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惊鸿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7:05
|本章字节:16306字
“三天了……”李光头眼巴巴地看着马车驶出了巷口,懊恼地在自己的脑袋上重重拍了一掌,“都三天了,人家连正眼都不往自己这边瞅,这可怎么勾搭啊……”
李光头一边回忆少爷教他的勾引步骤一边十分泄气地喃喃自语:“第一步要眉目传情……第二步要找借口搭话……问题是人家连看都不看我,怎么传啊?”再说自己这双眼睛真能“眉目传情”吗?李光头对这一点十分怀疑。
正在自怨自艾,又一辆驴车吱吱嘎嘎地驶了过来,停在了秋府的后角门。赶车的是一位精瘦的男人,跳下车便砰砰敲门。门扇打开,一个半老的妇人探出头来笑嘻嘻地说道:“是老六啊。这么早就送来了?上次那几袋黄米几位小爷喜欢得不得了呢。我家主子让你下次来多送些。”
那瘦子忙说:“记下了,下次来给您带着。”
老妇人又抱怨,“福来被二管家带着去市集了,这米……”
旁边的李光头噌地站了起来,“这位太太,我……我有力气,我……”
老妇人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倒是有把子力气。给你二十个钱,帮我把米袋搬进来。”
李光头忙不迭地点头。他有的是力气,搬几袋米,又算什么呢?这可比让他勾搭女人容易得多了……
老妇人数了二十个钱放进了李光头的手里,又问道:“这位小哥,你是哪里人啊?”
李光头忙挤了挤眼睛——封绍教他必要的时候要挤出几滴眼泪来博取同情,但是这项任务难度太高,他挤了半天眼睛还是干的。一抬头看见老妇人还在等着他的回答,连忙放弃了这种高难度的辅助动作,诚心实意地回答说:“我是外乡人,投亲来的。结果亲戚没找着……”
老妇人叹了口气,“也是个可怜人。”
李光头连忙点头,一双眼睛眼巴巴地盯住了老妇人。
“这样吧,”老妇人想了想,“我这里刚走了一个干粗话的人。你要是能吃得了苦……”
李光头忙说:“能吃苦。能吃苦。我有的是力气!”
老妇人点头,“那你哪天能过来上工?我得先带你去见见大管家。”
李光头想了想,“我住城外的破庙里,还有点家当要收拾,我明儿一早来吧。”
老妇人干脆地说:“成!”
封绍刚把一块爆炒鸭片塞进嘴里,雅间的门就被人大力撞开。封绍惊跳起来,拼命拿手顺自己的脖子。
“少爷!”李光头的声音由愤怒刹那间转变为惊慌,“少爷?你没事吧?”
封绍手忙脚乱地接过他递上的水杯三口两口咽下去,总算是顺过来一口气。斜了一眼神情惊慌的李光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成心的吧?”
李光头望着他脸上还没有退下去的潮红,沮丧地摇了摇头,“我不是……”
封绍哼了一声,派头十足地摆了摆手,“关门!”
李光头连忙转身把雅间的门关好。
封绍拿筷子点了点对面的空椅子,“坐!”
李光头连忙坐了下来,双手放在膝上,可怜兮兮地望着自家的少爷。
封绍叹了口气,“你看你这是干什么?就是让你到人家去砍了两天柴、挑了两天水,你不是自称很有力气的吗?这么点苦就吃不消了?”
李光头讷讷,“少爷,我不是……”
“不是什么啊?还狡辩!”封绍对他的解释不屑一顾,“我看你就是在王府里闲得太久了,习惯了好吃懒做,习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地混日子!”
“我……”李光头百口莫辩,“我是……”
“你是什么?”封绍抚着胸口长长叹气,“你就是不打算好好儿配合我完成大哥交给我的任务!你看我,我要是没有受伤,这砍柴挑水的活儿我就自己去做了!”
李光头的光脑门上都冒汗了,连忙伸手按住了少爷拼命比画的两条胳膊,“少爷,我不是说我不能砍柴挑水。我是说……卧底不好当啊……”
“有什么不好当的?”封绍在他的脸上拍了拍,理直气壮地说,“你看你,长得多老实、多憨厚,谁会怀疑你这样的人是卧底?你天生就是个做卧底的材料!光头,你要自信!”
李光头的眉眼都耷拉了下来,“我每天都去找人聊天……找福来聊……找二管家聊……”
“对啊!”封绍拍着桌子,兴致勃勃地夸奖他,“你做得很好啊。我本来是想让你去勾搭他们府里的二管家的,听说那个女人知道府里不少事,人又花痴得很,很容易下手啊……”
李光头再叹,“那个丫头……今天一早跑来问我有没有娶妻的打算……”
“啊?”封绍目瞪口呆地瞪着他,下一秒钟又眉开眼笑,重重一掌拍了过去,“好样的!光头哥!不愧是我们府里出来的人!”
李光头一脸苦笑。这也叫好样的?
封绍嬉皮笑脸地拿肩膀挤了挤他,“说说,怎么勾搭上的?”
“没有……”李光头就算脸皮再厚,到了这个时候,老脸还是难得地涨红了,“我没有……是她主动来跟我说话……”
封绍在桌子上一用力拍,“不战而屈人之兵!老李,你真乃将才也!”
李光头心烦意乱地抓了抓自己的光头,“那我现在怎么办?”
“谁管你怎么办?实在喜欢就娶了呗。”封绍瞥了他一眼,笑嘻嘻地说道,“我是你的东家,我只管你任务完成没有,有没有探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既然封绍说到了任务,李光头自然不敢在跟他东拉西扯,连忙说道:“秋府里住了一群孩子,他们说是死在前线的士兵的遗孤。还有,秋府里住进来一位云公子,就是……月明楼里的云歌云公子……”
封绍夹菜的筷子停顿了一下,“云歌?”
李光头点了点头,“府里的人都说大帅对云公子很好。后日是祈雨节,秋帅还要带着云公子一起去青木山逛庙会呢。”
封绍像是想到了什么。眼中有极亮的光一闪而逝,微蹙的眉头却松弛了下来,“逛庙会?果真如此,事情倒好办了。”
“原来……是秋帅。”
秋清晨的沉思被突然传来的声音所打断。抬头望去,一位身长玉立的青年顺着小径缓缓走来。这人年纪与自己相仿,流水般的发丝顺着肩头披了满身,一双桃花眼波光流转,颇有几分颠倒红尘的魅意。秋清晨的视线缓缓向下,落在了他腰间的八宝攒珠璎珞上,这是只有二品贵侍才可以佩带的东西。
秋清晨微微颔首,“秋某见过贵侍。”以她的品级,自然是不必向瑞帝的侍君行礼。可是就这样抬着头直视,似乎也不是很妥当。于是她点了点头让在了道边,淡淡说道:“贵侍请。”
贵侍慢慢地走了过来,一双眼睛始终不眨眼地盯着她。
小径并不宽,可他还是离她太近了。秋清晨忍不住抬头望了过去。妖精般的男人立刻捕捉到了她的视线,炫耀自己的姿色般靠了过来,停在她身侧不足一臂的地方。
这么近的距离,呼吸可闻。
秋清晨不动声色地回望着他,这男人垂眸笑道:“我只是想看看……”他用眼角瞥着她,仿佛有意地让她看到自己的媚眼,“能让火焰君念念不忘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秋清晨心头微微一紧,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贵侍,请。”
妖精般的二品贵侍浅浅一笑,轻声说道:“我的名字叫琴章。”说完轻轻颔首,施施然转身离开了。夜蓝色柔软的长袍有意无意地扫过了她的手背,凉丝丝的,有点痒。一低头,却看到他走过的地方,静静地躺着一只夜蓝色的香囊,淡淡的玉兰花香,是他身上的味道。
秋清晨若有所思地望着手里的香囊。转头递给了身后随行的女官,“刚才那位贵侍掉了这个东西。”
女官接过香囊,“下官会派人给楚贵侍送回去。”
秋清晨点了点头,心中却疑虑重重:这位来自楚国的贵侍在自己的面前掉下这样一个东西,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
若是有意,又是为了什么?
秋府一行人到达青木山的时候,已经过了巳时。山道上熙熙攘攘,满是游客和上庙里还愿的善男信女。山道两旁摆满了摊位,叫卖声混合了游客的喧哗,把个青木山几乎闹翻了天。
孩子们三五成群地围在摊子周围看热闹。云歌要算是地道的安京人了,庙会也曾经逛过几次,却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么惬意。一边跟着孩子们看热闹,一边给他们讲解。跟在他们后面的秋清晨和麻衣也难得的轻松。
“人真多,”转过山湾的时候,秋清晨听到前面的云歌小声地嘟囔,“连小乞丐都好像要比平日更多呢。”
秋清晨心中一动。细看去,果然有几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来来回回地围着他们转悠,却并没有上前乞讨的意思。秋清晨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眼角的余光瞥见两个小乞丐飞也似的转身跑开,秋清晨连忙冲麻衣使了个眼色。麻衣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悄悄跟了过去。
秋清晨拍了拍孩子的手,“走吧,我们去前面的饭铺里看看。”
大孩子拉着小孩子的手,都跟了过去。秋清晨留意去看,那几个小乞丐果然也跟了过来。不远不近地,似乎还满心的提防。
麻衣一路尾随着小乞丐穿过了人群,在山道上拐来拐去,不多时就来到了清水庵后墙外的果园里。
清水庵是安京世家女子修行的场所,离山道很远,周围树木环绕,景色十分幽静。小乞丐一路狂奔而来,早早就惊动了躺在树下晒太阳的一位蓝衫女子。
不敢靠得太近,麻衣看不清楚她的相貌。隔着树影看过去,蓝衫女子一把接住那小乞丐,笑骂道:“你这么个跑法,有眼睛的都看到你了!”听她的声音倒是十分清朗,带着男子般的磁音。
小乞丐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是到了没人的地方才开始跑的。对了,银子!”
蓝衫女子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你就知道银子!先说正事!”
小乞丐揉了揉脑袋,颇有些委屈地说:“他们说一会儿下山要去吉祥酒楼吃蟹肉酥。”
“吉祥酒楼?!”蓝衫女子立刻惊跳了起来,“你怎么不早说!”她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摸出来一只钱袋,扔进那小乞丐的怀里,“谢谢你们喽,下次有机会我也请你们吃蟹肉酥!”
那小乞丐大模大样地冲着她摆了摆手,“姑娘慢走啊。”
蓝衫女子笑骂了一句什么,就飞也似的跑走了。麻衣等那小乞丐也吹着口哨离开之后,才顺着另外一条山径跑了回去。
一路上,麻衣一直在纳闷那位蓝衫姑娘的身份。看她的穿戴倒像是大户人家的姑娘,可是看她的举止又像个男子——难道是扮了女装的男子?可是安京城里又有谁家的公子哥儿这么大胆,敢打秋帅的主意?
安京人都去青木山观看祈雨的仪式、逛庙会去了。城中冷清得要命。
李光头枯坐在吉祥酒楼二楼的雅间里,手里扔来扔去地摆弄着一个空酒杯。已经过去整整一天了,封绍还是没有出现。正长吁短叹的时候,就听外面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随即雅间的门砰的一声被撞开了,一个穿着蓝色衫子的女人一头撞了进来,伏在桌子上“呼哧呼哧”喘个不停。
“这位大姐……”李光头结结巴巴地说,“这个雅间我们……”
穿蓝衫的女人抬起头,恶狠狠地瞥了他一眼,“大爷我就看中这间了,你想怎么样?!”李光头顿时松了一口气,“少爷,你一整天都跑到哪里去了……”
封绍一脚把他踹开,“滚远些,别跟我装可怜。要用你的时候你躲到哪里去了?是不是跟那个花痴丫头谈情说爱去了?害得少爷我一整天跟在人家屁股后面,都快累死了。”
“冤枉啊,少爷!”李光头一把抱住了他的胳膊,“我在这里不吃不喝,整整等了你一天哪,少爷你看看我,我的脸都饿瘦了……”
“行了行了,”封绍不耐烦地抽出自己的袖子,“这里是酒楼,你自己不吃不喝,傻啊?我又没让你给我省银子,再说你现在是秋帅家的杂工,不是还有工钱吗?!”
李光头的脸立刻皱成一团,“工钱到月底才结呢。再说就那么两个小钱,也架不住我到这里来挥霍……我身上从头数到脚也只有六个铜板。这里一个烧饼还要四个铜板呢,你说我吃一个烧饼,能饱吗?”
封绍嗤笑一声,对他的遭遇丝毫也没有流露出身为家主该有的同情心,“光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这么做,都是为了咱楚国。等回去了,我一定在你琪少爷面前好好儿地替你美言几句。”
李光头噙着眼泪连连点头。
封绍搓了搓手,“至于现在,你还是快回去吧,你家秋帅很快要到了。我偷听到她跟那个小倌说要带他来吃这里的蟹肉酥。我已经包下了整间酒楼,就等着和这位大帅结识了。”
李光头的嘴巴张得像鸭蛋那么大,“你真的去跟踪秋帅啦?”
封绍挥了挥手,赶苍蝇似的往外轰他,“快滚回去找你那个花痴丫头。别让秋府上的人看到你在这里混。对了,下楼的时候,可以带两个烧饼走,算我请客。”
李光头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可怜兮兮地问他:“少爷,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到你的身边?”
封绍抖了抖身体,“光头,你果然长进了。一句话都能说得这么肉麻。”
李光头眼里迸发出希望的光,“少爷,你的意思是?”
封绍一脚把他踹出了雅间,砰的一声掼上了房门。
“世界总算是清静了。”封绍摸了摸下巴,“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守株待兔。还差点什么呢?酒?备好了。假话,也备好了……”
雅间门外又传来敲门声,封绍不耐烦地大吼一声:“又怎么了?!”
外面静了一下,随即传来一个清冷的女声,“听楼下掌柜的说,整间酒楼都被夫人包下。不知可否通融通融,让我们在这里坐一坐?”
封绍愣住了。是她?
门外的人等了等,又伸手敲了敲房门,“这位夫人?”
封绍手忙脚乱地按了按满头乱七八糟的珠花首饰,冲了过去一把拉开了房门,一刹那只觉得脑海里嗡的一声响,一个听不出是谁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喃喃念道:“不会这么快吧……我还没准备好……酒都还没上来呢……”
门外的一男一女看到他似乎也愣了一下。深色的面纱后面,凝注的目光徒然犀利了起来。
封绍被她身上冷冰冰的气息一激,立刻就回过神来。连忙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想要找回事先预备好的那番说辞。可是不知怎的,原本张口就来的谎话此刻竟说了个结结巴巴,“那个……我包下这间酒楼……是要……是要……”
站在她身旁的云歌不禁轻声笑了起来。这下,就连封绍也不得不承认:美人就是美人,连笑声都那么好听。活像青蛙在叫……
一阵杂沓的脚步声从他们身后传来,老板娘带着两三个小伙计搬着酒坛子走了上来,看见几位主顾都在,忙赔着笑脸说:“这位夫人,你让我们预备的酒送来了。上好的‘醉花荫’,宫里也未必有哦。”
“醉花荫?”秋清晨微微有些诧异,“哪里得来的?”
封绍咬了咬舌头,竭力想让自己镇定下来,“这个……是小妇人一位朋友的私藏。大人也知道醉花荫么?”
秋清晨点了点头,“耳闻而已。”
封绍做了个请进的手势,客客气气地说:“既然如此,相逢不如偶遇。我们同桌如何?”
秋清晨瞥了他一眼,十分痛快地点了点头,“那就叨扰了。”
十二年的醉花荫,一拍开酒封便异香满室。
秋清晨忍不住赞了声,“好酒!”
封绍斜了她一眼,心里却颇有些恶毒地想,这丫头别看跩得要死,常年在外带兵打仗,一年到头估计也吃不上几顿饱饭……刚想到这里,就见秋清晨斟了半杯放到了云歌面前,低声说道:“你量浅,就这些吧。”
云歌点了点头。
封绍怀疑他脸红了。虽然看不见,可他就是有这种感觉。不知道男人脸红起来会是什么样子?如果他不在场,会不会娇滴滴地甩几个媚眼给秋清晨?要不……干脆倒进她怀里?封绍被自己的臆想吓到,怕冷似的抖了抖肩膀。
秋清晨浅浅抿了一口酒,面纱后面的一双眼眸若有所思地望向了封绍,“这酒果然难得。夫人带着这样的好酒,又包下了整间酒楼,是要宴请重要的客人吗?”
封绍的思绪迅速从云歌的身上收了回来,用力挤了挤眼睛。刚才跑得太急,还没来得及酝酿情绪他们就堵上了门,这眼泪一时半会儿怕是挤不出来了。于是垂头长叹,一边用手帕蹭了蹭眼角,一边哀切地说道:“小妇人当年就是在这里与相公相遇,彼此郎情妾意,成就了一段好姻缘。可惜天妒红颜,我的相公跟着我没过两天好日子,就一命呜呼了……”
秋清晨伸手拽掉了面纱,漫不经心地抛在一旁的椅子上。随意到了极点的一个动作,由她做来却透着说不出的洒脱干练,就仿佛她无意中画出的一道弧线也精确得没有分毫多余的东西。她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面前的两个人,微微眯起双眼反问道:“夫人的遭遇果然动人心弦。后来呢?”
她嘴里说着动人心弦,浑身上下散发的气息却淡漠如水。听在封绍耳中,不知怎的就透着几分挖苦的意味。他在脑海中将刚才的说辞飞快地捋了一遍——没有什么纰漏啊。他抬头去看秋清晨,却发现她举着酒杯正等着他继续往下编。酒杯压在她的嘴唇上,在那柔软的唇上压出了一道比唇色略深的浅痕来。
封绍喉头一紧,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
“后来呢?”秋清晨的唇角弯了弯,似笑非笑地追问,“你的相公故去之后,你就年年到此凭吊你那薄福的相公和你们之间感天地泣鬼神的恩爱?”
浅色的嘴唇一开一合,宛如旋转在风里轻轻相碰的两片花瓣。封绍的视线不知怎的,竟无法移动分毫。心头也随之升腾起莫名的焦渴。可是就连这灼人的焦渴都是如此的熟悉……骤然间袭上心头的冲动强烈到几乎无法控制,封绍用力掐住了自己的大腿。
一滴冷汗顺着他的鬓角缓缓流了下来。
秋清晨却诡异地笑了。
云歌也察觉到了流转在他们之间的诡异气氛,不安地动了动身体,“大人,我们……”
秋清晨恍若未闻。她的视线落在封绍的颈侧,在靠近右耳垂的地方,略略偏下的地方有两粒绿豆大小的红痣,鲜红如血。那是连封绍自己也没有注意过的一个存在,可是她却知道。她还知道就在五年之前,那里还只有一颗。
秋清晨将杯里的醉花荫一口饮尽。再一次发现,原来……再烈的酒也压不住蒸腾在心头想要杀人的欲望。
“夫人真是有情有义的痴心人,”秋清晨唇角微微扬起,笑纹之中夹杂着说不出的讥诮,“来,我敬夫人一杯。”
封绍有种大病初愈似的虚弱,连忙端起酒杯,掩饰一般端着酒杯仰头饮尽。
秋清晨却没有动手里的酒杯,隔着面具笑吟吟地望着他。花瓣似的嘴唇微微开合,吐出几个令人心惊的字眼来,“这个季节,盛州的樱花已经开过了吧?”
封绍手中的酒杯当地一声掉在了桌面上,一时间惊骇得无以复加。他并没有透露出丝毫自己的来历,可是她竟然问起了楚国的国都盛州——巧合?试探?还是自己的底细已经被她摸了个精透?
秋清晨的唇角微微一挑,“看来……我那一箭并没有吓到你啊,菊花。”
封绍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她知道,她竟然全都知道?!脑海里第一个念头就是:逃!
他后退一步,再后退一步,伸手按在桌沿上用力一掀,趁着两人向后一躲的工夫,毫不迟疑地翻身从栏杆上跃了出去。
街上并没有什么人,封绍落地的时候却险些被裙子绊倒。一抬头,戴着面具的女人正靠着栏杆意态闲闲地俯视着他。笃定的神态仿佛他无论跑到哪里,都无法逃出她的掌握似的。封绍不敢耽误,提着裙子没命地窜进了一旁的窄巷。
秋清晨的视线从他的背影上收了回来。凝视着手中半杯琥珀色的醉花荫,轻声笑了。
云歌站在她的身后,他脸上的面纱在刚才躲闪的时候被椅子刮掉了。雪白的衣衫上也沾染了不少污渍。眼里残留的一丝惊骇还没有退下去,下一秒却又被她笑声里流露出的感伤所打动。
可是她这样的神情……又是为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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