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渥丹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7:13
|本章字节:7184字
看到示意之后,贺臻过来解了围,他牵起魏萱的一只手,领着她离开了郁宁。郁宁松了口气,胡乱地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正想走过去和他说一声看着魏萱点儿,她是醉得厉害了,却因为人群的阻隔不得如愿——身不由己中,她随着人流移动着,视线还是紧张地盯着魏萱和贺臻。魏萱也许是真的大醉了,不顾贺臻正试图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愈是大笑着两只胳膊都环住他的脖子,人也越贴越近,眼看就要亲上他的下巴了。
这个画面让郁宁陡然胸闷起来,心里一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她做不了什么,只能看着,于是心里更是没道理的气闷,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都想就这么掉头走开,眼不见为净。
贺臻还是顺利地拉开了她,一个姿势优美的转圈之后,他把连脚步都踉跄起来的魏萱交到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边的伊凡手里,对他交代了几句,又回过头,分明是在找郁宁的所在。
目光相对的时刻郁宁怔住了,不知道为什么在并不明亮的灯光下,他的面孔反而异常清晰,他对她微笑着,还是熟悉的神色。
他分开人群朝着她走过来,郁宁动弹不得,由着他走到面前,还没说话,倒是先看见他浅色ee的领口上有一个口红印,像一只碍眼的戳子。定了定神,她移开目光,让之停留在贺臻的肩头:“魏萱醉了,要不要把她先带出来,找个人少的地方醒醒酒?”
忽然他们身边的人群爆发出口哨声和掌声,郁宁这才看见不知何时起,伊凡把魏萱抱在怀里,魏萱则伸出双手捧住他的脸,忘我地亲吻着,脸上那分不出是泪水还是汗水的液体,被灯光染成一缕铜色的细线,顺着脸颊缓缓流向颈项深处。
这样的场景让郁宁一时间忘记了目睹这一幕亲昵的羞赧,看得痴了。
“我知道她醉了,让他们去,不用叫了,伊凡没醉,能看着她。”
他的语气里有着陌生的严肃,郁宁回过神,心里一动,想抬头看他,这时不知道是谁撞了她一下,她一个重心不稳,眼看就要往前摔去,已经有一只手先一步稳稳地抓住她的胳膊,她感激地对贺臻笑笑:“谢谢,不要紧……哎呀……”
“怎么了?”
郁宁站稳之后不太自然地挣开他搀扶的手,低下头努力地往密密麻麻的人腿森林里看:“……鞋子被踩掉了。”
据说每一年的音乐节过后,主办方都会举办一系列有意思的统计,其中关于“失物”这一项里,单只的鞋子多年来总是名列榜首。
当初读到这个报道时,郁宁觉得有趣,还笑着和室友说起过“鞋子掉了可怎么回家啊”,现在事情真的落在自己头上,这下真的笑不出来了。
在人群里找一只鞋子简直是不可能的任务,贺臻听她这么说,也正低头在找,郁宁忙拉住他:“别找了,我记得在卖棉花糖的那个摊子边上有人卖拖鞋,不然再去买一双吧。”就在说这句话的短短几秒钟里,就有人踩她了一脚。赤脚被踩,疼得她差点儿跳起来。
“被踩了?”
“嗯。没事……也不怎么疼……啊!”又是一脚。
贺臻伸手,把她往自己身侧拉过来一些,护住她之后想了想说:“我背你一程吧。”
“不……不不,不成……这个不行的,我可以走……”这个提议让郁宁拼命摇起头来。
贺臻似乎被她这激烈的反应逗乐了:“不会摔下来的。”
“不是……”她仓促地低下头,这个时候,眼角的余光瞥到一个熟悉的物体,“那好像是我的鞋子!”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贺臻真的从人群里捞出一只鞋子。郁宁看他在这样拥挤的人流里弯下腰,差点儿惊叫出来,不由得伸出手紧紧地拉住他上衣的下摆,直到他安然直起身来,才又慌慌张张地松开:“……谢谢,我……我可以自己捡的,太危险了……”说到后来她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就硬生生地断在半中央。
经过无数人的踩踏,不过一会儿工夫,这鞋已经面目全非了。可郁宁顾不得细看,接过来就往脚上套。鞋子上脚后有点儿挤,她想是之前被踩了几脚的缘故,没在意,这时再去找魏萱他们,才发现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他们就被人流不知道冲到什么地方去了。
她踮起脚张望了好半天,终于在人头攒动的远方依稀看见之前那个舞台,要回去必须逆着人流,可面对着黑压压的人海,想着要越过这些人回去,她不由得头皮发麻,只能去问贺臻:“怎么办?走散了。“
“先找个人少的地方站定,再联系他们会合吧。”
眼下再没有更好的办法了。郁宁知道在这种场合贺臻是很有经验的,不再多说,点了点头:“好。”
“那你跟着我,别丢了。”
明明之前四个人在一块时手牵手不觉得有什么,当只有她和贺臻时,郁宁却再不好意思牵着他了,甚至不好意思去牵他的衣服。她只能尽力跟着他,并在心里祈祷着别跟丢。可她忽略了人海的威力,如果不是贺臻三番两次回头找她,个头娇小的她早就不知道被冲到哪里去了。最终,贺臻不由分说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先出去再说。”
他们走得都不快,人群里总有喝醉了横冲直撞的人,郁宁看着贺臻宽平的后背,心里生出这如同一面旗帜的错觉。他的手很热,抓住郁宁手腕的一圈时间一久,烫得像是能把她灼伤。郁宁不安地动了动,他也感觉到了,稍微松开了些力道,却没有放开手。
好在人流越来越稀疏,他们也越走越顺畅,等走到临近河边的一块空地上时郁宁已经是一身大汗,停下之后,呼啦啦的风从江心吹来,好不凉爽。她重重地吁口气,遥望河岸另一侧那灯火通明的会场,之前还震耳欲聋无处不在的乐声不知几时起远了,原来她们已经走出了中心区。
贺臻在拨电话,过了一会儿他摇头:“两个人都没接。”
“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可能只是太吵了,没听到。我发条短信看看。”
夜风吹得人四体通畅,郁宁的耳朵里还残留着金属音的回响,她摇摇头,伸展了一下被碰撞了无数次的手脚,看着漆黑的大河,觉得之前和眼下,不过短短一点儿程路,已然是两重天地了。
她顺势坐在了草地上,贺臻发完短信后也坐下来,递给郁宁一样东西:“涂上吧。”
这一带的灯光暗淡多了,她很费力地才看清原来是一小瓶清凉油。郁宁不由得笑了,依言涂了,在一片清凉油的气味里又把瓶子还给贺臻:“连这个都带了?”
“以防万一。”
四周甚至能听到夜虫的低鸣,很真切,反而显得远处的乐声像是另一个世界了。他们的不远处有一盏高高的路灯,但彼此之间的面孔还是影影绰绰地模糊着。郁宁想不到要说什么,看着此时完全看不出水流湍急的河面发呆,贺臻不知道从哪里捡了一些小石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往河水的方向投去,石子落在水里,只有很轻微的回音,就立刻被水流声盖住了。
“伊凡要回去了。”他忽然说。
“我知道。”
想起那一天电话里魏萱的声音,郁宁不禁为她难过起来:“我不明白,恋爱明明会带来离别和伤害,为什么还是有人义无反顾永不言悔呢?”
这句话本来只是在心里想着,不知道怎么竟溜出了口。意识到之后,她以为自己声音很轻,加上四周有别的声音,贺臻又坐得有点儿远,未必能听见,没想到短暂的静默后,贺臻反问她:“你恋爱过吗?”
这个问题如果别人来问,郁宁答也不会答,但发问的人是贺臻,这让她莫名耳热,咬牙撑了一会儿,周遭只是一片宁静,她一面后悔说漏了嘴,一面还是面红耳赤地咬牙硬声说:“没有。”
“你那么战战兢兢地暗恋严可铭,他却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不告诉他?”
“我为什么要告诉他。”说完她觉得不对,忙改口,“我……没……”但对方毕竟是贺臻,她也从来没学会撒谎,她沉默下来,算是认了。
“怕失败?你不试试看,怎么知道他不喜欢你?”
“……不用试了,他不喜欢我的。而且这也没什么好说的,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你连告诉他也不敢……”
她飞快而生硬地打断他:“没必要。”
他似乎是无声地笑了,又抛了一块石头在江心:“你既然不明白恋爱是什么,就去谈场恋爱吧。这并不可怕,也不会让你的生活更糟,它甚至能给你勇气——要是这之后你发现你对严可铭的感情依然是爱的话,你也不会畏惧了。不要像现在这样,一相情愿地陷入这种献祭似的等待和痴迷里,这样没出路,郁宁。”
这个贺臻陌生起来了,掩盖在温和平静的语气下,以前的他,是不会说出这样尖锐的话的。听到严可铭的名字,郁宁有点儿气短,又有些眩晕,瞪大眼睛看着贺臻,可她看不清他的神色,脑子早就乱作一团了,她却不能控制自己说下去:“我,我不需要这个……我也不要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