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得不算美，既不温柔，也不贤淑，更没有新时代女性的半分优点，在沈宁远面前，她就是一个狗腿子。除了比较听话，还真找不到一点优点。

但说句真心话，她此时此刻最想做的是就是拿上房产证，指着上面的名字告诉他们，这房子，是她秦曦的，是她用她娘的钱买的！

沈宁远这么些年住在她这儿，完全就是吃软饭，他就一软蛋！

这想法的确十分恶毒，未来，不，在她死之前，她绝对会把这事处理得干干净净的。

屋外再也没有任何动静，这也很正常，沈宁远是个人来不会给自己难堪的人。

其实这栋房子里每一个门上的钥匙，他都有，只是他不愿意干这样的事，他沈远宁远拉不下这脸。

秦曦侧过身去，把沈宁远平常睡的那个枕头抱在怀中。

上面的味道是沈宁远的，淡淡的，跟他这个人是很明显的反差，沈宁远这个人的存在感一直很强烈，他从来不会让人觉得他是淡淡的。

过去每次他一回沈家大宅，晚上她就抱着这枕头哄自己入眠，可如今，这味道也不能令她心安了。

第二日是周末，对于秦曦这个无业人员来说，这日子没什么特别。

只是早上起来，她居然看见沈宁远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秦曦当然知道沈宁远周末不用去公司，但他难得地居然没有回沈家，也不奇怪，他要是今天还要回去，昨天晚上又何必回来。

只是，他居然安然地坐在那里看报纸！

以前秦曦总是取笑他，居然会热爱这一老年活动，要知道，现在有几个年轻人还会看报纸的啊！

当然，不敢真正取笑，总是带点连她自己都恶心的讨好的笑容。

秦曦在桌边坐了一会儿，发现自己无事可干。

沈宁远也没提昨天晚上的事，于是她脑子又转不过弯来了。

发了一会儿呆后，秦曦再次看向沈宁远，他手中的那份报纸已经翻到最后一页了。

“沈宁远，我们结婚吧！”

这是她昨天晚上想了一晚上的结果。

姓沈的让她如此不痛快，她也要让他不痛快。

沈宁远把视线从报纸移到秦曦身上，她这次难得地没有孬到不行别开眼，而是正面迎视他的目光。

“你在想什么？”沈宁远的眼睛在秦曦的脸上停了会儿，最后皱着眉头吐了一句。

秦曦淡笑，想让一切看起来稀松平常。“想跟你结婚。”

真心真意，她一直想要有一个世纪婚礼，穿着洁白的婚纱，从红毯的那头，缓缓走向那样爱着的那个人。

“为什么你会突然有这个想法？”

“也不是突然啊，我们都认识这么多年了，我也不小了，是该结婚了。”

秦曦的话让沈宁远沉默了下来，这个男人沉默的时候很可怕，别人都没法知道他在想什么。

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更可怕的是他沉默之后说出的话。

“不行。”

好吧，第一计划失败。

秦曦自己也说不清这心头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提了一口气。

这个答案是她早已料到的，但真正听到从沈宁远的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她的心，还是无法抑制地揪痛了一下。

不再看沈宁远，秦曦把脸转了个向，看着落地窗，这房子是她选的，当初就是看中那么一大块的落地窗，无论白天或是晚上，从这里看出去，总是能看到很远的地方。

远……更远。

“那就分手吧！”

各自沉默了片刻，秦曦开口。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着，秦曦发现，在沈宁远面前，她越来越艰难了。

回答秦曦的仍是沉默。

片刻后她听到了脚步声，再眨了眨眼，沈宁远就立在了她前面。

“你哪儿不舒服？”

秦曦昂起头，讥诮一笑：“我哪儿都挺舒服，很抱歉，让你不舒服了。”

如果真让你不舒服了，她……很高兴！因为，这正是她本意。

“这几天家里的事是有些多，抱歉，等过完这阵子就好了，你别想太多。”

沈宁远嘴上说着抱歉，但他的眼睛里，秦曦看不到丝毫歉意，他的眼神里透露出来的是困扰，她说结婚，所以他很困扰。

不得不说，沈宁远这男人，拧着眉的时候也是帅到不行，每每秦曦看着都会忍不住叹息。

她怎么就那么爱他呢？

秦曦没有回答沈宁远是不是想太多的问题，而是迅速换了个话题。

“我想出去走走。”

趁着还活着的时候。

自己要是再这么跟沈宁远说下去，肯定会露馅，因为，满满的，完全忍不住的，全是委屈，全是不甘。

她那么死心塌地地好好爱着一个人，只是想这样而已，为什么这样也不行？

秦曦的喉头哽住，如同塞了块寒铁进去，一丝丝的力气，慢慢被剥夺。

可她还是忍着，努力地忍着，睁大着双眼，从沈宁远的脸上，移向他的脚尖，然后就一直盯着他的鞋尖看着。

秦曦，不可以哭，你不可以哭！

“好，等过几天我把手边的事交代一下，我们一起去旅行。”

沈宁远扭头看了看秦曦。

秦曦的这种表现，在他看来，或许只是看了本悲伤的，或者是部狗血的电视剧，抑或是身边的哪个朋友的故事，让她有些欲罢不能。

在他跟秦曦在一起的那么多年里，偶尔，有那么几天，秦曦就像丢了魂似的，跟大姨妈无关，跟安全期无关，具体跟什么有关，他也猜不透。

可是沈宁远的语气却令秦曦莫名烦躁。

她所说的出去走走，是指她一个人，随便去哪儿也好，只是她一个人。

跟他无关，跟旅行无关。

跟他在一起的这几年，几乎耗尽了她所有力气，她想抽出那么几天时间，最后为自己活几天也不可以吗？

“不用了，你那么忙，我自己去就好了。”

秦曦皱着眉拒绝，心里暗骂自己虚伪。

要真不乐意，直接拒绝不就好了。

秦曦的这话一说出口，沈宁远才意识到，秦曦这次抽风，似乎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来得严重。

因为以为秦曦犯抽的时候，只要沈宁远一示好，她立马就狗腿了。

他这次都丢了这么大一枝橄榄枝给她了，她怎么还不肯接？

沈宁远想着，右手已经贴上了秦曦的额。

“你到底哪里不舒服？”

沈宁远的手贴上秦曦的额头的时候，秦曦把头偏了偏。

正是这个举动，终于把耐心一向很好的沈宁远给惹毛了。

“秦曦！”

沈宁远脸色一正，秦曦的心神立马一凛。

这几乎是条件反射，下意识的反应。

等到秦曦自己回过神来之后，她才觉得自己不应该再这么下去了。

所以她朝沈宁远吼：“我心情不爽行不行！我想去放松下行不行！我想去过几天没有男人的日子行不行！你就当我脑袋有病行不行！”

秦曦一连几个行不行，把沈宁远彻底给镇住了，不光是沈宁远，就连秦曦自己都被自己给镇住了。

“你是在为封颖的事不高兴？”沈宁远皱眉。

秦曦学他平日里的样子，冷笑一声：“你又不是第一次跟封颖吃饭。”

不是封颖还会是王颖、赵颖……总之，沈老太太的想法是，不要是她秦曦就好。

沈宁远每次回老宅那边，甚至是跟沈老太太安排的各种以相亲为目的的饭局，从来都没瞒过秦曦。

沈宁远一直认为自己这做法挺妥当的，他跟秦曦在一起，也算是做到了相对真实，只跟她一个人谈恋爱，只跟她一个人亲吻，只跟她一个人缠绵。

他从不认为自己跟他奶奶介绍的女孩子一起吃个饭或者喝杯咖啡有什么见不得人，在他眼里，那些都是为了应付他家老太太，他的身体与心，都忠于秦曦。

“那你是因为我拒绝跟你结婚不高兴？”

沈宁远的眼睛灼灼地盯着秦曦，似乎认定这就是原因。

秦曦本来都已经张嘴，准备反驳说不是了，可看到沈宁远如此眼神之后，一时间竟觉心灰意冷起来，索性闭了嘴巴，不说话，当是默认了。

“秦曦，我拒绝不代表我不爱你，我奶奶她……你是知道的，我也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我奶奶都这个年纪了，上次医生给她做身体检查的时候，特地嘱咐过我们，让我们不要刺激她，这些我都跟你说过。”

心灰意冷！

秦曦一时间只能想到这四个字，是，这些她知道，她全都知道，他什么事都不瞒她，什么事都会告诉她。

可天知道，她为什么要知道这些事，为什么她要装圣母？她明明讨厌那个老太婆讨厌得要死，为什么还要去做讨好她的事，明明她所有的讨好，那老太婆都不领情，她做与不做又有什么区别。

秦曦的沉默，让沈宁远误以为是软化。

沈宁远也知道她为难，见她神色黯然，不禁心思一软，把人拥入怀中。

“秦曦，我们的日子还长着，我会娶你的，一定会娶的，但不是现在。”

嗬！

秦曦觉得吸进肺里的气，每一丝都是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日子还长？

她的日子要怎么长下去？她活不过那个老太婆了，她又要拿什么去换他今天所说的话？

是，从前她一味忍让，那是因为她一直觉得自己跟沈宁远还有来日方长，可现实总是这么残酷，这一巴掌，打得秦曦太疼，半天醒不过神来。

秦曦默然地推开沈宁远，这个男人的胸膛，再也温暖不了她了。

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先去洗了个澡。站在浴室里，秦曦看着镜中的人，脸色苍白得像鬼一样，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秦曦觉得这是病态。

抬起手，秦曦抚上自己的眉眼、额迹，最后是那一头湿漉漉的头发。

不久的以后，这头发大概会掉光，这皮肤会不再有光泽……

想到这些，她难过得要命，却不敢哭，只有精神足够强大的人才有资格与沈宁远站在一起，她不敢有丝毫松懈。

在她还没决定放弃之前，她不能让沈家老太太有任何机会。

等到秦曦洗完澡，吹干头发，换好衣服，背着包准备出门时，沈宁远又在拿出笔记本处理他的事情去了。

看见秦曦背着包下来，沈宁远难得地抬头，问：“去哪儿？要我送你吗？”

秦曦会开车，但她不喜欢。半个小时之内的路程，她基本都是用走的，再远一点，她就坐车，或是地铁，偶尔，也会蹭沈宁远的车子坐。

只是，这样的机会很少。

“不用。”

秦曦撂了这么两个字，拉开门就走了。

沈宁远还维持着秦曦出门时的动作，双手放在电脑键盘上，电脑桌面开着foxmail，像是要给谁发邮件。

也许是工作，也许是私事，也许，邮件那头的姓名是封颖。

只是门一关，邮件那头的是谁，再也与秦曦无关。

沈宁远过了好一会儿后才回过神来，脸色如常，看不出什么，只是忽然眼神一凛，手一扫，笔记本便应声落地，长长地嘀了两声，之后便再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