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逆时针喂,你向谁告别?(2)

作者:刘嘉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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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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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4: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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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7344字

大概明天就能回到熟悉的世界中不用再继续过这样见不得光的生活了吧?让故事中的主角结束掉自己的生命,似乎是很简单的处理方法。麦子笑笑,他还看不到那个终点,也不想这么早看到,写完这故事,他的生活才真正地开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他想着,张大嘴吞下了一口面,还是习惯了的味道。有些习惯像是吸进肺里的尼古丁一样,越积越深,越来越沉重。电脑里老狼还在唱着,“那时候天总是很蓝,日子总过得太慢”,不知怎的,麦子今天总是想起蓝天啦、白云啦,夏季里即来即去的雨。似乎是在空屋里生活得太久了,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季节,也迫不及待地想出去看上一眼,哪怕只有一眼,他也会竭力记得更多看到的事物,无论是行人、红绿灯,还是干枯的树枝或层叠的钢筋混凝土建筑。


呼吸。


呼,吸。


如果再次踏上那片葵因为自己而向往的土地,他一定会用这种最为古老的方式来心怀感激,上帝创造呼吸是要人永远都记得自己是属于自然的一部分,很小的一部分,小到可以通过呼吸来分解。


面吃完,汤也尽了,麦子用纸巾擦去碗中残留的油污,再到洗手间用清水冲洗干净,否则,不论怎样用力,那些浑浊都只会越洗越浓。饿很久了吧,麦子自己想,懒洋洋地躺在床上,白色的床单容易让人觉得脏。躺在节能的日光灯下面,就好像自己已经躺在了拉萨的石板路上,接受温暖的洗礼,而葵呢,就一定会静静地站在他身边,不时地仰起头看看天空,觉得刺眼便用一只手遮住光。


他喜欢她的这个姿势,似是拒绝,又似是接受,心存念想,满怀希望。


也只有在这样特别的空间中才能肆无忌惮地幻想,没有任何外力的打扰,就好像中学时物理课本里经常提到的理想条件——容易催生出最为真切的本质。


不知不觉地竟睡着了,保留下来的那一部分意识紧紧地盯着灯光,仿佛那是迷宫仅有的出口一样。


“喂,麦子。”


奇怪的电话就算是在梦里也不把他放过,或许是因为在自己的虚幻空间中,电话的那一边竟开口说话了:“喂,麦子,你还好吗?”不再千篇一律,也终于能把这熟悉的声线扩展些许。


先是一惊,稳定好情绪之后轻轻地答一声:“嗯,请问你是?”


“这不重要,”对方显得十分轻松,像是把整个身体全部暴露在赤裸裸的阳光之下,暖洋洋的很舒服,也就不在乎了周围异样的目光。麦子想,他现在一定处于极度放松的状态,阳光把他的每条神经都梳理松弛,头发会把光线反射,有红色的、黄色的、还有蓝色的。“你是住在滨河路31号的307房间中吧?”


“……你。”麦子很少这样,被猜到心中某处刻意隐藏起来的秘密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不只这些,我还知道你的电话号码是1517650xxxx,虽然这么说有些画蛇添足,可我说这些是为了让你相信我。我知道你所有的一切。”


“我知道你所有的一切。”麦子不假思索地重复了一遍。


“对,没错,我甚至知道你左边大腿的内侧有一小块暗色的胎记。或许葵都不曾注意过吧?”


“你想要做什么?”他警觉起来,早该留意的,这并不只是简单的恶作剧骚扰电话,他一定有着什么样的目的,为了这个目的,才不得不做这样繁琐的铺垫。


“没什么,我说过的吧,我只是想让你相信我,好的,再见。”


“喂……”


“嘟……嘟……”


麦子挂断电话,突然被惊醒,慌忙地拿起压在枕头下面的电话来,查一下通话记录,并没有留下痕迹,是梦吧,可是内心里仍是有些惴惴不安。


连续几天过着没有时间的生活,是有些累了,看下表,还不到5点半,也只是睡着了几分钟或是十几分钟而已,如果没有梦到电话,可能会睡上更久。不过这样已经足够了,现在脑子很清醒,就像是刚刚从放满凉水的浴池***来一样。想到这里,他便换上了拖鞋,懒洋洋地撑开手臂,走到洗手间把身上的衣服脱干净,从龙头里出来的水很凉,浇在身体上不由得打起冷战来,洗了头发,又在身上涂满了浴液,凉凉地从每个冷觉神经传到脑子里。


究竟会是谁呢?就连葵都不知道自己这些日子跑去了哪里,或许是她已经习惯了麦子的不辞而别,最初的几次还疯也似的满城市找,直到某天他做完自己的事情后出现在家门口,葵才用力地抱紧了他明显颓废了的身子。再以后,也就见怪不怪了。那么,是谁呢?趁夜色摸进的旅店,若不是房卡上的地址,甚至是自己都不清楚身在哪里。


那真的只是个梦吗?


床上的电话在这时候毫无征兆地响起来,麦子怔怔地盯着屏幕上“未知号码”“归属地不详”的字眼,没有去接。过不多的一会儿又继续打来,如此反复了许多遍,像是过去的每一次一样,只要不接,就会一直打,打到没电自动关机为止。


“喂,麦子。”


匆匆地按照原本的思路结束掉故事,合上电脑,找出随身的记事本,用钢笔在上面留下些潦草字迹之后丢在电脑黑色漾光的外盖之上,换下穿着舒适的肥大短裤,再套上板式简单的牛仔裤和洁净的毛料大衣,那是他为数不多的深色衣物之一,有葵残留下的洗洁剂的味道。


好想念家,想念葵子。


他有时候会这么叫她,如果她妄图嘲笑麦子只是面粉前身的话。


那么葵子会变成什么呢,油滴?他本该笑笑,然后接着想下去,那些句子很可能会出现在下一个故事中。可麦子只是低下头系紧了鞋带,也没有仔细去想葵之后的那些事情,匆匆忙忙地带了电话钱包,分别装在右侧的衣袋中和裤子左侧的口袋里。锁好门,拿出钱包,再确定一次房卡是不是带着,习惯性的动作,不过之后他就为自己这一无用的举动没奈何地笑了笑。


只是一扇门的阻隔,他的感觉就像是从夏季一下子踏入了冬天,先是奇怪了一会儿为什么走出来还是没有看到阳光,还有就是……记不起还有什么不对劲的东西,不过,天已经黑了吧?


那怎么会有阳光呢,怎么会有呢?接下来的还是黑暗,空屋之中还有日光灯来引导,而以后,就只能依赖自己那双黑色的眸子了。


又把衣领上的扣子向上扣了一道,原来已经这么冷了,住进来的时候还不觉得,也可能是习惯了屋里面空调所带来的暖风,突然地走出来,就好像是在病床上躺了几个月的病人一样,得重新去学习走路,学习坐卧,学习生存。


好在是很快地就适应了,麦子的脸上长着一只北方人特有的大鼻子,中学的生物课上说过,人类是在同自然的长期搏斗中改变并继续繁衍的,那么这高大的鼻子,就是进化的结果。麦子想象不出来,如此高贵的器官,除去能够架起一副厚重的眼镜之外还能做些什么,也没有时间去想,满脑子里只是一句:“走,去桥那边。”


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里瞟一眼麦子,像是把他当成了背着老婆去与情人私会的惯犯。


“能快点吗?”


终于是在第4次点火之后汽车才有了最卑微的价值。“是去哪里?”


看着麦子恍惚的面容司机又问了一遍。


“桥的那边,向着铁轨开。”


“喂,我说老兄,您还真会选地方,我敢打包票,嫂子绝对不会找到那里去的,要不我给您介绍一家旅店,绝对是价格公道……”司机一边开一边滔滔不绝地说着,四只轻巧的轮子载着他们快速地穿行在夜幕下的灯光中。车子一直开,麦子的手也一直地握着衣袋里面的电话机,很多年以前的元旦,他曾丢过一部,是在挤公交车时被小偷摸走的,里面存着208个电话号码,还有许多刻意留下来的照片。


那晚好像是抱着葵哭了很久,辛苦攒下来的500多条短信就这样地轻易地装到了某个陌生人的衣袋中,如果没有丢,那么在新婚之夜他一定会一条一条地念给她听。


他在等的一直都没有出现。


过了桥,从河的这边穿行到另一边,其间过了几个短促的隧道,成角度射下来的灯光交次打在他脸上,不疼,也不痒,只是忽明忽暗的错落会令眼睛不舒服,他伸出手去遮了遮,是葵的习惯动作。


车子在夜色中穿行得很快,两边的建筑物由高渐矮,路灯也变得稀疏起来,所有的一切都沉浸在浓浓的安谧之中。边上的司机也再没有说话,只是专心地开着车,这一带的道路总有些意想不到的转弯和坡度。麦子把视线从他的脸上移开,转向了窗外,景物飞速地后退,拉长成线,消失不见。


终于,一切都暗了下来。


下车,付过钱,没有留意到司机眼中一闪而过的那丝惊异,尾灯是照不亮周围的红色。


“喂,麦子。”


随即挂掉,打开短信息:“不要担心我,过了今晚,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在城北的铁轨旁,夜色真美。”犹豫了一下,可还是按下发送,不一会儿就有了发送报告,关机。从远处传来了隆隆的火车声,强光打亮了他的侧脸,把影子投到相反的方向去。


这样,就满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