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穿树林，引得叶儿沙沙作响，夕阳斜照，一溪碧水映上满面愁容。

看着她依旧消沉的面容，血逝皱了眉，或许当初不该……

“你可以回峨眉！”血逝冷言道。

溪边的人怔了一下，转头望向他，轻柔黛眉微拢，嗤笑道，“回峨眉？”

血逝别开眼，若是她怨恨吵闹也罢，偏生她平静异常，倒令他心生不安甚至……愧疚？

“你有能去的地方吗？”隔了片刻，血逝终是开口问道。

“要我走？”青羽淡一勾唇，反问道，“为何要救我？”

血逝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因为她吗？”青羽想到了那片妖异的红，望向西方天际，悠悠说道，“不过是一次偶然相遇，竟能救我一命，呵，我是否该感谢她呢？”

“明日我送你下山！”血逝不再多言。

“你就不愿看见我吗？”青羽失了冷静，盯着那冷窒的背影，问了一句埋藏在心底多年的话，“你、是不是喜欢狱妖？”

血逝眉一皱，冷声斥道，“不许胡说！”

“胡说？”青羽垂头苦笑，“我真的是胡说吗？你这样冷性情之人，可对她总反常，怎能令人不生疑。”

血逝听着她的声音，张了张口，终是忍住。

“这世上已经没有令我留恋之人，没有目的，没有意义……”仰头闭眼，青羽感觉一切都空洞起来，可为何心依旧隐隐泛疼，终究是舍不得他。

夕阳的金辉柔和的裹住她，圣洁而柔美，窈窕的身姿亭亭玉立，青色衣衫随风而摆，似即将绝尘而去一般。

“我们是否很早之前就认识？”蓦地，血逝问道。

“你不记得了……”青羽转过眼，温柔展开唇角，他能如此问，她已经很满足，“还记得那年峨眉山的冰梅花开，我因一时贪玩溜了出去，却遇见了一个身受重伤的男子，一个改变了我一生的男子……”

血逝敛眉，隐约觉察到，那‘男子’就是自己。

若如此……朦胧中脑海中映出一抹娇小的身影，面容很模糊。只记得她的声音很清脆，动作很轻柔，帮他料理伤口之后又嘱托他乖乖呆着……

嘴角逸出一丝浅淡笑意，他岂能真的乖乖呆着。

那次的任务是上峨眉派盗取碧血剑，可却不曾想密室内机关厉害，又遇上绝尘师太……能逃出就已是万幸，竟还有峨眉弟子傻傻的救他。

“是你救了我？”血逝声音柔和许多，当初对卓云珠手下留情，基于最根本的原因就是朦胧中那抹身影，或许有些相似，令他一时失神。

“回去之后才听师傅讲起，说碧血剑被盗，来者是地宫夺命司血逝。”青羽眨了眨眼，低声笑道，“自那以后，我就发奋练剑，只为能出师门，能有找一日再遇见你。每次见你，你根本都不会看我一眼，我一度以为你很冷情，却没想到你根本不记得……”

“你不恨我？”毕竟他灭了她的师门。

“恨？恨又如何？”青羽叹息，眸中覆上一层薄薄氤氲，“各派不该乘人之危，这有违江湖正义，地宫本就不是善类，虽然知报复太残忍，可因你……我想恨，却无法彻底的恨！”

“难道你不想为亡师报仇？”血逝又问道。

“想！”青羽淡淡一笑，“可我没有那个能力，而……经历这么多事，我知道他们不是凡人，冥王！‘冥王’！我找他报仇？岂不是笑话！”

血逝沉默，他发觉眼前女子太……另类！就像她，妖异的另类。

“其实，她虽是妖，可很可爱，也是孩子！”血逝见她愣然，接着说道，“我只是不忍她受伤，或许这是另一种情，我愿意护着她，让她找寻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你把她当妹妹疼？”青羽的心颤动了下。

“或许吧！”血逝突然弯起唇。

青羽看着他，突然眼中滑下泪，他终于正视到她的存在，他也是会笑，也会对着她笑……

“你？”血逝见状愣了，心里划过一丝异样，待觉察时，已抬手擦去她脸上的泪。

五年了，整整五年！

青羽看着眼前男子，泪眼中又浮上笑意。

曾几何时她想提剑杀了他，曾几何时她想了结生命，曾几何时她憎恨所有的一切……

“不要让我离开，我想留下！”青羽抱住血逝，哭泣的嗓音带着一丝乞求。

垂下眼，血逝僵着身，既不推开也不拥抱。

“你要留下？”血逝轻缓出声。

“恩！”青羽坚定的点头。

“我是地宫之人，与你是正邪相对，势不两存！”血逝清冷的声音一再提醒，可心却隐隐摇动，似在期待着。

“我知道，我都知道！”青羽望进他的眼，笑的如花似月，“如今在江湖中还有能与地宫抗衡之人吗？还有要绞杀地宫的组织吗？我不愿再管江湖之事，在我眼中，你只是你，不是地宫中人，不是夺命司的司主！”

“青羽……”血逝抬了抬手，终于放在她的发上，轻拥，闻着那淡淡梅香闭了眼，“你可会后悔？毕竟我不是善人，也不能保证以后不杀人。”

“你别去，你是司主！”青羽抿唇说道，“只要你不动手，这一切都是冥王的命令，与你何干？”

血逝无声而笑，不禁一时猜测，是否所有女子都有如此狡黠一面。

“真的能放弃？”血逝抬起她的头，认真的望进那双盈水的眼。

“已经过去五年了，我就算再恨也不会针对你，火不是由你所放，师傅是自尽而亡，若说间接凶手也是墨影和冥王。师傅自小疼我，若知道……我想，她不会怪我的，再说……”青羽说着抿唇轻笑。

“再说？”血逝追问。

“最好的报复方法就是一辈子守着你，将你改教成为一个善良不杀生的人，那么冥王就失去了一大臂膀，岂不是为天下做了一件大善事！”青羽扬声笑起来，一双眼弯如新月。

“改教我？”血逝因她的话而失笑，冰冷的眸子却添了抹柔情，“若你没改教成功，反倒被我这个魔鬼影响了呢？”

“那只能是我的劫数！无可怨言！”青羽柔声低语，靠进他的怀中。

劫数，生是一劫，死是一劫，生死一命，劫难尽！（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