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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Vivibe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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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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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8: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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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9642字

“那么现在…你自己的马呢?”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那罗一时气结,嘴角抽动了几下愣是没说出话来。她实在是没想到这个冷面男人竟也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是和我共骑回去,还是慢慢自己走回去,你自己选吧。”他顿了顿,“不过,我要提醒你,现在正是狼群最易出没的季节,而且夜晚也会变得非常冷。你要还没想好,我可先走了…”


“等等!我跟你走。”那罗无奈地做出了选择。


他的嘴角略略上扬,那冰冷的脸上似乎多了一份柔和之色:“那还不上来?”


这一路上,对于那罗来说无疑是变相的折磨。她竭力避免这不要太贴近他,可马背上几乎没有让她躲避的空间。他那炽热的体温和呼吸冷她颇不自在,犹如酷刑般煎熬着她。好不容易总算是到了帐区,那罗还没等马停稳,就迫不及待连滚带爬地下了马。


他眸色一冷,甩了甩马鞭将她缠绕住,轻而易举地将她车到了自己的身旁。


那罗脸上已有几分生气:“王爷,你还要做什么?”


他的目光微微一动,忽然俯下身在她的额上迅速一吻,声音还是那么冰冷:“那罗,记住我说的话——我要留下你,易如反掌。”


待他一松开,那罗就头也不回地往自己的帐子跑去。她一边猛擦着额头一边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那么冲动行事了。


看着她如兔子版慌忙逃窜的身影,狐鹿姑的脸上极快掠过了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而就在不远处,一个年轻的男子正冷冷瞅着这一幕,暗金色的长发遮住了他的半边脸,冰绿色的眼眸中闪动着不可捉摸的光。


无法遏制的森森寒意,正渐渐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19、巧计


在安归离开匈奴的前夕,狐鹿姑特地为安归举行了践行的晚宴。在王帐前,热情的匈奴人燃起了熊熊篝火,端上了大碗美酒,被烤成金黄色的牛羊在架子上翻转着,散发出浓郁的香气。酒香、肉香混合交织在一起,在夜色中弥漫开来,令人不禁食欲大振。


随侍的奴仆们动作娴熟地将烤肉切成块,小心翼翼地送到各位主子的盘中。身姿曼妙的匈奴女子则殷勤地将一坛坛美酒送上前,还不时偷瞄着那位坐在左贤王下首的楼兰二王子,对他的归国惆怅不已。


左贤王已是匈奴无可争议的美男子,但这位作为人质的楼兰二王子却是更胜一筹。他那暗金色的长发在月色下犹如华缎闪闪发亮,姿容绝色绚烂妖冶,华贵气度浑然天成。可如果想要亲近,就会被他嘴角若有若无的邪气生生逼住,不敢再上前。不敢看他又忍不住要看,看了之后就再也无法挪开眼。


狐鹿姑在左右两边分别是大阏氏和安胡阏氏。大阏氏的目光落在安胡阏氏身上,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怒意。而安胡阏氏似乎留意到对方的目光,抬起头对大阏氏恭恭敬敬地笑了笑,俨然一派与世无争的淡然和温柔。


人们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载歌载舞,将晚宴的气氛推到了一个高潮。


被安排在安归身后伺候的那罗却无法融入这样的氛围中,想到那夜狐鹿姑所说的话,她的心里难免有些不安。当她悄悄抬头望向狐鹿姑的方向时,发现对方正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吓得她又立即低下头来,再不敢看那个方向。可对方的两道目光,好像始终在她身上流连不去。


此刻,她也只能暗暗祈祷这个晚宴快点结束。就在这时,她听到大阏氏的声音传入耳中:“对了,二王子身边不是有个吹觱篥吹得很好的奴婢吗?今天不如让她也来吹上一曲,王爷,您说好不好?”


狐鹿姑点了点头:“她的觱篥却是吹得不错。”


那罗心急之下竟偷偷扯了扯安归的袖子。明知这么做很是失礼,可不知从何时开始,她竟然对他有了一种连自己都无法相信的信任感。


“能得到王爷和大阏氏的赏识,那是她的荣幸。那罗,你还不快去?”安归对她的求助置若盲闻,反倒好像急着要把她推出去。


那罗的心里一凉,只好慢吞吞地从他身后走了出去。


众人本来对王爷开口夸一个奴婢有些惊讶,但当看到那罗的面容时,很多人认出了这就是上次差点被当做祭品的异族少女。那时左贤王可是亲自把她救下来的…


难不成左贤王看上了这奴婢?一想到这里,众人心中多了几分了然,看那罗的目光里也不觉带上了一丝暧昧……


那罗暂时压下了烦躁的心情,吹了一曲自龟兹国的《婆迦儿》。虽然没有发挥出往日的十分灵气,却也堪比迦陵频迦之妙音。


一曲终了,大阏氏称赞了几句,又转过头对狐鹿姑笑道:“王爷,既然你也喜欢,我看不如就向二王子讨要了这奴婢,将这奴婢留下来做您的侍妾,您看如何?”


那罗的心中大惊,手一抖,握着的觱篥差点滑落到地上。她抬头一望,正好对上狐鹿姑的视线。对方的眼中一片平静无澜,但在看到她那苍白惊慌的脸色时,他的嘴角似乎弯了弯。


“那就不知道二王子舍不舍得割爱了。”他对大阏氏的提议似乎很乐于接受。


那罗只觉得全身的血液好像被冻结了,耳中只回响着他曾说过的那句话——我要留下你,自然是易如反掌。


“二王子,我今天就向你讨个人情。”大阏氏拍了拍手,立刻有六位身材曼妙的匈奴少女被带了上来,个个都是性感迷人,姿容美艳。


大阏氏笑看了一眼那几个美人道:“二王子,既然我向你要了那奴婢,自然也不会让你吃亏。这些匈奴美人就算是我送给你的回礼。”


安归薇薇一笑,倒也没拒绝,更没看那罗一眼:“多谢王爷和大阏氏的美意。”


听他这么一说,那罗更是面色惨淡,双脚直发软,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阵阵酸涩,双手不禁握成拳。


她不该对他抱有幻想的。


她竟然天真地以为…他会保护她,就像上次在白龙堆里那样…保护她。


之前的种种,也不过只是因为他想留着她,等待一个最好的时机吧。眼下,利用她来讨好匈奴未来的单于,这对他和楼兰都是再有利不过的。他又怎么会放过一个这么好的时机…明明知道他对自己只是利用而已,可心里为什么还是那样难受…


为什么…那天他将她的手握得那么紧那么用力,握得她那么痛,就好像即使全世界毁灭他也绝不会放开她的手一样。


她不该被他一时迷惑,她不该忘记——表面越是华美,其背后的阴影就越加阴暗沉郁。


“只不过,这份美意恐怕安归无福消受。因为,我不能将这个奴婢送给王爷当侍妾。”留意到那罗刚才失望的神情,安归的嘴角挑起了一抹促狭的笑意。


那罗像是不敢相信似的蓦地抬眼。而狐鹿姑好似已经料到他的这个回答,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哦?那又是为何?”


一旁的安胡阏氏掩嘴轻轻笑了起来:“王爷,忘记和您说了,前几日我已经收了那罗为干女儿,这可让我为难了。”


不等狐鹿姑有所反应,安归上前了一步:“王爷,是我请安胡阏氏收她为干女儿的。这样一来,那罗的身份也能有所提高,我回楼兰后就能顺利立她为妃。”他的话音一落,众人脸上神色各异,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左贤王。那罗更是愣在了那里,脑中一片空白。


虽说匈奴有“父死,妻其母后;兄弟死,皆取其妻”之传统,于男女伦理上也并无太多讲究,但染指妻子的小辈这种事还是不曾发生过。况且,楼兰的二王子还当众表明了自己的心意,无疑令这件事变得更加棘手。


原本喧闹的宴会现场瞬间变得安静无比,四下里放佛充斥着一种压抑的气氛。


就在这时,小王子提多稚嫩的声音突然打破了这份沉寂:“我要那罗做姐姐,父王,我要那罗做姐姐!”


狐鹿姑眼神一敛,嘴边却缓缓展开了捉摸不定的笑意:“二王子啊二王子,为了这个女人你果然是用心良苦。既然这样,我也不夺兄弟所爱了。”


“多谢大哥成全,安归铭记在心。”他还是微微笑着,“待我登上楼兰国王之位后,还有很多事要请教大哥。”他这一声大哥顿时拉近了彼此之间的距离。


“楼兰和匈奴素来是同盟之国,情谊深厚,你也不必这么客气。”狐鹿姑的目光在那罗身上停留了一瞬,“今日大哥索性就成了你的好事。安归,今晚就让这丫头来服侍你吧。”匈奴人没那么多礼法,所以狐鹿姑一提出来,起哄看热闹的顿时不少。


安归也大大方方地站了起来,道了谢就上前将那罗扛到了肩头,头也不回地朝着自己的帐中走去。见二王子这般迫不及待,人们更是哄笑成一片。此时此刻,只有安胡阏氏留意到左贤王眼中一闪而过的暗芒。


这样粗鲁有太过亲密的姿势令那罗涨红了脸,她挣扎了几下,听到他低低的声音传来:“想要会楼兰就乖乖别动。”


听到这句话他立刻就不再挣扎了。


一走进帐子,安归就将那罗放了下来,随即亲昵暧昧地俯下身来。眼看着他的唇就要碰触到她的面颊,那罗吓得一个激灵,用力将他一把推开,怒道:“二王子,你要做什么?”


他的眼中闪过揶揄的笑意:“你刚才没听见吗?狐鹿姑让你今晚服侍我。我想,你应该懂得服侍的意思吧?


见到他一脸忍笑的表情,那罗立刻意识到他是在捉弄自己。她不客气地起身给自己倒了一碗水,喝了几口水后也慢慢冷静下来。她迅速将前因后果在脑中思索了一遍,顿时茅塞顿开:“二王子…这…你早就知道狐鹿姑对我起了心思,所以故意用这个办法救了我对不对?”


“你还是不太笨。”他也自斟了一碗马奶酒,“当然,如果你后悔的话,我也可以…”


“我可不想成为狐鹿姑的人!逃都来不及呢。这次真要谢谢你,二王子!”她毫不犹豫地摇头,一脸的厌弃,似乎那名字就是个甩不掉的大麻烦。


安归忽然觉得心情舒畅了一些,脸色也变得缓和了许多。


“只是我不明白,大阏氏不是一直很讨厌我,甚至还想置我于死地吗?为什么这次她要这么做?我留下来的话,不是多一个女人和她分享丈夫吗?”她似乎还有些疑惑。


他慢悠悠地放下了酒碗:“这有什么奇怪的。那时安胡阏氏不是也想让你成为狐鹿姑的人吗?她想利用你讨好狐鹿姑,而大阏氏想利用你夺去狐鹿姑对安胡阏氏的宠爱,这只是女人之间的斗争罢了,都想利用你来制衡对方。至于你,当你没有利用价值时,大阏氏可以用很多方法让你消失。”


那罗顿时觉得背后起了一层凉意,放低了声音:“那为什么安胡阏氏要帮你?她凭什么帮你?”


安归挑眉轻笑:“因为我告诉爱她,只要她这次帮了我,将来我楼兰国还能助她一臂之力,令她心愿达成。”


“我们是同一类人。就算她掩饰得再好,也逃不过我的眼睛。我知道她想要什么。”


“那你就这么肯定用这个方法能让狐鹿姑放弃?万一他不在乎呢?你也知道他们连继母都敢娶。”她想起刚才的事还是心有余悸。


“他确实对你有些兴趣,但也还没到那种非要你不可的地步。”安归的话倒是毫不客气,“更不会为一个女人破坏两国之间的关系。我这么一闹开,他只有顺水推舟将你让给我。一方面表明了对楼兰的重视,一方面也让我承了个人情,又能博得个宽厚待客、以大局为重的好名声,何乐而不为呢?”


冬夜的风吹进了帐子里,带着一股冰雪的冷冽气息。


空气中,一股马奶酒的芬芳渐渐弥漫开来。无论是清风、明月,或是帐内的人都带上了淡淡酒意,显出了几分微醺。安归不知何时已解开了外袍,在烛光的映照下,他那幢俊美无双的脸妖惑迷人,暗金如绸缎的长发慵懒地披散在他肩后。半敞的单衣里,若有似无地露出了一截性感的锁骨。明艳华美与阴暗邪气毫不突兀地融合在他的身上,就像是时间万恶之源最华丽的化身。


她感到自己的心脏骤然跳快,忙侧过头掩饰住内心的波动,低声问道:“那,为什么要帮我?这次不就是利用我的好机会吗?”


他轻轻笑出了声:“之前你不是也听到了吗?我说了要立你为妃。所以,又怎会讲自己的女人送给别的男人?”


她瞪大了眼睛,僵硬地扯出了一个笑容:“二王子,你又在戏弄我吧?”


“我既然说出了口,就不会收回。”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脸上明显有几分调侃之色。


“二王子,你…”她的脸上已带了一丝恼意,“时候不早了,奴婢也该退下了,请二王子早些休息吧。”


就在她起身的瞬间,一双有力的手突然将她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随之袭来的是一股浓浓的酒香。她惊诧地睁开眼,却见那双冰绿色的眼底染上了不同与往日的暧昧情欲。他缓缓低下了头,柔软的发丝轻佛过她的脸。在她微颤又震惊的眸色里,他毫不犹豫地吻上了她的唇。那罗心里一个激灵,慌乱地想要抵制住他的掠夺。他收下用力,令她的身体无法动弹,唇舌是更加肆无忌惮地攻城略地。她惊怒地咬向了那带着些许轻狂的唇舌,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顿时冲淡了酒香。可对方并未因此有意思退让,依然不管不顾地长驱直入,直至餍足方才渐渐松开了她。


那罗挪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努力不让自己愤怒的眼泪流出来。她冷冷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这下你戏弄够了吧!这下奴婢总可以退下了吧!”


“那罗…。你还觉得我这是在戏弄你吗?”他的语调犹如叹息,他的声音无可逃避地一直传入她的心底。


“我爱你,那罗。”


她大惊失色,结结巴巴道:“安规!你…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爱上你了,那罗。”他的神情是那么认真,让人无法怀疑他此刻所说的一切,“所以,我要把你留在身边,不会让任何人来伤害你。我——要定你了。”


她整个人就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呆呆地望着他,没有任何反应。


她认为那不过是戏耍和捉弄而已,可是他对他说,我爱你。


眼前的这个男人这样坦然地承认,我爱你。


在这残酷纷乱的世界里,我爱你。


回到楼兰的时候,已是初春季节。那罗一行人的马车经过那条熟悉的孔雀河时,湖面和天空已融入到一片浅蓝之中。西边的晚霞倒映在波光潋滟的河面上,将层层水波染成了迷人的金红色。造型简洁的独木舟在湖面上打碎了倒映的霞光,流动着一道道化不开的旖旎靡丽。


当看到这些熟悉又亲切的故国风景时,绮丝难掩心中的喜悦。可同车的那罗脸上没有丝毫笑靥,看起来倒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自从那晚安规说了那些话之后,那罗成日里忧心忡忡,几乎都没睡过一个好觉。虽然这一路上对方没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可一想起那天他的眼神、他的语气、他的表情…她就无法把他的话仅仅是当成一句戏言来听。


只是,他那样的人,说出来的话又有几分可信呢?或许,这只是他又一个诡计。


那罗甩了甩头,低叹了一口气,不愿再继续想下去。这时,只听绮丝兴奋的声音提高了几分:“那罗!我们到王宫了!我们终于回到楼兰了!”


那罗随着众人下了马车,映入她眼帘的事气势恢宏的高大门柱,朱漆红木雕梁画栋,优雅美妙的葡萄藤蔓花纹…和匈奴完全不同的风格,粗犷却又不失优雅,大气又不乏精致。


王宫两边早已整整齐齐站满了恭候二王子到来的宫人。令那罗意想不到的事,就连达娜王妃也亲自出宫前来迎接。几年时光匆匆而过,王妃依旧是那么美艳动人,岁月放佛并没在他身上留下什么痕迹。


安归向王妃恭恭敬敬行了个礼,抬起头时两人飞快地相视一笑,似乎有同样的光芒在他们眼底一闪而过。依照宫里的规矩礼节,安归还要前往王后的寝宫请安。而那罗等人就先行回到宫人所住的地方,等待接下来的安排。


当达娜王妃准备回自己的寝宫时,恍然间看到了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容。她微微一惊,神色也变得复杂起来,若有所思地打量了对方好几眼才转身离开。


那罗一走进原来的住处,就见一个圆脸眼睛的少女亲热地迎上前来,不有分说地将她抱住,无比雀跃地喊着:“那罗,真的是你!他们说你回来了,我都不相信!太好了!我可想死你了!”


那罗也是眼眶一阵湿润,哽咽道:“乌斯玛…我也想你…”


两人抱了好一阵子才分开。乌斯玛帮她擦着眼角的泪花,又忍不住问道:“对了那罗,那时你不是说大王子带你去长安了吗?现在怎么会跟着二王子回来了?”


那罗神色一暗:“这事说来话长,等有时间我再和你解释吧。对了,这是绮丝,我在匈奴的好朋友。”说着,她又侧过头对绮丝说道,“不知你以前有没有见过乌斯玛,她也是我的好朋友。”


绮丝笑了笑:“以前我在宫里走动时好像见过这位姑娘,没想到是你的好朋友。”


被她这么一说,乌斯玛也似乎想到了什么,笑道:“我也认识这位姐姐的。”


几个女孩子毕竟年龄相仿,很快就熟络起来。


没过多久,绮丝也被故友唤了出去叙旧,房间里就剩下了那罗和乌斯玛两人。


趁着这个机会,那罗才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告诉了乌斯玛。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隐瞒了那件事可能是出于王后的授意,只说是曼亚自己的注意。


“什么?是曼亚动了手脚?”乌斯玛听完之后神色变得相当古怪,“你说她这么做事因为曲池?我倒是听说曲池出宫后就奉父母之命嫁了人,想不到遇人不淑,更想不到原来曼亚和曲池的关系这么亲密…。”


那罗不免徒生疑惑。上次安规不是也提过曲池嫁人不淑,又患了重病,所以曼亚才对他怀恨在心吗?既然她已经嫁过人,怎么又会成为伊斯达的妾侍?


“那大王子没有找过你吗?他一定放心不下你啊。”乌斯玛一脸遗憾和焦急,“那个时候,大王子可是像护着自己的眼珠子那样护着你呢。”


那罗闻言心里一痛,牵强地扯着嘴角摇了摇头:“那都已经过去了。如今他久居长安,我想可能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见面了。”她顿了顿,又问道:“对了,曼亚如今还在王后身边吗?”


乌斯玛的面色微微一变,压低了声音:“你去了匈奴不久,曼亚就死了。”


那罗大吃一惊:“你说什么?曼亚死了?”


“是啊。她的水性一向很好,却偏偏在池子里溺死了。我当时就觉得事有蹊跷,如今听你这么一说,说不定其中有什么秘密。”乌斯玛挑了挑眉,“这王宫的事,谁又能说得清。”


那罗心中一个激灵,耳边突然回响起曼亚曾经对她说过的话——


“那罗,你还记得曲池吗?”


“她知道你要去长安了,想让我转告你一句话。”


“想知道那个秘密吗?关于你父亲被害的秘密。”


那罗全身发冷,指节僵硬得几乎端不起茶碗,脑中已转了白转,最后出现一个可怕的设想——难道曼亚的死和那个秘密有关?


如果是这样,那上次曼亚说的就不是谎话。她可能真的知道父亲被害的秘密…也就是说,最清楚这件事的人就是——曲池。


想到这里,那罗差点连肠子都悔青了。那次在长安遇见曲池时为什么不问清楚这件事?


那时的她,完全被男女之情冲昏了头脑,竟然完全没想起这么重要的事。


她在心里暗恨自己,那罗啊那罗,你真是个愚蠢的女人。


“世事真是难料。那罗,我一直以为你会和大王子…。”乌斯玛那单纯的神情里也夹杂了几分罕见的惆怅,“我也一直以为继承王位的是大王子,没想到会是二王子。王后也病了很久了,如今宫里大多数都是达娜王妃的人。”


王后病了很久吗?那罗想到之前她对自己的好,又像想安归所说的话,一时心里也有些矛盾。


到底——那件事是否和王后有关呢?


此时,姿容绝丽的达娜王妃正斜倚在寝宫的卧榻上,笑看着面亲那对重逢的兄弟。她那一头蓬松微卷的长发柔柔地垂落腰间,在月色下浮动着一层暗蓝色的光泽,透出了孔雀翎般神秘而幽暗的美丽。


安归已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那个俊秀的少年,神色是罕见的温柔。没想到几年不见,弟弟已经长这么高了,容貌也越来越像母亲。尉屠则笑着比画着自己的身高,口吻中隐隐有几分撒娇的意味:“母妃,您看我和哥哥快一般高了吧。”


达娜掩嘴直笑:“再过个几年,你可要比你哥哥高了。”


安归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语气温和地开口道:“这几年多谢母妃照顾弟弟了。”


“哥哥,母妃对我可好了。就连上次我想偷偷跑去长安,母妃也没舍得责罚我…。”


“什么?你居然想偷偷跑去长安?”安归的脸色一变,打断了他的话,“你都胆子也太大了。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万一在路上出了事,你让我如何向逝去的母亲交代?”


尉屠瑟缩了一下,小声道:“我这不是没去成吗。可是我已经这么大了,也想出去见识见识,有番作为。”


安归似有些无奈:“若是真想去长安游历一番,我就多派些人跟着你,另外要选几个出色的向导。这样我才能放心。”


“真的吗?多谢二哥!”尉屠兴奋得差点跳了起来,“过些日子我就叫人准备!”


“好了,今天你们兄弟好不容易见面,就先别说这个了。”达娜王妃笑着打了个圆场,“安归你就先休息几日,十天之后举行登基典礼。”


尉屠低下了头,没人留意到刚才还浮现在他嘴边的笑容有些僵硬。


安归敛了敛眉:“那王后还有那些大臣们…”


“这些你都不必担心。王后一直抱病在床,将后宫的事务都交给了我。至于那些大臣,还有那时反应最激烈的却胡侯如今也都没了动静。毕竟是大王子自己不愿回来。”达娜王妃意味深长地望了他一眼,“安归,你这步棋实在是走得秒,既不落任何口舌之实,也没人会怀疑到我们头上,你这个王位势必做的稳稳当当。”


安归也笑了起来:“这也要多谢母妃的协助。不过我刚才去见了王后,她可是憔悴了许多,看来这场病倒不像是假的。”


“她听到儿子不愿意回来继位,不得病才怪。我帮你也等于帮自己,只要你将来能答应亲匈奴远汉朝,那么我所做的也算没白费。”达娜挑起了眉,眼中闪过精光,“安归,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吧?”


安归自然是应了下来:“母妃请放心,对那汉朝,我也是心存芥蒂。日后我也不会像父亲那样当墙头草,想要两边不得罪,结果两边都得罪。我们可以对汉朝阳奉阴违、暗度陈仓。”


达娜王妃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像是不经意地又问了一句:“对了,那个丫头怎么会和你在一起?”


安归微一凝神,立刻明白她指的是谁。他随即答道:“母妃,是我将那罗带到匈奴去的,这其中的缘由也是阴错阳差,请容我日后再禀。如今,她已是匈奴安胡阏氏的义女,等我登上王位后我就会纳他为妃,万望母妃成全。”


“那罗?是哪个经常被宫人欺负的那罗吗?”尉屠突然插了一句话。他的脑海里不觉浮现出那个少女的身影,浅茶色的长发,琉璃色的双眸,倔犟的神情…不知她是不是长高了变美了呢?


“就是那个经常被欺负的那罗。”安归的眼底飘过了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


达娜垂下眼眸,轻轻喝了一口茶:“安归,你现在长大了,我也管不了你这么多。既然那是你喜欢的女孩,我又何必做那让人讨厌的事。不过,再喜欢一个人,也要时时掌握好分寸,切忌沉迷于温柔乡中。你正妃的位置,一定要留着。记住,你可以不把正妃看成你的妻子,但完全可以把她当成是最有利的工具。”


“儿臣明白了。”安归脸上的神情令人难以捉摸。


“那就退下吧。”她的脸上也露出了几分疲倦之色。


两兄弟出了门之后,亲亲热热地说起话来。此时没王妃在一边,他们自然放开多了。


“哥哥,你真要娶那罗为妃吗?”尉屠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那时我可是记得欺负她最多的就是哥哥你了。”


安归微微一愣,似乎沉浸在了某种遥远的回忆之中,嘴角不自觉地弯起,自言自语道:“娶了她,这个世上就只有我能欺负她了。”


“哥哥,难道你是为了欺负她才娶她吗?”尉屠的脸抽动了一下。


安归回过神来,轻咳了一声,冷哼道:“你然我娶她做什么?”


尉屠心里更是纳闷,哥哥这不纯粹是折磨自己吗?太奇怪了…


第二天,那罗特地去了一趟王后的寝宫请安,却被女官告知王后抱恙期间不见任何外人,昨晚见了安归王子已是破例。既然对方下了逐客令,那罗也只能悻悻地离开那里。


不知是否是怀有心事的关系,那罗走着走着,蓦地惊觉自己居然鬼使神差地来到了大王子原来的寝宫。


宫里的石榴树和核桃树已抽出新绿,一片生机盎然。让她不禁想起了很久以前满树火红色的石榴花,就像是落了一地的碎玛瑙,是那个人最喜欢的花朵。在这里发生的点点滴滴还历历在目,如今却已物是人非。


下意识地,她又习惯性地伸手摸向自己的脖颈,待摸了个空时不觉苦涩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