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阴伶(1)

作者:蛇从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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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惊悚·悬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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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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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3652字

我这辈子第一次用过阴人的身份处理了一件事情,当然免不了在王八面前吹嘘一番。当然在吹嘘的时候,我把何首乌的厉害夸张了十倍百倍,把当时的情形惊险夸大了十倍,最后靠着我的聪明机智,还有双瞳的厉害,搞定了成了精的何首乌。


还好这次王八没有打击我,说我已经慢慢上路。王八还说,其实当年我照顾赵一二的时候,拼了命的学会了听弦,对付楚大,也是自己一个人,没靠人帮忙的。


我得意忘形,要把自己的眼睛给他看看,好在他面前显摆一下的时候,王八拒绝了。


王八拒绝我的时候,眼神闪过一点无奈,我也就知趣,不再提及双瞳的事情。但是我私下里,照着镜子,看着自己的两个眼睛珠子在眼眶里换来换去,觉得非常有趣,没事就拿着镜子看。恨不得把镜子都给照破掉。


王八的生意越做越大,在荆州和恩施都有生意往来。


结果他带了一个人来见我,一个扯犊子的年轻人,让我倒霉透了,想起来我就恨的咬牙切齿。


一天我在公司里睡觉,王八和一个年轻人走进来。我看他们是要谈生意的样子,连忙从沙发上坐起。王八就向那个年轻人介绍我:“老徐,我们公司的股东,大股东。”


我就向那个年轻人握手。


年轻人长得挺帅,笑眯眯的对我说:“徐大哥,我姓邓,叫邓瞳,听王总提起过你很多次,一直想来拜见你。”


我一听邓瞳是沙市口音,心里有点好感,毕竟我和王八是在沙市念的大学。又看见邓瞳才二十出头,就能自己做生意了,的确是年轻有为。


我想着我二十出头在干嘛,想起来了,还在三峡做保安,每天除了吃睡,啥都不会,不过我现在好像也是这样。


王八就和邓瞳开始开会,说一些生意上的事情,既然王八已经说了我是公司的股东,我也不好离开,就打起精神在旁边听他们谈生意,听得我无聊透顶,不停的打瞌睡。不过还听明白了邓瞳的来历,邓瞳是沙市人,家里祖传的开药铺,是沙市的世家子弟,怪不得刚从大学毕业就能做生意了,刚好是做药材买卖的,就和王八结识。


我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谈完了生意,反正他们叫醒我的时候,天都黑了。


王八做东,请邓瞳吃饭,可是刚刚坐下来,董玲的电话来了,说家里电闸跳了,要王八回去修。王八就告辞,让我陪邓瞳。


“你把单买了再走啊。”我不放心的提醒王八。


邓瞳就笑。


邓瞳在宜昌呆了几天,和我就混熟了,这小子很来事(宜昌方言:懂得人情世故),手头又大方,请我天天喝酒唱歌。老是邓瞳请客,我也不好意思,手上也没几个钱,只好去找王八借。王八摆个臭脸,我借了两次也不想求他。


一天,邓瞳笑着跟我说:“徐大哥,你手头不方便吗?”


我说:“是啊,我也跟你说实话了,我挂个股东的名头,分不了多少钱。”


邓瞳就说:“其实你身上的本事能挣钱,你自己没意识到而已。”


我一听,就望着邓瞳,“你知道些什么?”


邓瞳笑:“你个王总的事情,其实我都知道的。我家里卖药材一两百年了,也出过你们这种人。”


我偏过脑袋,又转头看看邓瞳,“你说来我听听。”


邓瞳把头凑到我跟前,“你和王总都是诡道的人,都是了不起的术士,做生意是你们拿来掩饰身份的对不对?”


这句话其实邓瞳说错了,但是这小子特别会说话,我都不忍心纠正他说的错误,于是说:“看来你真的是知道不少事情嘛,其实我比王八,不,王总厉害,我是过阴人呢,一百年才出了三个。”


邓瞳说:“啊,这样啊,我本以为王总已经是天下数一数二的术士呢,没想到你更厉害啊。”


“你把我们的事情打听的这么清楚,”我对邓瞳说,“你说吧,到底找我们图个什么?”


“你和王总一身的本事,不能就这么失传了。”邓瞳正色说,“手艺失传了多可惜。”


“原来你是想拜师父啊。”我恍然大悟,“你早说嘛,不过王总估计是不会答应你了。”


邓瞳失望之极,脸色难看,然后说有事情,向我告辞。都他妈的不问问我愿不愿意收他做徒弟。


过了两天邓瞳又到公司里来了,刚好王八临时出去有事,让他在这里等等。我就问邓瞳,“你上次说的我能用本事挣钱,到底是什么办法。”


邓瞳估计在想生意上的事情,没有听到我说话。


我就接着说:“我现在最大的本事是拉人,可是这个本事不能找人拿钱的。”


“哦……”邓瞳这才听到我说话,问我,“徐总你刚才说什么?”


妈的徐大哥现在变成徐总了,明显的这个小子看不起人嘛。我心里有气。


邓瞳就说:“其实我知道你们都会一些算术,我们荆州有个道士,也是参加过七眼泉的,他说起过你会算什么……算什么……”


“算沙。”我说。


“对,就是算沙。”邓瞳说,“这个本事厉害啊,好像还有个看蜡,都是能预见一些事情的。”


“是啊,可是这办法哪里能挣钱,”我对邓瞳说,“这个本事拿来算命我也不在行。”


“我说徐大哥就想不开撒,”邓瞳说,“非要给人算命啊,只要你能算得准,挣钱的路子多了。”


“难道算我在哪里能捡到钱?”我挠脑袋。


“差不多,就这个意思。”邓瞳给我卖关子。


“算不出来。”我老实承认,“我倒是能算出来银行有很多钱,但是我拿不到。”


“买彩票撒。”邓瞳忍不住了,“你怎么就没想过这事啊。”


“对啊。”我一拍脑袋,“我他妈的怎么想不到这上面。”


“这个算我和你入伙,你中奖了分我一半。”邓瞳给了我两百块钱。


我连忙收了,连忙去投注站去买彩票,走到一半,心里想,干脆在多买一点,于是回到公司的住处,又把自己藏在床垫下的一千多块的救命钱也拿出来。乐呵呵的跑到福彩和体彩的投注站去买彩票。


我分别看了投注站的走势图,用算沙给计算出开奖的数字。福彩的双色球是:0306071823253;体彩的七星彩是:397273。我把走势图抄了,回家用看蜡算了一遍,还是这两组数字。心里就更加有把握了。


我各买了几百注,心里乐开了花,再过几天,我就是亿万富翁了。再也不用受王八的鸟气,到时候王八这个守财奴,还不跪在我面前,求我施舍他啊,我到时候就给他脸色看,随便给他个一两千万打发他,跟打发叫花子一样。


我天天就想着自己的发财之后怎么办,几亿人民币,我该怎么花,才花的玩啊。一定要自己开个餐馆,想吃什么就让厨师做什么,再风风光光的到日本把曾婷接回来……。


我动不动就自己笑出声,王八看见了,“疯子,你不是真的傻了吧,笑些什么?”


我当然不会跟王八说我买彩票的事情,我沉得住气,我要等拿到钱了,用钱砸他。


到了福彩开奖的那天,我坐在电视机钱看结果,心里想到马上就是大富豪了,心里激动的要死,结果出来的数字根本就不是我买的号码,我买的号码只对上了两个。体彩更惨,只对上了一个数字。


我的亿万富翁的梦就此破灭。


我把手上的一叠彩票全部撕得粉碎,对着碎屑大骂:“妈的个逼的什么破算沙看蜡,有个屁用!”


“这就是穷人想金银,金银万丈深。”王八在和吃饭的时候,用筷子指着我大笑。


董玲在一旁也笑的喘不过气。


我没什么语言,我现在身无分文,还指望着在王八家里蹭饭吃,心里在郁闷,也不敢反唇相讥。


“邓瞳这小子也不地道。”王八说,“糊弄你干什么?”


“他就是看我有没有本事呗。”我叹口气说,“再让我见到他,我饶不了他。”


王八说:“你在念书的时候,到底上过课没有啊,大学物理都念到狗屁眼里了。”


“你学习也是一笔糟(宜昌葛洲坝方言:超级烂),你莫跟我扯淡。”


王八说:“薛定谔的猫,测不准原理,这都不晓得。”


“妈的我是神棍,”我忍不住王八的教训了,“又不是科学家,既然都算不出来,这些算术有什么用,还他妈的牛逼哄哄的,某些还拼了命的想学。”


“嗯哼、嗯哼。”董玲在提醒我们不要把话题说偏了。


我愤愤不平,埋头吃饭,心疼我辛辛苦苦存下来的一点钱。


门铃响了,王八去开门,一看是邓瞳两个手提满了礼物,我一看,就想去揍邓瞳这个小王八蛋,不过想归想,还真的把王八生意伙伴打一顿啊。只能当做没看见,继续吃饭。


王八看见邓瞳的这个样子,连忙问:“小邓,你这么客气干嘛?”


邓瞳把东西往地板上一放,扑通跪了下来。


这要拜师,跟王八以前看见赵一二一个德行。


王八脸色变了,对邓瞳说:“我说过很多次了,我们做生意,就是朋友,别的就算了。”


邓瞳不理,就要磕头,看样子就要喊王八师父了。


王八不知道怎么拒绝。董玲发飙了,“滚!”


我一看董玲发难,也狐假虎威,“你给老子滚!”


邓瞳估计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来拜师的,应该是什么都预想到了,就是没想到王八家里还有个母老虎。董玲指着邓瞳骂:“你走不走,你不走我报警了。”


邓瞳那里能和董玲一般见识,只好落荒而逃。董玲气愤,把邓瞳的礼物都给从阳台扔下去,跟当年曾婷的老妈郭玉一模一样的脾气。


“他们邓家在沙市的业务摊子铺的蛮大……。”王八还在解释。


董玲把桌子一拍,“吃饭!”


我三下两下把碗里的饭扒完,话也不说,就走了。让他们两口子去吵架,免得我当炮灰。


前面我说了,我被邓瞳这个小子给坑了,还不是买彩票的事情,而是邓瞳带着我去看戏,让我倒了血霉。


我从王八家里出来,到了小区的楼下,看见邓瞳把董玲扔下来摔碎的东西收捡起来,塞进小区里的垃圾房,他看见我也下楼了,一副很不好意思的表情。


我哼了一声,不打算理他,准备走了。


邓瞳却向我走过来,“徐大哥……”


“你莫找我要钱啊。”我对邓瞳说,“我听了你的日弄(宜昌方言:忽悠),现在别说吃饭,连买烟的钱都没得了。”


邓瞳就不好意思的笑,“徐师傅肯定是有本事的,只是你算术再厉害也是靠心算,哪里比得过电脑撒。”


“肯定是有更厉害的人,妈的能对付我的算术。”我听了邓瞳对我的解释,也给自己找台阶下。


“王总真的不打算收徒弟了?”


“他不会收了,”我回答,“他金盆洗手了,你到底是怎么打听到王八有这个本事的?”


“是这样的。”邓瞳说,“我们家是买药的嘛,在乡下很多小乡镇也开了分点,我和王总认识的时候,刚好在后港(湖北荆门一个小镇)新开张了一家店铺,于是请了一个河南来的草台班子,热闹一下。”


邓瞳说的我明白,现在乡下无论是红白喜事、店铺开张,都请那种草台班子来助兴,这种草台班子,全部家当都放在卡车上,然后一个面包车装人,在乡下到处游荡,跟以前老电影里的吉普赛人一样。一旦联系到业务,就到主人家,把舞台搭起来,弄几个大音箱,搞得非常热闹。


这种草台班子,一般也就是七八个人,有男有女。给主人家助兴的时候,表演几个恶俗的小品,一般都是黄色段子,再就是“知名歌星”上台唱几首歌,这些都是过场,最吸引人的就是两三个女的跳脱衣舞,作为压轴戏。


“你请草台班子店铺开业助兴,跟王八有什么关系?”


邓瞳这才把话说清楚,王八找他邓家“春茂恒”谈事情,邓瞳刚好在后港,王八就去后港找他。两个人谈完业务,王八就告诫邓瞳,他请的那个草台班子,干脆辞了算了。邓瞳当时没往心里去,送走王八后,就把这事我给忘了。


结果第二天,草台班子出了事,说是一个男演员,在台上唱歌,竟然和台下的一个有夫之妇给看上了,两人就台上台下眉来眼去,一两天的功夫,两个人竟然私奔了。那个妇女的老公当然不服气,来找草台班子的麻烦,草台班子的领班也那个老公的家人打了一顿,但是也交不出人。私奔妇女的老公就砸邓瞳新开药店的场子,邓瞳花了一笔钱请当地的地头蛇才把事情摆平。邓瞳到现在,还没有想起王八的忠告,只是自认倒霉,他家里做生意两三百年了,这种事情遇到的也不少。


不过诡异的是,过了三天,那个私奔的妇女又回来了。他的老公把私奔的妇女一顿打,结果妇女被打伤,在医院治疗,还好都是外伤,当天就回家了。妇女的老公白白戴了一顶绿帽子,当然不肯干休,准备和妇女离婚,结果发现离不成了。


因为妇女的行为举止,和从前完全变了个样子。妇女白天就发呆,挨打也不还手,也不说话。到了晚上就不同了,一到晚上十二点,就在家里唱戏,咿咿呀呀的唱。你说一个乡间的农夫,又没有什么文化,以前从来不看戏曲,怎么会突然唱戏了。这家人就认为是妇女被那个戏子给拐骗,玩弄几天,把她给甩了,妇女一定是受了刺激,精神失常。


我听到邓瞳说道这里,对邓瞳说:“如果那个女的唱的是别的就还罢了,如果是唱的《目连救母》的曲目,那就麻烦。”


邓瞳不说话,低下头,用眼角瞄我。


我突然明白了,指着邓瞳说:“你根本就不是想拜师,你是想让王八去给你解决麻烦吧?”


邓瞳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我知道王总的本事大,是真心想跟他学的,不过看来,徐大哥也、也是有本事的……。”


我对邓瞳说:“那个女的是中邪了,刚好又唱的是《目连救母》,这就真的难得搞。”


“这有什么说道?”


“《目连救母》是阴戏,”我老实的告诉邓瞳,“根本就不是活人唱的。”


邓瞳用手在额头上擦汗,“的确是的。”然后继续说下去。


那个农妇在家里唱还不够,到了中午,又跑到药店门口去唱戏,邓瞳就受不了了,这么一个疯子在药店门口唱戏,而且是唱的秦腔,我们湖北人哪里听得懂秦腔,这还是见多识广的人告诉邓瞳那个妇女怎么唱戏一口陕西腔调,而且唱得戏蛮不好,是死了人才唱的《目连救母》。


邓瞳这才想起了王八说过的话,于是打听王八的身份,才知道王八做生意之前,是湖北有名的术士。于是就腆着脸到宜昌来,找王八拜师,当然也有希望王八出手帮忙的意图。


于是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邓瞳应该是病急乱投医了,见到我一张嘴就把《目连救母》的曲目给说出来,看着我的眼神就不一样了。我知道他的意图,但是我心里对他不爽,就冷淡的说:“你既然找的是王总,就去找他算了,我没得他本事大。”


邓瞳连忙从身上拿了一叠钱出来,我估摸着有两三千块。


“这个事,你本来就该来找我,”我看着钱,“我才是专门做这个的。”心里想着,你个小王八蛋,怎么还不把钱给我。


“我知道我连累你买彩票输了钱。”邓瞳说,“我身上钱只有这么多,应该不够赔你……”


“够了够了。”我笑着说,“你带我去看看那个中了邪的妇女,我去看看情况。”


邓瞳跟我约好,第二天早上来接我去后港。我拿着钱躺在床上,心里开心的很,这是我第一次靠本事挣钱。钱来的这么容易,怪不得王八以前到处接业务干这个。


第二天早上九点,我还在睡觉,邓瞳就在楼下拼命的喊我,跟喊魂一样,烦死人。我把钱藏好,下楼跟着邓瞳上车,三个小时候到了后港。


刚好就是中午,邓瞳把车开到他的药店门口,我们没下车,我摇下车窗,看着药店门口果然有个妇女在唱戏。这个妇女身上披了一床花花绿绿的被单,当做戏服,脸上用锅灰涂的黑漆漆的,脸上还有一些红色,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涂抹上去。


那个妇女走着唱戏的台步,手也是晃来晃去,正在扯着喉咙唱戏,我仔细听了,的确是陕西腔调。我以前让方浊给我说她的家乡话,所以我知道陕西话就是这个腔调。


日头到了顶上,现在是正午的时候,唱戏的妇女就没有影子了,我再一看,妇女的床单已经拖到地上,我怎么看,都看不到妇女的脚在什么地方。


当妇女唱戏转着圈,背部对着我的时候,我看清楚了,妇女后脑勺上有一张脸,是男人的脸。我心里震了一下倒是没有做出太大的反应。倒是邓瞳啊的喊了一声,把我给吓了一跳。


“你一惊一乍的做什么?”我不耐烦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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