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宁航一
|类型:惊悚·悬疑
|更新时间:2019-10-06 09:47
|本章字节:14238字
过了一分钟,伍乐婷骤然抬起头来说道:“啊,我想起来了!您跟我讲的,关于希望蓝钻的故事中,路易十六被行刑后不久,头颅也消失不见了!”
狄农微微点着头。
伍乐婷问道:“狄老,为什么这两个故事,都有类似的情节呢?”
“因为事实就是如此呀。”狄农说。
“这两个故事……有什么联系吗?”
狄农沉吟一下,说道:“其实不止这两个故事,我跟你讲的所有故事都有联系。”
伍乐婷愣愣地问:“什么联系?”
“讲故事的人都是我呀。”
伍乐婷皱了下眉,觉得这个回答像是在开玩笑。
狄农笑了起来:“好了,别去管这些了。我跟你说过,这些事情你不必去深究,当故事听就行了。”
“……好吧。”伍乐婷撇了下嘴,“关于胡夫法老和金字塔的故事,结束了吗?”
“当然没有结束,我还没讲到重点呢。你不关心胡夫到底有没有达到目的吗?”
“当然关心!”伍乐婷聚精会神,“请您继续讲吧。”
“刚才我说了,胡夫为了独享这个长生不老之法,对外宣称金字塔是法老的陵墓。而真正知道内情的,只有王后一个人。胡夫的儿子哈夫拉,以及孙子孟考拉都不知道——也就是说,三座大金字塔中,只有最大的胡夫金字塔才具有‘长生不死’的功能,另外的两座——哈夫拉金字塔和孟考拉金字塔,也只能用作陵墓而已。
“这正是胡夫的精明之处。他非常清楚,知道秘密的人越多,就越难保密。所以,他连自己的儿子和孙子都不信任,之所以让王后知道,大概也是想让她陪伴自己罢了。换句话说,他认为这个世界上有资格享受‘长生不死’的,就只有他和妻子两个人。”
“真是个可怕的人。”伍乐婷感叹道。
“为了在金字塔中享受和‘永生’。胡夫在修建金字塔——特别是大金字塔时,命令工匠在其内部雕刻了精美华丽的浮雕,把他今后要居住的房间布置得美轮美奂。并暗中储备了大量的水和食物(这些食物在金字塔内永远不会腐坏),足够两个人吃喝几千年。
“胡夫活到50多岁的时候,认为时机到了。为了掩盖真相,他让王后宣布自己突然死亡,然后找了一个替身,蒙蔽众人。所有人都把那个替身当做胡夫法老,将尸体制作成木乃伊,放进了大金字塔内。
“实际上,真正的胡夫已经住进了金字塔的一个密室中。而王后也宣布自己要陪葬——其实就是借机住进了金字塔里。胡夫‘死’后,他的两个儿捷德夫拉和哈夫拉先后继承法老之位——他们谁都不知道实情。当然,后世的人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听到这里,伍乐婷疑惑地问道:“他们住在金字塔里……那里通风吗?空气是否充足?”
狄农笑了起来“很显然你对金字塔缺乏了解。把纸和笔给我,我画一张简单的示意图给你看吧。”
伍乐婷从皮包里摸出纸和笔,放到狄农的右手边。
狄农画出了一张表示金字塔内部构造的示意图,对伍乐婷说:“你看看吧。”
伍乐婷仔细地看了这张示意图,说:“我明白了,连接国王室的那两个通风井和下方的通道都能流通空气。”
“不,那个进入金字塔内部的通道是封了的,能流通空气的只有那两个通风井——当时,法老的陵墓可不像现在这样被当做观光点。胡夫‘下葬’之后,就没有任何人能进入其中。直到近代考古学家们再次打开金字塔的大门。”
“那些考古学家进入胡夫金字塔后,有何发现?”伍乐婷兴趣十足地问。
狄农耸了下肩膀:“什么都没发现。包括本来该在国王室内的胡夫的棺材都没发现。”
“这怎么可能呢?当时棺材应该是被放进了金字塔内的呀!”
狄农说:“如果你去埃及旅游,参观了胡夫金字塔,就会发现这个‘陵墓’内部的通道和陵室的布局宛如迷宫。我刚才画给你看的这张示意图,只是目前人们探索出来的、胡夫金字塔内部的一小部分罢了。当初那个‘神人’在设计金字塔内部的时候,设计了很多隐藏的密室和机关。这是因为,在蒙蔽众人之后,胡夫需要将国王室内的棺材移到另一个‘隐藏墓室’内——别忘了,他和王后要在这里生活。国王室是他们的主要活动场所。一直有口棺材在面前,那多晦气。”
伍乐婷张大了嘴。“这么说来,棺材其实是在考古学家们没有找到的一间密室内。那么,胡夫和王后呢?”
狄农抬起头,凝望天花板,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都过了4500多年了,他们……”
“早就死了?”
狄农望向伍乐婷:“我可没说他们死了呀。”
伍乐婷惊诧地捂住了嘴。“天哪……他们还活着?现在还生活在金字塔内的一间隐藏密室里?”
狄农长叹一声:“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还活着。我后来再没去过埃及了,更没到胡夫金字塔里去过。我不知道他们是否真的‘永生’了。”
说到这里,狄农凝视伍乐婷。“你知道吗?除了胡夫和他的王后外,这个世界上再没有第三个人做过这种尝试——(胡夫)金字塔到底能不能让人长生不死,就连我也不敢肯定。”
“你……”你是谁?你到底是谁?——伍乐婷和狄农对视着,很想这样问,却感到难以开口。
沉默良久。狄农以一种轻松的口气说道:“不过,我从电视和书上看到一些有趣的报道,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事的话,也许刚才那个问题,我们就能知道答案了。”
“什么报道?”
狄农再次注视伍乐婷的双眼。“据说好些到胡夫金字塔观光的游客,都曾听到金字塔的某处发出奇怪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有人在低语。他们认为那是法老的鬼魂在作祟,或者是心理作用——但实际上,你想到了吗?”
伍乐婷张口结舌,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又是星期一,凌迪医生上午十点准时来到狄农的病房,为老人做常规的身体检查。结束之后,他在收拾医疗器械的时候,背对着狄农,小声地对伍乐婷说了一句:“出来一下好吗,我想跟你说一些事情。”
伍乐婷望着他,点了点头。
凌迪走出病房后,伍乐婷对床上的狄农说:“狄老,我出去一下。”
狄农似乎有些习惯了——几乎每次凌迪来过之后,伍乐婷都会出去跟这个医生说一会儿话。他点了点头。
伍乐婷和凌迪走到走廊尽头。伍乐婷想起上次葛院长看到自己出房门接电话的事。她对凌迪说:“什么事,凌医生?我只能出来一小会儿。”
“我知道。不会耽搁你太久的。”凌迪提着医疗箱说,“关于狄农的身体状况,我感到有些奇怪。”
“怎么了?”
“你知道,狄农的病历上写的是,他患有慢性粒细胞白血病,而且已经进入了无法治愈的晚期。我起初没有特别在意,但是现在算起来,我每周来给他做体检,已经有将近两个月了。我开始发现……有些不对。”
说到这里,凌迪停了下来,眉头深锁。
“什么不对?说下去呀,凌医生。”伍乐婷急切地问道。
凌迪抿了下嘴。“可能你对这种病了解不多,但我还是比较清楚的。患有慢性粒细胞白血病的病人,一般来说都有贫血。但是狄农脸色红润,丝毫看不出来有贫血症状;另外,这种病的患者会容易出血,比如流鼻血、牙龈出血等等——这么久了,你看过他出血吗?”
伍乐婷摇头。“一次也没有过。”
“那他有没有表现出乏力、头晕,或者气紧?”
“也没有,他精神状况很好,常常能长达一两个小时地和我聊天。”
“我想也是,我能看出他精神状况良好。而且如果他以前出现过这些状况的话,你肯定早就告诉我了。”
“是的,凌医生,你觉得这说明了什么?”
“非常奇怪……难道你不觉得吗?他的病历上说他患有慢性粒细胞白血病,但他却没有表现出这种病的症状——除了偶尔有些盗汗这一点还比较符合。可是,出盗汗可不是慢粒性白血病人才会有的症状,很多老人都会出盗汗——这说明不了问题。”
伍乐婷盯着凌迪的眼睛,再次问道:“凌医生,你认为这些情况说明了什么?”
“我在想,他会不会是被误诊了?也许他根本就没有得慢粒性白血病。”
伍乐婷望着凌迪,嘴唇张开一些,又闭拢了。
凌迪看出伍乐婷有些欲言又止。他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伍乐婷微微摇头。“我也只是猜测而已……”
“猜测什么?”
伍乐婷犹豫一下,说道:“我怀疑他不是被误诊。那份病历根本就可能是伪造的。”
凌迪大吃一惊。“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这样做?”
“请小声一点儿,凌医生。”伍乐婷不安地说,“我没有证据,只是猜测。”
“但是这种猜测肯定是有来源的——凭你这近两个月来对狄农的了解,对不对?”
“也许吧……”伍乐婷说,“其实我早就告诉过你,狄老这个人——包括发生在他身上的事——可能不是我们想象那么简单。”她思忖着说,“我早就这样认为,在听了他更多的故事后,我对这一点几乎坚信不疑了。”
“他跟你讲了些什么故事?”
“一些历史上着名人物的故事。也许确实像你说的那样,狄老比较喜欢跟我聊天。他跟我讲了很多奇妙的故事——达尔文、达·芬奇、胡夫金字塔……虽然这些故事的主角各不相同,但我总有种感觉,好像他是在说自己经历过的事情一样,真是……”
说到这里,伍乐婷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停了下来。
“怎么了,伍乐婷小姐?”
伍乐婷垂下眼帘。“我……不该跟你说这么多的。”
凌迪点着头说:“我懂。但是,伍乐婷小姐,其实你早就该猜到了。”
伍乐婷望着他。“猜到什么?”
凌迪把脸靠近她,低声说道:“我和你一样,都签了那份特殊的合同。”
伍乐婷瞪大眼睛看着凌迪。确实,她早就想到了。现在凌迪把它点穿了。
“所以,我们俩其实是‘同盟战友’——对外也许应该保密,但是我们相互之间,完全没必要有所保留。”凌迪小声说,“就像我告诉你狄农的病情不对劲,实际上这也是‘违约’的。但我相信你不会对别人说。就像你告诉我的事情,我也当然不会说出去。”
伍乐婷愣了一会儿,说:“你的意思是,我们俩可以私下沟通?”
“完全正确。反正我是非常愿意的。你知道,这件事我只能跟你说,不然憋在心里实在是难受。不知道你怎么想?”
这句话令伍乐婷产生了共鸣,其实她早就想找个人倾诉和交谈了,却碍于那份合同的条约,只能把许多话憋在心里,实在是件痛苦的事。现在凌迪如此提议,正合她的心意。“好的,凌医生。我也愿意和你私下沟通。”
凌迪点了下头。“那么,我们就别站在这里说了。我知道你不能离开病房太久,而且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嗯。”
“能告诉我你的手机号码吗?”
伍乐婷告诉凌迪一串数字。凌迪摸出自己的手机,立刻打给伍乐婷。
伍乐婷的手机响起来后,凌迪挂断了电话。“把我的手机号保存下来吧,有什么事,尽管跟我打电话。”
“好的,凌医生。”
“那我就下去了。”凌迪冲伍乐婷点了下头,朝楼下走去。
躲在下方楼梯口的一个人,赶紧缩回身子,快步走回自己的办公室。
将门关上后,葛院长缓步走到办公桌旁。他神色阴冷、眉头深锁,拿起桌子上的一支铅笔,轻轻转动,随后“啪”的一声,将铅笔折成两截。
第二天早上,伍乐婷来上班时,路过四楼。她发现院长站在楼梯口,似乎是在专门等她。
“伍乐婷小姐,请你来一下。”葛院长对她说完这句话,转身进入院长办公室。
伍乐婷心中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她硬着头皮走进办公室。
葛院长已经坐在了办公桌后,他见伍乐婷进来后,从桌子抽屉里拿出一叠钱,摆在桌子上。“这是这个月的工资,8000元,你数一下吧。”
伍乐婷的心往下一沉,她猜到了这是什么意思,但还是说道:“院长,这个月才23号,还没到发工资的时候呀。”
葛院长两手交叠,撑住下巴,露出一种琢磨不透的笑容。“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伍乐婷小姐。”
“您要辞退我?”
葛院长站起来,走到伍乐婷面前,摇了摇头。“不,不是辞退你。而是你现在这份工作,很快就会不存在了。所以——抱歉,我没有必要再聘请你。”
伍乐婷呆住了。“院长,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葛院长说:“是这样的,你的工作是负责照顾狄农老人,对吧?但是他几天后就会转院了——转到另一家临终关怀医院去。所以,你明白了吧?”
“转院?”伍乐婷惊讶地问道,“为什么?”
“因为那家临终医院规模更大,配备了精神科医师,显然比我们这里更适合狄老。”
“那……狄老的意思呢?”
“他有精神疾病,本来这种事情是要征询他家人意见的。但是你知道,他没有家人,所以我们院方就帮他决定了。”
伍乐婷有些着急地说:“院长,狄老他……没有精神病——我……觉得。而且,不管怎么说,这种事也该遵循他自己的意思吧?”
“你怎么就知道他不愿意呢?”
“凭我对他的了解,我知道他一定不会愿意的。”伍乐婷肯定地说。
“但是,我们要为他提供更好的环境和服务,这是我们的职责。”院长说得义正辞严。
“可是,院长……”
“好了,别说了。”院长伸出手掌,示意她住嘴。“伍乐婷小姐,这是我们院方的决定。不客气地说一句,你没有参与意见的权利。”
伍乐婷张着嘴,哑口无言。
葛院长的语气此刻又缓和了一些:“其实,你这两个月干得挺不错的。每天准时来、按时下班,一次都没迟到早退过。而且,狄老也很喜欢你——两个月来,你对狄老可能也有些感情。但是,我要提醒你的是,狄老是一个临终病人,他始终不可能在这里住太久的。你们迟早还是会面临分别。”
伍乐婷望着院长的眼睛,想从里面找到说谎的痕迹。但她什么也瞧不出来。
葛院长将桌上的钱递给伍乐婷。“拿着吧,伍乐婷小姐。你的第一份工作是成功的。”
伍乐婷默默接过钱,问道:“狄老什么时候转院?”
“明天那家医院的车就会来接他。”
“这么说,我明天就不用来了?”
“是的,今天是你在这里工作的最后一天。下午走的时候,跟狄老告个别吧。”
伍乐婷点了下头,神色低落地转身离开。
“对了,伍乐婷小姐。”院长叫住她。“有件事要提醒你注意——你签的合同上,那些保密条款,针对的可不是只有工作期间——即使你没有在这里上班了,还是要遵守合同上的规定。否则的话,我一样可以起诉你违约。”
伍乐婷淡淡地说:“我知道了。”离开院长办公室。
伍乐婷迈着沉重的脚步走上五楼。她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会如此失落和惆怅。仅仅是因为失去这份工作吗?显然不是。也许真如院长所说,近两个月来,每天和这个老人相处,多少产生了一些感情。想到狄农像爷爷对孙女那样跟自己讲故事,想到他慈祥的脸庞和温和的笑容——对伍乐婷这个从小由外公外婆抚养长大的女孩来说,这个老人就像外公一样亲切——然而,今天之后,也许就再也看不到他了……
整个上午,伍乐婷尽量不让自己表现得没精打采、郁郁寡欢。但下午,临近伍乐婷下班的时候,狄农还是看出了端倪。他问道:“你今天怎么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伍乐婷问道:“狄老,难道您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伍乐婷十分惊讶。“您真的不知道?!”
“你到底在说什么?”
“今天早上,院长告诉我,明天您就要被转到另一家医院去了。难道他现在都还没告知您?”
狄农显得略微有些震惊,但随即,他低下眼帘,黯然道:“这不奇怪。这种谎话他不知道说过多少次了——每个照顾我的女孩可能都是被这个谎言支走的。明天,就会有个新的姑娘来应聘,接着负责照顾我。”
伍乐婷愣了片刻,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
伍乐婷的反应令狄农感到意外:“你相信我说的,而不相信院长?”
伍乐婷望着老人说:“当然,我相信你,狄老。”
“相信我在这里住了13年?”
“是的。”
“相信我不是精神病人?”
“是的。”
伍乐婷回答得毫不犹豫。狄农和她对视了足足一分钟。
“呵……”老人笑起来,微微摇头。“你真是个特别的姑娘,以前那些姑娘没有一个真正相信我。她们都觉得我是个老疯子。”
“狄老,院长为什么这么快就要让我离开?”
狄农叹息道:“原因可能就是——他看出来了,你和别的那些女孩不一样。你相信我——这是他最不希望的。”
。?天、堂