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轻装五公里(1)

作者:苗长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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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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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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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2026字

马上就要开训了,各团队士气都特别高昂,为全年的训练工作做准备,打体能基础。按新的陆军训练大纲规定,连队每周只跑一个五公里,搞一次战备拉练。其他体能项目:单杠新兵要能做到直上肓k12个,二年兵增加卷身上5个俯卧撑2分钟50次,仰卧起坐3分钟50次,单腿伸登6次以上;100米跑15秒。400米国际障碍2分30秒,还有格斗训练。新兵不能达到五公里,只跑三公里。五公里达到26分钟及格。在272师仅达到及格那是绝对不合要求的。师里和闭里比武,建制连队跑五公里,看最后一名成绩,其他项目按比例抽人,或者一个连10个人,或者20人,集体比,基本都要达到良好以上。


所以除了别的体能课目要上量,五公里这样的极限训练要求特别高,975团的连队从一开始就起码一天两个五公里,拉出来就跑一圈口老兵见了新兵就是一句话:“看你这腰细的,还没我腿粗,今天跑了几个五公里?”新兵说才两个!”


有时是空手跑,有时是轻装五公里越野,带冲锋枪一支、水壶、弹夹、防毒面具、4枚手榴弹。每一次都有人卡表,记成绩,评比出前三名、前五名、前八名。各单位都比着加班加码,不光连长、指导员带头跑,团、营领导全都要带头跑。新兵很多跑得腿脚都肿了,吐血,晕倒,发烧,一个五公里摔倒十几次,摔得爬不起来,班长老兵还要用背包带拖着跑,拉着腰带,推着,咬着牙,优秀是目的,一直跑到每个官兵跑五公里都像吃饭一样,玩着就下来了,才算基本过关。


因此一开始这个阶段的每一个五公里,不光新兵,干部都叫唤得像过生死关口。像刘建道他们这样的地方大学生干部简直就受不了了。一次五公里都不知道摔倒多少次,只听见卡表的老兵告诉他:“今天摔了9次,惨了,副连……”“今天摔了5次……继续发扬啊!”有一天霍孩儿让他带一个排出去跑,跑着跑着刘建道就找不着自己的兵了,眼睛跑得几乎看不见了。回来又让霍孩儿臭骂一顿:“跑个五公里,兵都找不着了,你说你这干部还能干什么!”


刘建道不挨熊也是不可能的。在七连,肖建军活动开了以后,动不动就跑在前面弄个十七八分钟,官兵全都望尘莫及3班长、排长们全都玩命比。像王魁、党小辉这样的训练尖子,一较起劲来,那可不是五公里,有时候跑着跑着王魁就叫一声:“别人五公里,我们一班八公里!”党小辉也会跟上喊:“我们四班十公里!”兵们拼死也得跟着班长跑,那真是极限考验。其他班长也不会示弱’五班长有一天晚上睡觉前做仰卧起坐,为他数数的兵数到730多,累得睡着了,一觉醒来听见班长还在做,做了1700多个。


刘建道在晚上的被窝儿日记中这样写道:


集合、出操、跑步、体能,这似乎成了我每天的生活,其实,我并不是不喜欢这里的生活,或许因为我已爱部队了,可是似乎这座军营并不是我的归宿。是的,不可否认,这里的天空很蓝,很瘦,甚至很透明,让人有种想要飞的冲动。我总觉得背负着某些东西在过日子,那些东西很沉,很重的,大概是一种叫做期望的东西。


我希望自己永远是个赤足在田间奔跑的孩子,跑步是我表达快乐的方式,而不是目的。为什么我非得穿上胶鞋,蹲在起跑线上等待枪响,然后朝着终点狂奔呢?当跑步变成比赛,我们才会讲究速度和弹性,讲究跑步的姿势和技巧,以便在跑步中得到好的成绩。但如果跑步只是表达快乐的肢体语言,又有什么可讲究的呢?我开始做回最基本最本质的自己,从别人的世界中慢慢消失,至少是在我这里所看到的人的世界,以个体的形式存在于一个与这里绝对安静,绝对隔绝的梦境中,然后过我自己的生活,走我自己的路,孤独着我的孤独,快乐着我的快乐……


这些话刘建道也用短信发给荻子,她回的短信还是很鼓舞人的:麸子,洗去了糟粕,留下的是精华啊!


每当学校升国旗的时刻,我想到你肯定在带着连队拼命跑五公里。有人说:经历过战场的人(痛苦也是战场)对生命和生活的态度是换了一种角度的。


于是我觉得,未来我的麸子是最好的,而我也不该是很任性的女孩子了,将来在他的面前,让自己很大气的,不然,他就像是兄长和父亲了……一开始体能训练,绝大部分新兵都累得想家,晚上站岗悄悄哭。班长老兵们咬着牙一个一个嗷嗷地熊,那种语言狠得很:“想想哭也没用,想家也没有,就学会吃大苦耐大劳,把吃苦当享受!现在吃苦,将来受益,坚持下来的就什么苦都受得了r!发烧的给片药吃吃,谁也不能躺铺板!腿可断血可流,在我们七连只要不死就得跑!”


许冲冲腿脚也跑肿了,摔得爬不起来,被战之同施加高冯飞他们像拖死狗一样拉着腰带跑,也吐血了,做梦都没想到吃这种苦。晚上在连队宿舍西边的程控电话偷偷给爸妈打电话,嗓子都说不出话来了:“爸爸……整天除了练枪就是跑步……爸爸……妈妈……我想家……快把我从这个人间地狱里弄出去吧……快点……找人打电话啊……我快要死了……”但是有一天早晨的野外五公里,许冲冲竟然跑出一个全连第七名,简直太神奇了。一班的弟兄们都没看清他怎么冲上去的,老兵们都说:“肉还没熟,就出成绩了,出怪事了!”新兵们也不服:“开始还不如我们,就那个跑步的动作,一个肩膀还在后边,跟个老鸭似的一甩一甩的,那一动是怎么跑的?吃什么营养药了吧?”


但名次是实实在在的,而且每次前8名连里绝对有奖励:少站一班岗或者其他什么周末外出一次等等。那天早晨全连是围着黑岭西山跑两圈,五公里还多,连队都是这样,凑个整数,两圈,多就多吧。都有人卡表计时。王魁有时也挺傻的,到计时的战士那儿反复验证了成绩,还是很兴奋。虽然都快达到极限了,但是毕竟强中更有强中手,100多人里能拿到前7名,那可不是开玩笑的,就是偶然,也有必然因素。王魁回来对弟兄们说妈的看来我的手气没有那么臭?许冲冲奖励晚上少站一班大门岗,留班查看也可以取消了!技术上练练,再上一上量,我们班又可以成建制参加比赛了!”


所以班里老兵们对许冲冲的目光都改变了一些,虽然有点怀疑,但一奖励也不得不崇敬,这趟回来施加高就没再搞他喊口令喊晕过去了,擦楼梯、替老兵洗衣服、刷鞋子什么的也不搞了。王魁还单独奖励他一袋方便面,算是补了一下。李雷雨当然不错,五公里基本都是前20名以内,每次都跑到十八九分钟。就是拼十公里也照样跟着班长跑到底,越跑得好奖励越多,这个兵就当得轻松了。路动马碟片他们素质差一点,有时候被老兵用背包带拖一下,推一下,这份儿苦就是吃不了也能咬牙。马碟片虽然有点嫉妒,还是借机拍了一下班长的马屁:“班长抓的我们这一批还都是不错的嘛,唐老鸭还算有潜力的!”


但毕竟大家还是表示怀疑,就跑了那么一次,平时都是倒数10名以内。副班长有时候为领导表演升国旗什么的,需要有人代替到炊事班出公差,许冲冲老想钻这个空子,还老想装病不训练从思想到各方面都跟前8名的差距太大。王魁和刘中华早晨晚上都给他在操场上加一加班,想狠挖一下潜力,从心眼里还想弄出个选手,结果测试成绩却没有一次理想的,既没有先进技术也看不出超强体力。班长们经验都很丰富,测试成绩差几秒能得第几都能算得一清二楚,刘中华悄悄对王魁说:“妈的我就是有点怀疑,就是打折也没打那么多的,下次我监督!”


这可真把王魁搞迷惑了,还真没遇到这样的情况,反复审问他:“鬼子头……吃什么药了吗?”


“没有……绝对没有……不信可以点验我的东西!”许冲冲还说,“班长,我可能那天早晨感觉不错!”


周二下午七连又集体拉到西山搞全副武装五公里。全团连队同时都在好场地搞不够用,只能轮着来,有的连队围着操场跑,有的连队拉到外边公路上跑,有的连队在操场中间或宿舍门前搞其他直上直下、俯卧撑、格斗课目。下午四点,霍孩儿命令各班排做好准备工作。老兵新兵们系装具,系鞋带,灌水壶,跑出宿舍集合。老兵和干部们的军装、作训服、迷彩服、黄胶鞋、训练鞋早就磨烂了,不论换哪一种衣服都没有好的,背囊装具一背,确实有i一种特别凶恶的感觉。老兵们和陆军学院毕业的干部们毕竟适应了,就是一天两个五公里,小伙子们跑几天很快就不当回事了。


指导员刚刚写好了连队开训动员稿,站在全连队列前,先拿着念了一遍,算是开训前的小预热,检验检验效果:“同志们:一元复始,万象更新!过去的一年,是在全体指战员努力下,以提高打贏为目标,迅速掀起爱兵习武刻苦训练高潮的一年!新的一年,我们要树立当兵打仗,服役期内打仗的坚定思想,精力向训练集中,要像完成作战任务那样完成训练任务,像带兵打仗那样带兵训练,以临战的姿态,提高信息化条件下练指挥协同、战法,磨练过硬作风,推动水平整体跃升。今年我们要表彰多批训练尖子,考学,送学,选改士官,人党,行政和物质奖励都要加强力度,向单位的训练尖子倾斜,大家要明确新年度指标要求,不怕流血流汗,努力争当训练标兵……”


效果果然不错,稿子一念完,五班长就叫喊:“指导员,有不少新举措啊,特别激动人心!今天五公里,我们五班的第一名奖励两袋牛肉面!今年的训练序幕就要拉开r,今大我就要看看我五班战士是不是一个个敢打敢冲的虎崽子!”


“五公里已经跑了三分之二的路程了,脚上肿几个泡算什么?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这点困难能难倒我们吗,弟兄们,这才是练兵的精火呢!”


连长笑嘻嘻对副连长说:“听见什么是七连的官兵了吧?你这干部再掉队,罚三个星期不许请假外出!”


官兵们全副武装嗷嗷唱着举着连旗走在路上,霍孩儿穿着快磨透的黄胶鞋,踏踏实实地走在兵们前边。回头看着有的累得脸色发黑的新战士,他们很多都穿着班长们从退伍老兵那儿要下来的旧军装、旧鞋子,很可爱。霍孩儿说今天感觉怎么样?悠着点,感觉不好可以休息一下!”


“休息?可以啊,连长,齐步换跑步吧,这也叫劳逸结合!”兵们肿着脚也嗷嗷叫“没问题,感觉很好,连长!”其实小伙子们心里都很有数,谁想装病装死赖在宿舍里不去训练的,要叫连长看见了,一把就提溜起来,管你哭得什么样儿,再不行一脚就踢出去指导员也不会客气的,练兵的精火候到了。


霍孩儿喜欢强调感觉,所以小兵们也老是感觉感觉的。连长跟兵们像饭后闲聊一样说开训以前的体能上点量是打打基础,转人全训以后正课时间就没有体能了,战术的体力从哪里来?就是体能!”


山包的刺槐和马尾松带着美丽的冰挂,山脚下覆雪的麦地间,蜿蜒的小路被兵们跑得尘土像粉末,石头都发光。全副武装的连队以班排为单位,排长班长们声嘶力竭地吼着跑起来。每人就带一壶水,喝没了不补。官兵们争先恐后,背着背囊,扛着各种黑亮亮的步兵轻武器跑在这小路上。那并不以优美为要素的跑步姿势,奋勇争先的脚步,噼里啪啦响,使这支队伍显得特别有震撼力。每两条腿撑着一个躯体,每个躯体里有一个灵魂,这里有100多个灵魂,他们在一个高度上融到一起,然后化作一股钢铁般的巨流,在崎岖的道路上,不知疲倦地奔跑向前。


许冲冲今天一开始冲得还挺猛,确实要凭实力拿个名次给班长看看似的。身上带着机枪副手应带的弹药和定型制式炸药包,跟着机枪手陈全刚,拼命地迈着步子。班长教的基础动作一着急又顾不上了,跑得有点滑稽,别的班的兵跟在他后头的直笑:“不错,许冲冲……真像一只执著的鸭子!”


“没事,紧跟我!”王魁鼓励着他,但这一次也把眼瞪大起来,起码看看到底有多大的潜力,“保持动作,别管别人看,两个肩膀尽可能都放松,步伐保持节奏,再放松一点!”


很多兵一次次摔倒又爬起来,虽然体力已经很极限了,仍然是强中更有强中手,哪个班能抢到名次非常不容易。人家七班的那个体重180斤的陈文超,通过这一段的努力,体重已经降到140斤,平时别人俯卧撑50个,他都100个。每次五公里,七班的兵就一块喊:“陈文超,加油!陈文超,加油!”这一段已经基本能跟上大家了,但胖屁股翘得还是很刺眼,有的兵在后面说:“胖子,你的屁股扭得真好看!”


陈文超却故意又扭一下:“你行?我就是为了跑得更好看!”


七班长拉下脸说扭得还不够啊。”


“谁都别叫我胖子啦!”陈文超收起屁股奔跑着叫唤。


“叫钾肥!”


一两公里以后,不少新兵又开始跟不上。马碟片、路动都脸色发青,紧咬牙关坚持,嘴皮都咬破了。刘中华和战之同他们都轮流替新兵扛一会儿武器。战之同右肩上扛着步枪,左手还提着马碟片的爆破筒,完全没有负重的感觉,简直像不知疲倦的搬运机器。他们在这样的道路上已经不知跑了多少次。


许冲冲开始出大汗以后,训练服都湿得透出来,耐力明显看出不够,脸上还想使劲,腿上却越来越沉,张着嘴大口喘着,开始往后面掉,眼看着别的班的新兵们都冲到前面。冯飞让他把定形药包拿下来,搞到自己身上。王魁也帮他把弹夹弄下来,替他背着,瞪眼紧盯不放,还是不停地鼓。


励着:“没关系,跟上我!放松一点!跟着我跑!最后冲刺我再带带你!”突然许冲冲一个前扑摔倒了,摔得挺狠,跃那儿大嘴一张,流着泪叫唤着:“班长……今天怎么胃……胃有点疼哦!”


王魁又疑惑又恼火,停下来,真想狠心再带他来个十公里。但也琢磨了一下,是不是自己跟得太紧,也让他紧张,就说:“把手榴弹袋再给我,别停下,跑不出名次也没关系,放松一点,保持点能量,达到极限以后再冲刺!”


许冲冲一听却赶紧爬起来,捂着手榴弹袋挺努力地坚持说:“不用了,班长,刚才好像一个石子在脚下绊了一下……”


施加高跑过来给他一片药。许冲冲还问:“什么药啊?”


“就口唾沫咽下去!有药就不错了,吃了胃肯定不疼了!”施加高一抬腿狠狠照屁股给一脚,推着他跑起来。并且给班长出了个主意,“我可以搞两个沙袋给他绑上,练三天,潜力肯定能逼出来!”


许冲冲听到这个很紧张,赶紧说不用不用!”


很多新兵的生死关头又到了,天天跑那么猛,还拔单杠趴俯卧撑的,都是上量的,今天这个全副武装太累了。有的接连摔到地上,真摔,手都不知道扶,一头就栽下,摔得满脸是土,口吐白沫,在地上痛苦地翻来滚去。但老兵和班长们仍然用背包带拴上再拖起来。跟师长当过公务员的王瑞也是第三年兵了,在289师真没这样跑过,小腿肚子肿得像面包,脚也肿,脸发青,喘不上气。


刘建道今天又摔了两次,每一次摔倒或者吐血,他真的都感觉到那种累死的滋味,感觉到一种和平时期的血腥气。但他知道营长、教导员都在远远的拿着望远镜监视着每个连队,监视着每个干部。营长、教导员们也会亲自跟着哪个连队跑,接受团长的监视。当然团长、政委甚至师长、政委们都在这样跑,这样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