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生死九台城(1)

作者:张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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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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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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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8734字

刚刚进入九月,蒙绥地区已经是叶落草枯,一派萧瑟的景象。寒风中,几只老鸹泥塑一般蹲在年久失修的九台城城门楼子上晒太阳。远处隐隐传来几声枪炮声,老鸹睁了睁眼睛,又闭上了。


此刻,九台城内的县长王伯昭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心里很清楚,九台城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只要占领了九台城,就等于占领了整个蒙绥地区,打开了南下的大门。日本人这回是铁了心非要拿下九台城不可了,眼看着经营了大半辈子的九台城就要易手,王伯昭气得大骂日本人,放着好好的日本不待,偏要跑中国来,来也行啊,中国大了去了,去哪儿不好啊,可偏偏要来我九台县,还要搞什么蒙绥自治,自治个鬼!说白了就是来抢我王伯昭的一亩三分地。


骂完了日本人,王伯昭又接着骂国民党的中央军,整天耀武扬威,除了收税就是抓壮丁,没干过一样好事,这也忍了,实指望能挡住日本人,保一方平安,谁知日本人还没来呢,大部队就撤了,还美其名曰战略撤退,战略个鬼!不就是想保存实力嘛。如今就留了一个173团在前面顶着,能顶得住吗!还有那个173团团长吴天,借着抗日的名义在九台城胡作非为、搜刮民财,讹了我几万块大洋就不说了,如今又盯上了我的保安队,想让保安队替你们打头阵,没门!保安队是我王伯昭的命根子,想都甭想!


骂归骂,王伯昭毕竟不敢违抗军令,吴天的电话一个接一个,再拖下去惹急了吴天也不好办。王伯昭看了看怀表,估计时间拖得也差不多了,这才叫人通知保安队队长江崇义集合队伍。


九台城城门楼子前,保安队队员列队集合。


明晃晃的太阳下,武器装备五花八门、参差不齐,但却分外耀眼。要说王伯昭对这支保安队真是不惜血本,不但给保安队配备了一批先进的中正式和德国毛瑟步枪,还专门买了三挺捷克造马克沁机枪,还有德国m24手榴弹等等,这些武器比起日军的三八大盖和歪把子机枪来,性能一点不差,甚至还略胜一筹。当然,一百多人的保安队不可能人人都配中正式,也有不少队员使的还是汉阳造、太原造等落后武器。


保安队队长江崇义看着眼前的情景,不由得豪气冲天,他大步站上高台,慷慨激昂道:“弟兄们,本队长接到王县长手令,日本鬼子正在对173团阵地发动进攻,王县长命令我们立即增援173团侧翼!弟兄们,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保安队报效国家的时候到了”


江崇义,三十来岁,中等个儿、国字脸,长得仪表堂堂,讲义气、善交际,不但胸有城府,而且有一套笼络人心的手段,方圆百里,黑白两道少有不给面子的。大家都拿他和梁山好汉及时雨宋江比,不过江崇义自己却并不认同,在他看来,曹操曹孟德才是自己崇拜和效仿的榜样,熟读《三国演义》的他更喜欢自比曹操,“英雄当如曹孟德”时常挂在嘴上。


江崇义早年间曾当过北洋政府军官,本来仕途看好,却因为一个女人栽了大跟头,丢掉了大好前程。日军占领华北后,世道混乱、匪患横行,蛰伏多年的江崇义认为东山再起的时候到了,正好九台县县长王伯昭准备成立九台城保安队,王伯昭看中了江崇义带过兵打过仗的经历,二人一拍即合,王伯昭出钱、江崇义出力,很快,一支来自三教九流,背景不同、目的不同、价值观也不同的保安队成立了。江崇义当仁不让地当了保安队队长,成了众人的大哥。


这些人中既有虚荣好色贪慕权势的九台县富家子弟老二王直,也有从东北军退役流落九台城、嫉恶如仇的老三林奉天,还有河南逃难来的天不怕地不怕张嘴就是“奶奶个熊”的孟刚孟黑子;有屠夫出身,胆大包天、心狠手辣,动不动就是“老子骟了你”的青面兽朱大生;有老兵油子、好赌成性,绰号“万金油”的马金宝;有不善言辞当过袍哥,走哪儿睡哪儿的四川人大个子李松;有胆小懦弱的学生——眼镜儿宋晓丹;有枪法神乎其神,不知来路的“丧门星”刘金锁;有退伍老兵,无家可归到保安队当厨子的霍爷,等等等等。


说这些人是乌合之众也好,说他们是亡命之徒也罢,只要在关二爷面前立了誓,大家就是兄弟,为了兄弟情义就得两肋插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也许是他们除了痛恨日本鬼子之外,唯一共同的价值观。


江崇义一声令下,保安队准备出发。


就在这时,日军一颗打偏了的炮弹夹着尖啸声落在九台城城楼子上,“轰”地一声巨响,天崩地裂一般,城门楼子轰然倒塌,几只烧焦了的老鸹落在了地上。


保安队顿时乱作一团。也难怪这些队员,他们中除了个别人当过兵打过仗外,其他人都是第一次见识这种场面。江崇义尽管带过兵打过仗,也被吓出一身冷汗;老二王直就更别提了,他哪见过这阵势,“妈呀”一声躲在了江崇义身后。


就在大家乱作一团之时,老三林奉天吼了一嗓子:“慌什么!弟兄们,鬼子已经打到咱家门口了,你们说,咱怎么办?”


一排长兼机枪手孟刚举着一把寒光闪烁的鬼头刀,带头吼:“奶奶个熊,打狗日的”


朱大生等战士们也跟着喊起来:“打狗日的”


战士们群情激愤,誓死保卫九台城的喊声声震云霄。


江崇义稳住了心神:“弟兄们,出发”


百十来条热血男儿在江崇义的率领下,向阵地进发,此时的他们只知道要去打鬼子,却不知道他们即将面对的是侵华日军的精锐之师——山田联队。他们参加的第一次战斗将会改变保安队所有人的命运,等待他们的将是生与死、血与火、屈辱与荣耀、民族大义与兄弟情义的一次次考验……


僻静的山路上,一高一矮两个人影也在马不停蹄地赶往阵地,他们就是身为保安队副队长、被江崇义喊作“老三”的林奉天和绰号“眼镜儿”的战士宋晓丹。


林奉天是典型的东北汉子,身材魁梧、相貌威严、内质刚毅,举手投足透着一股子豪爽劲儿。此时林奉天头上冒着汗,一把扯开胸前的衣服,露出健壮的前胸:“眼镜儿,把水壶给我。”


鼻梁上架着眼镜,一副斯文模样的宋晓丹解下身上的一只军用水壶递给林奉天,林奉天伸手接过,旋即又丢回给宋晓丹:“鬼扯淡!酒壶”宋晓丹赶忙解下另一只水壶递给林奉天,林奉天狠狠喝了一口,接着从口袋中摸出一个红辣椒,丢进了嘴里:“辣子就酒,越喝越有,痛快”


宋晓丹看着他,像被辣椒呛着了似的直咧嘴:“三……三哥,都说您有四样宝贝不离身,酒壶、辣椒、钞票、还……还有枪……”林奉天笑:“咋的,又想听故事了?”宋晓丹嘿嘿笑着:“那……那是,给俺讲讲,回去俺也能跟弟兄们吹吹牛。”林奉天正要开口,前方隐隐传来炮弹的爆炸声,宋晓丹立刻紧张起来,林奉天也收起笑容:“我估摸着大哥他们已经上了阵地了,咱得赶紧走。”


林奉天刚说完,就听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二人回身望去,山路上,一队日军骑兵浩浩荡荡地飞马赶来。


宋晓丹吓得扔下水壶,“妈呀”一声撒腿就跑。林奉天一把揪住宋晓丹:“人跑不过马,跟我来”说完,林奉天捡起水壶,拉着宋晓丹一头钻进了路旁的草丛。


173团阵地上硝烟弥漫,保安队战士们被密集的炮火逼得一个个跳进战壕。猛烈的炮弹在身边不断炸响,毫无作战经验的战士们无头苍蝇般四处乱躲。


江崇义一把揪住一名乱跑的战士,大声喊:“慌什么!隐蔽”


队员们清醒过来,纷纷找地方隐蔽起来,江崇义自己也趴进战壕里,王直紧跟在他身后也翻了进来。


江崇义向伏在自己不远处的孟刚喊:“黑子,快去看看,有没有弟兄受伤?”孟刚左右转转脑袋,扯着嗓子喊:“哪个没气儿了,报上名来。”江崇义瞪起眼睛:“混蛋!怎么说话呢”话音未落,一发炮弹呼啸着直奔江崇义飞来。


江崇义惊呆了,旁边的王直也吓得呆若木鸡,千钧一发之际,孟刚大吼一声,猛然将江崇义和王直二人扑倒在地。


“轰”地一声巨响,尘土飞扬,战壕里弥漫着呛人的硝烟。


孟刚从炮灰中翻起身,惊慌地朝身下的江崇义喊:“大哥!大哥!你怎么啦?你醒醒”


江崇义脸色煞白地爬了起来:“没事,我没事。看看老二,老二……”


孟刚转身去找老二。王直被虚土掩埋了,惊魂未定的他狼狈不堪地从土里爬出,刚一缓过神来,便不顾一切地满地扒拉着找他的宝贝金表,好容易从炮灰堆里扒出金表,打开表壳放耳边听听,却发现金表没声了。怒不可遏的王直一跃跳上战壕,破口大骂:“小鬼子,我祖宗”


突然间,隆隆的炮声全部停歇下来,阵地上出现死一般的沉寂。


站在战壕上面骂娘的王直顿时惊呆了,他呆望着前沿阵地,疑疑惑惑地朝下面喊了一声:“大哥,阵地上怎么没人啊?”


江崇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不可能!你看清没有?”王直揉揉眼睛再仔细看看,确定地说:“你自己上来看嘛,别说了,连个鬼影子都没有。”江崇义立马跳上战壕,兄弟们也都跟着跳出来,大家向阵地四周看去,一时间全部犹如泥塑木雕般愣住了。


硝烟散去,阵地上,没有一个173团官兵、没有一具尸体、没有枪炮的声音,只有江崇义带领的保安队孤零零地站在空荡荡的阵地上。


173团早已不知去向,正与敌人狭路相逢的林奉天却还为173团捏着一把汗。林奉天躲在草丛里,手枪子弹上膛,目光炯炯地盯着纵马而来的鬼子骑兵,不由担忧地悄声说道:“糟了!鬼子的动作果然够快,这回可够173团喝一壶了”躲在他身边的宋晓丹紧张万分地盯着眼前的鬼子骑兵,端着盒子炮的手直发抖。


日军骑兵一个接一个策马而过,扬起的尘土犹如团团棉絮。


宋晓丹长舒了口气,正庆幸没被发现,这时,只见最后的一名小个子日本兵突然勒住了马头,呼喝一声前面的同伴,二人大声说了几句日语,接着调转马头便向林奉天二人隐藏的地方走来。


宋晓丹一下懵了,端起枪就要扣扳机。林奉天一把捏住了保险,低声喝道:“别慌!鬼子没发现我们。”


宋晓丹惶恐地盯着小个子日本兵,只见那小个子日本兵跳下战马,哼着小调,走到他二人埋伏的草丛前,解开裤子就在二人脑袋顶上撒起尿来。


小鬼子的臊尿冲脸浇下,林奉天二人强忍着动也没动一下。小鬼子尿完尿,舒爽地眯着眼,提起裤子刚要转身,不料,过于紧张的宋晓丹不小心碰倒了身旁的水壶,水壶顺着山坡“叮叮当当”地滚了下去,响声惊动了鬼子,这下,林奉天二人立刻暴露在鬼子眼前。


小个子日本兵眯着的眼一下子瞪得溜圆,他呼喝一声同伴,端起刺刀就朝林奉天刺来。几乎同时,林奉天已经突然间蹿起,一把夺过鬼子的三八大盖,顺势一个转身绕到鬼子身后,一刺刀捅倒了鬼子。


。?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