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作者:石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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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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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3: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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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6266字

五一节放假,雅琦打来电话,问海生假日干啥,海生原本安排回家将猪圈的粪拉出,再给家里攒点黄土,要么就帮二女拔麦田的草,也好给猪、羊攒点吃的。雅琦一问,他问雅琦有何安排。雅琦说:逛乾陵,你在县委等我,话出口还没等他回话,她已按上了电话机。海生心想这那成呢!家里活这么多,自己却去逛对不住人呀!万一让父亲知了——!可我咋能扫了雅琦的兴呢,不就逛一逛嘛,下不为例也就是了。翌日早上8时,海生在车站接上雅琦,不容分说,雅琦将他拽上西去的一辆长途车,上车便挽上他的胳膊不松劲。好在车上没一个熟人,海生前后左右齐齐查看之后,从她的臂弯里抽出手臂,伸过她的后背,直伸到她的胸前,将她的腰身紧紧地搂住。雅琦即侧脸自豪而又娇媚地偎在他的肩上。


车上了西兰公路,路边的麦田如同绿色的海洋一般。和煦的风从车窗吹进,扑在脸额上,如同一只柔柔的手在抚摸着额际。乾陵在甘泉县以西仅三十余公里,车行不足半小时即到。尽管如此之近,海生却从未去过。原因是每每回家便从唐昭陵门前过,心中便有了一代名君李世民的墓咱都看了,那个埋女皇的墓便可看可不看了,加上天天忙工作,星期天还要赶回家去干活,春游之事便从未奢望过。他们游的第一站是永泰公主墓,墓前路两边民间手工艺品排下长长的两行,有花裹肚、香包,有各色方块花布制做的手工棉背心,还有麦草编织的凉帽等。村妇们有的摆着地摊,有的在一个横的木杆上挑着,见有人过便不时地吆喝。雅琪下车后拽着海生的手,边走边看,停在一个摊位前,顺手拿起两条秀着鸳鸯图的绣花丝帕,将一条顺手塞给海生,一条装进自己衣兜里,深情地看他一眼,付了钱进了博物馆的大门。


大门两侧是展厅,中间一个花坛,花坛的一条砖铺甬道直通已掘开的墓冢。海生与雅琦看了乾陵的总的简介,然后去展厅看了那些出土的塑像碑石之类的文物,该进地宫了,雅琦拽海生一把说,咱先上墓冢顶上看去,海生尽依了她。一个偌大的墓冢,坡长少说也在三十余米,坡面上长满了多年野生的酸枣树,上顶的几条小路,却似一个绿色西瓜上的白色的花纹一般。雅琦与海生一路小跑上了墓顶,顶上竟无一人,俩人站身最高点上,向西望去,艳艳春阳之下,明媚和风之中,女皇武则天和高宗李治的合葬墓俨然一位妇人巍然躺身在绿波碧海之中,特别那一对浑圆的高耸的***,让人情趣顿生。看着世间第一女皇的墓冢,想着她伴随两代父子君王的艳史和辉惶的政绩,海生不由得感叹了一番。而此时的雅琦似乎年轻了十岁,如同一位豆蔻年华的少女一般,又说又笑,显然将这一切全没放在心里。竟拽他一把说坐着歇会。俩人坐身在墓冢背坡的阴凉处。


她将头埋到他的怀里,他将她的头扶起来说:这是在女皇的眼皮底下,雅琦说:人家女皇做鬼也要同高宗同枕而眠,做个风流鬼的!海生说:那倒是!雅琦便有了胜利的感觉,抬头在海生的脸上似咬地吻了一下,仰面在他怀里眯起双眼。海生立马低下头去,两个头一同埋在他的怀里。如此地一埋一吻,雅琦竟扭动着身子将双腿伸开来,周身的无法忍耐的样儿惊得个海生立马将她扶起来。俩人对视无奈地一笑,相偎着静坐了会儿,各自调整了一下紧张的呼吸,站起身来,手拉手慢慢步下冢坡,进了地宫。永泰公主墓由墓道、通道、天井、前墓宫等组成,墓道两则绘有青龙、白虎的头戴盔缨,身穿战袍,胸佩贴金宝剑的武士,小龛内陈列着陶俑组成的仪仗队,陶鹿和牛、羊、猪俑。后墓室一屋形石椁,中间有门,门上有环,石椁置放木棺,听说挖掘木棺时已完全腐朽,只有墓室两侧身着华丽服饰的仕女图,一个个高髻秀媚,袒胸细腰,丰臂肥臀,肩披巾帛,身着长裙,有的掌灯,有的棒杯,有的摇扇,有的端盆,有的手拿如意,有的轻举拂尘,其个个神在双目,情在面容,丰厚为体,栩栩如生,全然表现出大唐绘画艺术的发达与绝妙。看着这情态各异的仕女壁画,海生不由得想起人们常说的,唐女以肥胖为美,果然不差。缘此,他不由得想起在彬州赛球时雅琦那雪白如柱的腿,丰满浑圆而又高耸的前胸。不由得伸臂轻轻将雅琦抱住附在耳边说:你看,那个象你!一句话问得雅琦先是一愣,随之会意的回眸粲然一笑说:你看俺象侍奉主子的仕女嘛?奴家要当也要当个主事儿的,说完,媚而含嗔地一笑,海生在他的腰上用劲搂抱一下,俩人依偎着朝前走。


从地宫出来,听导游说,去女皇所葬之地梁山,有三种办法,一是继续搭车,二是骑马,三是步行。步行可经刚刚开挖的懿德太子之墓,还可顺路参观。雅琦要俩人合骑一匹马上陵,海生说:这阵趁着精力饱满,顺路踏青,岂不美哉,待会跑得人困马乏了,骑马返回何尝不可!听他言之有理,雅琦遵从了他。俩人在导游的指导下,步入田间阡陌之中。这一日虽然游客如流,可真正步行者却是寥寥无几,等步到懿德太子墓前,竟然断断续续没了几人。


看这墓道,显然是刚刚挖开,头伸进去,一股阴凉霉湿之气迎面扑来,几位游客只在墓道口向进窥视一眼。匆匆离去。见此,雅琦却似注了兴奋剂或者觉得有了什么机会一般。一跳一蹦进墓道,边小跑边喊,好凉快呀,快进来!海生只得随她而入。此墓两边的壁画,小龛内的陶俑虽少了点,但与永泰公主之墓大同小异,海生欲退出,雅琦却是拽他一把说:进!俩人便沿墓道向下走。墓道越下越暗,越过一半之后眼前成了灰蒙蒙的一片。也许是入道人员稀少之故,墓道内的阴凉越来越重,加上那一股股腥霉之味,让人周身渗凉,恍如坠入深窟之中。海生欲退,见雅琦依然独自向里走,只得紧走几步跟上去。后墓室依然是一个屋形石椁,石椁上有精美的线刻画。此时墓穴中只有雅骑和海生两个人。


海生说:这下该看好了吧?雅琦却身子一转,钻进石椁的窄道里,此道只可一人行走,海生也随之钻入。刚转过弯,雅琦一抱抱住他热唇便睹在他的嘴上,海生只觉头皮紧了,头发竖了,心中说:雅琦呀你!雅琦却离开他的嘴唇调皮地说:咱和女皇比一比!仅此一句,海生被她的胆完全震了,只得应酬似地在她额上吻了一唇说:亏你能想得出,这是在墓冢里!这样不吉利,走!说着话一把将她从窄道中拽出,沿墓道向上走。此时的雅琦,看着前后空无一人,才觉出恐怖,便几步小跑走在了海生前边。俩人一路小跑出了墓道,在外面强烈阳光的刺激下,眼前成了黑糊糊一片,便顺势坐在墓道一侧一尊被砸坏的半截石兽上。这不成了被埋葬的爱情!歇息一阵后海生有意说。天上地下,死心踏地!雅琦强辩。您难道不怕那千多年前的皇城野鬼出来报复你!海生问。这就叫生死恋,你懂嘛!雅琦说着头还自豪地一扬。


那边有人过来,海生便没回她的话,俩人起身,绕过墓冢向梁山进发。他们步行到了梁山的正面,此时展现在眼前的,是一位头北脚南,披发仰卧,山陵为其首,草木为其发,御道为其颈,东而双阙为其乳,外城南门为其足的睡美人。看着这一切,海生不由得心中一震,手拽雅琦加快了脚步。瞧这乾陵,看着已到面前,真要走,却是只走不见近。霎时俩人走得气喘吁吁,满头是汗,雅琦要歇会,海生思忖片刻说:我想了个办法,你看这路弯弯曲曲的,直走过去不就近了?雅琦说:直走哪儿有路呢?海生说:路就在脚下呀!雅琦便会意地还一个笑,俩人似乎都来了劲儿,双双站定。双眼向前,人、田、陵为一线,海生伸臂手指前方说:走,俩人便弃路直向前行。


他俩遇埂越埂,遇坎跳坎,越麦田,穿果园,过棉垅到了一个油菜田中,横七竖八的枝蔓脚下一伴,将俩人双双摔倒在油菜地中。油菜的枝儿蔓儿似一个地毡一样铺在地上,金黄的油菜花将俩人倏然埋了进去,他们的头上、肩上、背上、身上全成了花的世界,枝藤的天下。他们似乎钻进了一个花的洞中,眼前除过花,还是花;除过藤,还是藤。境生情,情生境俩人顺势在这花的海洋中滚抱一团。海生说:琦,哥不行咧!雅琦说:哥,我也不行咧!再下来便只有了急促而又慌迫的动作。象冲锋战一样,速战速决之后,俩人都抑面朝天,躺身在油菜花丛之中。


正当午时,艳艳的太阳从头顶垂直地射在面额上,温馨之中夹带着热气,加上被晒的地温的升腾,上、下的热流即刻将两个人穿透了。这就叫不走正道走邪道呀!海生有意说。三点成一线,可以用最少的时间直达目的地!雅琦说。还没到,反而倒在这儿!海生辩驳。倒了不见得都是坏事,跌倒了,爬起来,继续走,不更能体现一种精神!那咱就走吧!海生说着欲起身,被雅琦一身子抱倒,俩人又静静地躺着。太阳看我们哪!海生说。油菜花也看我们哪!雅琦说。武则天和李治同看我们哪!海生说。梁山和白云全在看我们哪!雅琦说。看就让他们看个够吧!雅琦说着伸臂将海生搂到怀里。俩人就这般静静地依偎着。


听我给你讲个故事海生低声儿说。嗯!雅琦连连点头。武则天14岁被太宗世民选进宫中为才人,美若天仙,貌盖皇城。太宗病危时,问她朕死后,卿将何如,她毫不犹豫地回答:陛下百年归天后,臣妾立誓削发为尼,以报天恩于万一。太宗殁后,则天履其诺言,出家于感业寺。出家不久,被即位的高宗李治封为昭仪。你说这则天,唐朝先期的三个皇帝中,有两个是她的丈夫,且在先皇面前忠心耿耿,在后皇面前又耿耿忠心,真乃赤诚侍奉父子两代呀!后立为皇后,参与朝政,与高宗并称二圣,中宗时,又临朝称制,立睿宗,废睿宗,自称圣神皇帝,竟改国号为周,她的周朝,上承贞观之治,下启开元盛世甭说其间政治上的风云变幻,仅此男男女女之事,也称得上千古无二了。这就是一代女皇的非凡之处!雅琦很快明白了海生此话的意图,却是有意绕开他的话题,接上说:其实当初侍奉太宗,她是真心,咱且不说政治的目的;后来侍奉高宗,那却是高宗李治死命儿缠她的呀。你说说看,世上那有皇帝去追一个女人,而这个女人不从,何况人家确确实实已出了家,兑现了自己的诺言,就说这乾陵,当初是则天女皇为自己修建的。高宗公元683年卒于洛阳,则天684年安排在梁山建陵。明显的这个陵建造时她已安排要和高宗合葬,直到公元706年,才与李治合葬于此。皇家人生前在一起,死后还要在一起,这难道还不能证明则天对高宗至深之爱嘛!雅琦感叹般说。葬在一起,又有何用,她把他的唐朝改成了自家的周,这是这女人的最终目的海生说。


你知不知这样一个故事,唐太宗有四匹烈马,无人能驯,太宗向则天如何驯导?则天对太宗说:我只要铁鞭、铁锤和匕首三样东西就能治服它。太宗问,要此何用?则天说:我先用铁鞭抽打,若不管用,再用铁锤砸,再不服,就用匕首割断咽喉。听得太宗虽心底透出一股凉气,还是为她的气度所服。这就是这个女人与一般女人的不同之处!你说呢!雅琦说着,扬起头看着海生。海生知她又在指桑骂槐,却也无言以对,只得默然前行。


俩人说着话已不自觉地面对面坐在地上。海生接上说:说的倒也是,一个武则天,一个李治,后来又一个李隆基,一个杨玉环。这个李隆基可就不如李治了,那个扬玉杯就更不如武则天。试想想,李治为了则天,竟将江山也让给了她,难道他真的是无能治国,这话我却是全然不信!而这个李隆基竟将自己以命相爱的人赐死!看来武则天是成功了,而扬贵妃却失败了,落得个马嵬坡下草青青,至今犹存妃子陵,题壁有诗皆抱恨,入祠无客不伤情了。大唐的江山也就从这面斜坡上滚到了谷底。当然,这儿咱们不谈政治,只谈爱情,何况那个杨玉环并无则天那么大的野心。杨玉环一死,才有了白居易的长恨歌中那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以及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的佳句。是呀是呀,这个武则天和后来的杨玉杯,再后来的满清的那个慈禧老佛爷比起来,她的爱情观可就高尚得多了。若还慈禧垂帘在位时,甭说象男人当皇帝一样明正言顺的有三宫六院,她若公开给自己找一个男人,一个名正言顺的男人,即就是当时的朝延大臣们有异议,到了今日,我想世人也是可以理解的。女人就是要有男人,男人就是要有女人的嘛!何况她是至高无上的!而这个慈禧却是偷偷摸摸,今天和这个偷情,明天和那个私通,后来竟然上演了和张家兄弟的丑闻。这般连自己的生活都处理不好的人,又怎么能去治理好一个国家呢!雅琦说。要说俩人此时在辩论,倒不如说是在各自抒发心怀。差也,差也,这个对内专横,对外软弱的慈禧,怎么能和圣神皇帝比呢。海生说。应该说各有所长!雅琦说。客观点,也应该这么看,不过打心眼里说,我确实非常反感慈禧这个老东西!海生说。


历史总是历史嘛,在那深宫里有许多的东西,至今谁能说得清楚呢!比如毛泽东和江青,象毛泽东那样的伟人,娶一个出类拔萃的女人还不容易嘛;为啥偏偏娶了个江青……。不谈了,这是政治,弄不好要招祸的!雅琦说着住了口。是呀,这其间的秘密,不是我们这一代人能够解开的!海生说。掏句心窝子的话,我这一生只佩服两个人。雅琦说。谁呀?海生问。武则天、慈禧太后!雅琦回答此话时,一双眼睁得圆圆地看着海生。为啥?海生真的有了惊诧。说不上来为啥!只是常觉得,咱这么小个人物,这么小个单位,这么平凡的人生,事业胜不过人家,个人的事又无能为力,自己最爱的人也无可奈何!可人家,管的是一个国家,对的是文武百官,包括政治的、经济的、对外的不知人家是咋样玩的!雅琦说着泪水便在眼内打转儿。其实人这一生,与那些人比,不如,与有些人比;不见得就是这般的悲哀!海生原本是想劝雅琦,没料到话落音却似火上浇油一般,只见雅琦如下过蛋的母鸡般红着脸说:你说说该和谁比!该和谁比!难道要我去和街上讨饭的去比!一句话顶得海生慌乱失措了,急忙伸臂搂住雅琦,雅琦顺势倒在他的怀里。


稍许的沉寂,俩人终于明白过来,今日是游乾陵,便双双起身,依然用三点一线的办法,直奔梁山而去。沿陵司马道北上,路两侧众多的文武群臣,包括神情庄严,高大雄伟的翁仲和生肖动物,翼马、华表、威严肃立。其间还有两通石碑最为有名:一通是叙圣碑,是武则天为丈夫李治所书写的颂歌,韵文骈体,典雅华丽,由唐中宗李显御笔书丹。字里行间曾被填以金粉,阳光照闪熠熠生辉。另一通是无字碑,碑高六点二米,重达九十九吨,由一块完整的巨石雕刻而成,据说武则天认为自己是女性为帝,千秋功过留待后人评说,碑石自然无字。脚踩条石拾阶而上,从八棱柱形华表、将军石人、七节碑、无字碑、六十一尊王宾石像前过。想起郭沫若先生在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来乾陵时写的:岿然没字碑犹在,六十王宾立露天,待到幽宫重启时,还期翻案续新篇的诗,这里所说的六十王宾,就是指这些断头宾客,据说这些人都是与唐王朝有亲密关系的友好邻帮和少数民族的领袖或使臣,他们前来参加唐高宗李治的隆重葬礼,唐王朝就把他们的仪表形象雕刻在这里。比起史书记载的连绵围墙,巍峨的宫殿和南北东西的飞檐点金,画栋雕梁的朱雀门、玄武门、青龙门、白虎门显然差之甚远,熟读史料的海生、雅琦对此当然不屑一顾。俩人的兴致便不约而同地定在爬山上。雅琦去售货厅买了矿泉水,饮料以及几样小吃,俩人并肩绕山道而进。到了正式爬山之时海生说:东西我全背,我再让你十米,看谁先上到顶。雅琦问:输赢咋罚?海生说:输者背上赢者,在陵顶转一个圈!雅琦说:一言为定!俩人便立马拉开距离,说是十米,少说也过了十五米,雅琦站在山坡上宣布开始,俩人便奋力爬起来。其间的戏笑呼喊,忽快忽慢,前后更换,包括半山坡上的协商休息,不用说起,只是快到山顶时!雅琦一把挡住就要超越自己的海生喘着粗粗的气附上耳朵轻声说:哥喔,我不行了认输了,你拉我一把吧。海生全然信了她之言,随抓住她一只手。此时的海生如同一头套进车辕的牛在前边拉,雅琦则如同富家小姐坦然靠坐轿车一般,拉一把走一步。他似觉得她的手似乎在向后用力;她却看见他不断地加骤地气喘和滚动额际明晃晃的汗水。眼看到山顶了,他已到了实实无法支撑的地步,她却是突然出击,甩开他的手,几步跨到他的前边。看着她已超越了他,他似乎才明白自己上了当,欲拼命去追,腿却全然不听用。待他抬头看她时,她已站身山巅向他招手说:上吧,快点上吧!他却是坐在距顶上约十米的地方,实实无法动了。见此她复下山,将他连扶带拽拉到山巅。认输吗?当俩人气喘平息坐在山巅时,雅琦问。认了,但不服!海生答。凭啥不服?你耍阴谋!这不叫阴谋,叫智慧,你懂嘛!好好好!叫智慧,我认输了!不行,要打心眼里认输!你能看见我的心吗!虽看不见,但我有的是办法,兑现,背上转!说着话雅琦撕住海生一只耳朵,迫他起身,一身子爬在他的背上。


游客中有人投来疑窦而又羡慕的目光,雅琦则有意放大声音说:男子汉大丈夫,说话要算数的!海生被逼无奈,竟也灵机一动,双手抓住她的腿的后面,用力一掂,将她背上,原地两三米直径地转了一圈,放下她说:转完了!咋转完了!雅琦爬在他背上不下来。咱不是说好在山顶转一圈嘛!这就叫一圈!这咋不叫一圈。呀!你也给我使阴谋来咧,大伙都来评评,这能叫绕山顶一圈!听她呼叫,几位同龄的游客上前凑热闹,听了雅琦的叙述,异口同声要求海生必须绕这山顶去转,被逼无奈的海生,只得在众人的笑声里,由一名游客逼着,沿山顶的外檐去转。眼看着少说也比三千米一圈的体育场还大的山顶,海生心中连连叫苦,好在雅琦在他背出她约三十米之后,嘴附上他的耳朵问:认输吗!他只得连连点头说:认了认了!她才从他背上溜下来,笑得如一滩泥一般倒在草地上。


一阵歇息之后,俩人并排站于陵巅,极目远眺,梁山北依群岭,南接秦川,东望九宗,西连翠屏,漠谷绕其西,泔水环其东,南有东西对峙的***峰为门户,乾州县城近在其下,楼房栉比,县城周围,连阡累陌的农田,葱翠鲜绿。加上村庄,道路,渠堤,如蜘似网,绵延浩瀚,真乃不可多得的风水宝地,怪道来则天将陵地选在此。俩人一阵感叹,霎时便有了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感觉。雅琦铺开报纸摆下吃食。有海生最爱吃的调好装在塑料袋中的腊牛肉和猪头肉,还有一小瓶白干,当雅琦恭恭敬敬将一杯水酒敬到海生面前时,一般热流立马堵住了海生的咽喉,他随即一抑脖子,将这杯特殊的酒和热流一并吞进肚里去。接下来海生喝白酒,雅琦喝饮料,俩人谁也不说话:同时举杯,一饮而尽。雅琦心中说:李治、则天我们同饮了!海生心中说:则天、李治我们同饮了!海生将一块蛋糕送到雅琦唇边,雅琦轻轻咬了一口心中说:高宗李治,你看见了吗!雅琦抓一片牛肉送到海生唇边,海生在口里嚼着,心中说:女皇则天,你看见了吗!


如此地坐着,如此地嚼着,如此地饮着,如此地做着,两双眼碰在了一起,眼眶中那滚动的晶莹的泪珠,倏然便射出了如同电波般的光柱,这电波的冲击之后,回射到两颗跳跃翻腾的心上,将两个人便双双击倒了。他们双双仰面躺身在草皮上。他看那湛蓝湛蓝的天,她看那如棉如絮的云;他看那飞翔的鸟,她看那展翅的鹰;他们的目光都是又痴又呆的,却似乎是又怨又恨又悲又哀又惨惨凄凄又切切痛痛的;他们似在什么也没去想,又似在天上人间,太空宇宙,地下天上,眼前未来的胡乱地想。树影从他们身子的这边移到了那边,他们依然静静地躺着;一只野雀一个猛子扎下来,一嘴衔去了一片牛肉他们也没去理。他们谁也说不清过了多长时间,她一身子坐起来说:喝,喝!他也坐起来说:喝,喝!当两句话出口又对面相互看见那泪洗的面容时;他给她边拭泪边说:咱就不能放轻松点!他的音调似要和谁吵架一般;她却也说:谁个不想轻松点,能由人吗!接下来,两张满是泪痕的脸上如同带雨的梨花一般又绽开了笑容。海生说:什么高宗李治,女皇则天,不都长眠于我们脚下了嘛!雅琦说:对呀!胡乱地去想,还不如只看眼前,这一刻过了,便不会再复回了!海生也说:对,这一刻过了,便不会再复回了,古云此日足可惜,吾辈更应惜秒阴呀!干!雅琦凄然地一笑说:高,高,你怎么把董老劝少年读书的话也用上了,但愿如此,但愿如此呀!几句调侃般的话音,俩人又开开心心一碰又一碰地对饮起来。夕阳西沉,红日衔山,晚霞布满天空时,俩人返回了甘泉县。下车之后雅琦有意问:你敢和我同去县委吗?她显然是有意的。海生则说:有何不敢,咱们走!雅琦说:别让老人家再抓住了,小心你尿到裤子上。海生说:要么我送你回家。雅琦家离县城仅三五里地。雅琦说:不必了,早早休息去吧!海生说:你也不是不敢嘛。俩人相互送一个深深地理解地笑,分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