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萧萧拎着书包就往更衣室走，我就跟着她。她回过头来就用脚踢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好心好意来教你跳舞，你还想跟我进更衣室？太得寸进尺了吧！”

我笑着说：“我不也得换身跳舞的衣服么？”

她笑着推了我一把，不过她力气小并没有把我推多远。

“你这人啊……真讨厌……”她笑着斥责我。

实际上，那天她根本没有教我跳舞，我也没学。她只是换了一身紧身衣出来在我面前跳了两段健身操。而我就坐在地上看。她跳舞的时候浑身的任何一个部位都和协调，胸部和臀部紧绷绷的，给人一种结实的美感。后来我们俩一起骑自行车回家，我还请她吃了和路雪，然后她借给了我那本《挪威的森林》。

她把书递给我的时候还说：“百分之百的恋爱，挺有艺术感的。”

饭后，爸妈都和他们的朋友在中厅打麻将了，我就在自己的卧室里看了十几页《挪威的森林》。这个时候一个电话打来，我妈接的，说了一会儿，然后用一种异样的语调叫我：“钟阳！你的电话。”

我们家有四个电话，但是一条线，也就是说为了方便期间基本上每个屋子都安一部电话。我一听是我的，就说：“那你放下吧，我在我的屋子里接。”

我一接，黛萧萧就在电话里哭。我吃了一惊，连忙问：“你哭什么啊？怎么了？”

她哽咽着说：“我自行车丢了……我回家上楼吃饭之后才想起来还没有锁车子，然后下楼去锁就发现自行车早就没有了……回家我妈就骂我……一直骂个不停……我特别难受就自己一个人出来了……我现在都不知道我应该往哪儿去……回家又要挨她骂……”

我赶紧安慰她，我说：“你别伤心了，自行车丢了也不完全怪你，谁让北京贼太多呢？前天我还丢了一条内裤呢……”

“……什么？”她哽咽着吃了一惊。

“哦，是这样的……我的自行车座底下原本有一个擦车的布，那是专门擦车座上的灰尘的……那布就是我曾经的内裤……后来不知道让谁给偷去了，现在车座上有灰尘也没办法擦了……”

她在电话那边扑哧一声就笑了，笑罢又哽咽起来：“你……你怎么这么贫……人家正伤心呢你也不知道安慰安慰……”

我也笑了，我说：“我就是想逗你笑，我觉得你哭起来肯定不好看。”

“那有什么办法？谁让我现在就想哭呢？”

“这样吧，你现在在哪儿？我去找你，再请你吃冰淇淋，然后帮你找回自行车，成吗？”

“真的？”

“当然了。”我肯定地说。

她停顿了一会儿，说：“算了吧，我看这天好象快下雨了……你还是别来了，闹不好淋一身……”

“小case，我带两把伞不就得了……”

“那你也别来了……”

“为什么？我可以帮你找回自行车啊？”

“……你妈刚才接电话的时候问了我好多问题，我挺怕你妈的……你还是别来了……”

“你别管我妈了，她就是唠叨，其实她不管我的……”

“……”黛萧萧在那边不说话了。

我知道她默认了，于是就说：“你在哪儿？我这就去。”

“咱们学校门口……东边正数第三个ic电话亭。”

“我靠，你丫也真能跑，都跑到咱们学校去了！”

“废话……我伤心我郁闷啊……”

“那我这就去了。”

“恩，不见不散……”

我放下电话就开始换衣服，换衣服的时候我满脑子都想着黛萧萧。我还试图幻想她倒在我怀里掉眼泪的样子。然后我就要拉着她的手，和她在路边上慢慢溜达，不时地说几个笑话逗她乐一乐，然后一起过马路吃夜宵。最好她突然看见骑着她自行车的那个人，而且那个人最好是一个典型的瘦小贼，这样我就可以冲过去把那瘦小的家伙从车子上揪下来，一顿暴打。黛萧萧肯定在我旁边劝我，说别打了别打了差不多算了。我就说不行不行我今天非得抽死他！然后这小贼最好给我鼻子上来一拳，我鼻子自然就流血了。这小贼就跑了，自行车留下。之后黛萧萧就会拿出手绢来帮我擦鼻子，一边擦还一边哭着说，你看你，为个破自行车至于吗？我就得坚强点儿说，要是我自己的自行车就算了，可是问题是这是你的自行车啊？为了你我怎么着都行！然后她肯定就哭地更伤心了。

我正策划着这么一场即将发生的动人恋爱场景，我妈就突然走进了我的屋子，板着脸对我说：“你给我听清楚了，现在哪儿都不许去！在家给我写作业！”

“我作业本落麻西家了，我这不就要去取回来吗？”我瞎话张口就来。

“你少来给我来这套！你就能蒙地了你妈？每年多少帐从你妈眼皮子底下过，什么时候出过错儿？我告诉你，我没追究刚才是谁给你打的电话就算你幸运了，你赶紧给我乖乖地趴在写字台上学习了事！”

说罢，她又冲过来把那本《挪威的森林》夺了过去，发狠地说道：“不学习还看闲书！瞧你能的！”

由于我妈的强力阻挠，我最终没有走得出去家门。几分钟之后，开始下起倾盆大雨，看来黛萧萧对于天气的预测是正确的。

我坐在写字台旁边，心里有一种莫名其妙地恐慌感。我总觉得自己好象做了一件特别对不起黛萧萧的事。我答应她我要去安慰她，但是现在下起了倾盆大雨我却又不去了。我不敢想象黛萧萧会怎么想我。第二天见了面她又回跟我说什么呢？她是否会在雨里等我很长时间呢？说实话，她是一个挺好的女孩子。依我对她的了解，她会坚持“不见不散”的。所以，我没敢再想下去。

其实我觉得自己是懦弱的男人，至少在高中二年级，十七岁的我是一个懦弱的男人。我没有《泰坦尼克号》里雷昂纳多那种敢爱敢恨的勇气和可爱。

我趴在写字台上，闭上眼睛后眼前全是黛萧萧的面孔。她哭着，失望地看着我。实际上这已经不是第一个对我失望的女生了。我总是做这样的事情，不断地做，从初中到高中，这种让女生对我的勇气丧失的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在这种情况下，黛萧萧那紧绷绷的胸部和臀部似乎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力量，我完全懦弱了。

第二天上学，我花三十块钱买了一个流氓兔准备作为给黛萧萧的慰问礼物。可是她却没有来学校。下课后麻西跑来问我：“你丫昨天是不是把人家给破了？怎么人家今天没来啊？”

我给了他一拳，说：“你怎么开玩笑也不分情况啊？傻逼一个！”

麻西被我这种态度吓了一跳，他不知道我正郁闷着。

后来课间操的时候我拽住了黛萧萧班里的好友尚静，我问她黛萧萧的情况。她瞥了我一眼，说：“她病了。”

“怎么就病了呢？”

“昨天下雨，这傻丫头自己在外面淋了一个晚上……也不知道等是哪一个狼心狗肺的人……回家就病了，发烧四十度，今天早晨她给我打电话来让我帮她请假……声音特虚弱……”

我一下就傻了，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尚静很鄙视地看着我，说：“你丫的以后离人家远点儿……人家学跳舞的，隔三叉五的就要参加表演和比赛，禁不起总是得病……”

她这话的意思是只要我离近黛萧萧她就会得病似的。我当下就想跟尚静解释，可是她根本不容我解释转身就走了。我知道一切都完蛋了，解释根本没用。

黛萧萧病了一个星期，回来之后就要求老师给她换了同桌，理由是她现在坐的位置离黑板太远抄不到板书，她又因为长期要参加舞蹈练习，所以抄不到板书的话就非常影响成绩。她的理由充分，老师就给她调了。

她病好之后没有对我说什么，见了我依旧会甜甜地笑着打招呼。但是我曾经试图接近过她几次，却都从不从程度上遭到了她的婉言拒绝。她拒绝我的时候眼神是那样的坚定，仿佛她已经彻底地看清楚我是怎样的一个人似的。

直到现在，黛萧萧对我依旧是这样一个态度。而且，一下雨我就会想起那件事情，然后我就陷入到了一种难以挣扎的痛苦之中去了。也许说成是“痛苦”稍微有些夸张，但是我觉得这真的是痛苦。

我把这件事情告诉过麻西，他听罢反问我：“你喜欢黛萧萧吗？你真喜欢她吗？”

我说：“这我说不好……实际上我也说不太清楚……”

“既然你不是真喜欢她，何必为此而痛苦？”

是啊，既然我不能确定我是否喜欢她，那我为什么还要为这件皮毛的事情而痛苦呢？

我不知道，但下雨我就痛苦。

那天的阵雨下了两次，于是我在家郁闷了一天。我只是上网无聊的浏览新闻或者和陌生人聊天三分钟后开始对骂。后来又从网上下载了一部日本av片，片中女主角长地不错，只是一个劲儿的喊：“亚美碟……”

后来我总算暂时把黛萧萧的事儿给我忘了，我妈就打来一个电话，说她今天晚上有饭局不回来做饭了。

不用说，她一定是去请客了，为了她那浑身冒油的弟弟的准豆腐渣工程。

她又问我：“你爸打过电话到家里吗？”

还没等我回答，她自己就立刻说道：“肯定没有，他怎么会打电话来呢？”

我说：“对，他没有打电话回来。”

我能听见我妈叹了口气，接着她又问我：“晚上吃什么？儿子。”

“泡一盒方便面得了。”

“别总是吃方便面，方便面里有防腐剂，吃多了人就傻了……下楼去买点儿肉包子吃吧。”

我当时特别想说一声“亚美碟”，虽然后来我忍住没说，但是我还是被自己有这种莫名其妙的冲动而吓了一跳。我妈放下电话后我就发誓，我再也不会看成人片了，我也再也不会去想象什么女人会让我拉着她的手了。摆在我面前唯一的现实的即将发生的事情就是高考，而我将全力以赴地迎上去，和所有参加高考的哥们姐们同归于尽。

可当我信誓旦旦地想完了这些事情后，麻西却给我来了一个电话让我去他家。

我咳嗽了一声，说：“去你那儿干什么？是不是你妈和那个大饼子脸又在家等着我呢？”

“唉！你说的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我们昨天没有经验……我们的灯是开着的，所以别人可以看见我们……今天我们把灯关上不就得了吗？灯一关上我们就可以看见别人而别人看不见我们了……你快来吧，我一个人看可惜了。我妈出差刚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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