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枪雄兵重抖擞(7)

作者:周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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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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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8 09: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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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3128字

“三连欺负人!”李朝晖和肖康平几乎异口同声。


胡海潮正要开口,兵们呼啦啦全站了起来,看向门口。雷钧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顺手拖过陈小毛身后的凳子坐了上去。


胡海潮看了雷钧一眼,回头说道:“都坐下吧。开完会,你们三个都给我去禁闭室,我不想再听你们解释!”


胡海潮坐到雷钧身边,两个人都不说话。会议室里安静得可怕,兵们坐在那里,大气都不敢出,不时地有人拿眼来偷看两个主官。


“李朝晖!”沉默了好久,雷钧突然说道,“在篮球场你跟三连连长说什么来着?”


“没,没啊。”李朝晖的声音怯怯的,起身左顾右盼,满头雾水。


雷钧说道:“你不是跟三连连长说,要打就打吗?”


李朝晖这才反应过来,低下头,嘟囔了半天,谁也没听清他在说啥。


“怎么,怕啦?”雷钧问道。


李朝晖抬起头来:“连长,三连连长太欺负人了,咱九连的人又不是被吓大的……”


“行了!”雷钧抬手一挥,“我就问你,现在我带你去跟三连打架,你敢不敢去?”


兵们都一脸诧异地看着雷钧,不知道连长说这话是啥意思。李朝晖也是如此,脑子里飞快地在揣测连长到底想听什么。只有胡海潮一脸舒展,他清楚自己这个搭档葫芦里卖的是啥药。


雷钧不等李朝晖反应,一脸不屑的样子,转而说道:“李朝晖不敢,你们呢?谁敢跟我去?”


“我去!”刘良的声音,炸雷般地响起。


雷钧笑道:“没被打怕呢?你还敢去?你是以为我在开玩笑吧?”


刘良挺胸仰头:“就怕连长你不敢去!你要真敢带我们去,咱九连的人都不是孙子!”


“是吗?”雷钧问大家。


“是!”兵们呼啦全站了起来,大声回应。


雷钧的脸上灿烂得光芒四射:“好!都有种,都是爷们儿!”


胡海潮在一边说道:“你们难道都不怕犯错误?”


没人回答。他又补充道:“这次咱们要再打吃亏了怎么办?”


这次李朝晖来劲了:“吃亏了也要打,咱九连没有孬种!”


雷钧翻眼看着他:“你刚才怎么蔫了?”


兵们大笑。李朝晖不以为然:“我刚才以为连长在跟我们开玩笑!”


雷钧也差点被他逗乐了,忍着笑,板起脸说道:“我是不会带你们犯错误的,我就是想,指导员也不会答应。这架要打,但要打得光明正大,打得他们心服口服!知道三连为什么敢这么嚣张吗?”


众人屏气凝神、洗耳恭听。


“三连连老侦察连都不怕,号称一个人顶一个班,一个排顶一个连。他们牛气是有底气的,陆军常规训练科目,在二团首屈一指,在整个d师里也是数得着的先进单位!光今年,就有三个人进了军区和集团军的特种部队,刚刚师侦察营挑走了八个!”雷钧说完顿了顿,环视三十多个沉默不语的部属,接着说道,“咱们所有人加起来,充其量只能算个加强排。你们说说,咱拿什么去跟人打?”


全场鸦雀无声。


胡海潮清了清嗓子:“落后就得挨打!在他们的眼里,我们就是群残兵败将,一无是处。所以,他们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雷钧接着环顾道:“还敢打吗?”


连长和指导员一唱一和,再笨的兵,用脚丫子也能揣摩出这哥俩唱的是哪一出。说话的还是下士李朝晖:“连长,指导员,你们也不用激将了。鸟为一口食,人争一口气!”


陈小毛拍案而起:“士可杀,不可辱!”


雷钧说道:“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更贵在知耻而后勇。”


胡海潮接着说:“你们应该看出连长受了多大的委屈,三连连长当着团长的面挑衅,我们必须得接招,这也是为咱九连正名的最好时机。”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相信,在座的任何一位同志,都不可能对这种挑衅熟视无睹,当然,我们也是基于对各位的信心,才会这么有底气答应和他们对抗。我和指导员只是做了一个男人都应该做的,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雷钧说完这些,又接着说道,“差距是明显的,所以任何所谓的平等对抗的规则,对我们来说都是不公平的。我希望各位作好心理准备,他们会拉出二十个一年度的新兵,我们也要出二十个兵,常规科目,单兵对抗,整体评核!”


激情过后,兵们都冷静了下来,没有人搭腔。他们都清楚,这样的对抗意味着什么。甭管有多么的愤愤不平,终究还是要真枪实弹地去比拼。


胡海潮站起来一声暴喝:“同志们有没有信心?”


“有!”三十个人同声喊道。


“留给我们只有六天时间,是骡子是马,就看各位的了!”雷钧的眼睛缓缓地扫过每个兵的脸庞,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兵们散去,两个人都在会议室里愣愣地站着。过了好久,雷钧长舒一口气,轻声说道:“老胡,谢谢你!”


胡海潮故作轻松道:“怎么样?我这个指导员配合得还算默契吧?”


雷钧仰头无声地大笑道:“还是那句话,团长大人英明!要是尿不到一个壶里,他是不可能把咱俩凑一块儿的。”


胡海潮笑容有点勉强,转而问道:“人还关吗?”


雷钧抬手道:“你是支部书记,这事儿你说了算!”


胡海潮像在自言自语:“戴罪立功吧,对抗的时候要是掉链子,再补回来。”


雷钧说:“老胡,你是不是觉得我有点冲动了?”


“没有!”胡海潮很坚决地摇头说,“是我想得太多。”


雷钧爽朗地笑着说:“这几天,咱们伙食好好改善改善,等事情完了再找团长给咱们加给养。”


“嗯!”胡海潮笑道,“顺便让团长给你买只不锈钢的保温杯,那玩意儿摔不烂!”


雷钧脸色微红:“看来还是秦大炮比我了解你,他说得没错,你胡海潮就是一肚子坏水!”


胡海潮大笑:“有仇不报非君子!”


五、雷霆万钧


成功地调动起兵们的士气后,雷钧长舒了一口气。但冷静下来后,他还是有点儿后怕。在兵们甚至胡海潮面前,作为一连之长,连队的主心骨,雷钧不敢流露出半点底气不足的样子。他十分清楚,单挑全团的训练标兵单位,差距摆在那里,甭管同志们有多么不服气,最后还是要靠实力说话。


决定对抗的过程虽然看上去有点草率甚至自不量力,但终究是木已成舟,如今已置身风口浪尖,没法也容不得他去反悔。这件事对他、对胡海潮和对整个九连来说,都意义非凡,容不得一点儿闪失。这是他重新杀回二团后的处子秀,如果演砸了,不仅对自己的信心是个考验,更会影响兵们的士气。他并不怕输,因为结果早就注定了,但无论如何也不能丢人,这是他雷钧也是整个九连的底线。


如何演好这场戏?在这个重要关口,苦苦思索的雷钧,想到了张义。


奉命组建侦察营后,张义和他的老搭档郑少波,整天东奔西走,忙得四脚朝天,他们根本无暇顾及这个曾经和未来的搭档。心细如发的郑少波倒是往九连打过一次电话,雷钧跟他还没聊上两分钟,便听到电话那头有人炸雷般地打报告,郑少波甚至没来得及和他说再见,就匆匆撂了电话。


回到二团的这段时间,雷钧很想去找张义和郑少波取点儿经,哪怕听几句宽慰和鼓励的话,可是犹豫了几次,还是不敢打搅他们。他知道,虽然侦察营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从上到下众星捧月,跟娘不亲、爹不爱的九连比,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但越是这样,主官的压力越大,这哥俩肯定不比自己轻松。但这一次,事关荣辱,他管不了那么多了,他需要张义给自己出点儿主意。


张义对雷钧的电话丝毫不觉得意外,他的声音显得很疲惫,这让雷钧有点儿于心不忍,吞吞吐吐,心不在焉。张义倒是挺敏感,觉出雷钧的情绪有点低落,在电话那头说道:“怎么了这是?你小子这连长当得是不是憋屈了?”


雷钧苦笑道:“没有,挺好的。”


“得了吧!挺好的你会给我打电话?”张义说道。


这话让雷钧听着,鼻子有点儿发酸,一时间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张义更坚定了自己的判断,没等雷钧开口,便直言不讳地说道:“你也别骗我了,你现在的处境我清楚得很,听说你还和秦达陶铆上了?”


雷钧头皮发麻地问:“这事你怎么知道的?才多大会儿工夫!”


张义笑得没心没肺:“你也不想想我张义是吃哪碗饭的?你那儿有点儿风吹草动还想躲得过我这火眼金睛?”


“你这侦察营营长真不是盖的。”雷钧没兴致开玩笑,反问道,“你是不是感觉我雷钧是堂吉诃德?”


“谁?”张义问道。


雷钧撇撇嘴说:“我是不是有点儿自不量力?”


张义道:“你做得没错,换上我,也会这么干的!”


“谢谢!”雷钧心里暖暖的。


张义道:“我知道你在纠结什么,事已至此,想太多也没有用。你比我还明事理,肯定清楚这事对你的意义非比寻常。时间这么短,你就是让我现在在侦察营挑几个兵跟他们斗常规课目,我也没有必胜的把握。所以,你不必太在意结果,我想邱团长也不会对你们有过分的要求。”


雷钧点头称是:“我怕的是输人,影响士气,耽误大事。”


“耽误什么大事?我告诉你,不管九连的番号会不会取消,你都不可能在九连当一辈子连长!”张义说完,突然提高嗓门说道,“你小子不会又把胸脯拍得咣咣响,跟老兵们承诺了什么吧?”


雷钧道:“我当然没那么傻。但说实话,如果他们自己不愿退役的话,我倒是希望他们都有机会留下来。毕竟,我自己是经历过的……”


张义赶紧道:“理解,理解!我的意思是,不管是这次跟三连对抗,还是关乎九连的命运,你要做的是尽人事,听天命!”


雷钧道:“你说得轻巧,我跟师长和团长都承诺过,如果不能兑现,我也不可能再赖着不走了。”


“那会怎么样?”张义显然是有点儿紧张。


雷钧笑笑说:“坚守了这么多年,到头来发现自己根本不是这块料,换上是你,你要怎么做?”


“你想太多了!”张义没敢再继续这个话题,知道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便话锋一转,“秦达陶这个人不坏,只是有点儿蛮不讲理,而且自我感觉太好。骄兵必败,打蛇打七寸,你只要抓住他的弱点,并非一点机会都没有。”


“哦?”雷钧来了兴致,“你给我当会高参,支支招。只要不是旁门左道就行。”


张义哈哈大笑道:“秦达陶在侦察连当过两年排长,后来提副连才调到三连的。他当排长的时候,我是副连长,配合还算默契。可这小子心里一直对我不服气,调他到三连前,我已经提了侦察连的连长,他就逢人便说一山难容二虎,是我在排挤他。余师长当年还是团长,为了这事冒了火,拍着桌子说秦大炮你要是有本事把张义给比下去,老子就直接让你去当侦察连连长!秦大炮来了劲头,说团长你讲话要算数,我要是输了,以后只要碰见张义,就给他行礼、躹躬、让道。”


张义说到这儿就停了,雷钧听得津津有味:“然后呢?”


“然后他就输了啊。”张义笑道,“输得很惨。以他的个人素质,本来不至于这么难看。我那会儿还真有点儿发憷,担心赢不了他丢了人又丢了这个连长的位置。没想到这伙计脑子一根筋,我知道他的底细,就有意去挑他不太擅长的科目和他比,他这人不能激将,一激将就老子天下第一。那次他输得心服口服,后来碰见我,就远远地绕着走。没想到,这伙计又长本事了,把我当年对付他的这招活学活用,拿来对付你们了。”


雷钧笑道:“这个似乎有点儿不厚道。再说了,这个例子能说明什么呢?我再激将他,可还是要兵们去比啊!就现在这种状态,九连的兵们比什么都占不了上风。”


张义气得哇哇叫:“小雷,你小子也有犯傻的时候啊?还非得我把话挑明了说吗?”


雷钧皱起眉头,愣了半晌还是不知所云,便催促道:“痛快点儿,我这脑子现在不好使了。”


“好吧,我给你出主意,你小子别把我卖了就成。回头你去找秦达陶,给他戴几顶高帽子,完了就说九连跟他们比是不公平的,真要比也行,你得先跟他比。兵们比的结果算一局,你跟他比的结果也算一局……”


没等张义说完,雷钧抢着道:“他会上当吗?再说团长那边,会认同吗?”


张义反问:“你跟他比有信心吗?”


“当然有!别说跟他比,跟你比我也不怕!”雷钧话说得铿锵有力。


张义道:“那我告诉你,秦达陶肯定会同意,他这人天王老子都不怕!团长才不管你们怎么折腾,只要秦大炮答应了,团长肯定乐意。”


雷钧还是有点儿犹豫:“这事儿万一要是砸了呢?而且,咱们这好像是在算计人家。”


张义有点儿不耐烦了:“这叫什么算计?充其量只能算是个阳谋!什么叫做兵不厌诈?你不会这个,还怎么带兵打仗?再说了,是他秦大炮诈你在先!”


雷钧赶紧检讨:“我保证下次再也不跟你满嘴仁义道德了!”


“我是不爱跟你这秀才一般计较。”张义继续说道,“秦达陶并不傻,你这么干,他肯定也想得明白是什么目的。以他的秉性,不见黄河心不死,压根儿不会拿你当对手,因为他根本不了解你,只会觉得你是自取其辱。我倒是担心你这个秀才顶不住,以他的素质,没有了侦察连,在二团无人能出其右!再者,你想过没有?如果你打响头炮,你九连的那些兵再比的时候,士气肯定不一样,即使输了,也不会觉得丢人。最好的结果是一比一,兵们不仅意识到了差距,更意识到跟了一个牛气冲天的连长。往后的事,不用我说了吧?”


“好!就这么定了,等着我的好消息!”雷钧彻底打消了顾虑,他被张义撩拨得热血沸腾,恨不得马上就去跟秦达陶拳拳到肉地拼个你死我活。


张义道:“不用等,你告诉我哪天比,就是下刀子我也要到现场来为你摇旗呐喊!”


雷钧撂了电话,心潮起伏,感慨万千。吃完晚饭,他把这事跟胡海潮一说,胡海潮开心得一拳捣在双杆上,然后一边甩手一边龇牙咧嘴地说道:“你跟秦大炮比,我再拿下三连指导员,咱们说不定就是个二比一。让这孙子以后还敢嚣张!”


雷钧大笑:“行啦,给人留点儿面子,你就别掺和了!”


正如张义所料,秦达陶答应得嘎巴儿脆响。这伙计损人的功夫也是十分了得,生怕雷钧觉得自己是个软蛋,说那天原来就是打算两个连长私下比画比画的,怕团长说他恃强凌弱,怕他一个堂堂的九连连长输了以后想不开,才退而求其次让兵们来比。言下之意,他是为了顾及雷连长的面子才放弃的,既然你雷连长不怕丢人,那我秦大炮就成全你。秦大炮说这些话的时候,面不改色、心不跳,还堆着一脸坏笑。这要是换在平日,雷钧再好脾气再能忍,也得当场跟他翻脸。可这会儿,雷钧心里早乐开了花,别提有多开心了。两个人也都心照不宣地不提比什么,谁提谁气短。


这事情太有戏剧性了,雷钧回来和胡海潮一说,两人乐得几天都合不拢嘴。胡海潮并不担心雷钧把戏演砸了,他虽然没亲眼见过,但早就听说了雷钧的素质。而且雷钧比秦大炮小四五岁,体能上有先天的优势。


兵们也被两位主官的情绪感染,他们看得出来,连长和指导员一脸轻松不像是装出来的。既然连长和指导员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兵们的包袱自然也就轻了很多。那十多天的训练,也没有明显加量,仍旧是循序渐进、有条不紊。


整个九连看上去,丝毫感觉不到大赛前的紧张气氛。倒是三连那个新兵排,头几天像示威一样,出操收操都刻意绕到九连门口,把个口号喊得震天响。九连的兵恨得是牙痒痒,可连长早就发了话,不准跟他们一般计较。折腾了三四天,见九连没啥反应,秦达陶才开始觉着这样闹腾没趣了。


两个主官像约好了似的,在兵们面前绝口不提对抗的事,也没有说挑谁去参加。十天一过,兵们甚至开始怀疑对抗是不是取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