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柯南·道尔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8 04:01
|本章字节:11814字
梯芮萨喊道:“你真是卑鄙!是不是不相信我的女主人说的话,认为她在撒谎?”
福尔摩斯从椅子上站起来,说道:“难道你没有想跟我说的了吗?”
“我知道的已经全告诉你了。”
“布莱肯斯特尔夫人,您再好好想想。都讲出来不是更好吗?”
过了一会儿,夫人漂亮的脸上露出进退两难的神色,然后又是一脸的坚决,最后,她又陷入了沉思。她茫然地说:
“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
福尔摩斯拿起自己的帽子,耸了一下肩膀说:“打扰了。”然后我们都没再说什么,直接离开了这间起居室,走出了这栋房子。院子中间坐落着一个水池,福尔摩斯向水池走去。池中的水已经结冰了,但为了养一只天鹅,有人在冰面上凿了一个洞。福尔摩斯看了看水池,便又接着走向前面的大门。在大门旁的门房里,他匆匆地给霍普金留了一张短笺,让看门的老头儿转交。
他说:“现在还不能肯定案子是不是能成功解决。但为了证明我们这次是不虚此行,我们必须要帮霍普金办点事。不过此刻我还不能把我的计划告诉他。我看咱们现在应该去阿得雷德的办公室一趟,这是南安普敦航线的海运公司,这个公司好像就在波尔莫尔街的尽头。从英国去南澳大利亚还有另外的一条航线,但是,我们还是先去访问一下这家较大的公司。”
公司经理收到福尔摩斯的名片后,马上就会见了我们,福尔摩斯也迅速地了解了他想知道的情况。我们了解到:在1895年6月,从澳大利亚到英国的船只有一条。这条船的名字叫“直布罗陀磐石”号,这艘船是这家公司最大最好的。我们查阅了那艘船的旅客名单,找到了阿得雷德的弗莱泽女士和她的女仆的名字。现在这艘船正行驶在开往南澳大利亚的途中,可能现在已经到达苏伊士运河以南。它基本上没什么变化,只是大副杰克·克洛克成为新造的“巴斯磐石”号船的船长,这艘船两天后就会离开南安普敦。新任的船长住在西顿汉姆,过一会儿,他可能会来公司接受指示,要是我们有时间等,就能见到他。
福尔摩斯先生并没有兴趣见这位船长,只是想了解一下他的为人和表现。
在这位经理的眼中,这个船长的工作表现非常出色。船上所有的官员都比不上他。至于人品方面,他也非常值得信赖。但是不在船上时,他性情粗野、没有礼貌,脾气急躁,容易激动,但是他非常忠实,为人诚恳,乐于助人。福尔摩斯得到这些情况后,我们就离开了那家公司。我们又坐着马车来到苏格兰场。可这次福尔摩斯没有进庄园,只是坐在马车里,皱眉并陷入沉思。过了一会儿,他叫车夫把车驾到查林十字街的电报局,进去发了一份电报,然后我们又回到了贝克街。
在我们走进屋子后,福尔摩斯说道:“华生,我觉得这么做不妥。一旦传票发出,他可能没有办法搭救了。我以前曾经经历过几次这样的事情,让我明白,就因为我查出了真正的罪犯造成了比犯罪案件本身更大的害处。所以现在我明白做任何事都必须谨慎,我觉得我哄骗英国的法律胜过哄骗我自己的良心。首先,我们要对案件了解更多,然后再采取行动。”
天快黑的时候,霍普金来了。他办的事情也遇到了麻烦。
“福尔摩斯先生,在我眼中您就像一个魔术师。甚至有时我觉得您有神仙般的法力。您是如何得知丢失的银器在水池底下呢?”
“其实我并不清楚。”
“可是,是您让我检查水池。”
“你找到那些银器了?”
“是的。”
“很高兴能帮助你。”
“但是,您并没有帮我解决问题。反而使案件更加扑朔迷离了。为什么那些强盗偷了银器却把它扔进附近的水池里?他们是什么强盗啊?”
“他们的做法当然让人很难以理解。我想可能是他们并不需要银器,但是为了制造失窃的现场才拿了银器,所以他们肯定急着把这些银器扔掉。”
“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呢?”
“这不过是我的推断罢了。那些强盗从窗户里逃出后,发现这有个水池,而且冰面上还凿有一个洞,这不是藏银器的好地方吗?”
斯坦莱·霍普金大声地说:“哦,藏东西的好地方!您说得不错,我明白了!那时夜还不深,街上还有人,他们带着银器怕被人发现,所以他们把银器藏到水里,打算等没人时再回来取。这样解释才符合事实,福尔摩斯先生,我的解释比您说的这是个骗局的说法要符合事实。”
“不错,你解释得很好。毫无疑问,我的想法不符合事实,可是,你也不得不承认这些强盗再也找不到这些银器了。”
“不错,先生。能找到这些银器全是您的功劳。但是,我现在遇到了很大的麻烦。”
“麻烦?”
“嗯,福尔摩斯先生。今天上午在纽约,我们抓到了阮达尔这伙强盗。”
“哎呀,霍普金!他们的说法和你说的他们昨天晚上在肯特郡行凶肯定不一致。”
“是啊,说的一点也不一样。不过,也可能是另外三个一伙的强盗,或者是警察还没有听说过的新强盗。”
“嗯,这也是有可能的。你计划怎么处理这个案子呢?”
“福尔摩斯先生,如果不把这个案子查个水落石出,我良心不安。您能启发一下我吗?”
“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了。”
“是什么?”
“就是我跟你说的我觉得这是个骗局。”
“为什么?您凭什么说是个骗局,福尔摩斯先生?”
“嗯,你所说的确实是个问题。可我只不过是给你提了个建议。可能你觉得这种看法有些道理。你不和我们一起吃饭了?那样的话,我们再见吧,请告诉我们你的进展情况。”
晚饭过后,把桌子收拾干净后,福尔摩斯的话题又转到了这个案子上。他点燃了烟斗,穿上拖鞋,然后把脚放到温暖的壁炉前。忽然,他看了一下时间。
“华生,我觉得案子会有新的进展。”
“什么时候?”
“就在此时,就是这几分钟。我猜你肯定觉得刚才我对霍普金的态度不好。”
“我对你的判断有信心。”
“华生,你说得太好了。你应该这么认为,我们得到的情况都是我们自己弄到的,而霍普金知道的都是从官方了解的。所以我有作出个人判断的能力,但他却没有。他要把自己知道的全说出来,否则,他就是对工作的不忠实。这个案子还没有定论,我不想让他身处不利的地位,所以我没有告诉他我得到的情况,要等到我的判断被证实了再说。”
“什么时候你的判断能被证实呢?”
“就是此时。现在请你观看这场不寻常戏剧的最后一幕。”
楼梯刚有声音传过来,我们房间的门就被打开了,走进来一个非常标准的年轻男人。他高高的个子,金黄色的胡须,眼睛是深蓝色的,皮肤被热带太阳照射出那种特殊的颜色,身形矫健,这都能说明他身强体壮,手脚灵活。他走进房间,随手把门关好,然后就站在那儿不动了,两手紧握成拳,胸膛不停地起伏,能看出他尽力克制心中难以平复的感情。
“请坐,克洛克船长。你是不是收到我的电报了?”
来找我们的这位客人——克洛克船长坐到一把带扶手的椅子上,用疑惑的目光看了看福尔摩斯,又看了看我。
“我已经收到你发的电报了,还按照你的要求准时来这儿。听说你已经去过办公室了。看来我已经在劫难逃。先跟我说说最坏的结果吧!你打算怎么处置我?把我抓起来?你说吧!你总不能坐在那儿跟我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吧!”
福尔摩斯说:“华生,给他一支雪茄。克洛克船长,先抽支烟,你要控制自己的感情。我要是把你当成杀人犯,就不可能坐在这儿跟你一起抽烟了,这一点你要明白。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我,我们还可以想办法。如果你非跟我耍花招,那你就只有毁灭了。”
“你想要我怎么做呢?”
“把昨天夜里格兰奇庄园发生的凶案老老实实地讲一遍,提醒你一下,老实点、把真实的经过一字不漏地讲出来。对这个案子我已经了解很多情况了,你要是对我有所隐瞒,我就到窗口吹警哨,到那时我可就真的帮不了你了。”
这位水手沉思了片刻,然后用黝黑的手拍了自己的大腿一下。
他大声说道:“那我就试试运气吧!我相信你是个言出必行的人,我把整件事情的经过告诉你。但有一点我要先讲清楚:关于我自己,我从来没对做过的事后悔过,也没有感到恐惧,如果有需要的话,我还可以再做一次,而且我为此感到自豪。那个该杀的混蛋,他有几条命,我就敢杀他几次!但是,如果涉及夫人,玛丽——玛丽·弗莱泽,我不愿用“夫人”这个令人诅咒的名字来称呼她。为了她美丽的笑容,我宁意付出生命。每当我想到这件事让她陷入了困境,我的心里就不安宁。可是,可是我也是束手无策啊,先生们,我把我的事情讲给你们,也请你们站在我的立场帮我想想,还有其他的解决办法吗?
“要我从头讲起。你好像已经全知道了,所以我猜想你知道我们是在‘直布罗陀磐石’号上相识的,那时她是旅客,我是大副。从那时起,她就成了我心里唯一的人。在途中相处的那些天,我对她的爱越来越深,有好多次,我在夜里值班时在黑暗中跪在甲板上,亲吻着甲板,就是因为她从那儿走过。她跟我没有特殊的交往。就如同普通女士那样对我,但是我对她毫无怨言。对她来说我只是一个普通朋友,只是我单恋着她。我们分别时她依旧是一点留恋也没有,但是我却不能像以前那样洒脱。
“在我第二次航海归来后,得到了她结婚的消息。当然,她有权跟自己所爱的人结婚。爵位、金钱,她有权享受这些。我觉得她生来就应该享受美好和高贵的生活。所以,我也并没有为她的结婚感到难过,我不是个自私的人。我反而替她感到高兴,这是多么好的运气,躲开了一个一无所有的水手。我是这样深爱着玛丽·弗莱泽。
“没想到我能再次遇上她,自上次航行结束后我被提升为船长,因为新船还没下海,所以我和我的水手们不得不在西顿汉姆停留两个月。有一天,我走在乡间小路上,遇到了伺候她的老女仆——梯芮萨·瑞特。从梯芮萨口中我得知了她的遭遇和她丈夫的一切。先生们,我跟你们讲,听到这些我简直要被气疯了。那个酒鬼,连舔她鞋跟都不配,居然敢动手打她。后来,我又见了梯芮萨一次。还见到了玛丽本人,在第二次见到她后,她表示以后不想再与我见面了。后来我接到在一周内出海的通知,于是我决定在出发前见她最后一次。梯芮萨之所以经常不遗余力地帮助我,是因为她也像我一样深恨着那个混蛋。梯芮萨把她们的生活习惯透露给我。玛丽总是在楼下自己的小屋中看书看到深夜。昨天夜里我轻轻地来到她的窗前。开始的时候她不肯把窗户打开,我知道她在内心深处还是爱我的,她不忍让我晚上在外面挨冻。她小声对我说,让我拐到房子正面的落地窗,我拐过去时看见那扇落地窗没有关,于是我走进餐厅。她又一次讲了让我感到愤怒的遭遇,那个禽兽如此虐待我的心上人,我又一次咒骂了他。先生们,我和玛丽就只是站在窗户后面,我们是清白的,上帝作证,此时那个禽兽像疯了一样冲进来,他用肮脏的话骂着她,还举起手中的棍子朝她脸上打去。我跳过去抓住壁炉上的通条,和他殊死搏斗。您看我的胳膊,他第一下就打在了我的胳膊上。然后轮到我还击了,我像打烂南瓜一样就把他打死了。你认为我后悔了?
“我没有后悔,昨晚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更重要的是,如果我不打死他,他就会把玛丽打死,我不能把玛丽留在一个疯子身边。就这样,我把他杀死了。这是我的错吗?先生们,如果是你们遇到这种事会这么做呢?
“他打玛丽时,玛丽尖叫了一声,被梯芮萨听到了,她从阁楼里下来。我打开餐具柜上放着的那瓶啤酒,让玛丽喝了点,因为她已经被吓得半死了。我也喝了一口啤酒。梯芮萨没有慌乱,我们俩想出了这个办法,我们把现场弄成如同强盗杀人一样。梯芮萨一遍遍给玛丽叙述着我们编造的故事,我爬到壁炉上割断铃绳。然后把玛丽绑在椅子上,还把那条绳子的一头磨成那样,否则,强盗爬上去割绳子会让人怀疑的。最后我又带走了一些银器,造成庄园遭劫的假象。我们约好在十五分钟后报警,然后我就离开了。我将那些银器扔进水池里,就去了西顿汉姆,我觉得这是我平生干的最大快人心的事。这就是事实的经过,福尔摩斯先生,您会不会让我偿命呢?”
福尔摩斯没有说话,只是抽着烟。然后他走到克洛克船长面前,握住了他的手,说道:“刚才你所说的就是我推断的那样。我知道你说的全是实话。我想能从墙上的推盘够到铃绳的也只有杂技演员和水手了,留在椅子上的那个绳结只有水手会打。这位夫人只有一次航海经历,也就只有那次才能接触到水手,她极力地掩护这个水手,能证明这个水手的社会地位与她相同,也能看出她爱这个水手。只要我掌握了正确的线索,找到你就不是难事。”
“我原本以为警察永远都识破不了我们的计谋。”
“我相信那个警察永远找不到真正的答案。克洛克船长,虽然你是在严重的挑衅下才杀人的,但是事情的结果是非常严重的。你的行为是否完全合法我还不能肯定。这些要由大英帝国的陪审团来决定。但是我非常同情你,所以你可以在二十四小时内离开这里,我保证不会有人阻拦你。”
“这样就能没事了?”
“我保证不会有事。”
克洛克的脸气得涨红。
“身为一个男人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对法律我还是稍有了解的,我知道如果我逃跑的话,玛丽就会被当成同谋拘禁。您觉得我能让她一个人承担后果吗?您想错了,福尔摩斯先生,他们怎样处置我都没有怨言,但是看在上帝的面上,请您救救玛丽。”
福尔摩斯第二次握紧了克洛克的手。
“我只是想考验你一下,你又一次经受住了考验。但是,我要为这件事承担很大的责任。我给过霍普金一些启示,要是他不善于思考的话,那我就不管了。克洛克船长,我们要依照法律,适当给予裁决。克洛克船长,你是罪犯。华生,你现在是英国的一位陪审员,你做陪审员最合适不过了。我就是法官。陪审员先生们,刚才你们已经听取了犯人的证词。你们认为这个犯人有没有罪呢?”
我回答道:“法官大人,无罪。”
“人民的回答就是上帝的答案。克洛克船长,你可以走了。只要法律找不到其他的受害者,我保证你不会有危险的。一年以后你再来找这位女士,但愿你们的未来能对今晚的判决作出一个正确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