡着了。夏冬起身打算拿回东西,可还未等她起身,何意轩的手便捉住了她的手腕。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他的手指灼热而有力,紧紧握住她的皮肤,让她无法移动半步。
“意轩,”夏冬低声叫着他的名字:“我得上去一趟……”
“不要去见他。”何意轩没有睁开眼睛,可声音却清晰无比,仿佛根本没有喝醉过一般:“只要我还是你的丈夫一天,夏冬,我就不许你再去见他。”
这是一个残酷的单选题,何意轩知道无论在道德还是事实上夏冬都无法再挣扎。这个女人或许是真的不爱他,可也绝不会毫无廉耻地做出让他难堪的事。而他,卑鄙地利用了她的道德和同情心。
只是,看着夏冬听话地坐在自己身旁,不知为什么何意轩竟没有胜利者的得意,有的只是深入心底的悲凉。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是这样,沉默地陪在自己身边,可他却永远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就像此刻,他明知道她忘不了楼上的那个男人,可是她却不说,只是顺从地留在自己身边,而他呢,却没有办法将那个人从她的脑袋里挖出去,让她永远不再去想。
生活似乎将他们两个的角色颠倒了过来,只是不同的是,他替换了她多年的位置,在她容忍了他与无数个女人相处的日子之后,换做他来看着她做同样的事。
何意轩不知道以前的每一次夏冬是什么感受,他只知道,这种无力而又愤怒伤心的情绪是从未体验过的,因为他知道夏冬不是他,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会轻易做出决定的女人。
ada很快便将车子车过来,夏冬扶起何意轩,她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醉了,他刚刚的表现实在不像是一个醉得厉害的人。可当她看到他手臂上的绷带时,心里不由又变得柔软起来。
ada下车帮她将何意轩扶在了后座上,他的靠在她的肩上,不说话,呼吸渐渐变得均匀起来,看来真的是睡着了。
“谢谢你,ada。”夏冬低声道:“意轩每次喝醉都是你送他回来。”
“没什么,”ada在后视镜里淡淡一笑:“做我们这一行,习惯了。何况何总就算喝醉了也还是何总,从来不让我们为难,所以也算不得是苦差事。”
这是何意轩的好处,永远分得清工作和私人感情,哪怕是酒醉时,也丝毫不会越界。
街道两旁五彩的霓虹透过车窗闪过,何意轩英俊的面容在这样彩色的光影下更加显得苍白,他靠在她的身上,没有受伤的手握着她的手,这一刻,仿佛是真的全心全意一般,心无杂念。
“他的手,是怎么受伤的?”夏冬看着何意轩手上的绷带,疑惑地问ada。
“那个啊,说来话长。”ada一面开车一面道:“说实话,当时我也吓了一跳,谁也没想到平时温和儒雅的何总会做出那种事。他找人去查那天伤了你的人,结果被告知对方是黑白两路都吃的开的人物的手下,人家说了,这案子就是收钱办事,依的是道上的规矩,没有什么报仇不报仇的事。可何总却偏偏不依,到底找到人家老大眼前去,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将那两个人带了出来,结果他的手也缝了七八针。”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夏冬问。
“就是昨天。”ada无奈地笑了笑:“今天之所以会在这里吃饭,也是因为上头有人出来调和,所以才又和他们聚在了一起。他们男人的事我也不好插手,不过看上去他们对何总还是很卖面子,吃了这顿饭事情应该就了结了。”
原来是这样,夏冬沉默下来,怪不得程辉远来找自己,何意轩这次看来是下了狠手,他从来不打女人,可还是没有放过方美媛,只不过是假了苏晓晓的手。
何意轩的呼吸声均匀地传来,可他的手仍然握着她的,连力道都不曾改变。那只缠了绷带的手放在一边,由于刚刚拉扯时用了力,渗也了淡淡的血渍。
她固然没有爱过这个男人,可是这一刻,却也无法恨他。就像做错了事的孩子,这段日子他拼命在地弥补,甚至去做一些他以前不曾做过,也不允许自己去做的事。
在她的记忆中,那个永远带着温和优雅的微笑的何意轩,与独自己闯进亡命徒家门里的男人从来不会有交汇点。可是,为了她,他却真的去做了。
曾经夏冬以为他是无情的,当他抛弃那些情人时,当他面对苏晓晓的哭诉冷言以对时,那个何意轩让她无法建立起任何信任。
可是现在,她却在怀疑,究竟她看到的,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夏冬搞不懂何意轩,这个男人在她忍受着生活的无奈时背叛了他们的婚姻,却在她决心放弃时一再地付出,以至于她无法拒绝。
何意轩醉了,可却在她将他扶到床上准备离开时拉住了她的手,他的手指那样灼热而坚定。
“不要走。”他起身在后面抱住她,带着醉意的吻覆在她的颈项和脸颊上。
“意轩……”夏冬拒绝地拉住他的手。
“你爱他吗?”何意轩的声音吵哑,带着淡淡的苦涩:“康浩楠……”
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他们相叠的身影映在地板上,就像一个人。何意轩,这个她曾经想过要交付一生的男人,这个把他们的感情推向悬崖的男人,此时像个孩子一样紧紧地抱住她。
“意轩,你想让我说什么?”夏冬看着走廊的灯光在门前露出的一条细细的光线喃喃道:“爱,或者不爱,就算我说出来又有什么意义?你会放手?还是我们的婚姻可以重来?”
“我不会放手。”何意轩将头埋在她的肩上:“夏冬,我们重新来过,好好相爱好不好……”
他醉了,受伤的手在她身前收紧,渗出了血迹。这样的伤会很痛吧,夏冬的手指抚上纱布,轻轻地摩挲,心很痛,仿佛就裹在那层纱布的后面流着血。
ada刚刚在车上所说的话尤在耳边。
“夏姐,其实有些话我不该说,可却怎么也忍不住。男人吗,谁还不犯个错?再说何总是真的对你好,只要是与您相关的事,从来都是放在第一位。一个男人有何总这样的条件,多多少少都会有些绯闻,苏小姐的事我也听说了,近来她打的电话都是我在接,哭也好,闹也好,何总从来不放在心上。这段日子他经常就通宵在办公室里抽烟,抽的火警都响了,一听说您受了伤,他连自己命都不要了,一个人去见那些人。你们的事我也不好多说,可是夏姐,你真的相信离婚以后,还能找到比何总对你再好的男人吗?女人总得再找个人结婚,两个人再重新磨合,可是谁能保证这么做就真的会幸福……”
月光透过薄纱窗照进来,冬日的夜清冷异常,夏冬站在床前看着何意轩,浓密的头发,英俊的眉眼,还有他睡梦里仍拉着她的手。这个男人,是她的丈夫,是她三十年生命里唯一的男人,不论她爱不爱他,这些都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和他生活的三年来,他们总是被身边的人和事纠缠着,以至于忽略了自己的幸福,可是离开他呢?就真的有幸福吗……
这真是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这个社会对女人的生活要求的远比男人严格的多,尤其当这个女人还怀有对生活的梦想和对幸福的渴望时,前行的路只会更艰难。
就像林然说的:夏冬,我可以和任何男人同居,甚至一夜情,只要我没有结婚,我就永远有选择结婚对象的条件,而不是像离婚女人一样,只有等待着别人来选择自己。你知道,大多数男人对于离婚女人总是抱着戏弄的态度,其实他们并不想结婚,之所以同居只是因为这比付钱找女人更干净,这就是现实。
是的,现实远比理想更残酷,即使如夏冬般执着,有时也不得不屈服于现实。留下固然没有幸福,可是离开就一定有幸福吗?
洗手间里,夏冬将脸浸在冷水中,一遍遍在冲洗着,直到脸颊开始麻木。镜子里映出一个女人嘲讽而无奈的目光,有个小小的声音在说:夏冬,你是胆小鬼。
苍白的灯光下夏冬笑了,笑的无法抑制,泼出来的冷水浸湿了头发和鞋子,冷的刺骨。
懦弱的人总希望逃避现实,而勇敢的人却一直在向现实挑战。
这是父亲曾经对夏冬说过的,当面临困难的时候,她总要反复地念着这句话,就像父亲还在身边一样。
冬日阴沉的清晨,夏冬再次一个人默默地来到父亲的墓地,一夜没睡让她的眼睛微微泛红,送上手里的鲜花,她靠在墓碑上久久地坐着,听着北风呼啸。
手机反复在口袋里震动着,何意轩,康浩楠,还有林然,几个号码一一闪过,夏冬最终却只选择了最后一个。
“阿姨住院了,”林然的声音仿佛被北风吹散了,都化成了冰刺进了夏冬的心里:“是心脏病,我想你也许需要和主治医生谈谈。”
“我会的。”夏冬合上电话,最后一次看着父亲的墓,那旁边空出来的,是留给母亲的。
来到医院时她见到了何意轩,宿醉让他有些疲惫,却并不影响他的魅力,护士站的小护士们看起来都十分乐意为他服务。
“我会处理的,”夏冬冷淡地看着他:“你回去休息吧。”
何意轩的面色有些苍白,可继而却笑道:“我可以理解你在关心我。”
“三十二床家属,过来签一下字。”有护士在不远处喊。
夏冬走上前去向护士咨询着,并没有理会何意轩。
敞开着的病房里,夏母安静地躺在床上,长期被病痛折磨的她显得很苍老,可是看向门前的目光却带着无法言喻的期待。
“妈,感觉好点了?”何意轩走上前去。
“门外的是小冬,对不对?”夏母看着他:“叫她过来吧。”
何意轩有些诧异,可却没有拒绝。自从夏冬嫁给自己后,这对母女就没有再见面,哪怕是父亲去世,两个人也只是如陌生人般擦肩而过。
这场婚姻固然没有带给他幸福,可是它带给夏冬的伤害却从未减少过。
看着夏冬走进病房,何意轩转身走了出去。靠在走廊的窗前,他点燃了一支香烟,路过的小护士看了看他,他对她笑笑,于是她没有阻止他。
对于自己的魅力他一向十分了解,这就像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只要他想让对方高兴,就一定会达到目的。可是,这一切对于夏冬来说,却并没有效果。
昨夜他喝了很多酒,可是心里越十分明白,他看着她被另一个男人抱在怀里,看着她对他笑语嫣然。
何意轩又点燃了一支香烟,有时候他也感觉自己很贱,为什么他不能平静地接受夏冬和别人在一起,难道只是因为自己可笑的自尊?就像有些小孩子成年了仍不肯将小时候的玩具送人一样,夏冬难道只是这样一个玩具?
可是当他看到她倚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的时候,便知道她不是任何伤害他自尊的原因,而这,更加让他无法放手。因为他知道夏冬的性格,一旦真的放开,她可能永远都不会再看自己一眼。而这些,他受不了。
房间里有低低的哭泣声,半晌病房门打开,夏冬面色苍白地走了出来,何意轩掐灭了香烟走上前去。
夏冬没有哭,却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