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焦赞夜杀谢金吾

作者:熊大木

|

类型:都市·校园

|

更新时间:2019-10-06 13:47

|

本章字节:6516字

焦赞与军校,进了仁和门,只见人如蚁聚,货似山积。焦赞言曰:“若非老哥放出游玩,怎么见得这般热闹去所?”军校惊曰:“汝好大胆,倘人听见,盘诘究出是三关逃军,拿去问罪,却不连累本官?”赞笑曰:“道这一声,便有何害。”忽行到酒馆面前,闻得作乐歌唱,肴馔馨香,赞曰:“可进里面沽饮三杯而去。”军校曰:“这里闹纷纷的,我等难以从容饮酒,当往城东望高楼,彼处偏僻,饮之可也。”焦赞闻他这话,遂邀军校,径往望高楼饮酒。


焦赞于望高楼饮至日色将阑,军校催趱回府,赞曰:“难得到此,望老哥多饮两杯,今晚只在此店歇宿,明日回去也罢。”军校曰:“明日本官见责,我等怎生分理?”赞曰:“无妨,我自分解,不致罪加汝等。”军校见其性急,恐嚷闹被人知觉,只得依随。直饮酒至二更方罢。焦赞不肯歇息,邀军校乘着月色,东荡西游,游到谢副使门首,听得里面大吹细擂,作乐饮酒。焦赞曰:“这个人户,好快活也。”军校笑曰:“你不消说他,此正谢金吾之家。是汝本官对头,乃当朝第一幸臣,最有威势,今领着旨,来拆滴水天波楼。汝本官回来,就为着这些事情。”焦赞先未知谢金吾之家,也自罢了,此时一知,杀心顿生。谓军校曰:“汝二人,在此等着,待我进去,结果了这个贼出来。”军校吓得战战兢兢,浑身麻了,言曰:“汝生事出来,连累我等,可速转店安歇,明早回去,本官还不知觉,不然我先回去,报知本官,定行重责。”焦赞怒曰:“汝二人要去只管去,我今定要这般行也。”二个拖焦赞转至后面墙角边,焦赞说声撒手,踊身一跃,跳入其墙,里面乃后花园也。


焦赞悄地进到厨房,家人俱在堂上伏侍饮酒,只有一个丫头在厨房,整备酒肴。焦赞抽出短刀,向前杀了,提头走进堂中,只见金吾居中坐着,乐工歌童,列于两旁。焦赞将那颗头照金吾脸上打去。金吾大惊,扑得满面是血,大叫:“有贼,众人快拿!”焦赞走向前,骂曰:“奸佞贼,你认得焦爷么?”言罢,望金吾项下一刀,砍落其头。众人见了,各自逃生。焦赞恨怒不息,一门不分老幼,尽皆杀之,并未走脱一人。有诗为证:


静中察天道,天道好循环。


妄意将人害,全家一剑食。


时夜三更,焦赞将筵中美酒佳肴饱恣一食,临行思忖:“谢金吾一家被我杀了,他乃朝廷宠臣,肯干休罢了不成?必竟贻累街坊受祸,不如留下数句,与人猜详庶不贻害他人也。”


即将血大书四句于壁。诗曰:


四水星连家下流,二仙并立背峰头。


明明写出真名姓,仔细参详莫浪求。


题罢,复从后园跳出,去寻军校不见,乃躲于城坳。过了一晚,次日清晨,逃回杨府去了。


却说巡更军卒,夜闻谢副使府中被盗,亟报王枢密知之。王钦竟往谢府视之,只见老幼,一十三口,俱皆杀死,壁上大书血字四句,乃是凶手名姓。命人抄写,进奏真宗,真宗大惊,下命王枢密,体访是事。王钦奏曰:“臣缉访得,杀死谢金吾者,乃杨六郎新招贼徒,焦赞是也。”真宗曰:“杨郡马镇守三关之地,那里有部将来此杀人。”王钦曰:“日前私下三关,带得焦赞同来。乞陛下遣兵,围住杨府搜捉,便知端的。”真宗允奏,敕令禁军,捕捉杨景,与凶身焦赞。旨命既下,禁军百十余人,领旨而行。


时六郎正与令婆计议天波楼之事,忽左右报,夜来焦赞入城,越墙入谢金吾府中,杀死老幼一十三口,今朝廷差禁军围府捕捉。六郎曰:“这个狂徒,败吾家门。”道罢,禁军一齐抢入,捉拿六郎。焦赞听得这个消息,手执利刀,一直杀入。禁军见其凶恶,放了六郎,不敢近前捕捉。六郎喝声曰:“汝生出这大祸,尚敢相拒朝廷捕耶!好好自缚,去见朝廷请死。”焦赞曰:“杀人是我本等的事,这一生也不知杀了多少,希罕砍这一十三口而已。我今把这些狗奴杀了,待与将军回转佳山寨。看有甚人来奈我何?”六郎怒曰:“汝做出逆天大罪,又说这等不法之话,今若不听吾言,先斩汝首去献。”焦赞乃放下利刀,唯唯而退。禁军复欲来捉,六郎曰:“不必汝等动手。吾自缚见天子。”六郎、焦赞,俱自绑缚,随着禁军,入见真宗。真宗问曰:“朕未有诏命宣卿,卿何私离三关,带领部将杀死谢金吾一家,应得何罪?”六郎奏曰:“臣该万死,乞陛下宽宥一时,伸诉冤苦。臣父子荷朝廷厚恩,虽九泉不忘。近因主命,毁拆天波楼一事,臣母忧虑遽成一疾,危在旦夕,惟恐死去,不得面见,而饮终天之恨。又因三关此时略安,偷投来家,视省即去。虽带焦赞同来,监守在家,谢金吾全家杀死,黑夜难明,未必便是焦赞。乞陛下再行体访,如果是的,将臣等诛于藁街,以正朝廷宪典,敢求生乎?”真宗闻奏,持疑良久,王钦奏曰:“杀谢金吾者的是焦赞,即其自将血书名姓,又可为证。乞陛下将杨景、焦赞押赴法曹,庶后人知警,而不妄为。”真宗犹豫不决。八王奏曰:“事亦可疑,岂有自杀其人,而又肯自书其名姓乎!但六郎焦赞不应私离三关,其罪甚重。特念镇守三关功绩,免其一死,别行发落。”真宗允奏,敕令法司,拟杨景等之罪。


六郎既退。王钦即遣人于法司处说,着令发配六郎等于边远凶恶地方。时掌法司正堂黄玉,与王钦最相善,依其来命,遂将杨景发配汝州,监造官酒,递年进献三百埕,三年完满听调别用。焦赞发配邓州充军。黄玉拟定,申奏真宗,真宗依拟。敕令杨景、焦赞,即日起行。又命王钦,安葬谢金吾全家尸首。王钦领旨去讫。


却说六郎闻此消息,不胜悲悼,归辞令婆。令婆哭曰:“家门何大不幸,遂致如此,倘老身有甚吉凶,谁为收敛骸骨!”六郎曰:“儿去三年便回,乞母亲休忧。且天波楼一事,儿与八王计议已定,他必保全不拆。焦赞杀了金吾,亦为朝廷除却一害,多感八王相救,不然性命难保,此又不幸中之幸也。”道罢,焦赞入见六郎言曰:“闻朝廷发配将军于汝州,又问小将为邓州军,今特来请将军回三关寨,不必汝州去也。我一生好杀的是人,今日杀了谢金吾,却不是冤枉了他此等奸佞之徒。我为朝廷除之,且不感戴,反把我来充军。然我所晓者,只是临阵擒军斩将而已,那晓得做甚军!”六郎曰:“谁敢违逆圣旨,汝且小心往邓州而去。到于彼地,伺候赦书,赦除罪名,即有回三关之时。若再玩法得罪,则望生还三关,必不可得。”言罢,王钦差解军四十余人,来赶六郎等起行。六郎先遣焦赞与解军起身去,乃辞别令婆望汝州而行。八娘九妹,直送至十里长亭而别。焦赞在半途俟候六郎,六郎既到,赞曰:“我此去不日即归三关,报与岳胜哥哥等知之,立地兴兵,来取将军也。”六郎曰:“休得胡为,我今不致于死,何消如此。汝当忍耐三年两载,即便相会,再休妄生事端,好听吾言,谨记,谨记!”焦赞笑曰:“贻累将军,前途休要埋怨,小将相报,除死便了。”言罢分别,与解军投邓州去讫。六郎与随行军人,望汝州而进。正值三秋之候,六郎途中口占八句:


浅水芙蓉花满枝,园林木落叶初稀。


何人疏懒堪为侣,到处风尘解化衣。


傍晚笛声江上起,欲寒天气雁南归。


秋来不尽生愁处,翘望孤云片片飞。


六郎吟罢,投店而宿。次日早到汝州,公人将解文投进府中,呈与太守张济看之。张济看罢,批了回文,着落军人回去。即邀六郎入后堂,问之曰:“闻将军镇守三关,威震辽邦。吾等私谓将军非封国公必授侯爵,今缘何又得发配之罪?”六郎遂将焦赞杀死谢金吾之事告之。张济甚加叹息,乃曰:“将军宁耐,此去城西万安驿,极好监造官酒,便以解京。多则一年,少则半载,朝廷必取回矣。”六郎称谢,辞别张济,竟到万安驿造酒去讫。


却说王钦遣人打听六郎已到汝州,乃请黄玉到府坐定,王钦言曰:“日前问杨景于汝州,好了他些。”黄玉曰:“何为好了他?”钦曰:“彼罪应死,圣上不欲显加其罪,而实欲暗置之于死也。”黄玉曰:“此处是险地,监造官酒关系最重,朝廷动用的物微有差池,死罪难逃。明日大人,可上一本,劾他私卖官酒,主上必怒,即赐死矣,无再生之路。”王钦大喜曰:“高见,高见,若大人不言,下官何由得知!”于是黄玉辞别不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