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老天爷大喜

作者:温瑞安

|

类型:都市·校园

|

更新时间:2019-10-06 21:02

|

本章字节:11112字

大寿。


是日是花枯发的大寿。


花枯发在汴梁城里,论地位家世,远不能与方应看、龙八太爷、诸葛先生等人相比,要


论武林中的权望声威,也远逊于雷损、关七。苏梦忱。


但他还是有他的朋友。


花枯发约五十大寿,道贺的人自然不少。


跟花枯发交往的人,自然都不平凡。


就算他们有一张平凡的脸孔,但身手都不凡。


就算他们身手并不如何,身份也不如何,但他们都有不凡的品性。



其中最不凡的要算是牵牛尊者。


这人自视甚高,脾气又大,古板小气,又自以为豁达豪迈,脾气古怪至极,但在武林中


叻叻叻,却是人人敬重的角色。


要是他看不起的人物,就算是皇亲国威,用八人大骄抬他也不过来。


他来了,就是他看得起花枯发。


而且连“不丁不入”也来了。


这是令花枯发也头疼的人物。


也是令所有人见之莫不头大的人物。


“不了不入”不是一个人的名字。


而是两个人。


一对夫妇。


老公公是“乐极生悲”陈不丁。


老婆婆是“喜极忘形”冯不八。


夫妇二人武功高极,刚烈侠义,但行事作风,也令人为之瞠目。


花枯发在宾客间周旋敬酒,满脸笑容,但谁都看得出他似有所待。


等谁?


看来,一定是等八大天王“。怎么”八大天王“还迟迟未来?以”八大天王“和花枯发


的交情,他断没有理由不来。日”八大天王“没来,却来了一群人。张炭带着王小石、温


柔、唐宝牛、方恨少一行五人,浩浩荡荡的来了。花枯发一见到张炭,一把抱住他,两人搂


在一起,一面捶着对方的背心,一面呵呵大笑”好小子,可把老夫等急了,还以为你死在那


里,这辈子郗冒不出来“好老鬼,可把我给想死了,咱们见你一次就少一次,你难得做大


寿,我当然不能不来两人如此喧腾一阵,两个身子才算是分了开来。花枯发有点变脸的道:


“好小子,六年不见,一见面就咒老夫:“张炭也强笑道:“好说,好说,彼此,彼此:


“王小石见两人说话如此顶撞,不禁有些担心起来,却见张炭捱了几记背心捶后,脸色也有


点发白,这在张炭这张黑脸而言,已是十分难得的事,不禁低声问:“怎么了?”


张炭抚背,脸上还充了个抽筋般的僵硬笑容:“好老鬼,出手倒是越来越重了。”


温柔柳眉一竖:“什么话?他暗动了手了?”


王小石忙道:“炭兄出手也不轻。”


张炭苦笑道:“咱们每次见面总要来这一趟礼。”


温柔撇了撇嘴角,不屑地道:“虚伪:“那边厢的花枯发也退了几步,他的首席大弟子


张顺泰即绉近沉声问:“师父,你怎么了。”


花枯发并没有应他。


张顺泰一怔,连忙想扶住花枯发。


花枯发一把推开他的手,怒而低叱道:“扶什么扶:人那么多,你这是什么意思?要师


父丢丑不成?”


张顺泰呐呐地道:“我见师父没有同应……”


花枯发骂道:“我在忍痛,那个龟孙子功力又进步了,他奶奶的……我在忍痛怎能回答


你那些废话~”这次“掷海神叉”张顺泰忙道:“是是是。”他不想在大寿之日激怒师父,


所以讨好的问:“要不要徙儿把他们给撵出去”废话┃花枯发高喝一声,大家都静了下来,


花枯发怔作势道:“没事,没事,又向大家敬酒,才噤着声斥骂张顺泰:“他打我,我打


他,多年来见面都如是,不打不舒服,打了吃亏,两造没怨隙说,你去打他,这不是陷师父


于不义吗?再说,我都跟他打个两没讨着便宜,你去打他,打输了,我丢脸,打蠃了?我面


子更往那儿挂?你这不是说话,是放屁话上然后整整衣,吩咐张顺泰道:“你要记住,不


管是任何人,进得了我花家大门,就是我的佳宾,不得无礼,。也不可无义,不要像你温师


伯那样吝啬、刻薄、小气,知道吗?”


张顺泰恭声道:“多谢师父教诲。”便衍了开去,在门口招呼客人。


花枯发遂向张炭等人拱手道:“承蒙诸位光临,老朽不胜荣幸,薄宴奉侯,有失远迎,


不知诸位高姓大名……”


张炭正想引见,忽听首席弟子张顺泰犹如发礼炮似的喊道:“有客到。”


花枯发整整衣衫,正要相迎,只听张顺泰破锣似的嗓子又呼喊道:“留香园、孔雀楼、


潇湘阁、如意馆、卯字三号房何姑娘何小河光临:“口口口花枯发第一个反应就是叫了一


声:“老天爷:“更奇怪的是在寿宴三流九教的寄人异士、村夫俗妇都失声高呼或低叫”


老天爷:“温柔喃喃地道:“怎么?难道那姓何的就是”老天爷”“张炭脸上似笑非笑的


道:“她外号就叫”老天爷。“唐宝牛瞪着大眼道:“她是什么东西?”


“她不东也不西,她是人,”张炭微笑道:“她是京城里的名妓,正红上了顶,成了万


家生佛,男人都叫地做:“老天爷”一。“只见花枯发气冲冲的,一把手就揪起张顺泰,吼


道:“谁叫你给她进来的?”


张顺泰嗫嚅地道:“您……您……是师父您……”


花枯发几乎连眉毛都气到耳角上去了,“你说什么?我几时有传个妓女进来的?”


“我,我,我……”张顺泰几乎吓得脸无人色,说道:“是师父您……您说……凡来这


儿的,都是您……老人家的贵宾的……”


花枯发一时为之语塞。


只听“哎唷”一声,声音清脆好听,人影一晃,一个俏不伶仃的翠衣女子,修长高俊、


活色活丽的就在众人眼前,一双活灵灵的美目溜过来、转过去,像醮了蜜的刷子,在人人脸


上都刷了一把,似似怒的说:“喂,花党魁,你这算啥?老娘在青楼混,没做卖爹卖娘


卖朋友的事,就是卖自己您也不许?小女子今儿也是给您老拜寿的。”你瞧得起就欠着身子


受了,还得侧身让妾去喝林寿酒才走;要是不欢迎嘛,他日你口发梦二党“的子弟还有今儿


在座诸位,谁都别想再踏入我那儿牛步:“只听座中一片哔然。”花老,你这可太不上道


了,何姑娘出污泥而不染,你这岂是待客之道上“老花,你这样做,又何必呢上”花公,人


家都来了嘛,闹僵了砸了这吉喜祥气,还不快请何姑娘喝林寿酒:“只见那老婆子冯不八


间:“这女人是干什么的?怎么那姓花的孤独鬼会这般的厚此薄彼白。”


老头子陈不下支支吾吾地道:“她……她是做那些的……冯不八奇道:“那些?”


陈不丁期期文艾地道:“那小冯不八叱道:“那些是哪些?”


陈不丁慌得失手弄翻了一杯酒,倒得整个衣褶都是,正要抹揩。


冯不八怒道:“你还没同答我的话:“陈不丁苦着脸道:“是那小那种……嘿嘿┅


‘:那类……”旁人知他尴尬,但又深知冯不入的武功与脾气,谁都不敢挺身出来圆场。迎


送生涯呀。“那位黛衣翠鬟、高髻险装、凤佩云裳、俊气逼人的何小河倒是坦荡,。”老夫


人啊,我们江湖女子苦命暧,那有老夫人的福气、命好?再说,男人不来找我们,难叫叫道


我们当他们做蟹糕子绑扎了过来送金赠银的不成?老夫人,别人都欺我们,你跟小女子拿拿


主意嘛。”“我唏:“冯不八过去拉看何小河的手,和蔼的道:“原来是这样:这有什么不


好,都是臭男人不好:小妹妹不要怕,老身骂了几十年男人,今儿还要骂个饱:”“谁要是


不给你上席,就是跟我冯不八为敌,咱们今天就在老身的镇铁老藏金龙双牵虎拐杖下儿个真


章:“方恨少向唐宝牛低声道:“哔,她的武器名字,几乎有你外号那么长:“然而见她用


那一根至少有一百五十斤重的大拐杖,遥指着花枯发道:“你:花党魁,今儿要当老鬼还是


寿翁,只要一句话,我冯不八一定奉陪。”


忽听“噗哧”一笑。


冯不八几时被这样羞辱过?眼光发绿,顿时大怒,龙头拐杖往地上一登,发出“缸”的


一声价响,她尖叱道:“谁笑?”


大家见陈不丁尴尬不堪,。花枯发也难以下台,都不禁脸上帮笑,也有的强自忍笑,忽


见冯不八大怒,而且眼睑突然发绿谁都知道她二大特性:一是喜与陈不丁发脾气,二是爱保


护小姑娘,三是眼光发绿就要动手伤人人人都噤若寒蝉,笑容都冻结了。


偏生那么巧,花枯发有一个最不长进的记名弟子,姓蔡,人戏而称之“追猫”,乃讥他


武功疏练,三脚猫的几下功夫,只能用来追猫赶鼠,据说连对付犬只也不易,他正好见师父


花枯发被这矮老婆子指着痛骂,一喝一惊心,师父平日威严,而今竟然如此狼狈,忍不住想


笑。


没想到,人人都不笑了,他却笑容依然挂在脸上。


这时人人都向他望来。


他身旁几位师兄,都怕沾上麻烦,“袋袋平安”龙吐珠、“丈八剑”洛五霞、“破山刀


客”银盛雪等人,全都向他望来。


这无疑是等于说:是他,是他……


蔡追猫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


站在他身边的人都沉重地点头。


冯不八怒了。


一怒,她的眼更绿了。


绿光暴射。


蔡追猫一面惨叫。一面摇手道:“不,不关我事,不关我事:“冯不八正要出手,忽听


一个清脆得来嗲嗲的、酥稣的、柔柔的,而又丽丽的语音道:当然不是他呀。”


冯不入霍然回首,就见到一张芙蓉脸,长的眼,倘的脸,飞动着许多绯色的风流。


她是谁?


当然就是温柔。方恨少一直在扯温柔的衣袖。


他在示意她不要说。


更加不可以承认。


他已看出来了。


他看出这老婆子实在不好对付。


可是温柔才不管。


的确是她笑的,为何不敢承认。


所以她坦坦荡荡的说:“刚才是我笑,不是他。”


冯不八回头一见这娇俏俏的小姑娘,登时怒气消了大半,变做慈和的语音问:“你笑什


么呀,小姑娘?”


“我笑您老好威风,”温柔盈盈笑道:“把大夥儿都吓得作不了声。”


冯不八顿时心花怒放,对温柔展颜笑道:“小姑娘,我也不是对人人都]都好的,待会


儿咱们好好聊聊,有我在,那个臭男人也不能欺你。”


温柔拊掌笑嘻嘻的,一面望着王小石说:“好啊好啊,那个欺我,婆婆跟我打他嘴子。


王小石只见冯不八盯了自己一眼,嘴层立即有点热辣辣的,彷佛已给她掴了一记耳括子的感


觉,顿时满不是味儿,只低声问张炭:“这两位就是江湖上人称[不丁不八],丈夫顶怕老婆


的那对老夫妻了吧?”


张炭伸了伸舌头道:“他夫妇俩的”双拉牵虎式口和“老藏金龙式,也当真不易惹呢


一。”


“他俩原是师兄妹,做师兄的当然让着师妹啦……”


王小石恍然道:“难怪……”遂很明白陈不下的“处境”。


冯不八明明跟温柔在对话,忽平地一声雷的喝道:“那黑脸小鬼伸舌头是啥意思?”


张炭吓了一大跳,忙稽首抱拳道:“家师天机大侠张三爸,特此向二位老前辈请安冯不


八这才颔首,道:“你既是张天机的高徒啊,辈分可高啦,这礼就免了,跟老身请安,这还


罢了,却跟老不死的请什么安:“她说的”老不死“,指的是自己的丈夫陈不下。陈不丁却


日发神光,一味笑眯眯的打躬做揖的道:“原来你是张三爸的徒弟,原来你是哥哥的徒弟,


失敬失敬,免礼免礼。”


冯不八似不喜陈不丁插口,叱了一声道:二还不赶快抹干衣服:“陈不了刚被烧酒淋了


一身湿,没他夫人吩嘱,不敢抹拭,但他内力高强,热力蒸发,酒演早就干了,而今冯不入


这一吆喝,他反而不知所措、不知该拿什么来抹揩才好。冯不八又掉首找花枯发的晦气:


“怎么?你还让不让这位小姑娘进来?”


忽又咕道:“不行,今天一连见了两个标致的小姑娘,这是小姑娘,那又是小姑娘,


怎么分得清楚呢?”


何小河即道:“我姓何,叫何小河。”


温柔也笑嘻嘻的道:“我叫温柔。”


何小河走上前去,握住温柔的手:“妹妹你好。”


温柔也笑眯眯的说:“姐姐……我还有个纯姐,我就叫你二姐好了。”何小河见温柔天


真无邪,心里着实喜欢,正想答话,只听冯不八质问花枯发,花枯发强笑道:“我那有不给


何姑娘进来……况且,她不是已经进来了吗?”


冯不八对花枯发的答案还是不甚满意:二那你又揪着你的宝贝徒弟干么?“花枯发这才


省起自己一直揪住张顺泰,他知道这老婆子十分不好缠,只好忍气吞声、且把一股气发在张


顺泰身上:“都是你:我揪住你是要问你:为何对青楼妓院的地方名字那么熟悉,可以一口


气喊出来?”


张顺泰还没答话,那个顶冠云髻的牵牛笠者已从鼻子里哼出声来:“你焉知道他喊的不


是菜馆的名字?你一听就懂,师徒两人,一样货色:“花枯发正要发作,但见说话的人是牵


牛尊者,此人比冯不八还要不好惹,心想今天真是做择不得日子,只好强忍一口怒气,不


料陈不丁却自做聪明的大声道:“不对,不对,是留香园、孔雀楼、潇湘馆、喜鹊阁、卯字


五号房,后面两项,他说错,他说错”话未说完,众皆哄笑。


而他也发现他的“夫人”冯不八,眼光发绿,正盯着他,好像当他是一只黏在肉上的苍


蝇一般。


陈不丁现在真的“知错”了。


花枯发也不想陈不丁出丑当场。


。他也想赶快把气氛弄好。


所以他找假话题。


“这几位是……”他知道张炭年纪虽轻,辈分却高,大家都不敢得罪这个黑煞神“不知


你的朋友高姓大名”张炭正想引介,忽听有人打雷一般的说:“对了,我姓高,名叫大


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