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作者:艾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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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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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8: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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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31698字

杨红生日那天,系里为她搞了一个小小的庆祝,carson教授,他的博士生,实验室的echnician等都送了点小玩意儿,虽然只是几美元的小东西,但别人打听到了自己的生日并且记住了,还是让杨红非常高兴的,这些年来,她还是第一次这么风光。


大姑妈发了个email,说我丈夫和女儿都签到证了,你也放心让丈夫儿子一起去签吧,咱们j签证,好签。今天是你的生日,这就算是我的一份贺礼吧。又:我在d大job网页上看到一个很适合你的工作,你先看看,如果合适,就把resume电邮给我,我帮你交到humanresources去。


周宁也破天荒地寄了一张电子生日卡祝杨红生日快乐,选的是一束红玫瑰,“iloveyou”三个词温柔体贴地慢慢从背景中钻出来,音乐也深情款款的。不过杨红不感动,这完全是那个“故乡的云”培养出来的,不是跟她搞那段十年之痒,周宁哪知道这份酸?况且电子卡一分钱不花,想送多少张送多少张。节日生日不为杨红花钱是周宁的一贯风格,日子他还是记得,但每次都说“就把我送给你了”,那意思就是本来不***的,做一次就算礼物;本来就做的,就再做一次算是礼物。


peer自己没送杨红什么,但当杨红跟班上课的时候,全班师生为她用汉语唱了生日快乐的歌,又集体送给她一张生日卡,上面有每个学生的中文签名,有的态度认真,但写得歪歪扭扭;有的还没学会走,就在想飞,思谋着写得龙飞凤舞,结果写得鬼画桃符。peer也在上面留了言,说“感谢你对我的帮助”,杨红知道他在quoe她,因为在口语班的时候,杨红在全班同学送给他的卡上就写了这句,而别人都是写的诸如“嘴黄心不黄,好色不好淫”“忘记你我做不到”之类的,结果杨红的留言被全班评为“最搞笑留言”。


海燕送了杨红一套化妆品,说以后找工作面谈什么的用得上。海燕是带着杨红到mall里去买的,因为她认识那家imelessbeauy美容店的老板sara,说sara以前是北大哲学系美学专业的硕士,研究马克思主义美学。到美国一、二十年了,早已不搞美学,搞美容去了,开了连锁美容店,每周只有一天在mall里这家露面。


sara快50了,但保养加健身,看上去也就三十多岁,是自家店里的生招牌。她不光做生意,还宣传她的美容理论,算得上马克思主义美学与资本主义美容的有机结合。


sara为杨红化妆,也教杨红怎么化,边化就边讲解杨红脸型皮肤的特征,应该如何扬长避短等等。sara说杨红的脸型轮廓都很不错,高鼻梁,深眼窝,有西方人味道,但皮肤不似西方人那么细腻易皱,不足之处是眼睛不够有神,加上戴眼镜,把灵魂的两扇窗户半遮半掩了,最好是改戴conac。


化完后,杨红看看镜子,都有点不敢相信那里面的女人是自己了,感叹地说:“化不化妆真是不一样啊。”


等海燕把买化妆品的钱付了,sara才推心置腹地说,其实不化妆最好,因为化妆品多少都是对皮肤有害的,常年累月地化妆,就把皮肤搞坏了。护肤品用一用倒没什么,但也不是多多益善,特别是不要把自己的脸当作一块试验田,今天涂这,明天涂那。一个人看上去年青不年青,主要是她的心境年青不年青。一个心境苍老的人,不论怎么化妆,心态还是会显露出来的。人们总以为化妆使人年青,其实这是化果为因,应该说如果一个女人还有心思化妆,就说明她还在意自己的外貌,心境就不算太老。相反,即使你化得年青,即使你真的年青,如果你悲观失望,满腹牢骚,仍然会显老。


杨红知道今年是不会收到陈大龄的生日卡了,因为她还没来得及把自己的新地址告诉他,估计他还会寄到系里去。但生日那天下午,海燕拿着一张明信片,送到杨红的卧室来。“嗨,情书一封,刚到的。”


杨红笑起来:“什么人到了你嘴里就变成情人了。哪寄来的?”海燕看了一下手中的明信片,笑着说:“先找个柱子把自己靠稳了我再告诉你。”


杨红笑着,也不找柱子,径直上来抢过明信片,看了一眼,真的快晕倒了,是陈大龄寄来的!上面比平时多几句话,除了祝她生日快乐,还恭喜她到了美国。杨红读了好几遍,仍然不敢相信真的是陈大龄寄来的,他怎么会知道我在美国的地址的呢?


吃饭的时候,杨红就忍不住对海燕说:“这是我以前的一个老朋友。真奇怪,我还没告诉他我在美国,他怎么就知道了我的地址?”


海燕耸耸肩说:“可能从网上找到的。”


杨红想到自己曾在网上查找peer,查来查去查不到,觉得陈大龄肯定花了不少功夫,到处查找,才得到自己的地址,心里一激动,就一古脑地把她跟陈大龄以及周宁三个人之间的故事都讲了出来。末了,又自言自语地问:“不知他现在结婚了没有。”


海燕说:“十几年了,肯定结婚了,而且快五十了,老掉牙了,不管他了,多颗卫星而已。不是说女人都有行星情结,男人都有帝王情结吗?”见杨红不解的样子,就解释说,“男人呢,都想跟帝王一样,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天天换一个女人;而女人呢,就想做颗行星,有一个恒星供她绕着转,又有无数的卫星绕着她转。恒星是她的中心,卫星只是壮壮声势而已。对男人来说,哪个嫔妃都一样,但对女人来说,如果没那颗恒星,再多的卫星也没用。”


杨红不由得想起陈大龄的星系理论,跟海燕刚才说的完全不同,于是说:“可是我觉得他好像没结婚呢,不然怎么会一直给我寄明信片?”


“你不也一直给他寄吗?这没什么嘛,两个人,相爱过,即使最终没在一起,也不用搞得老死不相往来嘛。”海燕看了杨红一会,说,“这么多年了,还没忘怀?”


“可能永远也不会忘怀。”


“你中他的毒太深了,没解药靠你自己是不行了,想给你上付解药,就怕解毒没解好,反而中了新毒。解药都是剧毒的,不毒解不了别的毒。”海燕想了一会,问,“你知不知道peer的wife叫什么?”


杨红见她把话题扯到一边,知道她对陈大龄的故事不感兴趣,觉得自己有点太忘乎所以,只顾自己陶醉了,便收了思绪,说:“不是叫melody吗?”


海燕沉吟片刻,点点头:“对,那是她的英语名字,她的汉语名字叫陈韵。”


“陈韵?”杨红在记忆里搜寻这个名字,虽然有一个最直接的答案,但她不敢相信,“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她是陈智的妹妹,陈大龄的妹妹。”


杨红张着嘴,望着海燕,不敢相信这一切,原来自己的第一感觉是对的。“可陈韵是拉大提琴的,而melody是拉小提琴的,我在陈大龄那里看过照片的。”


“我听peer说他们陈家三兄妹都是拉小提琴的,照片没什么嘛,我还有开飞机的照片呢。”


“你认识陈大龄?”杨红问。


“你不要把故事想复杂了,我不认识陈大龄,但我跟peer是好朋友,所以知道一些。你刚来时,他觉得你已经忘了这事了,就没有提起。不过我看你仍然是念念不忘,所以告诉你。你可以找peer谈谈,他是陈大龄妹夫,肯定对陈大龄很了解。”


杨红想,这就真叫山不转水转,石头不转磨子转了,你说是世界太小也可以,你说是命运安排也可以,总之,除了自己蒙在鼓里,别人都知道。杨红马上给peer打了个电话,直截了当地说想跟他打听陈大龄的事。


peer沉默了一会,问:“海燕都告诉你了?既然她告诉你,肯定有她的理由。这样吧,我晚上六点开车过来接你,别吃晚饭,我请你。”


晚上,peer好像招待家人一般,做了好些个菜,弄得满屋飘香。他把杨红接过去,又扎上围裙,忙开了,说还有一两个炒菜,要等杨红来了现炒才好吃。


杨红要帮忙,但peer不让,说今天我请客,你是客人,我来忙。杨红想问他有关陈大龄的事,他一迭声地说:“不慌,不慌,你不见我现在忙得‘借手不及’?等我忙完吧。”


杨红要借给他一只手,他又叫,“不忙,不忙,你不知道我做菜的程序,还是别帮倒忙。”


peer终于忙完了,端上菜,很丰盛的一桌,但杨红一点胃口也没有。等peer一落座,杨红就迫不及待地问:“他现在结婚了吗?”


peer挟了一筷子菜,放进杨红碗里,看了她一会,仿佛在估量她能不能承受得住一样,杨红见他没有很快地否定,知道陈大龄已经结婚了。


“他结婚了。”peer静静地说。


“什么时候结的?”


“什么时候结的重要吗?”


“可是我想知道。”杨红固执地说,感觉到自己已经有了哽咽的感觉。


peer静静地看着她,那种眼光越发使杨红想到陈大龄。他们两人都有那种眼神,就那么一直望着你,不躲避你的目光,但又不是紧盯着你,那眼神就象一个慈爱的父亲,又象一个温情脉脉的情人,知道你心里难受,也想开解你,但又找不出开解的语言,只能怜爱地看着你,希望分担你的痛苦。


peer看了她一会,终于低低地说:“95年结的。”


“他有孩子吗?”


“有一个女儿。”


杨红觉得心里的感觉很复杂,不能说全是痛苦,也不能说没有痛苦,好像这一切都是自己一直期待的,又象是自己一直害怕的,象是一个不愉快的梦,又象是很久以前就经历过的历史。她放下筷子,问:“你有没有他们的照片?”


peer小心地说:“有,吃了饭再看吧。”


“我不想吃,你拿给我看吧。”那声音几乎带着哭腔了。


peer叹口气,站起身,到卧室去拿来一本影集,放在杨红面前。


杨红一页页地翻看着,大多数是peer和他wife的照片,有一些全家福,只看见陈大龄,没看见他的妻子,翻了好几页,还没有看到陈大龄跟他妻子的,就翻得有些急不可耐了,手也有点抖起来。


peer接过去,帮她找到一张陈大龄全家的合影,放回到她面前。杨红看见陈大龄和妻子女儿的合影,应该是最近照的。他的妻子,个子娇小,模样生得不错,笑吟吟地站在右边,陈大龄站在左边,中间是一个小女孩,生得眉清目秀,更象陈大龄一些。合影照得很正规,甚至算得上呆板,但陈大龄态度安详,是一付心满意足的神情。


杨红合上影集,呆呆地看着peer,问:“他95年结婚的?那一定是因为我94年那次在青岛跟他相遇时,让他彻底失望了。”


“别想那么多了,现在你们两个不是都过得很好吗?”


“他们幸福吗?”


peer字斟句酌地说:“他那个人,你是知道的,当他不能忘情的时候,他会一直忠于他的感情,等在那里。他一旦决定了跟谁结婚,那就是他已经想清楚了,他会竭尽全力地去爱他的妻子和孩子的。我想,他们很幸福。”


杨红顾不得peer就在跟前,旁若无人地让眼泪流下来,千般自责,万般悔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错过这段缘。


peer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看着,一直到杨红痛哭出声了,才走上前来,把她揽进怀里,轻声说:“别哭了,别哭了,你哭得我心都乱了。”


杨红不知道自己在peer怀里哭了多久,等她慢慢平静下来,就意识到这样地在peer怀里哭,有点不对头,peer是陈大龄的妹夫,是有家室的人,她不知道peer怎么会上来搂住她,也许是怕她承受不了会倒下去?如果他妻子知道了,不知会作何感想。见她止住了哭,peer放开她,拿来一些issue,杨红擦擦哭红了的眼睛和鼻子,傻愣愣地坐在那里。


peer重新坐回桌前,说:“吃点吧,我花了时间做的,不吃对不起我。”


杨红也坐回桌前,不好意思地说:“其实应该为他高兴才对,不知为什么,反而哭起来。”


“对,应该为他高兴,来,吃点菜庆贺一下。”


杨红笑笑,开始慢慢地吃起来。好像刚才那一哭,把这么多年积存的眼泪都哭掉了一样。她看见peer胸前有一大块水渍,知道那是自己方才的杰作,好像一直在那里提醒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一样,脸有点红,小声说:“你的衣服都弄脏了,把它换了吧。”


peer低头看了一下,笑着说:“挂着块奖章还不觉得呢。”说完便顺从地站起身,进卧室换了件恤。


“他等过我吗?”杨红不抬眼睛地问。


“等过。我跟melody谈恋爱的时候,他已经结婚了,是melody告诉我的,”peer笑着说,“melody讲给我听,主要是考验我一下,讲完了,必然要问,如果她是有丈夫的人,我会不会这样等她。我说我不等。melody就会跳过来拧我,然后我就告诉她,我不等,我会去把你抢过来。”


杨红又觉得心痛:“那他为什么不给我写信,也不给我打电话?”


peer耸耸肩:“他那一代的人,我也不太懂,可能觉得你有丈夫,他不好拆散你们。如果你想离开你丈夫,你自己会离开的。如果你是在他的影响下离开的,他会一辈子内疚的。所以他能做的,就是等。”peer想了想,说,“你虽然比他小很多,但你跟他是一类人,你应该能理解他。像他现在有妻子,你会不会写信给他,说你爱他?”


杨红想,我也不会的,我也只能远远地、默默地爱着他。她想到陈大龄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让她有办法找到他,他只是在等待她愿意走出婚姻的那一天。而自己那次在青岛却给了他那个错觉,杨红检讨说:“也不知那时候为什么那么爱面子,觉得他一直是在同情我,就抢着为他介绍朋友,好让他知道我已经放开了他。我从来都不敢相信他爱我,他条件那么好,身边有那么多爱他的女人,他怎么会看上我呢?”


“其实女人那种无怨无悔、如痴如醉、飞蛾扑火一般的爱,是很让男人动心的,有时候什么原因都没有,就是因为那份爱,就可以打动一个男人的心。”peer恳切地说,“其实你为他介绍朋友,也许是件好事,使他终于下定决心。不然老那样等着,对他也不公平。不能成为夫妻有时也是一件好事,至少不会因为家务琐事吵架吧?”


“他们吵架吗?”peer说:“不知道,我跟他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他们吵架也不会让我看见。不过,他也有脾气的,你不要把他当成一个神。都是人,都有人的缺点。你没听说过吗?oerrishuman,oforgive,divine。有时为教育小孩的事,他们两个人闹得不愉快也是有的。我大嫂性子急,恨不得一下就把女儿培养成大音乐家,大书法家,大运动员。太急了,有时会敲女儿几下。大哥是很不赞成打小孩的,有时两人会争几句,然后你不理我,我不理你。”


杨红想象不出陈大龄发脾气或赌气的样子,但她相信peer的话,因为她跟陈大龄的接触其实是很少的,而peer既然是他的妹夫,跟他在一起的时间肯定多过她。她在心里安慰自己说,也许没有终成眷属真的是一件好事,如果我成了他的妻子,那跟他闹得不愉快、他不理我的时候,那不是比死还难受?


“爱情并不一定都以婚姻告终,也不一定要以婚姻的形式来保持,爱可以是各种形式的。这是我初恋的女人告诉我的,我一直奉为至宝。”peer说。


“你的初恋不是melody?”


“不是,她是我的老师,比我大很多,但你知道的,很多男人恋上的的第一个女人往往是比他们大的。我那时是全心全意地爱上了她。她很漂亮,很优雅,尤其可贵的是她很聪明智慧,幽默风趣,有生活的阅历但不看破红尘,经历了很多挫折但不消沉。她很善解人意,乐意帮助别人,我的同学有心事有苦恼,都愿意去找她。她教我翻译课,中英文都非常棒,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女人,一下就被她迷住了。上课的时候总是一眼不眨地看着她,心里除了崇拜就是爱慕。”


“她那时结婚了吗?”


“她当时已经结婚了,还有孩子,但我什么都不在乎。我想方设法地接近她,把她那门课学好,引起她的注意。她肯定早就觉察了,因为我那时肯定满脸都写着‘爱你’,我看她的眼神肯定把什么都透露了。我还找机会到她家里去,向她请教问题,帮她干活,爱她的女儿,恨他的丈夫。”peer摇摇头,自嘲地笑笑,“总之,一个初恋少男能做的一切我都做了。”


杨红好奇地问:“那后来呢?”


“后来,我终于鼓足勇气表白了我的爱,因为是用英语写的,所以胆子比较大,写得很动人,把自己都感动得热泪盈眶。她当然不会接受,她说相信时间会让我忘掉一切。我认为她是担心我们的年龄差异,所以我写了很多信,花了很多时间去说服她。在她生日那天,我送了一张明信片给她,我现在都还记得,那张卡上是两个胖乎乎的熊猫,背对观众坐着,一只熊猫的手抚在另一只的背上,很有点夫妻恩爱、白头谐老的意境。上面写着:lovecandoeveryhing”


杨红觉得眼里有点潮润润的,轻声问:“把她感动了?”


“可能感动了,”peer微笑着说,“她约我见了一面,那是她唯一一次约我见面。我还记得是在学校那个美丽而幽静的湖边。她坐在我对面,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我,目光如水,象圣母看着她唯一的儿子。我问她:doyouloveme?她微笑着说:definelovefirs我没有definelove,因为我已经知道答案了。不过我还是固执地说了一遍:lovecandoeveryhing然后她把我那张明信片还给了我,她把我那句重抄了两遍,不过两句都改动了两个字,所以明信片上面有了三句话:lovecandoeveryhingloveisnoeveryhinglovecanakeeveryform”


“后来呢?”


“后来?”peer看看那幅《无名女郎》,“后来就遇到了melody,爱上了她,再后来,就结婚了。”


“那你现在还想不想那个初恋?”


“那就得先跟想字下个定义了。”peer笑笑说,“如果说想就是要在一起,做成夫妻,那早就不想了;如果说想就是记得这个人,会为她的高兴而高兴,为她的忧愁而忧愁,那就是还想着。”


杨红突然想到什么:“是不是海燕?”


“是谁重要吗?重要的是明白了lovecanakeeveryform。”


杨红想了想,觉得有一个办法测出peer究竟更爱谁,就问,“如果你的初恋和melody同时掉进水里,而你只能救一个人……”


peer笑着乱摆手:“好了好了,你饶了我吧,怎么你们女人都喜欢用这种难题考我们男人呢?这是个dilemma,没有正确答案的,救了谁,都会为那个淹死的痛苦,这不仅仅是对那个女人的热爱,这是对生命的热爱。就算两个女人我都不认识,我还是会因为救不了其中一个痛苦的,那我只好把自己淹死了谢罪。所以如果是我,我事先就教会所有女人游泳,教不了所有女人,至少教会我爱的女人、我认识的女人游泳,那她们掉水里也好,跳水里也好,都能把自己救上来。”


“你听没听说过这样一句话:‘lovecanakeeveryform’?”杨红试探地问海燕。


“肯定听说过,某本书上的,但想不起来在哪看见的了。”海燕想了想,“这听上去有点阿q呢,称得上是loser的哲学。”


杨红有点失望,看来海燕不是peer的初恋。“为什么是loser的哲学呢?我觉得这句话说得很好,有时爱情就是这样。”


“这不明摆着是两个相爱的人做不成夫妻才说的吗?如果做得成,早就ake那个两人都巴巴地想ake的form了,还管他everyform?”海燕看看杨红,笑着说,“看来你不喜欢这个名词,那就换一个,叫27度哲学,或者叫平凡人哲学,可能好听些。”


“为什么是27度?哲学还有温度?”


“听说27度是恒温,人若如此,无悲无喜。有的人生哲学就是尽力使你的生活恒温,无悲无喜。太高兴了,就给你泼泼冷水;太痛苦了,就给你洒洒阳光。peer把这种哲学叫做平凡人哲学,这个平凡不是用作形容词,而是用作动词,意思是使人的生活平凡化的哲学,跟27度是一个意思,就是教人胜不骄,败不馁,赚了钱往前看,亏了本往后看,吃不到的葡萄说它是酸的,无所求就无所惧。”


“那你是不赞成这种哲学的罗?”


海燕说:“怎么不赞成呢?我这一生,失败的时候是大多数,所以把这哲学运用到熟能生巧的地步了。不过这种哲学最好是失败了再用,不然连追求都没有了。”


杨红觉得从海燕那里,是不可能问出她是不是peer的初恋的了,就换了个话题:“你觉得peer是不是为了安慰我,才说陈大龄爱过我,等过我?”


海燕听了杨红的问题,有一会没啃声,然后说:“这个问题其实只有陈大龄能回答,我们说的都只是推测。”


“但是我不能去问陈大龄,他已经结婚了。”杨红说,“就算我敢问他,他也可以因为想安慰我而撒个谎,说他爱过的、等过的。”


“如果是这样,那你问我也是没用的,我说他爱过等过,你也会觉得我在安慰你。只有你说了算,你认为他爱过你等过你,他就爱过等过,你不相信这一点,那他无论怎样爱过,你也没得到他的爱。爱情有点象月亮,它自身是不发光的,没有太阳光的反射,你可能根本看不见它,因为爱是个抽象的概念,需要用别的东西来表达,来象征,来证明。语言是一种表达方式,象征也是一种表达方式。但爱的语言是丰富多彩的,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语言。两个讲不同的爱的语言的人,也许就没法沟通,就没法理解对方的爱。


象征的手法也是多姿多彩的,可以用行动来象征,也可以用物质来象征。同样是爱,有的人会用玫瑰来象征,有的人会用汽车来象征。象征的方法不同,两个人也是没法感受领会对方的爱的。最好的例子,就是男人和女人在表达爱情方面,常常使用不同的语汇。男人可能会用性的冲动来表达他的爱,但女人可能就不认为那是一种爱。所以男女都需要学习掌握对方的爱情语汇,才能体会到对方的爱。


爱和被爱都是精神上的享受,如果你认为你没有被人爱,那你就没有享受到爱。即便他在那里爱你爱得地动山摇,你也感觉不到丝毫震荡。爱需要体会,有时需要厚颜无耻地去体会。但人往往不能做到这一点,因为人们害怕自作多情,怕会错了意思,自己没面子,更怕自己不仅会错了意思,还拿出了回报,那就既伤面子又伤心了。


对一个你不在乎的人,也许你会厚着脸皮去体会,无中生有地认为别人在爱你,因为你从思想上并不在乎,你从行动上也没有回应,你只是那样认为一下,即使体会错了,也没有什么损失。但如果是一个你很在乎的人,是一个你自己已经爱入膏肓的人,你会变得非常不自信,因为你太希望得到他的爱,你就不敢相信他爱你了。即使他是在爱你,你仍然希望他不断地用语言、行动或者别的什么东西来向你证明。


peer是在安慰你,还是说实话,实际上并不重要,因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他说的是实话,你也不能去跟陈大龄恢复那段爱。爱过没爱过,等过没等过,都不能改变现实。所以,你有什么必要去查证落实他究竟等没等过你呢?你认为他等过,你就被他爱了四年;你认为他没等过,你就没被他爱这四年。


作为一个旁观者,我相信他等过了的,像他那样的男人,数量不是首要的问题,如果他愿意,他可以有很多女人。他可能更看重爱情的质量,他希望得到一份终贞不渝的爱,而这个爱,不仅仅是爱他的外貌,他的才华,更重要的是爱他这个人,是爱他的人格,他的生活方式,他对爱情的追求。他是个聪明智慧的人,他当然能体会到你是这样爱他的,即便他失去了他的外貌,即便他永远没有展露他才华的那一天,你仍然会爱他,只要他为人处世的方式方法没变,只要他对待爱情的态度没变,你都会爱他。不是这样吗?”


杨红点点头,说不出话,但海燕说的,的确是她的心声。


“女人老觉得男人爱女人,就只能是因为她们的外貌,可能很多男人是这样,但不排除有些男人不是这样。有的男人更喜欢各方面都比较平衡的女人,而不是只有惊人外貌的女人;有些男人更喜欢一个有内涵、跟他们有共同语言的女人;有些男人更喜欢事业上对他们有帮助的女人;有些男人更喜欢贤惠善良的女人;有些男人更喜欢一个各方面都不如自己的女人。人上一百,种种色色。有一百个男人就有一百种爱的理由。我觉得象陈大龄这样的人,既然他自己比较全面,他可能更喜欢一个各方面都不错的女人。既然你各方面都不错,又那么傻呼呼地、全心全意地爱他,他又不是没眼睛,难道会看不出来?你应该相信他爱过你呢。”


“可我觉得他看我的时候,眼睛里从来没有男人看他们心爱的女人的那种眼神,就是别人说的—色迷迷的神情。”


“可能是你太希望他色迷迷了,所以老觉得他不够色迷迷。”海燕笑起来,“什么样的眼光叫色迷迷?你那会可能根本没胆量细看他的眼睛,而且也不是每个男人都一天到晚在想着那件事的。男人爱女人爱到一定地步,也会产生敬畏感的,觉得对她色迷迷是对她的不尊重。


当然对我这番话,你仍然可以当作我是在安慰你,思维一旦成了习惯,是很难改变的,那就算我白说。”


杨红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其实很多时候还是愿意相信他爱我的,只不过他一下乡就没消息了,觉得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他不爱我。”


“你没有从他的角度来想这个问题,做第三者对他那样的人来说,思想负担是很沉重的。他不一定害怕社会舆论,但他害怕自己的良心。他那样的人,不想给任何人带来痛苦,不想伤害任何人,所以他不能破坏你们的婚姻,他只能让你自己来作决定。


而你恰好跟大多数人一样,是摸着石头过河的。你踩着周宁这块石头,用另一只脚去探陈大龄那块石头,如果踩稳了,就把重心移到他那块石头上去,如果他那块石头不稳,你还是会老老实实地呆在周宁这块石头上的。我觉得陈大龄做得对,他没有来带你走,而你就的确没离婚,说明没有他,你跟周宁的婚姻还是可以维持下去的。你没有想一想,这样摸石头过河,是对这两块石头的不公平?”


“真的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杨红低下头,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如果你当时跟周宁是过不下去了的,是非离婚不可的,那你就不会管陈大龄是不是在等你,也把婚离了。特别是在你清楚地知道周宁不会自杀的时候,你仍然没有离,那就没办法了,只能说你是一个不会游泳的人,你要过这条河,就一定得依靠一个男人,既然已经踩在周宁这块石头上了,既然陈大龄那块不稳,你只能死守着周宁,至少保住你的既得石头。所以你的问题不是这两块石头稳不稳,而是你自己不会游泳。你要想不为爱情受苦,只有学会自己游泳,那么,你一旦发现自己不爱周宁,你就会放弃周宁这块石头。即便最终发现陈大龄并没有等你,即便根本没有陈大龄,你仍然可以安全地游过河去。”


杨红想了想,说:“你说得对,我的关键问题是不会游泳。那时周宁追我的时候,我知道我并不爱他,但因为没有别人追,而同寝室的人又都有了男朋友,所以就匆匆忙忙结了婚。爱上陈大龄,是我第一次感受到爱,但我很怕自己配不上他,不敢相信他的爱。跟周宁这么多年在一起,也是因为不会游泳,只能苦苦守在一起,活得太累了。不过,怎么才算会游泳呢?看破红尘?独身?”


“看破红尘也好,独身也好,都不算会游泳,只是站在此岸,看着彼岸,同情那些在河里挣扎的人,但自己不敢下水。我也不知道怎么才算会游泳,但至少要下水,不下水怎么游泳?所以要敢爱,要相信世界上有人会真正爱你的,也许你永远没遇到这样一个人,但那并不表明你不该期待,因为他可能只是在世界上的一个什么地方等着,机缘还没让你遇到他,说不定哪天就遇到了。就算临死也没遇到,也不证明这个人不存在,只是没遇到而已。”


“那就是说,一个人要不怕独身,哪怕自己一个人过一生,也要相信世界上是有人会真正爱自己的?”


“独身不独身就要看个人的情况了,人结婚不一定是因为爱情,就像爱情不一定导致婚姻一样。我只是说人在感情上不应该依附于别人,不能因为没人爱就觉得自己不值得人爱,就活得难受。也不能因为自己爱一个人,可是没得到他的回爱就痛不欲生,失去生活的乐趣。爱情不仅仅是被人爱,爱人也是爱情。没有得到爱,不等于你不能爱人。


母爱伟大,就是因为那是强者的爱,是不计较回报的爱,母亲爱孩子,是因为她的孩子值得爱,是因为她的爱能使孩子幸福,是因为她要爱,不爱就不成其为母亲,不爱就难受。明智的母亲会以孩子的幸福作为他对自己的报答,只要孩子幸福,她就是开心的,有没有回爱都无所谓。


像你这样多愁善感的女人,在感情上常常有很强的依附性,为情而生,为情而活,无情不欢,无情不活。实际上,女人在感情上应该自爱爱人,首先是感情上不依赖于别人,有没有男人爱都能健康充实地活着。就算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男人爱你,也无损你之风采。没有人爱,只说明你没遇到那个爱你的人,只说明你遇到的是不懂得欣赏你的人,并不能说明你不值得爱。就是一幅名画,也不是人人都欣赏的,更何况我们这些平凡的女人呢?有人欣赏,是我们的幸运;没有人欣赏,是那些不欣赏的人的损失。女人的价值,用不着一个男人的爱来衡量,你尽可能地完善你自己,至于谁来欣赏,就该欣赏的人去操心了。


女人爱这个世界,爱生活,当然也爱男人,爱那个值得她爱的人,爱那个爱她的人。如果刚好两情相悦,那最好,相爱会使双方的生命更丰富美好。如果自己爱对方而对方不爱自己,那个所谓的对方也就没有什么好爱的了。不懂得欣赏你的人,又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呢?”


“可是怎么样才知道对方爱不爱自己呢?”


海燕笑着在空中画个大圈:“你这个问题又把我们绕回去了。”


杨红觉得肖娴这一段时间打扮得特别青春,衣服都是那种最能突出三围的,衬衣的钮扣也似乎没扣最上面那两颗,不过后来杨红发现那是错觉,因为肖娴的衬衣上根本就没那两颗,扣子从领下五寸处才开始。肖娴说现在就兴这样的,要给人看点乳沟。


“打扮得这么性感,是不是想电晕那些老美呀?”杨红说了,又觉得吃惊,怎么现在自己也是开口闭口“性感”啊“电晕”啊什么的,想一想,又觉得没什么,跟肖娴不说这个,还说什么,说世界革命?


“电那些老美干什么?二十郎当岁的嫩口,不好吃,而且也不懂咱们这些j2的难处,光玩不想结婚,不干。”肖娴嘻嘻笑着说,“不如电老美的老师。”


“你说peer?”杨红笑着说,“人家不是有老婆吗?”


“老婆嘛,能耐也就顶个电视遥控,出了三米之外,就没戏了,连弯都不能拐。”肖娴压低嗓子说,“像他这样的男人,是最容易打野食的了。有老婆,尝过女人的滋味,***做了几年,养成了习惯,突然一下做不成了,他能不想?而且你看他精力那么充沛,如果他不是天天在想***你把我名字倒着写。”


“我看班上也有不少美国女孩喜欢他呢,下了课都围着他问问题,搞得他抽烟的时间都没有,总叫我在那里挡驾,他好到外面去抽烟。”


“中国男人不喜欢美国女孩,她们都是身经百战,不知跟多少人搞过了,本来那地方就大,再加上乱搞,早就松得一塌糊涂了。男人可不喜欢松松垮垮的女人,他那东西放进去没个包着裹着挤着的,空荡荡难受。男人为什么喜欢处女?不就是因为那地方紧嘛。我这些年不生孩子,就是不想把那里搞松了。现在即使要生,我也要剖腹产,横着切,只有一道小小的疤,穿比基尼都没问题。”


杨红也是剖腹产,但那是因为医生说有剖腹产指证,不动手术不行,根本没想过什么松不松的问题,也没想过比基尼的问题,只要孩子能平安生出来,就算是在肚子上打个大叉她都没意见。她咕噜说:“还没听说过这种事呢。”


“你不知道?别人法国女人早就是这样的啦,能不生就不生,所以别人国家出生率低。法国女人实在要生,就剖腹产,生完了不喂奶,免得把下面搞松了,把奶搞垮了,男人不喜欢。”


杨红听得龇牙咧嘴,怎么法国女人为了男人连孩子都不顾了呢?


肖娴说:“而且象peer这个年龄的男人,最喜欢的就是成熟的中国女人,有经验,不用教;温柔,不象美国女孩那样要占上风。”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杨红觉得肖娴说“成熟的中国女人”的口气就像是在说“肖娴”两个字一样,稳操胜券得很。


“同志,我是干什么的?我在国内是艺术系办公室的主任,算了,实事求是一点,副主任。艺术系的人,哪个不是风流倜当的情种?爱情一段接着一段,情人一个跟着一个。没办法,搞艺术的人,没有激情就没有灵感,没有性冲动就没有创作冲动。”


杨红觉得背后议论peer不大好,但忍不住又很想知道肖娴的电晕计划进行到哪一步了:“那你—,我是说,你和peer—”杨红好奇地问。


肖娴嘻笑着说:“他已经被电晕了。”


“是不是他上课时爱盯着你看?”


“那到不是,看算个什么?你怎么知道他是在看谁?我又不是三岁两岁的小孩,会为他看我两眼激动?你知道的,他这个人献起殷勤来,是很厉害的。他经常请我吃饭,载我去超市和教堂,我一说要办加拿大移民,他就帮我找网址,还打印了很多材料给我。而且—“肖娴卖个关子,等杨红催她。


“而且什么?”杨红一面问,一面在心里责备自己太无聊了。


“呵呵,这么说吧,他卧室里的床是张fullsize的,就是那种一个人睡嫌大,两夫妻睡嫌小,两个偷情的人睡正好的那种。一句话:英雄难过美人关。”


杨红听了这些话,觉得很难受,她不愿相信peer是这样的人,但想起那天peer把她拥在怀里的事,她又觉得不能完全排除这种可能。他能把我抱在怀里,他为什么不能跟肖娴上床?对于我,他可能还有一点顾忌,因为有他大哥隔在中间,对于肖娴,他就没这个顾忌,不过是一个对他投怀送抱的女人,他喜欢不喜欢她,都可以跟她上床,男人嘛,有几个是为了爱才上床的?都是为了上床才装出爱来的。


也许是因为陈大龄的原因,也许是对peer有好感,杨红宁愿相信肖娴是在瞎讲。请吃饭没什么,肖娴跟的课有中午12到1点的,上完课,peer请她吃个饭,也不算过分。用车载她去超市教堂什么的,也不稀奇,因为peer经常载这个那个去这里那里的,他现在只教书,不修课,比一般学生事少,他也爱帮别人,肖娴如果叫他帮忙,他肯定不会拒绝。杨红自己也叫他帮过忙,只不过不太好意思老麻烦他。


杨红想不明白的就是肖娴怎么知道peer卧室的床是什么样子的,杨红去peer那里的时候,每次都见卧室的门是关着的,peer也从来不请人参观他的卧室,好像里面藏着个人一样。


本来杨红是倾向于相信peer的清白的,但racy来了封email,就把她的倾向彻底扭转了。racy的这封email,没有什么值得拈掉的字,杨红看完了觉得很奇怪,不知道racy是个什么文风,没什么事的时候,一路骂骂咧咧的,真有了丑恶的事了,反而把语言纯净得象蒸馏水了。莫非事件太丑恶,把文中的骂字全吸收了?


racy在这封e中报告说,据一个可靠的source说,onceuponaime,朱peer的老婆是学pharmacy的,就业前景很乐观,而朱peer学的是文学,就业前景很悲观,所以前景悲观的朱peer就盯准了前景乐观的melody,死打烂缠,一顿猛追,追上了,结了婚。婚后很顺利地跟着melody办绿卡。听说那段时间,朱peer还是按捺着,人模狗样地做着好老公。可他老婆不能生小孩,而朱peer非常爱小孩,他大约是伤透了心,等拿到工卡后,朱peer就开始不安分,有了不少风流韵事。他老婆曾提出离婚,他不肯,想等绿卡彻底搞好了再离。听说他老婆为这些事都闹出病来了,可怜的女人。


最后racy特别警告杨红说,朱peer就是这样一个人,你跟他玩玩可以,千万不要动真情。


杨红想,怎么又成了我跟他玩玩呢?你不是一直把朱peer当作你自己的追踪对象的吗?一旦发现朱peer不是好人了,就又推给我了?


看了racy的email,杨红心里凉透了,对自己说,幸好我既没跟他玩玩,也没动真情。但她觉得这个幸好有点不真实。自己其实是真的喜欢peer的。就算是知道了他有wife,自己还是喜欢他的,他跟他wife之间可能关系并不好,因为他呆在这里,平时也没见他老婆来,也没见他去看他老婆。而且自己这种喜欢,并不是要做成夫妻的那种喜欢,只是把他当一个跟陈大龄一样有人格魅力的男人来喜欢,甚至有点当作自己的家人来喜欢。


但如果是象racy说的这样,朱peer就不仅仅是个婚姻不幸的男人了,完全就是个投机取巧的爱情骗子。一个女人为了绿卡结婚,就已经让杨红鄙视了;一个男人,为了绿卡结婚,就更让她不耻。杨红虽然想尽一切办法替朱peer开脱,比如说他是学文科的,根本没办法在美国找到工作,更不用说绿卡,他要待在美国,只能靠女人。但她还是没法说服自己,难道一个人非得留在美国不可吗?他不可以回中国吗?再说,就算你非呆在美国不可,你又只能靠女人来解决绿卡,那你也可以在婚后对她好一点啊,就算是知恩图报吧?怎么能象一条冻僵的蛇呢?一醒来就对自己的恩人咬一口。想到他骗的不是别人,正是陈大龄的妹妹,杨红就觉得他象是骗了自己家里人、骗了自己一样。


再见到朱peer的时候,杨红就觉得他有点象个婚姻骗子,爱情骗子。有一次,杨红忍不住问:“是你wife帮你办的绿卡?”


peer点点头,问:“你ins的?问这干什么?搞移民调查?”


“只是问问。”


peer说:“她学pharmacy的,我学文学的,当然是她办我,不是我办她。”


“听说她提出离婚你不肯?”杨红问完这句,就有点后悔,我凭什么问他这些私人的问题?他待会不光不回答,还骂我打听他的隐私,叫我如何下台?


她看见peer仿佛被电击了一样,脸色惨白,表情木讷,只盯着她,好像在揣摩她到底掌握了多少事实一样,好一会,才说:“你消息真灵通,连这都打听出来了?你是不是一直在暗中调查我啊?你对我感兴趣,可以直接问我嘛,对你我保证特殊对待,有问必答。你说得不错,她提出过离婚,但我没有答应,”说了,又试探地问,“不肯离婚,应该不算罪过吧?”


杨红心想,那就要看你是为什么不肯离婚了:“为什么人人都想留在美国呢?为了留在美国,不惜任何代价,名誉、自尊,什么都顾不上了。”


朱peer恢复了常态,笑着说:“这个问题,我刚好有个朋友在写一篇论文,就是研究中国人为什么选择留在美国的,你可以跟她去谈谈,你会发现理由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得多,不是一句两句话说得清楚的。”想一想,又问,“你想不想留在美国?”


“我想留,也会靠我自己,不会利用别人。”


“那好啊,很有骨气嘛,”朱peer仍然笑着,好像听不出杨红的话中话,“如果你想留在美国,那你现在就要开始作打算了,因为你只有半年,可能最好的办法是先延长一段时间,再利用这段时间找个比较稳定的工作。如果现在就想一步到位,可能有点困难,搞不好两边都丢了。你这个专业还是比较好找工作的,当然要想找个副院长干,也是很困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