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爱遇(1)

作者: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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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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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6: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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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1670字

那些密不透风的亲吻,它们像是热带海洋上刮过来的飓风,一旦席卷了一个女人的心,便再也别想逃掉。


欲望空房间


艾美搬进新租的曦龙山庄603室的时候,对面601室的门恰好开着,她的一大堆东西搬运工只负责送到了门口,便找了理由离开。艾美想打电话给程宇,却是对方线路正忙,她素手无策地站了十几分钟后,便决定自己一件一件地搬进去。


但一个盛放书的硕大的箱子还是让她发了愁,无论如何推拉,那箱子都岿然不动。正愁眉苦脸之时,601房间走出一个看上去扛两个箱子都没有问题的高大男人,他大概是要关门走人的,看到艾美堆在门口的大大小小的箱子,即刻笑笑,道,你一个人么,用不用我帮忙,将箱子搬进去?


艾美即刻欣喜地点点头,又忙忙地加一句谢谢。男人很轻松地便将十几个箱子全都搬进了客厅。艾美心内过意不去,执意说去楼下饭馆吃顿便饭吧,以后我们是对门邻居了,少不了还要麻烦您。男人却是摇头,说还有事,改天吧。男人的表情里带着一点刻意的距离感,这让艾美没有坚持,便点头说那真的是谢谢您呢。


男人要下楼的时候,突然又转身,犹豫了片刻,才说,这个房间我不常来住的,如果有什么事情,比如水管漏水或者暖气管坏了,还请麻烦你转告一下,哦,这个是我办公室的电话,如果我不在,可以告诉我的秘书;对了,我姓陈。


艾美笑着接过来,说,陈先生您尽管放心,有事我一定会打电话给您。等他的脚步声渐渐消失掉的时候,艾美转身进了房间,看一眼那个并不会透露多少个人隐私的座机号码,笑笑,随手丢在了前任房客留在书橱抽屉里的一个小废纸盒里。


等到艾美收拾完了所有的东西,累到几乎直不起腰来。她拉开可以看得到远方青山的窗帘,躺在柔软的床上,打电话给程宇,这次终于是通了,可是铃声响了不过是两声,便被程宇挂断了。艾美生气地将手机扔到双人床的另一头,一阵大风吹过来,窗帘扑啦啦地飞起来,艾美的心,也在那漂浮不定的一抹锦灰里,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摇摇晃晃冲那无边的大海跌落下去。


艾美将房间布置得像是一个即将举行结婚仪式的新房,这个两室一厅的小房子,尽管被房东堆放杂物锁住了一间,但剩余的一室一厅,经过艾美合理的安排,依然显得清爽而又明亮开阔。


艾美是网站的编辑,可以在家上班,所以她花费心思在房子装饰上的原因,不仅仅是为了让程宇来的时候喜欢,还想让自己在工作的时候,能够过得开心一点。程宇因此常常抱怨她生活太过讲究,讲究到连他的穿着喜好,都要干涉过问。他是个一心想要在城市里打拼出一片天下的男人,所以在生活细节上,便不怎么在意。除了在一家外企上班,他还在职读着京城一家名校的mba,本来这个mba是要到国外大学读的,但当时艾美百般恳求,他才最终妥协,就近读了大学。


艾美工作累了的时候,喜欢走出门去,到楼下花园里逛逛。开门的时候,她总会看到有发小广告的人,朝对面塞着报纸,或者宣传单。有一次她还看到对面门上贴了防治性病梅毒尖锐湿疣的野广告,那广告粘性很强,艾美费了很大的劲,才将门上的纸揩干净。


艾美看着干干净净的门,便觉得舒服,此后她不知是迷上了这样跟野广告作对的感觉,还是为了回报601室男人曾经给她帮忙搬过箱子的恩泽,竟是每有广告,便要上去揩下。有一次她正细心地用小刀刮着,门突然就开了,一个30岁左右的束发少妇站在防盗门里面,狐疑地看着拿一把小刀的艾美。


艾美的脸立刻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地解释说,是陈先生让我关照一下的,我,我看总有人贴广告,所以……


少妇并没有表现出怎样的感激,只是淡淡“哦”一声,又说一个轻飘飘的“谢”字,便哐当一声关了门。艾美站在门口,发了好一阵呆,这才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又自嘲自己一句“吃饱了撑的”,便继续做事。


艾美想让程宇将这里当成他们的家,尽管小了点,但在艾美的手中,它已经足够地温馨和舒适。艾美将从淘宝网上购来的挂毯、壁画、风铃等一些精致的东西,断断续续地全装饰到房间里,有时候傍晚风起,风铃叮叮当当地响起来,房间里没有开灯,昏暗中像有无数个精灵在飞,这样的感觉,总是会让艾米生出无限的想象,觉得如果可以在这里天长地久地住下去,哪怕是一个人,也会觉得幸福吧。


程宇每个周末,都会来艾美这里住上一天。艾美在这一天里,感觉像是过节。她会买好了吃的喝的,一整天与程宇黏在房间里不出门。偶尔听到门外有脚步声,她也懒得再从猫眼里去看。自从与601室的女人有过那次交往之后,艾美便觉得将恩情还清了似的轻松。所以她想即便是对门被野广告给贴满了,她也不会再好心地去揩了。


艾美将所有好玩的事情全放到了程宇来的这一天,她想和程宇下五子棋,或者玩扑克猜谜游戏,再或躺在床上,像以前那样嘻笑打闹。但是程宇却总是来到她这里,便疲惫地想要睡觉。似乎,他将这里当成了一个睡觉的地方。而睡觉的时候,他看到艾美穿的性感的睡衣,也懒得和她亲热。不仅如此,他还不知为何,开始侧身睡觉,而且一定是背对着艾美的侧卧。


艾美起初以为他是累了,便克制了自己的脾气,尽量关上卧室的门,为他创造一个安静的睡觉的环境。当艾美一个人在客厅里上网的时候,听见风铃寂寞的响声,还有程宇传过来的打呼声,她总会觉得心里很空,好像,有什么东西,从那里一点点地抽离出来,一直抽到那里无声无息地流出了鲜红刺眼的血。


有时候她觉得无聊,会打开门,在楼道里站一会,倾听一下那些远远近近的脚步声。有一次,她听见一个有些熟悉的脚步声,哐哐哐地上了楼,伴随着这个有力的足音,还有一个尖细的高跟鞋的声音。艾美还没有想出这足音究竟是谁,601室的那个姓陈的男人便出现在楼梯口,而他的旁边,还站着一个女子,只是,并不是她曾经在房间里看到的那个女人,她看上去比艾美还要年轻许多,顶多有二十二三岁吧,还有些大学生清纯的底色在。


男人朝艾美笑笑,没有说话,便掏出钥匙径直和女孩进了门。门关上的那一刻,艾美听见里面立刻便传来粗重的喘息声,还有女子娇媚性感的呻吟声。艾美站着听了片刻,觉得脸红,随即转身进了门。


艾美已经有三个星期没有见到程宇了,打电话给他,他说正忙着mba的毕业论文,实在是抽不出空来坐一个多小时的地铁看她。艾美撒娇,说,那么我去看你好不好,反正没有老板督察我。程宇听了即刻口气软了,说,乖,别闹了好不好,等忙完这阵,我一定天天去陪着你。艾美知道程宇这是哄她,但还是失望地叮嘱他,那你不要让我等太长时间哦。


几天后,艾美听见对门总有陌生人的声音响起,男人,女人,也有小孩子在叫嚷。艾美被搅得无心工作,便写张“请保持楼道安静”的纸条,起身想贴到走廊上去。打开门,刚想要朝墙上贴,便看到601室的门开了,那个少妇正将一对貌似夫妻的男女送出来。


少妇说,这房子装修完其实并没有怎么住,我和老公便买了另一套更大的房子,于是便一直空闲下来,如果不是我想要出国,这房子总也没人打理,是不会以这样便宜的价格出售的。


那对夫妻不住地点头,说,我们回去再考虑一下给你回复好吗,现在实在是决定不下来呢。


少妇淡淡一笑,那就这样吧,不送了。


艾美手里的纸,还没有等藏起来,便被少妇窥了去。她并没有多少的歉疚,只说,这几天或许是看房的人多了点,不过这房子很快就要卖出去了,以后就少有人来了。


艾美点头说没关系的,我只是出来转转而已。


艾美其实没地可转了,她尴尬地转身开门,在少妇的注视下,老鼠一样嗖地进了房间。


刚刚进了房间,艾美便听到少妇的手机响起,然后便是少妇大声地发着脾气,艾美隐隐约约听到女人负气地喊,我就是要将房子卖掉,你若不让卖,我一把火烧了它!


艾美心里被搅得烦乱不安,百无聊赖地打开电脑,准备胡乱看点。在搜索记录一栏里,艾美看到自己常去的网站的下面,多出一个陌生的网址。艾美好奇,便打开来看,是一个网名叫京城野鹿的女人的博客,博文没有什么新奇,不过是些美容化妆和日常生活点滴,但艾美却在溜达的时候,看到一个署名“雨在飞”的人的留言。只有一条,说,晚11点,洋子。


艾美的心,被割了一样的疼。雨在飞是程宇最初上网用过的一个名字,她记得清晰,而洋子,则是程宇公司不远处的一个宾馆的名字,这一点,她同样记得清晰。


程宇打电话说他可能又要去出差的那天,601室不断地有人去敲门。艾美透过猫眼,看到是5楼的一个女人,还有4楼的一个男人。他们一连敲了一天,艾美有些烦,便开门告诉他们,601室无人居住,他们还是别再敲了。


5楼女人扯着嗓门说,那怎么办,他们家估计是水管坏了,里面哗哗地水声,我们楼下人全跟着遭殃,去厕所都得打伞呢。


4楼男人跟着抱怨了几句,突然扭头问艾美,你是他们对门,有没有他们联系方式,再不来人,他们家房子就给淹了,到时候怕是左邻右舍的都跟着他们倒霉。


艾美侧耳听见601室的确有哗哗的水声,而且门缝里也不断地有水渗出,艾美先是摇摇头,等他们快要失望下楼的时候,她突然大叫,哎呀,我曾经有过他们男主人的办公室电话,不过要去好好找找,找到了我一定给他们打电话联系。


艾美翻箱倒柜,总算在书橱抽屉一个废旧的纸盒里发现了那个被揉皱了的电话号码。


艾美打电话过去,是一个声音甜美得有些发腻的小姐接的,艾美说找陈先生,小姐有些吃醋似的说,您找他有什么事情?我是他私人秘书,有事您告诉我就可以的。艾美说,哦,他在曦龙山庄的房子大概是水管忘了关,或者是坏了,水漫了地板了。


电话打了一个小时后,艾美便听到对门有年轻女人惊呼的声音,然后便是男人,还有哗哗的水声,又过了一段时间,便是一个少妇的撕扯喊叫声,艾美听见一句:你这个小妖精,你给我滚出去!


艾美透过猫眼,看到那个先前见过的年轻女子冲出601室,噔噔噔地下了楼。对面的房间里,有许多东西在飘,盆子,鞋子,塑料杯子,牙刷,女人的粉色内裤,还有隐约看上去像是安全套的东西。


艾美懒得搭理这些烦躁的事情,她回到电脑前,坐了片刻,突然想起一串数字,她很快地输入程宇的qq号码,又将这串数字写在密码的位置上,而后轻轻一点,登陆上去。


艾美在不断闪动的头像里,寻到一个叫京城野鹿的女人,打开,她看到一句话,说,阿宇,今晚老地方见,我要疯狂地吻你到窒息……


艾美啪地关了电脑,开始在对门的嘈杂声里,收拾自己的东西。


外面不知何时起了大风,将艾美新换的绿色的窗帘扑啦啦地吹起。艾美看看那片高远的天空,想,这么大的北京,一定有很多这样的空房间等待着出售或者出租,所以她慢慢地找,应该可以找到一个可心的房子,那里没有对门的嘈杂混乱,也没有一个让她混乱不安的男人。


这样想着,艾美便将那一滴眼泪咽下,笑了。


寻不见一尘不染的你


得知良辰再一次拒绝了提拔的机会后,冰蓝手里的去球器,因为失望,而用力不均,哧地一下,便将那件花费不菲买来的名牌毛衣,给打出了一个赫然的大洞。


冰蓝看着那张口对着自己的黑洞,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似乎,在嘲弄着她曾经为之奋斗过,此刻却灰飞烟灭的小梦想。她在这样晦暗的下午,回望那与良辰一起走来的路途,突然间就觉得,两个人的生活,就是面前这件被打出洞来的毛衣,她曾经试图将爱情打扮得光鲜美好,最终却发现,一切的努力,不仅是徒劳,反而揪连出更多难堪的毛球。


冰蓝遇到良辰的时候,是在大学。那时良辰是学校校报里的笔杆子,属于被纯情的小女生们仰慕的才子的类型。还是羞涩女孩的冰蓝,当然也被良辰给吸引了去。那时爱情清澈透明,宛如蓝天上一朵洁白的云,物质与欲望,和冰蓝毫不搭界。哪怕是两个人同饮一杯纯净水,都觉得像是琼浆玉液。所以那时候良辰对校报的学生主编的职位,毫无觊觎之心,并任由自己散漫地写着诗歌,做一个行吟诗人,而冰蓝,则放任良辰的不作为,成为他贫穷爱情里忠贞相守的恋人。


但这样的好时光,到毕业时,便戛然而止。那一年良辰东奔西走,却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出类拔萃,而被那些表面上说公平竞争,实际上则关系至上的事业单位接收。很多次,良辰的应聘考试成绩,都是第一名,但都被这样那样的原因,给刷了下来。冰蓝靠了一个亲戚的关系,在一个单位,做了小职员,她劝良辰,送礼给一个远房亲戚,让人家帮忙将他调入一家薪水丰厚的事业单位。可良辰却是固执地选择了沉默,既不驳斥冰蓝的入世,也不为自己的清高辩解。他只是按部就班地出去找寻工作,晚上又回来写他的文字,只给冰蓝留一个孤单的背影。


最终,良辰在一家事业单位,找到一份可以养老的安稳的工作,两个人在这个没有父母照顾的城市里,租了房,尽管没有结婚,但却像许多对年轻的夫妻一样,过起锅碗瓢盆的凡俗日子。


良辰对于这份工作,做的尽心尽职,但在人事关系上,却是散漫。冰蓝几次告诉他要善于和领导搭话,年节里更要抓住机会,表现一下。良辰却像个孩子似的一脸茫然,似乎,这些是和他不相干的事。冰蓝说多了,他顶多回一句,我是靠自己的辛勤劳动挣钱花,与领导再怎样关系好,似乎他也不会多发我薪水吧。冰蓝哭笑不得,不知道该如何才能让这个只热衷于文字,对功名不求进取的男人明白,人生活在俗世之中,不是只有精神,而男人,亦不是养得起老婆就可以安枕无忧,男人需要顺着阶梯,一步步向上爬,并因此让他的女人,抬头仰慕于他。


冰蓝见过良辰单位的领导,对于良辰的才华,很是推崇,一再暗示良辰,只要他愿意,他有能力将他推荐到领导部门去工作。冰蓝欣喜若狂,良辰却是不解其意,直急的冰蓝想要用手在桌子底下掐他。


冰蓝回家后就对良辰生了气,良辰一脸无辜,耸耸肩说,当初谈恋爱时她不是推崇他的这种不向人屈膝讨好的秉直个性么?冰蓝冲他嚷,可是现在不是谈恋爱的时候了,我们需要为了将来,争取到更好的条件,就像,我不希望看到你一辈子都是一个小小的干事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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