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梅闹京城(4)

作者:张宝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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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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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8 0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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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8938字

南云把夹在龙飞左腋的体温表取出来,交给那个护士。


护士看了看体温表,说:“有点低烧。”


护士走了出去。


南云从床头柜的抽屉里取出记事本,把体温测定结果记在本上。


南云拿过水杯,喝了几口。


一忽儿,她觉得头脑发涨,眼前发黑,扑倒在床边……


门悄悄开了一道缝儿,那个身穿白大褂的女人挤了进来。


她来到龙飞面前,摘掉大口罩,露出清秀姣好的脸庞。


“小飞,我看你来了……”话未说完,她的眼泪涌了出来,她掏出手绢,轻轻地拭去泪水。


“小飞,你醒醒,我是白薇,我是白薇啊……”


她泪如雨下,又不敢哭出声来。


“小飞,我知道你怨恨我,我们走的是两条道,你信奉共产主义,我信奉三民主义,可是我们是有缘分的,几千年的缘分。你是天底下最优秀的男人,上帝把智慧、博学、美貌、人品都赋予了你。我也知道,在你的内心深处有一块属于我的神圣地域,我对你也是铭记在怀,刻骨不忘。多少次我在梦中梦到你,多少次湿了枕巾,走火入魔,我怎么就偏偏爱上了你?”


白薇用双手轻轻捧起龙飞的脸,泪淌在他的脸颊。


“小飞,这就是命运,残酷的命运!多少次我们相遇,却都是在战场上……命运啊,你为什么这么不公平。小飞,还记得大学入校报道的那一天吗?见到你,我眼睛豁然一亮,就像见到白马王子从天而降,你是那么有风采,我也看到你对我有好感,神清气爽,帮我提皮箱,做向导。天遂人意,我们正好是同桌,同学牛大破经常偷我的钢笔,你总是备有几支钢笔,当我失去钢笔时,你却雪中送炭。我们一起参加学校的文学社、话剧队、健身队,你是文学社社长,我们一起朗诵普希金的诗《假如生活欺骗了你》,朗诵戴望舒的诗《雨巷》。为了体会《雨巷》的诗意,在那个烟雨朦胧的初夏,你让我身穿白色连衣裙,打着一柄藕荷色的油伞,走进一条幽深的小巷,任雨丝飘荡,看白裙起伏……那是多么美的意境!你跑过来,吻了我,然后我们深深地长吻……我们在话剧队排演巴金的话剧《家》,你演党新,我演鸣凤,我们找到一处梅树林,尽情地奔跑着,体味着剧情。我们一起演《西厢记》,你演张生,我演崔莺莺,在舞台上你从一个木板墙翻墙而过时,摔断了腿,我伤心得哭成泪人。也是这样伏在你的床前,喂你橘子吃……”


白薇瞥眼看到了桌上的蜜橘,这是凌雨琦带给值夜班的人的蜜橘。她摸过一个蜜橘,小心地剥开皮,把一颗橘核递到龙飞的嘴边。


“小飞,你张开嘴,这蜜橘可甜了……”


龙飞没有反应。


白薇又说下去,“那一年放暑假,你教我游泳。我们一起到游泳池,那天我穿着三点一线的游泳衣,玫瑰红色,你穿着天蓝色的游泳裤。你用双手托着我,在水里浮动着,教我怎么换气,头如何向上仰,我觉得特别幸福。你的手无意之中碰到了我的敏感部位,你的脸红了,连声说sorry,sorry。我听了,暗自想,这些以后都是属于你的。班里有个叫楚春晓的女同学也暗恋上你,她生得娇小玲珑,是苏州人,父亲是当时有名的诗人,她经常对你送媚眼,向你请教功课上的问题,我当时很生气,醋意大发,甚至失眠了。你要知道,当时我是多么痛苦,痛苦地发疯,我甚至还为你***了一次,但只有这一次,我实在太痛苦了,无处发泄。后来我在教堂里向神发誓:我再也不***,否则自断手指。这是大逆不道,是我的最大耻辱!有一次我到宿舍找你,发现楚春晓也在你的屋里,她穿着那么单薄的衣服,连***都差一点蹦出来,我气疯了。虽然后来你跟我解释是她找你来还听课笔记的,但是我的精神崩溃了。我找到爸爸的总管金老歪,他找了一个青帮小头目,强奸了楚春晓。你现在知道了吧?这就是当年楚春晓转学的原因。当时你们谁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莫名其妙地突然转学,从此跟你断绝了联系。小飞,这不能怨我,这是因为我太爱你了,我想你会理解我,会原谅我。小飞,我还要告诉你一个客观事实,那就是我至今还是处女身,我一直为你保持着贞操。我当年跟山西五台镇那个教师柯山结婚,完全是为了掩护自己,我和他婚前有约法三章,其中有一条就是不能真正同房,不能发生性关系。他欣然同意,以后我才知道他先天阳痿,也不能享受男女之欢。我就这样和他生活了八年,柯山是个老实人,是个好人,他一直照顾我,虽然婆媳不合,我讨厌那个疯疯癫癫的婆婆,那老太太双目失明,疑神疑鬼,污秽不堪,但是柯山对我不薄,尽量周旋协调。我病了,他背我去医院,同时家庭困难,他总是偷偷地塞给我零花钱。我来例假时,他总是买最好最贵的卫生纸给我用,生怕我受什么委屈。他的父亲是中共地下党的头头,后来不知去向,他蒙受着叛徒嫌疑子女的冤屈,入不了党,升不了职,只是辛苦地工作。如今也不知他怎么样了,估计他那老妈也疯死了。好了,不说这个了。”


白薇轻轻地拉开被子,看到龙飞赤裸着瘦骨伶伶的身体,失去了往日健康的肤色,伤心地伏在他的身上嘤嘤地哭泣……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辰,白薇猛一抬头,看到龙飞两个眼角淌下了热泪。


她欢喜若狂,用手去抹他的眼泪,热热的,温温的。


她又惊又喜,看到南云还伏在那里没有醒来。


她想去叫医生,又怕暴露了自己,于是脱掉白大褂,把它塞进自己随身携带的一个包里,走出病房,来到护士台前。一个值班的小护士正在本上记着什么。


她对小护士说:“龙飞醒了,你快去看看……”


小护士听了,合上本本,站起身来……


龙飞果然恢复了脑意识,他终于睁开了眼睛。


南云被小护士叫醒,一个值班医生正在床前观看医护监测仪。另一个护士手托医药用品盘尾随其后。


值班医生惊喜地叫道:“真是奇迹,他真是坚强,终于醒过来了!”


南云发狂地扑到龙飞身上。


“老龙,你终于醒了!”


龙飞望着南云,眼角里淌着泪花。


南云抬起脸,深情地望着他,“龙飞,你吓死我了……”


龙飞苏醒后,还需要疗养一段时间,局里的人奔走相告,都为这个侦察英雄奇迹般地好转感到欣慰和高兴。


南云没有悟到她的水杯里的含量,她做梦也没有想到,是白薇的出现和呼唤,才鬼使神差地使龙飞苏醒过来,大脑恢复了意识。


这两天凌雨琦高兴得睡不着觉,几次去医院探望龙飞,她向局里请示替换南云,让南云彻底休息几天,局里同意了凌雨琦的请求,同意南云休息一周。


肖克听到龙飞苏醒的消息后,也非常高兴,他让夏一琼多炒了几个菜,求她做了他最喜欢吃的宫保鸡丁,又买了一瓶二锅头白酒,与夏一琼对酌,庆贺龙飞的苏醒。


晚上,皓月当空,初春的空气弥漫着桃花、杏花的芳香。肖克喝得兴起,对夏一琼讲了他的身世。


“我是山东人,家住荣成县的天尽头。一琼,你知道什么是天尽头吗?”


夏一琼摇摇头,说:“什么是天尽头?”


“就是天的尽头。”


“天哪里有尽头?无限的空间和事件才组成了宇宙。”


“就是江河入海的地方,传说如果是皇上到了那个地方就会遭殃。秦始皇当年到了那里,还留下石碑,回来路上就病倒了,死在山东德州。”


夏一琼疑惑地问:“这有点迷信吧?”


“信不信由你,迷信、迷信,迷迷糊糊就信了。我父亲是县城里的修鞋匠,只雇了一个小伙计。”


夏一琼说:“哦,那算是小业主。什么鞋都修吗?”


肖克点点头。


夏一琼又问:“那女人穿的绣花鞋呢?”


肖克说:“应该能修。”


夏一琼又问:“高跟鞋呢?”


肖克笑了笑,“那是个穷地方,哪里有时髦女人穿的高跟鞋?没有时髦女人,一般都是穷苦人,平底鞋,老头鞋,一般都是布鞋,连皮鞋都很少见。龙飞是浙江人,南方山清水秀,鸟语花香,我们那地方穷,靠着海,连空气里都是海腥味儿,咸咸的。我八岁那年,父亲给一个日本军官修理马靴,最后在马靴上不小心淌了几滴汗。那个日本军官不由分说,照着我父亲胸口狠狠踢了一脚,我父亲回家后不久就断气了。以后后妈拉扯我长大,后妈毕竟是后妈,有一次过年,我没有钱买鞭炮,就到富人家门前捡放过的花炮。我把几个花炮放到兜里,回到家,没想到那些放过的花炮,有的还有火星,烧了起来,我穿的小棉袄冒起了火。后妈朝我身上泼了一桶水,才把火扑灭。后妈拿起炉台上烧红的火筷子,朝我的后背戳了一下,至今还理由伤疤……”


夏一琼说:“我看看。”


肖克撩起后衣襟,在他的后背果然有一个碗口大的伤疤。


“真可怜。”夏一琼叹道。


“建国后,我考进了公安学校,毕业后当了一名公安人员。”


“你后妈还在吗?”


“她在1956年得病死了,她也不容易,她是一个屠夫的独生女儿,屠夫酗酒死了,她就嫁给了我的父亲,那时我的母亲因为难产,死了有两年了。我把后妈埋在父亲的坟旁边,左边是我母亲的坟,右边是她的坟。”


“你也是尽了心了,你真是个苦出身。”夏一琼又给他斟满酒。


肖克举着酒杯,“一琼,老龙缓过来,我比谁都高兴。我们是一个战壕里的亲密战友。脑袋都挂在裤腰带上。老龙待我不错,把我当兄弟,我也把他当大哥。我这个人心直口快,没有多少文化,不像老龙肚子里墨水多……”


夏一琼见他喝得有些多,于是劝道:“老肖,喝得差不多了,见好就收吧。”


“见什么好?”肖克眼睛一瞪。


“我这刚喝了六成,我能喝,你信不?我喝的酒都从脚底下流出来了。”说着,肖克脱下鞋,只见他的袜子都湿透了,泛出一阵阵异常的味道。


夏一琼耸了耸鼻子。


肖克笑道:“有味吧?对不住了,我这是汗脚。”他穿好鞋,又端起酒瓶。


夏一琼去夺酒瓶,肖克摇晃一下,酒瓶被她夺过去。


“我没有醉……今儿个高兴,高兴,冰雪遮盖着伏尔加河,冰河上跑着三套车……”肖克摇摇晃晃,唱起了俄罗斯民歌《三套车》。


夏一琼扶住肖克,把他扶出门,朝后院走来。


“哇”,肖克嘴一张,胃里的食物残渣吐在了夏一琼的身上。


夏一琼忍住了,她一步步把肖克扶回后院的房间,扶到床上。她找来脸盆、毛巾,帮助肖克收拾干净,然后来到厨房,在灶上烧了一锅开水,在浴室里的大木盆里兑好温水,然后褪尽衣物,跳进木盆洗浴。


这时她才感到一阵放松,温热的水扑到她的身上,暖融融的。她用沾满香皂沫的毛巾在身上轻轻地擦拭着……


忽然,停电了,一股凉风袭了进来。她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猛然间她被一个男人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