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萌系列(6)

作者:张芸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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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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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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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4470字

“我猜的。”他有些得意,“你喜欢穿绿色的衣服,扎绿色的头绳,整个人就像一片树叶。”


“你是神婆。”我笑,这是我第二次遇到如歌,他却能记得我爱穿绿色。


“我叫如歌,我们同学周末来步行街表演,你是不是已经不记得我了?”他笑了笑,露出编贝的齿。


我摇头:“我记得你,如歌。”空气似乎顺着话语停顿了一下,白白呜咽了两声。


“白白生病了,可是我不知道兽医院在哪里。”


“你的狗吗?”他指指白白。


“嗯。”


“我带你去吧。”他说,“不过,我现在这样子,你介意吗?”


我感激地说:“怎么会,你无论是什么样子,我都不介意。”


他愣了一愣,笑着来拉我的小辫:“我以为你讨厌我。”


讨厌,或许只是为了掩饰喜欢吧。我垂着头,没有言语。


兽医院并不太远,公交车坐四个站就到了,因为不大,在角落的一个小店面里,平时不太有人注意。


“它没有生病。”兽医在检查之后告诉我。


“那它为什么不爱吃饭,毫无精神?”我不解。


“或许,它患了相思病,你好好回忆一下有没有带它去哪里玩,遇到了什么小狗?”


“原来狗也会单相思。”如歌摸摸白白的头。


我开始回忆我曾经带白白去过哪些地方,突然想起有一天带它散步到少年宫,在院子的滑梯上坐了一个下午,有一个女孩儿也带了一只白色的比熊,它们玩得很开心。


少年宫的滑梯下面,那个小女孩儿对我说:“你们终于来了呢,咪咪可想你家狗狗了。”


如歌说:“你看,别人的主人都知道狗狗是单相思,你怎么没看出来?”


我望了如歌一眼:“你为什么不觉得是白白隐藏得太深呢?”


如歌被我一语噎住,又过来拉我的小辫:“伶牙俐齿。长大怎么得了。”


我买了牛奶和芝士蛋糕给白白,它们两个在院子里欢快地奔跑,一扫前几日的阴霾。我脱了鞋子,抱着膝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静静地望着它们。


“阿绿,在想什么?”


“有时候世界真奇怪。”我答非所问,“前一秒你还为见不到这个人而不开心,下一秒他却突然出现在你的视线里,开心到不知道要如何表达。”


如歌递给我一块小小的巧克力:“这么小的丫头,想得这么多呢。”如歌捡起身边的一片绿叶放在手心里,沉默了一会儿问,“你的竖笛呢?我记得你有一管竖笛。”


“不吹了。”


“为什么?”


“不喜欢了。”


“小孩儿,总是喜新厌旧。”


我赤着脚站起来,走到院子的桃花树下,还没到开花的季节,院子里一片突兀,只有如歌清亮的眼睛点缀在萧索的院内,显得生机盎然。


我不知如何告诉如歌,遇见他,是一种烦扰的忧伤,连吹竖笛,眼前都是他笑起来的样子。


有些东西因为太真切,所以不敢靠近。


如歌拎着鞋:“阿绿,穿上,别着凉。”


我靠在树后,伸伸懒腰:“就不就不。”


如歌没法,摇着手说:“你真不听话。”


“有人宠着,为什么要听话。”我冲如歌做了一个鬼脸,继续赤着脚奔跑,只听见如歌在身后脆生生地喊我:“阿绿,阿绿。慢点跑呀。”


我觉得自己像重新找到生气的白白。


如歌和我分别的时候,又拉了拉我的小辫,他说:“我在实验中学读高二,希望能再见到你。”


实验中学,姐姐读的那所全市最好的中学。


【陌时绿如歌】


回家之后,我开始丢掉所有闲散的心情,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停地做习题,我的体内迸发了一股我自己都不曾发现的冲劲,我只有一个目标,考上实验中学,与如歌再次重逢。


中考过后的暑假,我的成绩刚好压线,妈妈和姐姐都觉得不可思议。


我高兴得飘飘然,拿着通知书看了又看。


班长陌枫组织了小型的毕业晚会,地点定在他家新开的休闲吧。


休闲吧有一个很诗意的名字叫“陌时绿如歌”。


宣传语是:我不是在家,就是在去往绿如歌的路上。牌匾是天蓝色的底,毛笔题字刻成浮雕版,带着几分风雅。


这是我第一次参加班级聚会,起因还是陌枫在中考结束后的教室门口叫住我。


“苏绿,7月12号我们搞一个同学的毕业聚会,你能来吗?”


在这之前,我从未注意过陌枫的脸,那天才看仔细了,那是一张精致、干净,有少年的清秀的面孔,举手投足有阵阵清逸。


这之前,他除了在考试的时候向我借过一张纸巾,我们之间没有任何交集。


我本想拒绝他的邀请,可是他突然抢着说:“很多同学都来的,大家都希望看到你。”


初中三年,我从未听到任何人对我说他希望见到我,我存在的意义就是所有人在惊奇姐姐美丽的同时,都会不可置信地看着我说:“这是苏蓝的妹妹苏绿啊,怎么可以如此不相似呢?”


我的存在,只是为了证明苏家有两个反差如此大的女儿。


所以,那天我看着他期待的眼睛,点了点头。


这次的聚会陌枫想了一个别出心裁的花招,让上过家政课的女孩子都做一道菜或者一道甜品。


我们整个班在初二的时候有一半的女生报了家政课,另一半则选择了园艺课。


我刚好属于前者。


我从妈妈的厨房里找出了西米露、芒果布丁、可可粉和新鲜的山竹,在厨房里折腾了三刻钟做出了一道令姐姐和妈妈都闻风丧胆的甜品,它颜色黝黑,色泽不均,味道有点怪异。


我将它装在一次性的圆盒里,兜在白白小时候住过的篮子窝里,拎到了休闲吧。


姐姐曾经说,若是有人真的喜欢我这道甜品,一定是味觉有问题。


【原来,你就是苏绿】


聚会那天很热闹,女孩子们穿得争奇斗艳,终于可以摆脱常年一成不变的校服,大把大把地释放美丽的青春。


我还是穿着平日里的白色短衫,搭配绿色的小披肩,下面一条素色百褶裙,头发结成两个辫,绕上我喜欢的绿色头绳。


我到的时候,已经听到里面有隐隐的歌声,我顺着歌声上楼去。


我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遇到如歌。


如歌一身白色的短衫,扣子全都敞开,黝黑发亮的肌肤正对着我的瞳孔,像极了风流的公子哥。


他手里拿着一支烟,星火明灭,我走左,他也左,我走右,他也右。我有些惊喜,故意仰着脸说:“你真无聊。”


他吸了一口烟,笑的时候烟雾缭绕在他的脸上。


陌枫的声音在楼上的转角喊我:“苏绿,快上来,我在这儿。”


如歌转过头去,对着陌枫挥挥手,再转过来对我说:“原来,你就是苏绿。”


坐定之后,我才知道,如枫就是陌枫,他和如歌是兄弟,他们原本一个叫陌如歌,一个叫陌如枫,只是在他们十岁的时候,他们爸爸将他们中间的那个如字给去掉了。


只是,我喜欢如歌的名字,我不愿意当作那个如字已经消失。


陌枫把音乐关掉,让女孩儿们把自己做的甜品和菜拿出来,一道一道精致美味的小菜立于人前,赢得阵阵赞叹。当我将我的小点心端出来的时候,世界瞬间安静了。


暗黑色的一团,所有人都不能猜出是什么。


这是我想到的画面,我缓缓扣上盖子对大家道歉:“不好意思。”


陌枫却走过来,掀开盖子,开始细细品尝这道甜品,在大家惊奇的目光中,吃得精光。


如歌靠在门边先带头鼓掌:“如枫,难为你了。”女生的目光顺着声音看了过去,顿时呈现无数迷惘。


如歌长得太妖孽,冠玉的面色,却有一种邪气,慵懒的站姿,却又无法忽视地好看。


陌枫看我一眼说:“真的很好吃。”脸上痛苦的表情却又出卖了他。


我笑了笑。觉得这一趟真没白来。


【初次见面,多多关照】


待到新开学的时候,我才在人群里面看到如歌,他如此醒目,在千篇一律的校园衬衫中,你一眼便能望见他的瞳孔,是寂寞和不羁。


与此同时,我还看到了我的姐姐,他站在如歌的身边,和他细细耳语。如歌笑了,挑着眉毛,是放肆的笑。


我曾经想过,姐姐这样的美人身边要站着怎样的男生才得当呢,当如歌和她站在一起的时候,我终于明白了席慕蓉写“而当你终于无视地走过在你身后落了一地的那不是花瓣那是我凋零的心”这几句诗的真正含义。


同时,我也明白了姐姐晚上开始缩在案头对着本子写日记,偶尔会偷偷笑出来的心情。


我低头开始踢路边的石头,对这所全市一流的新高中产生了莫名的排斥。


我知道,我排斥的不是这个环境,我排斥的是看到姐姐和如歌站在一起的画面。


放学之后,姐姐拉我和如歌见面,在学校废弃的停车场,她羞怯地为我介绍:“阿绿,这是如歌,我新认识的朋友。”


如歌说:“阿绿,你好。”


我绽放出一个笑容,假装第一次和他见面:“初次见面,多多关照。”


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一下子从云之顶端,狠狠地被摔到了泥里,疼到无法发声。


他也点点头,冲我挑挑眉,并没有戳破我。


夜里我给白白喂食,可可味的饼干,它吃得欢甜。它找到了新的朋友,它沉浸在幸福之中。我竟开始羡慕白白。


沿着露台的边缘坐下来,吹着露台的风,看着碎钻似的天幕。


姐姐站在她房间的露台,快乐的打电话,是打给如歌的吗?他们要说什么呢?他们认识了多久?


少女的心事永远藏得比自己预想的多而丰盛,光是猜度未来就用去了大部分,再暗自神伤又消耗了小部分。于是,悲伤变成了全部。


【绿叶的绿,还是绿色的绿】


姐姐和我说她和如歌认识的经过。


她缩在我的被子里,瞳孔皎洁明亮,脸上有红红的色泽,嘴角始终上扬。


那是高一开学初,苏蓝站在宣传海报前面看一幅毛笔字,天色有点暗了,傍晚的时分,天空像是混沌初开时。


有人拍拍她的肩膀:“是你吗?”


她转过头,看到了站在身后的如歌。她不知道如歌把她错认成了谁。


那个暑假,姐姐因为参加舞蹈比赛瘦了八斤,连侧脸都无端地尖了起来,妈妈害怕地说:“不好不好,快变得和阿绿一样难看了。”


如歌说:“对不起,我认错了。”声音淡漠而寂寞,脸是出奇的好看。


苏蓝以为是新的结识点子,静静地等待他下面的动作和话语。


可是没有。如歌只是转过身,走掉了。再也没有找过苏蓝。


半个月之后,苏蓝在学校的迎新晚会上看到如歌,他写一幅毛笔字,配叮咚的琵琶曲,台下的女生目光呆滞,开始窃窃议论。


她才知道,如歌是一个多么吸引人的男孩儿,根本不屑使用那些滑稽的伎俩来结识她。


那天苏蓝表演的时候心不在焉,扭伤了脚,如歌把她扶到了校医院去。


他们就这样熟识了。


那段时间姐姐非常开心,总是无端的沉静在自己的小幸福里,开心的仿佛要飞起来。


那一年,我十六岁。姐姐十八岁,她和如歌一同考上了景安一间不错的大学。


我学会了隐藏,藏得深不见底,我看到姐姐和如歌快乐地在一起,说笑,谈天,一切水到渠成。


我顿时明白了,先来后到这个词多么虚假。


如歌喊我阿绿,他问我:“是绿叶的绿,还是绿色的绿?”


我歪着头,笑着说:“或许是绿如歌的绿。”


他也偏过头来笑,拍拍我的头说:“小阿绿,真是个鬼灵精。”


熟了之后,如歌喜欢喊我“小阿绿”,多像一个宠溺的口吻。


他问:“你上次让陌枫喝的甜品是什么?”


我胡编:“蛇蝎美人。”


姐姐过来打岔:“阿绿最喜欢搞一些奇怪的东西来凌虐我们的胃。”


如歌安抚:“怕什么,总会有心甘情愿的笨蛋将那些东西喝完。”如歌说的笨蛋,是指陌枫。


许多时候,如歌会和我说陌枫的小时候:“你别看他现在高高大大,小时候可矮小了,鼻涕流到衣服上,被许多同学嘲笑,嘲笑了回来不敢和我说,还是他同学告诉我,我才帮他教训了嘲笑他的人。”


“你打架?”


“嗯。”他想了想,“算是。那些人极其讨厌,他们叫如枫鼻涕虫。”


“你是一个好哥哥。”我夸赞。


“如枫不这么觉得,他只觉得我是个粗人。”


“你是粗人吗?”我睥睨他,“你分明是无赖呀。”


姐姐坐在如歌的身旁,双双笑得温柔而甜蜜。


彼时,刚上大一的姐姐打着和我逛街的幌子和如歌去约会,他们也不怕带上我这个电灯泡。


他们温柔甜蜜地逛街,我大大方方地询问价格;他们坐在小店里吃食物,我不急不缓地和如歌随意聊天。


“你和如枫很好吗?”如歌静下来,总喜欢问我这个问题。


“你猜猜。”我吃一客草莓冰激凌。


“我觉得不错。”


“你这个哥哥和妈妈一样难缠。”


“我们家没有女将,所以我比较关心我弟弟。”


“他是个很好的朋友。”我思考了半天回答。


第二天陌枫来了,彼时我在学校的秋千架上荡秋千,木头的坐垫摇得高的时候大腿有些酸痛。


“阿绿。”他站在秋千下喊我的名字。


“给我摇秋千吧,陌枫。”我说。


他很用力,几乎要摇断秋千架,在半空的时候,我看到如歌站在齐思楼顶楼的走廊看着这个方向,如同我十三岁的时候见到他的样子,那样倾斜的一个姿势,和死亡靠得如此接近。


我突然闪过一丝念头,于是一松手,整个人朝下面坠去。


陌枫紧张地喊着我的名字:“阿绿,阿绿。”急急地来接住我——“呼啦”,我觉得自己像一个成熟的落地果。我和如枫双双跌倒。


“有没有吓着你?”我笑着问。


“没有没有,你没事就好。”


我眯着眼笑着看他:“你真好。”


他扶我起来,帮我整理头发:“阿绿,你真像一只风筝。”


“那,能飞多高呢?能飞过我们齐思楼的顶端吗?”


“你的脑袋里总有那么多奇怪的想法。”陌枫笑着说。


我再看向齐思楼,那里已经没有了如歌的影子。


【他们的分手】


我读高三那年,如歌在大学里因为帮人替考被学校抓到了,直接勒令退学。


我不明白一向成绩优异的如歌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


陌枫带我来到他们家的休闲吧下指着上面空荡荡的位置说:“阿绿,我爸爸做生意被人骗了许多钱,连同这里都要卖掉了,如歌替考是为了赚钱。”


牌匾已经不见了,我十五岁再次遇到如歌的那个牌匾已经消失无踪。


那天我有点难过,为了如歌的牺牲,为了牌匾的消失。


妈妈知道了如歌的情况,禁止姐姐和他来往。


姐姐开始和妈妈展开了一场维持一个月的爱情争斗。姐姐逃,被妈妈拦在门口。又用跳楼,摔在草坪上住院好几天。


她醒来就是流泪,睡梦中还喃喃地喊着如歌的名字。


最后姐姐开始绝食,饿了好几天,连喝水的力气也没有,妈妈实在没有办法,让我把如歌找到家里来。


姐姐躺在床上,看着她和如歌的照片,默默地流眼泪。如歌一来,她就倒在如歌的怀里:“如歌,如歌,我终于见到你了。”


如歌温柔地抚摸她的发丝:“苏蓝,我们不是都说好了吗?你为什么还这样?”


“我不要和你分手,我不要。”姐姐哭得肝肠寸断,“哪怕是死了,我也要和你死在一起啊,如歌。”


“你真傻,苏蓝,我和你说得那么清楚,我们之间……”如歌看了我一眼,我像是一个偷窥他们相聚的旁人,突然心里慌张。


“我先出去了,你们慢慢谈。”我仓皇地拉开门走了出去。


隐约隔着门板,只听见姐姐嘤嘤的哭声和如歌微微的安抚声。


我抱着白白,站在露台上看窗沿滴落下来的雨水,丝丝入扣,坠入草坪的葱郁之中,将整个天都蒙上了浅灰色的雾。


拆散一对相爱的人,多么痛苦?我不懂,因为我没有和任何人相爱过,但我看到姐姐的脸,我便知道了,那种痛苦,必定比当年我听到姐姐和如歌在一起时更难过。


如歌走的时候,我抱着白白去送他,他站在门口对我说:“小阿绿,劝劝你姐姐,让她忘了我。”


忘了你,有多难,你又怎么会知道?


【改变的阿绿】


姐姐从那场刻骨的失恋中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大三开学了,她换了新的校区,离家很远。不得不在学校寄宿。


她收拾行李走的那天,我和妈妈去送她。


站台上,她穿了一件蓝色的雪纺裙子,极素的蓝色,扎了两条小辫,长长的垂到腰间。她依然芳华美丽,眼睛里却没有了曾经的欢愉。


我和陌枫一同考上了一间离家很近的大学,每天都按时回家。


我开始换新发型,涂姐姐的保养品,不用穿校服的时候开始在自己身上比画美丽的衣裙,我把长发散落下来,头发中间分出一缕,夹上可爱的蝴蝶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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